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冰魄神針(2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9408 字 2021-01-03

阮天華笑道:「人貴知足,愚兄在重傷之余。得遇賢弟,這兩天來,多蒙賢弟照顧,能有水喝,已經很不錯了。」說到這里,忽然朗笑一聲道:「賢弟,愚兄對這個使九陰爪的朋友,說來真是感激之至。」

於立雪故意問道:「人家打了你一記九陰爪,你還感激他作甚?」

阮天華大笑道:「愚兄若非被他打了一記九陰爪,傷重垂危,賢弟就不會出手相救,愚兄和賢弟豈非失之交臂?人生一世,知己難求,愚兄雖然中了一記九陰爪,得和賢弟結為兄弟,難道不該感激他嗎?」

於立雪聽得心頭甜甜的,低頭一笑,說道:「小弟有什么好?」

阮天華道:「不說賢弟是愚兄救命恩人,賢弟更是愚兄的第一知己。」

於立雪也道:「小弟心目中,大哥也是我第一知己……」接著又道,「大哥,你以後會不會忘記我呢?」

阮天華大笑道:「兄弟如手如足,賢弟是我兄弟,做大哥的怎么忘記兄弟呢?」

於立雪幽幽的道:「有大哥這句話就好,小弟也不會忘記大哥的,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縱然是海枯石爛……」

阮天華心中暗道:「這位於兄弟怎么會有兒女之態?」但繼而一想,於兄弟年紀較輕,涉世未深,這大概是真情流露吧。

於立雪話聲出口,心頭感到一陣羞澀,為了掩飾羞態,起身舀了一碗開水,送到阮天華面前,說道:「大哥,你喝口水吧。」

「謝謝賢弟。」阮天華伸手接過,笑道:「賢弟方才還說可惜沒有茶葉,不然可以品茗談天,現在我們不是一樣喝水談天嗎?」

於立雪自己也舀了一碗,邊喝邊道:「古人說:寒夜客來茶當酒,我們這是情深兄弟水當茶了。」好個兄弟情深水當茶,這句話改得好。

阮天華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兄弟之情濃於茶,哈哈,我們今晚倒成了論茗談時了。」

於立雪笑吟吟的道:「大哥,這君子之交淡如水,兄弟之情濃於茶,不也是很好的詩嗎?」

阮天華大笑道:「這么說,我們兄弟還是兩位詩人……」話聲未落,忽然停住。

於立雪也及時警覺,一躍而起,倏地回過身去,喝道:「什么人?」原來在兩人說話之時,不知何時,已有兩個身穿黑袍的人,悄無聲息的走入。

這兩人面情冷漠,目光炯炯的看了兩人一眼,右首一個嘿嘿干笑道:「這兩人原來是酸丁。」

左首一個道:「好像還會兩手呢。」

於立雪一手緊握鞭柄,叱道:「你們是什么人,還不出去?」

右首一個道:「出去?你叫誰出去?」

於立雪道:「自然是叫你們出去了。」

右首一個陰惻惻的道:「要出去的應該是你們。」

於立雪道:「我們為什么要出去?」

右首一個道:「因為咱們兄弟幾個,要在這里歇腳。」

於立雪道:「就是因為我們兄弟在這里歇腳,所以要你們出去。」

接著只聽門外又有一個人道:「要我們兄弟出去,呵呵,這小子口氣不小。」

另一個人接口道:「江湖上說這樣話的人,真還不多了。」

「豈止不多?」第三個接口道:「簡直已經沒有了。」隨著話聲,又走進了第三個。這五個黑袍人,雖然面貌各異,但神色冷漠,每人身上各有一股肅殺之氣。最後兩人手中,還各自挾著一個人,只是這兩人站在三個黑袍人後面,看不清他們手中挾著的是什么人?

