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詭計難逞(2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8573 字 2021-01-03

店伙退出之後,鐵若華因三間房中,只有中間一間有兩張床,其余兩間都只有一張床,這就說道:「青兒,你隨我住中間一間,於大哥和阮兄可住左右兩間,來復,你再去要一間上房好了。」

來復躬身道:「小的自會關照店伙的。」

小紅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原來青兒是她貼身使女。」

少頃,店伙替三人送來臉水,就各自回房漱洗。來復就退出去要店伙在上房開了一房間,剛洗了把臉,正待再回到後進去,忽然房門呀然開啟,走進來一個蒙面黑衣婦人。來復看得心頭一震,還未開口。蒙面黑衣婦人已沉聲道:「來復,你連老婆子都不認識了?」

來復抱抱拳道:「你是總監。」她是鐵手幫的總監鐵三姑。

蒙面黑衣婦人道:「你知道就好。」說著,已在房中一把木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來復拱手道:「總監……」

蒙面黑衣婦人冷聲道:「來復,你說,你幫我還是幫那丫頭?」

來復囁囁的道:「總監是幫主的姑姑……」

蒙面婦人冷聲道:「什么幫主?小丫頭長大了,還把我這姑姑放在眼里?習文星說的沒錯,總監就是朝廷的攝政王,老婆子可以廢了她……」

來復聽得心頭一震,叫道:「總監……」

蒙面黑衣婦人橫了他一眼,哼道:「老婆子決定的事,誰也更改不了,你給我住在這屋子里,不准跨出房門一步,如敢違拗,老婆子就剝了你的皮。」—說完,站起身往外就走。

已是晚餐時候,鐵若華不見來復進來,就吩咐青兒要店伙去交待廚房,把酒菜送到房間里來吃,好在中間一間房極為寬敞,本來就放了一張太湖石方桌和四個紫檀石鼓凳。青兒依言去交待了店伙,過沒一會兒,店伙進來在房間四角點燃起四盞琉璃宮燈,柔和燈光,立時照得四壁通明。接著店伙就在方桌上擺好細瓷酒盅和鑲銀牙筷,官房接待的是過路官宦,連餐具都十分精致。

接著兩名店伙提著食盒走入,陸續端上萊餚,和一壺燙了的花雕。青兒就請三位公子入席,菜餚是瀟湘館名廚的拿手湘菜,酒更入口香醇,是真正紹興陳年花雕,鐵若華生性豪爽,拿著酒盅,敬著於大哥。阮天華情面堆卻,自然和她干著杯。

小紅呢。和鐵若華一天相處,已知她是個心思直爽的人,也不再為她向大哥獻殷勤而捻酸,有時也陪著兩人喝上一口。三位少年公子有說有笑,邊談邊喝,漸漸酒色透上眉梢,紅雲飛勻臉頰,青兒就替三人添上了飯。等三人用過飯,青兒要店伙沏了茶,才獨自坐下吃飯。

飯後,店伙進來收拾碗盤,三人多喝了幾杯,雖然還不至於醉倒,卻也有了三四分酒意,阮天華、小紅起身別過鐵若華,各自回房,熄燈就寢。這時左廂房門開處,走出一個一頭花白頭發,左眼已瞎、滿臉皺紋的黑衣婦人,舉手拍了三下。敢情她這拍掌乃是暗號,掌聲甫落,立時有五條人影疾若飛鳥,從屋沿上飛落地面,那是五個黑衣漢子。

獨眼黑衣婦人朝他們一抬手道:「可以了,你們快去拿人,自有老婆子斷後,在馬鞍山北麓三官殿等候。」五個黑衣漢子答應一聲,舉步朝中間三間房走去。

獨眼黑衣婦人叉手站在庭中,她那滿是皺紋的臉上綻出獰厲的笑容,似乎有著無比的快意,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光,才雙足一頓,身子凌空躍起,飛身上屋,瞬倏之間,已經失去所在。就在獨眼黑衣婦人飛走後不久,從南首上房又有一條人影,象飛鳥般瀉落中庭。

