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發道姑(2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7784 字 2021-01-03

阮松溪正容道:「教主說的不錯,貴教確是玄門旁支,絕非左道旁門的邪教,江湖各大門派,對貴教原也投有岐視之心,只是三十年前,貴教所作所為,不用阮某多說,教主自然清楚,如今教主發大宏願,重整貴教,立意和各大門派和平相處,這自然是一件好事,阮某極為贊成……」

老道姑道:「這么說,阮掌門人同意了?」

阮松溪道:「至於教主要阮某擔任貴教護法一節,阮某身為形意門掌門人,歷代祖訓,不准本門弟子參與任何幫派教會,阮某恪於祖訓,實在歉准應命。」

老道姑一怔道:「敝教並非江湖幫派,乃是玄門一支,譬如各大叢林廟宇,當地相佛道二教的士紳,也都可以擔任護法大德,阮掌門人一生慕道,而且也換了一身道裝,與敝教同是三清弟子,敦請阮道友擔任護法,有何不可?」這話倒也無法反駁。

阮松溪道:「教主說的固然極是,但阮某身為形意門掌門,恪於敝門祖訓,實是無法擔任貴教護法之職,請教主多多原諒。」

老道姑怫然道:「阮掌門人說來說去,還是對敝教心有成見了。」

端木讓道:「教主重整貴教,如真有和各大門派和平相處之心,真有誠意要敦請大師兄擔任護法,理該踵門相商,那有使下五門手腳,把咱們劫持而來,囚之地室,手腳還上了精鋼鐵鏈,等咱們破門而出,又暗使黑衣十八騎連番施襲,這是貴教和各門各派和平相處之道嗎?」

老道姑道:「端木二俠這是錯怪老婆子了,把幾位弄到地室中來,是你形意門為了形意真解所引起的師兄弟內哄,並非老婆子預謀,等到老婆子聽說阮掌門人幾位已經在地室之中,才趕來制止。邀請阮掌門人擔任敝教護法,乃是老婆子剛才想到的事,敝教復出江湖,如有阮掌門人擔任護法,可以減少各大門派對敝教的誤解,也可以減少不少因誤會而引起的糾紛,老婆子並不是怕了各大門派,老實說各大門派中,也很少有老婆子對手的人,真要和老婆子作對,那是他們自取滅亡。」她說到這里,目中寒芒陡盛,坐在她下首的四人,都可以感覺得到身上寒意大增。

老道姑目光一收,冷然道:「好了,老婆子話已說完,阮掌門人最好考慮考慮。」

阮松溪朗笑一聲道:「阮某也已經說清楚了,此事礙難從命,用不著考慮。」

老道姑點頭道:「很好,老婆子良言蓋此,那就只好屈留三位了。」隨著話聲,倏地站起身來。

端木讓大怒道:「你待怎的?」就在喝聲中,室中燈光突然熄去,眼前登時一暗。

端木讓在方才和黑衣人動手之際的已經收起了火筒,此時燈光乍熄,他立時取出火筒,「擦」的一聲打著了。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等到火光亮起,白發老道姑早已走得不知去向,這間斗室之中,四面俱是石牆,那里還有一點門戶的痕跡?

阮天華醒過來了,不過還有點迷迷糊糊,只覺自己好像躺在硬綳綳的木板上面。心下不由大奇,這下他完全清醒了,倏地睜開眼來。這時敢情還是黑夜里,四面黑黝黝的,但他目光一動,發現自己前面,站著一個瘦小黑影,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閃著星星般的光亮。

阮天華口中喝了聲:「你是什么人?」要待翻身坐起,這一掙動,突覺右胸一陣劇痛,幾乎「啊」的叫出聲來。

就在此時,有人輕輕按住了他的肩頭,冷聲說道:「別動,剛給你敷上了葯,一經掙動,又會流出血來。」

阮天華聽得一怔,陡然想起自己是追蹤一個黑衣人,後來聽到林間有人呻吟,依聲尋去,發現負傷的是三師叔夏鴻暉,自己正在查看他的傷勢,被他以「毒龍爪」插入自己右胸,才知道是喬裝三師叔的賊人,後來自己大概就昏過去了,這人一身黑衣,就是自己追蹤的黑衣人了,是他救了自己。心中這一想,就朝黑衣人道:「在下身負重傷,那是兄台救了在下一命?」