阮天華早已跟著於立雪一起站起,眼看對方共有五人之多,而且神情詭異。一望而知不是善良之輩,怕於立雪吃了虧,這就拱拱手道:「這里原是無人荒廟,五位老哥要在這里歇腳,只管請便,和在下兄弟,既無過節,大家各不相擾就是了。」

先前進來的左首一個冷然道:「不行,老子說過要你們出去,你們就得乖乖的出去。」

於立雪也道:「你不用和他們多說,我要他們出去,他們就非出去不可。」

右首一個斜睨了於立雪一眼,嘿然道:「這小子狂得很,看來非教訓教訓他不可了。」

於立雪怒聲道:「你們要待怎的?」

阮天華道:「賢弟,大家都是出門人,何苦……」

於立雪道:「大哥,你只管坐下來休息,這五個人,小弟還投把他們放在眼里呢。」

站在左首一個陰笑道:「小子,你找死。」左手一探,正待朝於立雪抓來。

突聽後面一人喝道:「老三且慢。」

左首一人手爪已抓出一半,硬生生收了回去,回頭問道:「老大有什么事?」

後面一人聲音陰森,說道:「問問他們來歷。」

右首那人一怔,嘿然道:「這兩個小子還會有什么來歷?好,問就問吧。」他輕蔑的聳聳肩,問道:「喂,你們兩個小子師父叫什么名字?」

於立雪心中突然一動,忖道:莫非他們老大認出「雪山宮燈」來了?這一想,也故意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們五個老小子師父叫什么名字,怎不先說出來聽聽?」

左首那人臉色一沉,目射凶光,怒聲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左手一揚,又作勢欲抓。這時站在稍後的老大.已經擠到了前面。

於立雪也怒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不知道是誰?難道你們瞎了狗眼不成?」

站到前面來的老大深沉目光盯注著釘在石柱上的六角宮燈,語氣和緩的道:「二位小兄弟莫非是從雪山來的?」

左首黑袍人有些不信,嘿然道:「老大認為這盞燈是雪山宮燈了?」他左手一探,伸手就朝宮燈摘去。

於立雪現在證實了,沉哼道:「你不要命了。」左手揚處,一縷銀線從她手中激射而出。

左首黑袍人的左手乃是一只黝黑的鐵手,鐵手指還沒觸及宮燈,鐵手背上已經嗤的一聲,釘上了一支雪亮銀針,原來這五個黑袍人乃是鐵手幫。鐵手幫的人,左臂都裝了一只純鋼鐵手。裝上鐵手,手臂要能運用靈活,當然必須和骨骼相連。

雖然手和臂已經不是原來血肉的手臂,但鐵制的骨骼依然像筍頭般和肩骨相銜接,這種技巧,也只有鐵手幫的人才能制作,五指運用和真手並無多大差別。照說鐵手系純鋼所制,細小銀針能有多大勁力,絕對釘不上的,現在左首黑袍人鐵手背上,居然釘上了一支銀針。

縱然銀針上淬了劇毒,釘在鐵手背上,對他也並無作用,因為鐵手不是血肉之軀,劇毒不會循著血液傳入心臟,所以鐵手幫的人,左手並不畏毒。但這回左首黑袍人鐵手背釘上一支銀針,立時感到不對,左臂奇冷,立時傳上了肩頭,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噤,口中嘶了氣道:「好冷。」

要知他這鐵臂是和左肩骨骼相銜接的,冰魄針乃是萬年寒鐵所鑄,奇寒澈骨,釘上手背,使他整倏鐵臂都奇冷如冰,不,比冰還要冷上百倍,寒冷自然很快傳上肩頭,冷入骨髓,焉得不全身發抖?老大目光一見,吃驚道:「果然是冰魄神針。」一面急忙朝兩人拱拱手道:「在下兄弟不知兩位少俠俠駕在此,以致多有冒犯,務請恕罪。」他前倨後恭,自然是知道鐵手幫區區江湖草莽,惹不起冰魄神針的主人。

