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上救人(2 / 2)

成剛不再堅持,轉頭看看她,說道:「李姐,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聽到李阿姨思了一聲,成剛才發動車向村里而去。剛跑出幾米,就聽到李阿姨哭了,哭聲很大。回頭看時,只見她正捧著臉哭,肩頭聳動。至於哭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也許是喜極而泣,也許是悲從中來,總之是情緒過於激動的表現。

成剛不緊不慢地向家門騎去,心想:原以為這個李阿姨只是個賤貨,現在看來,她的為人並不壞,感情也挺豐富,還挺有人情味的,她並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不要臉女人。由此可見,看人不能只表面,以後她要是遇到困難,我也會幫忙。我對她並沒有什么企圖,只是一看到弱女子受苦,我心里就受不了。

當他騎摩托車進了自家那條胡同時,天已經黑了。一抬頭,淺藍的天空已經出現了一些星星,還沒有看到月亮。往自己家門一看,正有一個人出來,拎著什么東西。雖說夜色降臨,看不大清楚,可成剛憑直覺也知道那是蘭月,而不是蘭花。

到門口一停車,蘭月正倒水轉身。成剛熄了火,問道:「蘭月呀,在家等我嗎?鋪好被子了嗎?」

蘭月嚇得噓了一聲,走到跟前低聲喝道:「成剛,你想死啊,你怕別人聽不到嗎?不要胡說。」

成剛聞到蘭月的香氣:心里飄飄欲醉,說道:「我一看到你,就有點忍不住。什么時候我們在一起再樂一樂。」

他也把聲音放得很低。

蘭月並沒有回答什么,而是說:「成剛,快點進屋,正要吃飯,都在等你呢。」

說著便將大門都推開。

成剛說道:「等我干什么?你們就先吃好了。」

說著,下了摩托車,將車往里推。進院子放好車,只見門一開,蘭花就從屋里走出來,說道:「剛哥呀,你怎么現在才回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都要餓死了。」

成剛看了一眼蘭月,說道:「我在縣城里四處走走看看。」

蘭花走上前,望著成剛說:「剛哥呀,這一來一去的,你累了吧?」

成剛回答道:「沒事,沒事,我的身體好著呢。」

蘭花拉著成剛的手,說道:「哪天我們回省城吧,我怕你在這里已經待夠了。」

還沒等成剛回答什么,蘭月就匆匆地往屋里走去。她看到蘭花拉著成剛的手,心里一陣陣地泛酸,仿佛蘭花是第三者,破壞了自己跟成剛的愛情和婚姻。一看到蘭花對成剛的那個態度,蘭月心里就痛。

蘭花看著大姐消失在門里,還聽到砰地關門聲,不解地問:「大姐這是怎么了?」

成剛回答道:「也許是心情不好吧。誰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蘭花說:「可是大姐自從從省城回來,就有點不對勁,待我也不像以前那么熱情了。」

成剛笑了笑,說道:「你多心了吧。你大姐可能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沒有完全解決,還有點不開心吧。」

蘭花說道:「都已經轉正職了,還有什么不開心的呢?就算是調省城不成功,在鄉下教書也不錯。現在當教師的薪水高,待遇也好。」

成剛說道:「人往高處走呀,誰不想好還要更好。」

蘭花說:「可這事也得一步一步來,急也沒有用,你說是不是?」

成剛說:「是,好了,我們進屋吧,你不是餓了嗎?」

說著,拿著買來的東西,拉著蘭花的手一起進屋去了。他心里明白為什么蘭月的情緒不好,為什么對蘭花的態度不如從前。這很簡單,以前的好姐妹,如今成為彼此的情敵。盡管姐妹情深,可是人都是自私的。

自從蘭月跟成剛好上之後,就一心想著他,沒有他意。她雖然說過那么多灑脫的話,說什么適可而止,各走各的等等,可說的時候她的感覺並沒有那么強烈,隨著時間的變化,她越來越覺得成剛對她的重要性。她有時竟會想,如果到了關鍵時刻,妹妹跟成剛只能選一個的時候,自己會瀟灑地離開,成全別人嗎?以前會,現在可就不好說了。成剛雖不完全了解蘭月的心理,可也知道個大概,他不禁暗暗嘆氣,真擔心她們姐妹之間有一天會發生沖突。