他,正是管家打扮的飛天鼠來復,此時一臉惶急,目光迅速朝四面略一轉動,急匆匆往中間房中奔去。他江湖經驗何等老到,眼看幫主房中燈火已熄,但房門依然敞開著,豈非有悖常情?這不是出了事還是什么?心中一急,急忙取出火筒,擦的一聲打著了,往里一照,房中果然空無一人,一個箭步掠了進去,才看到右首床上,和衣躺著一個人,那是青兒,幫主業已不見,後窗也敞開著。

來復一看情形,已知青兒可能是中了迷香,這就拿起幾上冷茶,朝她臉上潑去。青兒似是身子動了一下,但仍未醒轉。來復攢了下眉,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在手指上傾了些葯末,迅速抹在青兒的鼻孔里。這葯末還真靈,青兒立時如響斯應,「哈啾」一聲,一眼看到來復手執火筒,站在床前,不覺舉手拭拭雙目,一下翻身坐起,問道:「你……」

來復道:「青兒,幫主被人劫走了?」

青兒吃驚道:「你說什么?」

來復道:「幫主被總監劫走了,你快去看看於公子、阮公子在不在?」

青兒道:「這怎么會呢?」

來復道:「你快去看看,叫於公子起來,救幫主要緊。」

青兒應了一聲,三腳兩步的奔去房去,很快又回了來,氣吁吁的道:「於公子、阮公子都不見了,這該怎么辨呢?」她急得幾乎要哭出聲來。

只聽身後響起一陣又尖又老的聲音笑道:「你們公子去了那里,老婆子知道。」

青兒驀地一驚,一手按劍,迅速轉過身去,叱道:「你是什么人?」她這一轉過身去,才看清門口站著一個個子矮小,披著一頭白發的鳩面老婆婆,手中拄一支彎彎曲曲的木杖,比她人幾乎高出一半有余,尤其她望著自己的一雙眼睛,目光發綠,使人看了會不寒而栗。

鳩面老婆婆呷呷尖笑道:「老婆子是什么人?你看不出來?老婆子就是老婆子。」

來復當然電看到了,他心知這老婆婆不易招惹,急忙越過青兒,朝鳩面老婆婆雙拳一抱,說道:「老婆婆請了,青兒不會說話,你老幸勿見怪,老婆婆如果知道敝幫幫主下落,務請賜告,在下感激不盡。」

鳩面老婆婆哼了一聲道:「你感激又有屁用?老婆子難道要你感激才來多管閑事的?」來復給她說得幾乎答不上話來。

青兒道:「那你是做什么來的?」

鳩面老婆婆綠陰陰的眼光望著她,似笑非笑問道:「你是女娃兒?」

青兒臉上一紅,說道:「我是女的又怎么樣?」

鳩面老婆婆呷呷尖笑道:「女娃兒,你們幫主是什么人?」

青兒道:「幫主是什么人,你看不出來?幫主就是幫主咯。」這話是鳩面老婆婆方才說的,她只換了「幫主」兩個字而已。

鳩面老婆婆居然不以為忤,反而呷呷尖笑點著頭道:「你這女娃兒膽子不小,但老婆子倒喜歡你這樣刁蠻的小丫頭,你們公子就是鐵手幫幫主?」青兒給她這樣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點了點頭。

鳩面老婆婆又道:「劫持你們幫主的也是鐵手幫的人?」青兒又點了點頭。鳩面老婆婆手中木杖突然「砰」的一聲朝地上一頓,這一頓,鋪在地上的石板被她頓得粉碎,石屑四濺,她這支足有碗口粗的木杖,原來竟是純鋼鑄制,少說也有上百斤重。

「犯上。」鳩面老婆婆尖哼道:「老婆子最痛恨的就是以下犯上,走,老婆子知道他們去了那里,我帶你去。」口中說著「帶你去」,左手象烏爪般的五指一探,一把抓起青兒,往脅下一挾,右手鋼杖一柱,「咻」的一聲,拔身而起。