於立雪心里暗暗得意,大姐這針,真還管用,一面冷冷的道:「現在要我們出去?還是你們出去?」

老大神色恭敬,連連拱拱手道:「不敢,不敢,自然是在下兄弟出去了。」

接著忙不迭向後揮手道:「你們還不快出去?」

於立雪道:「慢點。」

老大要待轉身後退,慌忙站住,抱拳道:「少俠還有什么吩咐?」

於立雪道:「要把針留下再走。」

老大連連應「是」,喝道:「老三,你把針起下來,奉還少俠。」左首黑袍人早已冷得全身發抖,趕忙起下銀針。

於立雪喝道:「丟到地上,紿我快滾。」左首黑袍人那敢違拗,把起下的銀針,依言丟到地上,轉身就走,眨眼之間,五道人影去勢如箭,已經走得沒了影子。

江湖上,任你一等一的窮凶極惡之人,只要遇上冰魄神針,沒有不喪膽落魂的,鐵手幫五個黑袍人,都是老江湖,自然也不例外。他們只當於立雪那聲「慢點」,不知要如何處罰他們,結果於立雪只是要他們把針留下,五個人總算寬下了心,於立雪這聲「滾」,對他們可說是皇恩大赦,各自腳下加緊,自然走得越快越好,五道人影去勢如電,一路疾奔,連頭也不敢稍回。

阮天華養好傷之後,於立雪因為有事在身,急急趕回家去,所以與阮天華告辭,兩人雖然都有些不舍,但都有事在身,所以依依惜別。阮天華首先趕回聽濤山庄,結果阮祿告訴他,四師叔已經出門幾天了,他也顧不上休息,准備立即上路。

阮祿看他神色很急,陪著他朝外走出,一面說道:「馬匹已在外面侍候,另外小的也准備了兩百兩銀子,錢袋就掛在馬鞍上了。」

阮天華道:「用不著這許多銀子。」

阮祿笑道:「出門一里,不如家里,少庄主既然出門,多帶一些總是好的。」說話之時,已經跨出大門,只見階前果然有一名小廝牽著兩匹馬在伺候,阮天華走過去從小廝手中接過一匹青鬃馬的韁繩,就翻身上馬。

阮祿躬著身道:「少庄主路上小心,早些回來。」阮天華隨手一抖韁繩,馬匹就希聿聿一聲長鳴,放開四蹄奔了出去。他既不知道四師叔是往那里去的?他只是憑著自己猜想一路馳來,因為沒有目的,只是任由馬匹循著大路奔行。

中午時光,趕到崇仁。這一路上毫無岔眼人物,心中不禁大為焦灼,看看天色已近中午,就在城外臨路的一處面攤松棚前面下馬,把馬匹拴好,走入松棚,找了一張臨路的桌旁坐下。臨路的面攤多半兼賣酒萊,茶水,由一對老年夫婦所經營。這時正當中午,食客都是些過路的販夫走卒。敞開衣襟,翅起二郎腿,滿口粗話.只有阮天華這么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公子。

他剛一坐下,那花白頭發的禿頂老頭,趕緊倒了盅茶送上,巴結的陪著笑道:「公子爺要些什么?」

阮天華道:「老丈給我下一碗面來就好。」

禿頂老頭道:「公子要鹵肉面、雞絲面、還是三鮮面?」

阮天華道:「我要清爽一點,還是雞絲面吧。」

禿頂老頭目光神光一閃,連連應「是」,忽然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公子爺時間還早,你老吃完面,請到三山廟西首老槐村一戶農家休息,到了那里,自會有人招呼。」說完,匆匆走開。

阮天華從沒出過門,他聽了禿頂老頭這幾句話,心中暗想:莫非是四師叔留下的話?要待問問清楚,只見老夫婦兩人下面的下面,切鹵萊,端茶,送酒,正在忙得不可開交,只好待回再問。等了好一回工夫,禿頂老頭才端著一碗雞絲面送上。

阮天華問道:「老丈,方才你說的……」

禿頂老頭投待他說完,目光迅速左右打量了一眼,低聲道:「公子爺去了就會知道。」阮天華看他生似被人聽到,心想:這一定是四師叔交代他的了,否則用不著這么神秘。當下點點頭,就拿起竹筷,自顧自吃起面來。

這種路邊攤有一個特色,就是食客們吃完就走,阮天華吃完面,從身邊摸出十文制錢,放到桌上,剛站起身,那禿頂老頭巴結的趕了過來,陪笑道:「公子爺,太多了,雞絲面一碗只要六文錢就夠了。」