到了吃飯的時候,四人坐在桌旁。風淑萍跟蘭花一臉笑容,讓人覺得溫暖;而蘭月的笑容卻不多,顯得很深沉。她的美目不時偷看成剛一眼。而她的目光看向蘭花時,也失去了往日的熱度跟深情。

成剛感到心里很有壓力,暗想:如果有一天,蘭花若是不幸去世,蘭月會不會比別人都傷心呢?這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晚上睡覺時,窗簾拉好後,成剛坐在電腦前,無聊地移動著鼠標,眼睛看著電腦螢幕,心里卻跑到十萬八千里之外了。蘭花鋪好被子,來到他的身邊,摟住他的腰,柔聲說:「剛哥呀,你在想什么?」

成剛回頭一笑,說道:「沒什么,我正在想你跟你肚子里的寶寶呢。想到他叫我爸爸,叫你媽媽的時候,我們會多么高興。」

蘭花將下巴放在成剛的肩膀上,臉蛋磨著臉蛋,說道:「剛哥,我覺得自己好幸福。我像活在天堂里一樣,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我呢。我這輩子可真不白活了,再有一個孩子,人生就完美了。」

成剛笑道:「這是你的福氣。想必是你這個人心好,上天才會給你這樣的幸福。」

蘭花說道:「你幸福我才幸福,你是第一位呀。對了,我們什么時候回家呢?」

成剛逗她道:「我們這不是在家嗎,還回什么家?」

蘭花解釋道:「我是說回省城的那個家,那里才是我們的『家』。」

成剛問道:「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蘭花松開成剛,站到成剛身邊,沉吟著說:「我還是喜歡我們那個家。那里環境好、條件好,這里實在是差了些。那里是真正的現代化,這里倒像是原始社會了。」

成剛轉頭看她,說道:「有這么大的差距嗎?我倒是喜歡這個小村子。」

蘭花的手放在成剛的肩膀上,說道:「你倒是說話嘛,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成剛想了想,說道:「等我把蘭月的工作辦好了,我們就回去吧。」

蘭花本想說,在省城也不影響辦這件事,可是她不願意違背老公的意思,就說道:「好吧,剛哥,既然你喜歡這里,我們再住上一段時間吧。」

可在她的心里,卻深深地懷念起省城的家。那間樓房,四壁雪白,做飯不用燒柴,洗衣不用倒水,上廁所也不必跑到門外去。想買東西,下樓就是。想玩時,什么玩的東西都有,只要有足夠的錢就行。跟鄉下一比,蘭花絕對是喜歡省城的。

成剛問道:「蘭花,你不是說要上山打柴,哪天去呢?」

蘭花回答道:「周六就去,要等蘭雪回來,人多好做事。」

成剛思了一聲,說道:「到時候我要好好表現給你看,看我像不像農村的人。」

蘭花笑了,說道:「你穿上工作服,拿上鐮刀,也一定不像普通的農民。」

成剛問道:「那像什么?」

蘭花手指托著下巴,說道:「應該像個村長吧。」

成剛聽了,愉快地笑了。他想像著自己那天的打扮:心想:那一定很有趣。

周五那天下午,蘭雪騎摩托車回來。當蘭花將上山打柴的事情告訴她之後,她小嘴一撅,說道:「早知道要回來干活,我就不回來了,在學校待著多好。」

風淑萍笑罵:「你這孩子懶得像豬。需要用著你的時候,你就是在學校,我也會派人把你抓回來。」

蘭花也說:「就是呀,我也可以專門雇個車上學校找你去。」

蘭雪大叫:「這也太殘忍了吧?我不干。」

風淑萍說道:「不干也得干。不打柴我們家燒什么呀?」

蘭雪望著成剛露出狡猾地笑,說道:「姐夫有錢,拿點錢買點木炭就是。」

沒等成剛說話,風淑萍說回道:「少打這鬼主意。你姐夫雖說是有錢,但那錢也是一塊一塊掙來。錢掙得不容易,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蘭雪,別老是想著花錢,得多想想以後畢業了怎么掙錢。」