黑衣人依然冷冷的道:「難道我會是要你命的人?」

阮天華道:「兄台大德,在下……」

黑衣人不待他說下去,就冷冷的道:「我不用你謝,我只是看到你負了傷,天下沒有見死不救的人。」

阮天華心想,這人說話很重,但人家至少救了自己一命,這就問道:「在下是中了賊人狡計,那賊人也是兄台把他趕跑的了?」

黑衣人道:「我都看到了,那人自然是我打跑的了,不然他肯放過你么?嘿,他還說我和他們作對,是活得不耐煩了,笑話,我豈是怕事的人?」阮天華聽得心中暗暗好笑,這人口氣很狂,但分明是初次在江湖走動的人。

突聽有人在外面嘿然道:「這小子就在里面,咱們進去瞧瞧。」接著但聽一陣腳步聲傳了進來。

黑衣人身軀一震,說了句:「你躺著別動。」倏地掣出一倏長鞭,回身喝道:「什么人,給我站住。」

阮天華直到此時,才看清自己存身之處,是一座沒人管理的小廟,神龕破損,自己就躺在神案前面一張長桌之上。黑衣人本來站在自己橫頭,現在已經晃身搶到長桌前面,擋在自己身前。小廟只有一間不很大的大殿,他這一擋在前面,也等於是攔在大殿門口了。心頭不由起了一陣感激,他知道黑衣人武功不弱,但聽這腳步聲,對方至少也有兩個人。

從廟外進來的果然是兩個人,他們因黑衣人身在暗處,敵暗我明,倒也不敢貿然進來,前先說話的那人陰惻惻道:「小子,你口氣很狂,怎么不敢出來?」

黑衣人一手叉腰,冷聲道:「你們是什么人,到這里來做什么的?」

另一個沙啞聲音的道:「你不用問咱們是誰?咱們是找姓阮的來的,你快讓開。」

前面那人嘿嘿陰笑道:「你就是那個一身黑衣的黑小子了,哈哈,老子正在找你,你打了咱們老三兩支什么針,還沒取出來.那就跟咱們走。」身形一晃,直欺過來。此人身形高大,但身法卻極為俐落,一下搶到門口,探手抓來。

黑衣人哼道:「那很好,你也帶一支回去。」左手朝他迎面揚起。那人欺身而來,看到黑衣人揚手,他因老三膝蓋中了針,竟然連磁石都吸不出來,自然心存顧忌,急忙向旁閃開。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不用怕,本公子針還沒有取出來呢。」

那高大人影聽說黑衣人這一記根本並投掏出針來,心頭不禁大怒,沉喝一聲道:「小子,你敢戲耍老子。」喝聲中,已經掣劍在手,刷的一聲,劍光疾吐,人也跟著直欺而上。

黑衣人左手一揮,短劍橫出,響起當的一聲,架開長劍,冷笑道:「本公子長鞭早已取出來了。」一道鞭影像毒蛇吐信,直向對方胸口札去。高大人影長劍已被封出,此時要待回劍自保都來不及,只得雙足一點,身子往後倒飛出去。

另一個沙啞喉嚨漢子在高大人影後躍之際,一下掠上,他手中是柄兩尺長的鐵扇,一陣鏘鏘金鐵之聲,折扇打開,側身進招,宛如巨斧開山,劃出一道半圓形的黑影,上下翻動,攻了過來。黑衣人不敢怠慢,右腕連揮,手中一支軟鞭使了個風雨不透.泛起重重鞭影,正好把大殿門戶封了起來。

沙啞喉嚨漢子攻勢雖然凌厲,但他一柄鐵扇只有兩尺長,和黑衣人使的七節軟鞭差了一大截,黑衣人這一展開鞭勢,你就搶不上去,攻不到他,他鞭勢較長,卻可以攻得到你。

黑衣人使的軟鞭.雖較沙啞喉嚨漢於鐵扇要長得多,但長鞭之利在鞭頭,你如果避開鋒銳的鞭頭,乘他揮出之際,盡力已過,新力未生,被人一下閃入,逼近中腰,長鞭就會施展不開。所以武術諺語有:「長見短,不用緩,短見長,不用忙」之說。

黑衣人練的是長鞭,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是以軟鞭飛舞,手不停揮。沙啞喉嚨漢子使的是兩尺鐵扇,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揮扇搶攻,就是和你對耗著。兩人這一戰,一個擋門而立,鞭風呼嘯,鞭影如山,一個倏退倏進,鐵扇如斧,繚繞全身。