這下簡直快於閃電,不但青兒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就是來復也措手不及,眼看鳩面老婆婆劫持了青兒,一個人就象一縷輕煙,從階上斜飛上飛,一下就到了屋上,也急步趕出,縱身上屋,舉目看去,但見一條人影已在十數丈外,朝北首疾掠而去,也立即提氣飛撲而下,追蹤尾隨下去。

他外號「飛天鼠」,在鐵手幫中素以輕功出名,算得是一把好手,但如今和人家這一比,可差得遠了。任你如何提氣急掠,拚命的飛奔,前面那條黑影,本來望去還是一條人影,漸漸變成一團貼地低飛的黑影,再追了一陣,一團黑影只變成了一點影子,等他追到一座山下,連黑點也不見了。

來復這一陣工夫,已經跑得汗流夾背,上氣不接下氣,突聽耳邊響起鳩面老婆婆的聲音說道:「小子,你從右首松林繞過來,別驚動了人。」

來復先前以為鳩面老婆婆劫持了青兒,但此刻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又似乎並無惡意,以對方的武功,舉手就可以制住自己,用不著誘自己入林,看來她倒真象幫自己來的,心念這一轉,也就放下了心,依言閃入右首松林。他對這一帶的地形極熟,從右首繞過去,豈非就是三宮殿?

三官殿除了老爺誕辰,因為地勢偏僻,很少有人進香,連廟祝也耽不住,莫非總監劫持幫主,就在這里不成?他一路穿林而行,果然毫無阻攔,漸漸接近三官殿東牆,只聽有人輕聲叫道:「來護法。」

來復聽出是青兒的聲音,急忙閃了過去,果見青兒一個人躲在一棵大樹後面,並未看到鳩面婆婆,這就低聲問道:「青兒,老婆婆呢?」

青兒道:「不知道,老婆婆把我帶到這里,就要我站著莫動,貶眼就不見了,來護法,這是什么地方?」

來復道:「三宮殿,幫主可能就被劫持到這里來了。」

青兒道:「我們該怎么辦?要不要進去?」

話音甫落,突聽鳩面老婆婆又尖又老的聲音說道:「老婆子要你們莫動,就是莫動,聽到沒有?」聲音就在面前,卻看不到她的人影,兩人只得依言在林子里伏著,不敢稍動。

阮天華、小紅、鐵若華三人,差不多是同時醒來的。三人因在酒菜中被人做了手腳,迷昏過去,才遭人劫來的,不給他們解葯,絕不會這么快就醒過來。阮天華目光一瞥,就發現自己坐在一座庭寓的佛龕右首地上,身上至少有五處穴道被人封閉住了。坐在地上的除了自己,身邊還有鐵若華和小紅兩人。

神龍前面,點燃了兩支兒臂粗的粗燭,一張椅上坐著一個獨眼黑衣婦人,正是鐵手幫的總監鐵三姑,熊熊燭光照在她臉上,越發顯出她陰狠獰惡的神色。另外還有六個人,那正是鐵手幫總管習文星和鐵手五煞。這是怎么一回事,不用說也很清楚了。

鐵若華在這一瞬間,當然也看清楚了,她心頭止不住又氣又急,大聲道:「三姑,你這是做什么?」

鐵三姑眨著獨眼,嘿嘿笑道:「小丫頭,你還認我是你三姑?姑姑把你一手扶養長大,扶你當上了幫主,你竟然吃里扒外,看上這姓於的小子,連你姑姑都不認了,現在你還是逃不出姑姑的手掌心吧?」她說到得意之處,不覺嘿嘿笑了起來。

鐵若華被她當著阮天華,揭穿了身份,也揭露出姑娘家的心事來,不覺臉上一紅,怒聲道:「虧你還是我姑姑,還是鐵手幫的總監,居然使用下五門迷香,把我迷翻了劫持到這里來。不錯,我是你一手扶養長大的,我這幫主也是你要我當的,你可以自立為幫主,我也沒有話說,既然立了我幫主,我就是一幫之主,你劫持幫主,是不是犯上?快把我放開了。」她果然不愧為一幫之主,雖然被點閉穴道,還侃侃而言,不失她幫主的身份。