阮天華道:「多的就算小帳吧。」

「謝謝、謝謝。」禿頂老頭哈著腰,陪笑道:「公子爺,大槐村很好找,從三山廟過去,不過三里來路,那里只有一家農戶。」

阮天華道:「多謝老丈。」走出松棚,解開栓著的韁繩,就跨上馬鞍,朝西馳去。

平整的石板路,五六里路,不過盞茶工夫,就到了三山廟,再往西,已是鄉間的泥巴小路,也不見村落。騎了一二里路,遠遠看去,一座小山腳下,果然有一棵參天大樹,敢情就是大槐樹了,高大樹不遠,有一座孤零零的茅屋。

阮天華一夾馬腹,朝著小山騎去。小山漸漸近了,大槐樹也漸漸大了,那是一棵高達十數丈,數人才能合抱的大樹。阮天華還沒馳近茅屋,短垣的竹籬甘門已經開了,迎出一個頭挽雙譬的紅衣少女,笑吟吟跑上來,攏住了馬頭,嬌笑道:「公子來了,快請里面坐。」

阮天華看她不過十六七歲,一張白里透紅的臉上,有一雙靈活的眼睛,眉彎嘴小,笑靨如花,好像對自己極熟,不覺問道:「姑娘……」

紅衣少女咭笑道:「公子不認識小婢,小婢卻認識公子呢。」

阮天華跨上馬背,紅衣少女道:「公子請到里面坐,這馬交給小婢好了。」她既然這么說了,阮天華只得把韁繩遞了過去。

紅衣少女牽著馬匹俏生生繞著籬甘往屋後走去,阮天華聽紅衣少女說,要自己先進去,而且聽她口氣,她只是一個使女。當下也就舉步走入。竹籬甘內是一片小小的花圃,中間是一條鋪著卵石的小徑,迎面就是茅屋了,大門敞開著,雨扇半截搖門.也朝外敞開著。

阮天華跨進堂屋,屋中寂無一人。堂屋中間放著一張板桌,兩把木椅,邊上還有一條長板凳,陳設很簡單。阮天華因那紅衣少女是拴馬去的,馬上可以回來,也就沒有作聲,在椅上坐下。過了一回,還沒見紅衣少女回來,心中感到奇怪,她去拴—匹馬,何用這許多時間?又過了一回,依然沒見紅衣少女進來,他忍不住站起身,走近門口眺望。

就在此時,只聽身後響起一個嬌脆的聲音說道:「公子怎么不請坐呢?」

阮天華急忙回過身去,只見紅衣少女已從屋後走出,手中托著一個銀盤,盤中放一盞茗碗,她把茗碗放到桌上,含笑道:「公子請用茶。」

阮天華道:「姑娘怎么從里面出來?在下還當姑娘沒有回來呢。」

紅衣少女抿抿嘴笑道:「公子耽心小婢牽著牲口去賣了?」

阮天華覺得她很俏皮,朝她笑了笑,又回到椅子坐下,一面問道:「姑娘,這里是……」

紅衣少女道:「這里只有大娘和小婢兩個人。」

阮天華問道:「大娘是誰?」

紅衣少女輕咦道:「公子連大娘也沒見過?」

阮天華覺得自己可能弄錯了,這就站起身道:「姑娘,對不起,可能是在下找錯地方了。」

紅衣少女道:「公子沒有找錯,這里只有我們一家人家,公子只管請坐。」

阮天華道:「這也許是誤會,在下是找四師叔來的。」

「沒錯。」紅衣少女著急道:「四爺待回就會趕來的。」

阮天華聽她這么說,只好又回身坐下,問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紅衣少女抿抿嘴道:「公子瞧不出來?」