高大人影一手持劍,並未加入進攻,因為這座小廟,大殿前面,只有這么一道門戶,兩個人同上,是浪費人力,是以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觀戰。這時眼看雙方已打了百招,不覺沉笑一聲道:「老沙,你已打了一陣,也讓兄弟來活動活動筋骨了。」這是說他們要用車輪戰消耗黑衣人的體力。

沙啞喉嚨漢子大笑道:「好,好,兄弟就讓你來。」他折扇倏然撤招,高大人影業已長劍揮舞,急攻而上。沙啞喉嚨漢子的一柄鐵扇,有兩斤重,在輕兵刃中,已可算得是重兵刃了。

這回高大人影使的卻是一柄闊劍,三尺長劍刃,至少比一般長劍闊了一倍,此人個子高大,臂力也比一般人強,長劍掄動,劍風如濤,勢道迅猛絕倫。黑衣人攔在門口,軟鞭揮舞,當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入之概。但黑衣人剛才和沙啞喉嚨漢子一場激戰,已經打得渾身是汗,氣喘心跳,如今又重上來一個生力軍,劍光如輪,攻勢奇猛,他們有兩個人可以采取車輪戰,輪翻上陣,輪流體息,自己只有一個人,非撐到底不可,這一來吃虧就大了。

黑衣人奮起全力,揮鞭迎戰,時間稍久,只覺一條右臂漸漸感到酸麻,後力也愈來愈不繼了。他一面應戰,一面忖道:姓范的和我也不是朋友,我已經盡了力了,對方有兩個人,我只有一個,這是形勢所逼,非戰之罪,我如果此時不走,只怕也傷在他們手下了。

接著又想:不,我不能走,姓阮的重傷未愈,自己一走,他性命即將不保,俠之所為俠?就是急人之急,濟人之難,做事要有始有終.豈可半途而廢?心念這一轉,只覺精神為之一振,口中一聲清叱,右手連揮,鞭勢陡然轉強,舞得有如狂風驟雨,瀟瀟灑灑迎擊出去。

但他因決定不走,戰斗意志雖然由疲憊中增強,但你有多少氣力,還是只有多少,經過這許多時間劇力激戰,體力消耗,正好成反比例,因時間的延長而在逐漸遞減。兩人打到百招左右,黑衣人實在感到已經力不從心,由攻而守,現在幾乎守不住了,突然,他長鞭一收,往後疾退。

高大人影是老江湖,黑衣人內力雖呈不繼,但尚未露出敗象,無故後退,他豈肯追擊?黑衣人是想到此刻不過夜半三更,距離天亮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自己一個人雙拳總究難敵四手,不如退入殿中,今晚是個星月無光之夜,他們知道自己飛針厲害,絕不敢貿然逼近門來,自己大可乘機休息上一會兒再說。

他知道自己使的是飛針,是最細小的暗器,無法打得太遠,敵人只要站到一丈開外,飛針就傷不了人。這就從地上抓了一把細小石子,扣在指上,朝門口高大人影迎面彈去。石子雖小,不象飛針尖細,因此出手之後,還是有一縷極輕微的破空嘶聲,直射面門。

高大人影看他無故後退,早就防到他要暗中施襲,自然格外留神,耳中聽到輕嘶,聽風辯位,急忙舉劍劈去,只聽「叮」的一聲,那暗器已被長劍磕飛,同時身往後掠,疾退下去。黑衣人打出一粒石子,只是聲東擊西而已,他在石子出手的同時,一支飛針也已悄無聲息的打出。

高大人影長劍堪堪劈落一件暗器,身向後掠之際,陡覺腿上一陣剌痛,已被飛針打中,不覺怒聲道:「黑小子,你這一針剌得好,待回把你拿下,老於就剝了你的皮。」一拐一拐的退了下去。

沙啞喉嚨漢子一見同伴負傷,急忙問道:「蒯兄不礙事吧?」

高大人影是在退後之際,腿上中了一針,總算他運氣好,一來退得較快,二來黑衣人在久戰之後腕力減,弱了許多,因此雖被飛針打中,卻沒有完全沒入肉中,高大人影伸手摸到露出在外的針尾,一下拔了出來,他哪知黑衣人的飛針生有倒刺,這一拔出,就把血肉一起鉤了出來,痛得他頭上直冒冷汗,切齒道:「這黑小子使的倒刺蠍尾針,無怪老三用吸鐵石,都吸不出來。」

