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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的起身讓沈略的眼睛有些發黑,她扶著櫃子站了會兒才緩過來,視線剛恢復清明,一束亮眼的白光透過打開的窗戶探了進來,光束在天花板上一寸寸移動,最後驟然熄滅。她朝窗外看了眼,然後提起箱子塞進了最角落,吸吸鼻子,仿佛一種祭奠一種儀式,在心里默默對自己說了句:再見舊時光

卧房的門被猛力推開,沈略以為是唐頌,半靠在衣帽架上懨懨地沒有回頭。

「沈略真的是你」女孩的聲音拔得極高,話語里帶著明顯的哭音。

沈略飛快旋過身子,意外地驚道:「葉妃」

葉妃眼眶通紅,幾步跑過來抱住她,埋在她的肩頭哽聲道:「傻瓜,發生這些事,你怎么不告訴我」

晚上她跟孟子驍一起去唐家送從s省帶回的特產,隱隱聽到孟子驍跟唐頌在偏廳談話時打趣了句,「又被鋼牙兔給咬了」她不知怎么就想到沈略,悄悄躲在盆栽後只聽了兩句,心里便嚯的就是一驚,最後克制不住磅礴怒意,沖出來給唐頌罵了個狗血淋頭,隨即吵著要來見沈略。

那男人臉色陰沉目光冰冷,把孟子驍都嚇得半死拉著她就要逃。而她只是仰著臉站在原地怒騰騰地瞪著他,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

僵持了一會兒,不料那男人薄唇微掀竟然同意了,差點驚掉她們家老孟的下巴。

出門時,卓姨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唐頌開車,她才知道他也處於車禍康復中,心里隱隱浮起了些許愧疚。可是,這絲愧意在見到沈略後,轉瞬飛灰湮滅,抱著她形銷骨立異常單薄的身體,她的眼淚忍都忍不住,突地就滑了下來。

感覺到肩頭越來越厚重的濕意,沈略輕輕推開她,反而安慰道:「沒事,我不好好的嗎」

葉妃用手背胡亂擦了下眼淚,拉起她的手腕,凝著糾結的紗布,鼻腔又是一酸,「真是傻得沒救了,你連死都不怕,還有什么理由怕活著呢」

沈略露出一抹蒼白的笑,走到窗前的沙發處緩緩坐下。她遠遠眺望著院子里游泳池反射的粼粼波光,看似淡然,強忍的委屈仍然形於外,仿佛自言自語般嘆道:「是啊,我怎么就這么怕活著呢」

聽聞這話,葉妃心里又是咯噔一跳,慌忙道:「噯你可千萬別再想不開啊活著再累,可自殺就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么只是不負責任的逃避罷了想想你父親,你要留給他一生的痛苦嗎」

「不會再不會了」沈略凄然說道。歷經這幾場可笑的自以為是的掙脫,醒來之後,她已絕望、認命、麻木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了,心與那段舊時光一起埋葬,活或死,還有區別

葉妃心疼她的隱忍,捏緊手掌忿忿地說道:「沈略,他憑什么憑什么逼迫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過去的太子爺啊,囂張地無法無天了不行我幫你想辦法,姐就不信他沒罩門咱治不了他,總有人能收拾」

沈略只是搖頭,語氣里盈滿愴然:「不知道。他說條件是我愛上他」

「靠」葉妃一下子蹦了起來,在屋子里團團轉了幾圈,咬牙切齒地問:「然後呢他娶你還是像這樣金屋藏嬌一輩子哪天厭了就丟了棄了」

沈略疲倦地閉上眼,腦子一點都不想再動。

葉妃這刻才明白她的絕望由何而來。情感的角逐中,向來男人更重過程,女人更重結果,這些花花公子尤其為是。她們以為兩心相許是幸福的開始,而他們卻謀劃著如何結束。

駐足凝望著沙發上面色慘淡的好友,葉妃緊了緊拳,嘴唇微動,安慰的話在心里轉了一圈,可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最後只連聲說:「我想辦法我想辦法,實在不行一走了之也成,地球這么大,天涯海角,他還真能尋了去」

沈略喃喃說道:「是嗎能走我早走了。他把我的志願都改了,甚至,我爸,顧」

「沈略,你就是顧慮太多顧顧允丞,其實唐頌沒那么輕易會動他的,他爸顧雲書你知道嗎t大的副校長,聽說也是唐頌的恩師來著,當初幫了他大忙的。」

沈略嚯的抬頭,驚詫的卻不是這些,「你說他爸是t大副校長那他為什么為什么不能調回」

葉妃似乎知道她要問什么,想到前些天同學會時大家的困惑,思索一番避重就輕地說道:「顧老比較耿直吧,可能可能還跟下個月t大領導班子換屆有點關系。」

說完,葉妃自己都泄了氣。像唐頌那樣狂妄到無所忌憚的人,估摸著全b城都找不到幾個。她又瞧了眼沈略,她像是本就沒抱多大期望,所以看起來還算平靜。

葉妃抿抿唇,抹了抹臉上殘留的淚痕,手猶豫地放在挎包的搭扣上,開啟閉合,閉合開啟。方才沈略提起顧允丞,倒讓她想起了一件事,可眼前的情形,她真不知該不該給她。

看葉妃那副遲疑凝重的模樣,沈略頓時有些緊張,疑惑地問:「怎么了」

葉妃在她身側坐下,把包擱在腿上,又磨蹭了幾秒,這才下定決心般咬牙打開,兩手平舉把東西遞了出去:「這個」

088 你愛上她了

「這是什么」沈略微微抖著手接過,牛皮紙信封上寫著「沈略親啟」四個字,沒有落款,但筆跡與她方才倉皇間看到的如出一轍,昂藏郁拔,蒼勁有力,仿佛直直刻進了她的心底。

葉妃搖搖頭,輕道:「前幾天原來的七班聚會,打你電話一直關機。他給我的就說遇見你的話,把這個給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顧允丞並不知曉沈略自殺的事情,大約連她被g大錄取都不知道,葉妃心里也很是猶疑,怕現在給沈略這些對她又是新的一輪刺激,然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並沒有替他們兩人做決定的權利,只說道:「看不看你自己決定吧,無論你做如何選擇,我都會支持的。只是沈略再苦再累也不要選擇以死逃避,有時候生活就像就像弓雖.女干,如果反抗不了,那就去享受,你要告訴自己,樂觀地對待生活,別消極墮落下去。這個比喻雖不好聽,但」

說到最後,葉妃鼻子發酸,有些難以為繼把忍受變成享受,說說容易,做起來有多難,大約沒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明白個中滋味。

「我明白,謝謝你」沈略深吸了口氣,更多的時候,她只是以那份剛烈與倔強,去掩飾自己的鴕鳥和懦弱,學不來別人的豁達和阿q精神,所以過得分外辛苦。

「對,若真無法擺脫,你就當自己強他,把他當免費牛郎好了」葉妃揮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沈略扯了下唇角,卻笑不出來。她的眼中流瀉著很亮很亮的水光,似乎再多低頭一秒就會傾瀉而出,忙抬起黑眸把視線調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