蘭雪看著成剛微笑,說道:「就算是不用姐夫掏錢買,那姐夫總得上山干活吧?我們家目前只有他一個男人,蘭強又不在家。」

蘭花一摟她的肩膀,說:「蘭雪呀,你姐夫可不用你提醒。他早就跟我說了,他要拿刀上山,幫我們打柴呢。」

蘭雪哦了一聲,說道:「姐夫真的要上山干活?」

說著,睜大了美目盯著成剛。

成剛笑了笑,說道:「正是這樣。我一聽說家里缺柴燒,你姐一提上山,我馬上就答應了。」

蘭雪聽了,開心地大笑,說道:「這也好。有姐夫上山,我就可以留下看家。這也用不著我了。」

風淑萍搖頭道:「這叫什么話,蘭雪。這次留下你二姐看家,別人都得上山干活。」

蘭雪不服氣,說道:「媽,每次不都是我看家的嗎?為什么這次不行?」

風淑萍看了看蘭花,鄭重地說道:「蘭雪,你二姐已經懷孕了,你難道讓她去干活嗎?」

原來蘭花已經將懷孕之事告訴母親。風淑萍自然百般愛護,不再讓她做什么重活。

蘭雪聽罷,盯著蘭花直眨眼睛,說道:「二姐有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風淑萍說道:「你小孩子家,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聽話,上山干活,別的別問。」

蘭雪又將目光對准成剛,說道:「姐夫身體好,能力強,他干活肯定一個頂兩個。他只要多做點,就能把我那份都做完,我也可以不用上山。」

風淑萍嚴肅地說:「蘭雪,你說啥都得去。」

她的俏臉上有了寒氣。

蘭雪知道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只好說:「媽,你別生氣,我也沒說不去,不就是干活嘛,也沒有什么了不起。勞動好啊,勞動是光榮的,生命在於運動嘛!」

說得理直氣壯,臉上卻缺少與之相配的愉快表情。

風淑萍看著蘭雪說:「蘭雪,你是一個農村姑娘,不勤快一點,以後想嫁人都難。」

蘭雪說道:「媽,我現在是一個農村姑娘不假,可是我以後會離開農村的。等我考上了大學,我就會變成城市姑娘,那時候我一定要比城市姑娘更有氣派、更有風度、更有名氣。」

風淑萍一臉不信地說:「那好,我就指望借你這個城市大名人的光了。」

蘭雪很認真地說:「媽,我不騙你,我一定做出個名堂給你看。讓你知道你女兒不是白養。」

風淑萍沒有回聲,看來是懶得理她。蘭花拉著蘭雪的手,笑著說:「二姐相信你,你會是一位有出息的女孩子。」

蘭雪開心地笑了,說道:「還是二姐了解我。」

等到蘭月回來時,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吃飯。飯桌上,一家人商量著打柴的事。基本的程序是,先將柴打好、捆好、晾干,過幾天再找車運回,以前也是這么做。

次日早飯後,除蘭花之外,都開始做出發前的准備。風淑萍與蘭月、蘭雪都換好干活的衣服,都是那種老式的中山裝,腿上或胳膊上都打著補丁。風淑萍還是那個樣子,地道的農村婦人,朴實無華,蘭月與蘭雪雖說是一身粗布衣服,仍然難掩麗色。別看她們是在農村長大,農村的活卻干得有限。蘭月還是那么清麗、高雅;蘭雪還是那么青春、活潑。

蘭雪伸伸胳膊,抬抬腿,發現這條褲子的褲管短了一截。蘭雪見了皺眉,叫道:「媽,你看看,這多么難看。你再幫我找一條吧。」

風淑萍見了,說道:「蘭雪,你長得也真快,去年穿還挺合身的呢。是短了些,得,我那櫃里還有我年輕時候穿的帶格的褲子。」

蘭雪一聽,連忙擺手,說道:「媽,免了吧,我還是穿這條。我要是穿你那條,人家還以為我是怪物呢。」

風淑萍聽了面一板,說道:「死丫頭,你總有話說。那么多抱怨,以後誰敢要你呀。」

蘭雪的目光在成剛的臉上一轉,嘿嘿笑著,說道:「媽,你女兒長得這么漂亮,還怕沒有人要嗎?實話跟你說,在我們學校,想跟我交往的小子可多了,跟一群蒼蠅似的。」

風淑萍警覺起來,說道:「我的寶貝女兒,你可別犯傻。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念書,現在可不是談戀愛的時候。等你考上大學,媽就不再管你了。知道嗎?」