沙啞喉嚨漢子鐵扇當胸,沉喝道:「黑小子,你躲在暗處,施放暗器,算得什么人物?」

黑衣人眼看自己的想法不錯,對方兩人果然不敢逼近過來,心中一喜,笑道:「你們兩人想用車輪戰,又算得什么人物?」

高大人影道:「不要緊,咱們和他耗到天亮,不怕他飛上天去。」

就在他話音剛落,只聽廟外響起一個又嬌又甜,又清又脆的聲音輕咦到:「這廟里有人,翠羽,你去看看,是些什么人呢?」

接著只聽一個嬌稚的聲音應了聲:「是。」接著廟門前忽然有燈光射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綠衣小婢一手持著一盞紗燈,輕盈的走近廟門口,喂了一聲,問道:「我家夫人問你們是些什么人?還不快出來回話。」

高大人影心頭正在怒惱之際,聞言粗聲道:「老子們正在辦事,少來嚕嗦,快滾。」

那綠衣小婢驚怯得後退了一步,嬌聲道:「這人說話好生粗魯,依小婢看,八成是強盜了。」

高大人影大笑道:「你們夫人說話聲音倒挺嬌的,不知夫人生得美不美?老子本來就是強盜,正少一個押寨夫人呢。」

只聽廟外嬌脆聲音格的笑出聲來,說道:「翠羽,看來咱們真的遇上強盜啦,現在要走也遲了,那就進去瞧瞧吧。」

嬌稚聲音道:「夫人不怕么?」

嬌脆聲音道:「怕也來不及啦。」於是那綠衣小婢手持紗燈走在前面,她後面是一個又嬌又美的少婦,身穿白色衣衫,胸綉一棵綠萼梅,百折曳地長裙上也綉著綠萼梅花,外披淺紫色領鑲銀鼠的一口鍾,一手扶著小婢肩頭,碎步款款的從廟門走入。

這少婦頭挽宮髻,髻上面斜插一支珠花做的鳳頭釵,光是鳳頭釵上那顆夜明珠,就有龍眼大小,經燈光一照,寶光氤氳,把庭前都映照成乳白色的珠光。珠光照在她臉上,人可更嬌,宮樣黛眉,盈盈杏眼,玉管似的鼻兒,配著水紅菱般瓠犀微露的絳唇,吹彈得破的粉臉,比羊脂白玉還要光潤。

她不但美得耀眼,那股醉人風韻,卻是天下最美的少女都無法和她相比擬的。李白詩「疑是瑤台月下逢」,今夜可沒有月亮,這里是一座破敗的山神廟.也不是瑤台,但卻來了這么一個天仙化人的美女。

高大人影看傻了眼,不,看傻眼的還有那個沙啞喉嚨漢子,和躲在大殿門後的黑衣人。這也怪不得他們,凡是天下男人,不,連女人在內,看到這個白衣夫人,不傻眼者幾希。這一剎那間,方才雙方的凶殺場面,登時緩和了下來。

白衣夫人一雙比秋水還亮的美眸輕盈一抬,望了高大人影和沙啞喉嚨兩人一眼,然後輕啟櫻唇,梨花般的臉頰上漾起一絲甜美的笑意,說道:「他們當真拿著雪亮的鋼刀在這里殺人,翠羽,方才說要娶我做押寨夫人的是誰呢?」

她還一問,高大人影忽然感覺全身都很不自在,在這高貴美貌的白衣夫人面前,自己渺小得像一粒沙子,一種自卑之感,竟是油然而生,手心也不自覺的滲出汗來,一個縱橫江湖的高手,居然會有這種感覺,真是奇事。

綠衣小婢伸手朝高大人影一指,說道:「就是他。」

白衣夫人朝高大人影嫣然一笑,嬌聲道:「可惜我是個有夫之婦,和我們相公結縭也幾十年了,我總不能謀殺親夫,再來做押寨夫人吧?何況咱們相公又是個妒心奇重的人,平日只要有人朝我多看上幾眼,他就會把人家眼睛挖出來,你對我說的話,若是給我家相公聽到了,不剝你皮、抽你筋才怪呢。」

說到這里,回頭朝綠衣小鬟說道:「我這樣說,他還不會相信,我看這樣好了,咱們出來的時候,相公怕咱們被人欺侮,就把他一面鏢旗讓咱們帶來了,曾說:「若是遇上江湖上不開眼的鼠輩,只要把鏢旗取出來亮上一亮,就會俯首稱臣,你把相公的鏢旗取出來給他們瞧瞧,也好讓他走得心安理得。」」

綠衣小婢咭的笑出聲來,果然從她掛腰的一個綠沙皮革囊中,取出五寸長一支金色旗桿,上面卷著一面白綾三角小旗,這時隨手展了開來。

高大人影看那白衣夫人說得鄭重,心想:「原來他丈夫是開鏢局的,哼,老子倒不信江湖上那一個鏢局,都令武林同道看了鏢旗俯首稱臣?」這時自然目光炯炯盯著綠衣小婢手上,看她取出來的是什么旗?