阮天華笑道:「姑娘臉上又沒寫名字,在下怎么瞧得出來?」

「名字寫在臉上,那就丑死啦。」紅衣少女笑著瞧瞧自己衣衫,才道:「小婢的名字,就在衣衫上咯。」

阮天華哦了一聲道:「你叫紅姑娘。」

紅衣少女道:「那有名字叫紅姑娘的?不過公子只說對了一半,小婢叫做小紅。」她望阮天華又道:「小婢聽四爺說,今晚有很多人要和公子見面呢。」

「有很多人要和我見面?」阮天華奇道:「我怎么會設聽四師叔說過呢?」

小紅道:「這是極端神密之事,四爺事前自然不肯告訴公子了,因為一旦泄露風聲,公子很可能路上會遇上危險。」

阮天華深感詫異,說道:「會有這么嚴重?」

小紅點著頭,晤了一聲,才道:「這么說,公子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了。」

阮天華問道:「你還聽到了些什么?」

小紅道:「小婢聽到的,也是零零星星的。」

阮天華道:「不要緊,你就把零零星星的說出來給我聽就是了……」

話聲未落,突聽屋後響起一個冰冷的婦人聲音道:「你要聽什么,由我來說好了。」

小紅喜道:「大娘回來了。」阮天華站起身,抬目看去,只見從里面走出一個一身藍布衣褲的中年婦人。

這婦人年約四十以上,五十不到,兩鬢已見花白,瘦高個子,尖瘦臉,此時臉色鐵青,雙目之中隱射冷芒,盯注著自己,看她模樣,似是極為盛怒,籠罩著一臉殺氣。

小紅剛叫了一聲:「大娘……」

中年婦人怒斥道:「住嘴……」小紅呆得一呆,眼眶中含了一包淚水,沒敢作聲。

阮天華眼看小紅受了委屈又不敢哭的神情,心中大是不忍,忍不住抱抱拳道:「大娘請歇怒,小紅姑娘並沒對在下說了什么?」

「還說沒說什么?」中年婦人冷冷的道:「說,你是什么人?假冒小主人,是什么人支使你來的?」

「你說什么?」阮天華聽得不由一怔,說道:「在下阮天華,幾時假冒你們小主人了?」小紅聽了兩人的話,一張臉不由嚇得煞白。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道:「你還敢狡賴,如果不是受人支使,何用假冒小主人,向小紅口里刺探咱們的隱密?」

「這是誤會。」阮天華拱著手道:「在下早晨是從聽濤山庄來的……」

中年婦人沉哼道:「聽濤山庄也嚇不倒人。」

阮天華聽得大是不快,但還是忍著道:「在下何用以聽濤山庄嚇人?在下說的原是實情,要解釋誤會,總得讓在下把話說清楚了,大娘攔著不讓在下說出來,卻硬是認為在下……」

中年婦人冷聲道:「不用解釋。」

阮天華怒聲道:「既然不用解釋,在下告辭。」轉身欲走。

中年婦人冷笑道:「刺探本門隱秘,你還想活著走出大門去嗎?」

阮天華聽得氣往上沖,朗笑道:「在下要走,難道你還想阻攔不成?」

話聲甫出,只見從門口施施然走進一個矮胖老者,尖沙著聲音,徐徐說道:「小子,你想從司某面前闖出去,那可沒有這么容易?」這人一張土黃臉,八字眉、水泡眼,手中拿一支兩尺長紫色旱煙管,煙斗卻有拳頭大小,顯然是他的隨手兵器了。

阮天華聽他自稱姓司,心中不禁暗哦一聲,方才自己說「四師叔」,小紅聽了「司師叔」,她說「司爺」,自己聽了「四爺」,才有此誤會,否則自己找錯了,早就離去,也不致引起這種麻煩了。但他少年氣盛,聽了矮胖老者的話,不覺劍眉一挑。凜然叱道:「你們這些江湖敗類,平日不知如何無惡不作,在本公子面前,還敢恃強逞凶,今日給本公子遇上了,我要替江湖除害,好,你准備了。」

矮胖老者水泡眼乍然一睜,射出兩道逼人精芒,厲聲道:「小子,誰是江湖敗類?你再說一遍。」

阮天華手按劍柄,正容道:「就是你們,難道我說錯了?在下說事出誤會,你們竟然不聽解說,還說在下不能活著走出大門,這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的江湖敗類還是什么?學武旨在防身,行走江湖,為的是行俠仗義,為人間誅強暴,你們練成一身武功,是為逞凶嗜殺的么?」矮胖老者被他侃侃而言,問得一怔,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話來。