鐵三姑滿布皺紋的臉上,忽然流露出陰森的笑容,呷呷尖笑道:「小丫頭,我可以立你為幫主,自然也可以把你廢了,不過,我和你死去的爹總是同胞兄妹,你爹又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你又是我一手撫養長大的,我也不會忍心對你下毒手,但若是再任你胡鬧下去,鐵手幫會毀在你手里……」

鐵若華怒聲道:「住口,我不願本幫再沉溺黑道,在江湖上賺血腥錢,替人家當殺手,我爹和姑丈都是為了賺血腥錢死於非命,我是幫主,我有權改革……」

鐵三姑陰笑道:「你現在已經不是幫主了,鐵手幫成立之初,就是殺手組合,不容任何人改變,你少不更事,喜歡妄作主張,所以姑姑要廢去你的幫主,而且還要廢去你一身武功,給你找一個家里有錢的小伙子做丈夫,你沒有了武功,才會乖乖的做人家媳婦,一世可以過得平平安安……」

鐵若華嚇得又氣又急,大聲道:「你可以殺了我。」

鐵三姑陰笑道:「姑姑說過,你爹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姑姑怎忍心殺你?」說到這里,不再去理會她,轉開朝小紅陰森一笑道:「阮小虹,老婆子要問你幾句話,你可得好好回答。」

小虹哼道:「本公子要是不好好回答呢?你又能把我怎樣?」

鐵三姑呷呷笑道:「小丫頭,在老婆子面前,你還冒充什么公子哥兒?說,你是什么人的徒弟?」她因小紅一手劍法神奇莫測,但她師傅如果是江湖上大有來歷的人,她就招惹不起,所以有此一問。

鐵若華聽得一怔,暗道:「原來他也是女子喬裝的。」

小紅被她揭穿了身份,也不禁臉上一紅,說道:「我是形意門下。」

鐵三姑哼道:「形意門也唬不倒人,你是阮松溪的什么人?」

小紅道:「他老人家是我爹。」

鐵三姑還沒作聲,站在她身旁的習文星躬身道:「回總監,形意門阮松溪只有一個兒子,並沒有女兒。」

鐵三姑尖笑道:「阮小虹,你聽到了?」

小紅道:「我是爹的女兒,為什么要騙你?不信就算。」

鐵三姑道:「老婆子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說,你使的劍法,是跟誰學的?」

小紅心中暗想:「聽她口氣,好象沒把形意門放在眼里,自己該說一個厲害點的人才好。」一面說道:「形意劍法自然是爹教我的了。」

鐵三姑道:「你還有一套劍法呢?」

小紅道:「那是我記名師傅教我的。」

「你還有記名師傅?」鐵三姑道,「叫什么名字?」

小紅道:「我記名師傅的名號,憑你還不配問。」

鐵三姑怒聲道:「小丫頭,你不說出來,老婆子會放過你過門嗎?」

小紅已經想好了一個人,當然要說,方才只是故意賣關子而已,聞言哼道:「說就說,哼,我說出記名師傅的名號來,你別嚇上一跳。」

鐵三姑心中暗道:「看來這小丫頭果然有些來歷。」一面呷呷笑道:「老婆子活到現在,還沒被什么人嚇上一跳過,你倒說說看?」口氣顯然比方才軟了。

小紅盛氣道:「她老人家姓桑,人稱桑鳩婆婆。」

桑鳩婆早已坐在神龍上面,她聽到小紅居然說出她是記名師傅,而且神色居傲起來,心中暗暗歡喜,忖道:「這小丫頭雖然臨時抬出自己的名號來唬唬鐵三姑的,但她總還是想到了自己。」

鐵三姑聽到「桑鳩婆婆」四個字,臉上神色不禁微微一變,但還是輕哼了一聲,說道:「桑鳩婆老身和她極熟,你抬出她的名號來,也唬不倒老婆子,不過老身瞧在桑鳩婆的份上,可以從輕發落,但老身有一個條件。」