白綾小旗展開來了,上面可不是綉著什么,只是用濃墨粗粗壯壯潦潦草草的寫了一個「天」宇,這「天」字好象是小孩寫的並不工整,而且還是倒的,兩腳朝天,兩畫在下。在燈光照耀之下,看得自然很清楚。

高大漢子目光一接,看到了白綾小旗上這個倒寫的「天」字,登時如遭雷殛,臉色變成了死灰,額上也立即綻出了一顆顆比黃豆還大的汗珠,雙腳一軟,撲的跪倒在地上,棄去闊劍,連連叩頭道:「小人有眼無珠,不知夫人仙駕,出言無狀,小人該死,還望夫人開恩。」

這下看得黑衣人心頭大凜,不知這面小小白綾旗,究竟是何來歷,會使高大漢子如此駭怕?白衣夫人格的輕笑一聲道:「你既然自知該死,還要我開恩嗎?」

高大漢子伏在地上,叩頭如搗蒜,連聲道:「小人知罪,小人但望夫人開恩。」

「好吧。」白衣夫人輕嗯一聲,依然嬌柔的道:「那就依你的心願,你不是說過有眼無珠嗎?就這么辦好了。」有眼無珠,那就是要他自抉雙目。高大漢子汗如沈,依然伏在地上,但他雙目之中,已經包滿了紅絲,凶焰閃動,只是沒抬起頭來。

白衣夫人道:「怎么啦,我不是已經開恩了嗎?看到我相公旗令的人,能有幾個還活著的?」

高大漢子顫聲道:「多謝夫人開恩了……」話聲未落,伏在地上叩頭的人,右手迅速一抄,拿起闊劍,突然劍光連閃,身形貼地連滾,把闊劍當作地趟刀施展,一劍緊過一劍朝白衣夫人雙腳砍來。

這一著他是拚上了命,一個人失去雙目,成為廢人,倒不如舍命一搏,出手之快,當真快若風雷,疾如電卷,但就在他劍光席地橫掃之際,突然響起了一聲凄厲的慘叫。高大漢子一個人翻滾出去一丈開外,一躍而起,雙手掩目,厲聲道:「好毒辣的匹婦,我蒯飛鵬雙目雖瞎,有生之年,誓報此仇,你要殺我,趁早把我殺了。」他雙手手縫之中,都已緩緩滲出血來。

白農夫人依然嬌聲說道:「我說過不取你性命,豈會改變,象你這點氣候,再去練上五十年,只怕連路都會走不動了,如果沒有五十年苦練,還是連我一根指頭都擋不住,你只管走吧。」高大漢子足尖一挑,把棄置在地上的長劍一手抄住,一言不發,縱身朝廟外飛掠而去。

沙啞喉嚨漢子正待跟著出去,白衣夫人徐徐說道:「給我站住。」

沙啞喉嚨漢子只好停步,拱拱手道:「夫人有何吩咐?」

白衣夫人道:「你是他的同黨?」

沙啞喉嚨漢子道:「不錯。」

白衣夫人道:「你也看到旗令了?」

沙啞喉嚨漢子沉聲道:「看到了。」

白衣夫人格的一聲輕笑,說道:「今晚算你們運氣好,你同伴沒把命留下,你當然也不用把命留下,但見到翻天旗令的人,至少要留下一對招子,你就比照你同伴辦理吧。」她口氣還是那么嬌美,但卻要沙啞喉嚨漢子也把一對眼珠挖出來,這話又多么殘忍?

沙啞喉嚨漢子倒是個爽快的人,雙手一抱拳道:「沙天佑敬遵夫人金令。」話聲一落,右手伸出食中二指,突然朝自己雙目中戳入,抉出兩顆血淋淋的眼珠,一下納入口中,咕的一聲吞了下去,大步朝廟外行去。他自抉雙目,居然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黑衣人心中暗道:這兩人不知道何來歷?都這般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