蘭雪眯眼笑著,說道:「媽,這我知道。那幫小子老纏著,我也都沒理他們。」

說著話,目光又在成剛的臉上一轉,顯然,這話也是說給成剛聽的,是告訴他,自己對他是多么專一,並沒有跟別的男生來往。

成剛相信她不會亂說,就對她一笑,說道:「這就對了,蘭雪。這樣才是好孩子。」

蘭雪嘴一撇,說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蘭花說道:「剛哥,你也換衣服吧。我都幫你准備好了。」

於是成剛便到東屋去了。他換上一身老式綠軍裝,早就腿色了,還有一雙綠膠鞋。穿完之後,對著鏡子一照,真像是二十年前的青年。

蘭花在旁看了直笑,說道:「剛哥,你真是帥氣,穿這么土的衣服,也不覺得難看。」

成剛對著鏡子看了又看,說道:「我好像是進入時間隧道,回到過去的年代了。不過還是別回去的好,那個時代沒有什么可留戀的東西。」

蘭花津津有味地看著,說道:「一是我爸年輕時穿的。他一直很喜歡這套衣服,平常都舍不得穿。你看,他保護得多好,連一塊補丁都沒有。」

成剛前前後後仔細看過,還真的沒有補丁。

成剛說道:「看來你父親也是一個很細心很傳統的人。」

蘭花點頭道:「對。他長得不錯,只是不怎么愛說話,跟我大姐很像。」

成剛問道:「那他是怎么死的?看來過世時年紀很輕。」

蘭花眼圈一紅,說道:「他死時挺年輕的,才四十出頭。」

成剛不願惹她傷心,就說道:「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說著,就跟蘭花出了屋。他這副打扮,跟外面的三女一照面,那三女都往他的身上看。

風淑萍一臉感慨,也許從這套衣服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蘭月臉上則帶著幾分歡喜,幾分驚訝,可能是覺得他很挺拔吧;蘭雪則表現得最直接,她不著頭看了又看,驚呼道:「我說姐夫,你簡直帥呆了、酷斃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大明星呢。」

成剛看了看自己,哈哈一笑,說道:「有那么好嗎?」

蘭雪圍著成剛轉了一圈,很正經地說:「不錯,不錯,真得很不錯,真的跟個明星似的。我正式決定,等我成為歌星的那一天,我一定用你當我的助理。有你這樣的人才幫我拎包包,這面子比天大呀!」

聽得眾女都笑了起來。

風淑萍笑得淌出了眼淚,這眼淚自然是與死去的丈夫有關;而蘭月則是微笑,紅唇微張,露出象牙般潔白的牙;蘭花則是開懷大笑。她還朝蘭雪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說道:「小丫頭,胡說八道。你還沒成名呢,就把你姐夫當佣人了。」

蘭雪忙閃到一邊去,生怕吃虧,對蘭花吐吐舌頭,說道:「二姐,你可別追我呀。你現在有孩子了,可得注意身體。」

蘭月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像是針刺在身上。

風淑萍轉過身,擦了擦淚,然後說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這就走吧。」

成剛問道:「我們怎么去呀?」

蘭雪回答道:「這還不簡單嗎?總共四個人,我們兩個騎摩托車,一個載一個吧。」

風淑萍關切地問:「會不會很耗油?」

蘭花笑了笑,說道:「媽,用不了多少油的,就坐摩托車去吧。」

風淑萍這才沒有再說什么。他們穿戴整齊,帶好鐮刀,就准備走了。當蘭雪與成剛上了摩托車,發動之後,就面臨誰載誰的問題。成剛向蘭月使個眼色,蘭月會意,便向成剛走了過來。她一邊走,一邊看蘭花的臉色,見她沒有什么變化,這才放心地上去,有意保持著跟成剛身體的距離。而成剛已經聞到了她的香氣,並感覺到她肉體吸引的強大力量。

蘭花本想讓成剛載母親,一看蘭月已經坐上了,也就不說什么了。發動聲越來越大,兩輛摩托車先後出去,而成剛則有意讓蘭雪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