小紅心思靈巧,看她口氣果然軟了,心中暗喜,說道:「你有什么條件?」

鐵三姑道:「你把劍法說出來,老婆可以放了你。」

小紅哼道:「你在做夢。」

鐵三姑獰笑道:「小丫頭,你可知道落在我手里,不肯交出劍法的後果嗎?」

桑鳩婆坐在神龕上,暗道:「這匹婦可惡得很,小紅說出是我老婆子的記名弟子,你還敢要她交出劍法來?」

小紅哼道:「鐵三姑,你凶什么?我師傅她老人家只要用一根小指頭,就可以把你殺了。」

鐵三姑臉上怒容陡現,一指阮天華,陰聲道:「小丫頭,他是你什么人?」

小紅道:「他是我大師兄。」

鐵三姑陰笑道:「他是你情郎吧?你不交出劍法來,老婆子就先點他五陰絕脈,讓你瞧瞧這小子逆血倒流時的模樣,你大概就不會太倔強了。」說到這里,緩緩站起身來。

鐵若華心頭一急,大聲道:「三姑,你不能這樣。」

鐵三姑獰笑道:「這姓於的小子,已經有了姓阮的小丫頭,你還要護著他,想跟他做小?你還要不要臉?」

鐵若華怒聲道:「三姑,鐵手幫是我爹創立的,我是天經地義的幫主,你劫持幫主,該當何罪?習文星,陸大成,你們追隨我爹多年,真要反了嗎?」陸大成朝四個弟兄看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習文星聳聳肩道:「你也不能怪總監,是你……」

鐵若華雙眉一豎,喝道:「習文星,本座上次饒你不死,你依然怙惡不悛,只要本座穴道一解,第一個就要取你狗命。」

習文星陰笑道:「鐵姑娘,等你穴道解開之時,你已經沒有武功了,還能取我狗命嗎?」

鐵三姑一擺手,喝道:「習總管,你退下。」說著舉步走到鐵若華面前,揮手就是一個耳光,摑在她臉上,獰喝道:「小丫頭,姓於的是不是你的情郎?要你護著他,哼,只要姓阮的丫頭吐出一個不字,老婆子就點他五陰絕脈。」

小紅心頭大急,這老婆子連她親侄女都要下手,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這就叫道:「你要我交出劍法來,我也有條件。」

鐵三姑道:「你也落在我手里,還有什么條件?」

小紅道:「你先放開我大哥,我便把劍法寫出來。」

鐵三姑知道於立雪武功極高,呷呷尖笑道:「老婆子還是先點了他五陰絕脈再說,免得你們啰嗦……」

突聽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姓鐵的婆娘,你知道小紅是什么人的記名弟子嗎?你還不放開她?」

鐵三姑聽得一怔,回頭四顧,沉喝道:「是什么人還不給我出來?」話聲甫落,只聽身後響起一個又尖又老的聲音說道:「我早已來了。」

鐵三姑方自一驚,急忙轉過身去,只見在自己身後說話的是一個手舉一支彎曲木杖的矮小鳩面老婆婆,這就問道:「你是什么人?」

鳩面婆婆霎著一雙綠陰陰的眼睛,磔磔笑道:「咱們應該是極熟的人,你怎么不認識我了?」

鐵三姑仗著自己人多,倒也並不怕她,冷聲道:「你知道我是誰?」

鳩面婆手中鋼杖一頓,磔磔笑道:「你是犯上作亂的鐵手幫總監鐵三姑對不?你對你幫主侄女,要殺要廢,都不關老婆子的事,但你做錯了一件事……」

鐵三姑一手按劍,問道:「我做錯了什么事?」

鳩面婆彎彎曲曲的鋼杖一指,說道:「你不該問這娃兒的師父是誰?既然已經知道她的記名師父是誰,就不該再逼她交出劍法來?不該還制住她的穴道不放,現在你知道老婆子是誰了嗎?」