中年婦人冷聲道:「小子,就算你舌爛蓮花,今天也是死定了。」

阮天華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劍尖朝中年婦人一指,俊目含光,喝道:「你還是個婦道人家,看來嗜殺成性,雙手都是血腥,阮某今天殺了你,大概也不會冤枉的了,你出手吧。」

中年婦人聽了怒不可遏,冷笑道,「小子,你口氣倒不小,好,那就接我一掌。」身形一晃,突然欺進,揮手一掌擊了過去。

阮天華自幼練武,不但已得乃父真傳,又有四師叔不時從旁指點,一身所學,在年輕的一輩中,已可說是出類拔萃之選,此時眼看中年婦人一掌拍來,他並未使劍,左手一抬,迎著擊出。雙方一來一往,勢道何等快速,但聽「拍」的一聲,雙掌交擊,兩人同時覺得上身一震,不由自己的後退了一步。

這下可把中年婦人看得心頭一怔,她想不到阮天華武功竟有如此高強。中年婦人這一掌雖然只用了六七成力道;但阮天華右手持劍.迎擊出來的只是一支左掌,看情形他也並未使上全力。她當著矮胖老者,對付一個年輕小子,第一掌上居然被人家震退,自然臉上無光,口中大聲喝道:「好小子。你再接我一掌。」這回她為了扳回顏面,右手一抬,全力擊出。

阮天華劍眉軒動,沉喝一聲:「好,本公子就再接你一掌。」迅快劍交左手,右手握掌,身向左偏,齊心擊出。這一記正是形意門的炮掌,一氣開合,掌若迅雷突發,一團掌風,呼然有聲。

這回兩人幾乎都用上了全力,中年婦人一掌出力,只見對方掌勢突出,力道奇猛,正好撞上自己掌心,居然被撞得隱隱生痛,不,一股剛猛勁力,撞得自己再也站立不穩,腳下浮動,向後連退了兩步,心頭猛然一驚,在腳下後退之際,左手疾快的一掌,斜劈出去。

阮天華畢竟功力尚淺,對敵經驗不足,這一記炮掌,雖然接下中年婦人的一掌,但也被震得後退了一步,當然沒去注意中年婦人臨退之時左手拍來的這—掌,等到一股掌風涌到身邊,左手急忙應敵,倉猝發掌,自然吃了大虧,一個人被震得蹌踉後退了四五步。

中午婦人是被氣瘋了心,姜總是老的辣,她一見機不可失,突然一聲不作,雙足一點,身形急撲而起,雙掌齊發,朝阮天華追擊而至。這一擊她心頭充滿殺機,大有把阮天華立劈掌下之勢,但她忘了阮天華右手還握著一柄長劍。方才他因中年婦人並未動用兵刃,是以也並未使劍。

此刻自己腳步還未站穩,中年婦人已掌先人後,使了一招「雷電交擊」,撲擊而來,心頭不禁大怒,口中大喝一聲,手中長劍振處,一招「平掃煙霞」,朝前揮出,一片劍光像面般展開,朝前橫掃而去。這一刻,含憤出手,形意門講求以氣使劍,劍勢出手,內力貫注劍身,使得劍光奇亮,劍風嗡然。

中年婦人雙掌在先撲擊而來,如果這一招雙方接觸上了,雙腕非被劍光截斷不可。站在一旁觀戰的矮胖老者看出形勢不對,急忙施展挪移身法,一閃而至,手中紫金旱煙管閃電般朝阮天華劍勢封去。但聽「當」的一聲大響,阮天華掃出的長劍已被他用旱煙管架住,中年婦人也因中間多了一個矮胖老者,趕緊雙掌一收,剎住身形。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阮天華掃出的劍勢被矮胖老者架住,不覺敞笑一聲道:「你們早該一起上了。」

矮胖老者尖聲笑道:「哈哈,你小子口氣倒不小。」

中年婦人怒聲道:「司老讓開,今天我非劈了這小子不可。」

只聽門外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大家住手。」

矮胖老者肅然道:「老夫人來了」

中年婦人同時斂手,神情變得異常虔敬,朝門口躬身道:「屬下叩見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