鐵三姑心頭狂震,怵然道:「你……會是……桑鳩婆……」

鳩面婆磔磔笑道:「怎么,你不相信?」

阮天華忽然笑道:「桑婆婆,她要點我五陰絕脈,就讓她來點好了。」

桑鳩婆綠陰陰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磔磔笑道:「小子,你當點五陰絕脈,像磕瓜子,吃著好玩的?」

阮天華笑道:「在下聽人說過五陰絕脈,但沒被點過,很想試試我的定力,是不是忍受得住?婆婆不妨坐下來歇息,看她點了在下五陰絕脈,在下又會如何?」

桑鳩婆是老江湖,看他笑得極為自然,倒也有些不信,你小子就算練有「北溟神功」,已禁不住五陰絕脈逆血攻心,核中暗自狐疑,點著頭道:「小子,老婆子只是看在記名弟子的份上才出頭的,你傻小子自己要試試點五陰絕脈的滋味,老婆子就坐下來等一會兒也好。」說完,果然在神龕左首的一條長板凳上自顧自坐了下來。

小紅先前看到桑鳩婆突然現身,這是救星自天而降,自然喜出望外,後來聽到大哥居然要桑鳩婆不用管他,他願意試試五陰絕脈,不覺心頭一動,暗自忖道:大哥練的是「紫正神功」,莫非不怕人家點五陰絕脈?心念這一動,就偏頭朝大哥望去。

鐵三姑聽了阮天華的話,也大感意外,呷呷笑道:「姓於的小子,是你自己要老婆子點的,老婆子那就不客氣了。」

阮天華道:「慢點。」

鐵三姑總究因有桑鳩婆坐在邊上,不敢貿然出手,問道:「你還有什么事?」

阮天華道:「你點在下五陰絕脈要多少時間,才能生效?」

鐵三姑:「點你五陰絕脈,只需一盞茶的工夫,你就會逆血攻心,忍受不住。」

這話當然稍有出入,以她數十年修為,點下去就會逆血攻心,何需一盞茶的功夫?

阮天華道:「那好,咱們就以一盞茶的時間為限,在下和你賭上一賭,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鐵三姑道:「你要賭什么?」

阮天華道:「你點我五陰絕脈,如果在下忍受不住,小虹就交出劍法,但若是在下忍受得住呢?你該當何說?」

鐵三姑問道:「那依你的意思?」

阮天華道:「你從此不再找鐵主和在下兄弟,留下在下的寶劍,讓你自行離去。」

鐵三姑心中暗暗冷笑:你小子大概不知道點了五陰絕脈的厲害,一面點頭道:「好,老身同意了。」

阮天華道:「咱們雙方打賭,總得有個證人,就請桑婆婆做個證人如何?」

鐵三姑心想:他正怕這桑老怪婆不肯讓小丫頭交出劍法來呢,有她來作公證人,她就沒有話說了。這就欣然道:「桑婆婆名重武林,有她作證,雙方自然都可以放心了。」

桑鳩婆眼看阮天華說話的神氣,似乎極有把握,心中也自奇怪,正要看看他如何抵擋得住點他五陰絕脈?不待鐵三姑再說,就道:「好,老婆子就替你們作個公證人,絕不偏袒。」有她這句話,鐵三姑就放心了。

鐵若華可不知就理,忍不住道:「於大哥,你……」

阮天華道:「不要緊,讓她來試試好了。」

鐵三姑臉露獰笑,走近阮天華面前,說道:「姓於的,老婆子要出手了。」阮天華應了一聲「好」,緩緩閉上眼睛。鐵三姑話聲出口,右手抬處,閃電般點出五指。

小紅雖然想到大哥練成「紫氣神功」,但不知是不是真能抵受得住?鐵若華更是一顆心像掛了起來,不住的砰砰亂跳。桑鳩婆一雙綠陰陰的眼睛,也直注在阮天華的臉上。阮天華練的「紫正神功」醒來之後,其穴道早已解了,他為了逼真,在鐵三姑五指點落之際,還故意身軀機伶一顫,雙眉緩緩攢攏。桑鳩婆看在眼里,暗暗忖道:看來這小子並沒什么,只是年輕逞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