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巧笑倩兮(1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8310 字 2021-01-03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洪笑一聲:「原來桑婆婆也在這里。」話聲入耳,朝門前面已經有五個人舉步走入。

這五人正是長髯過腹的矮小老人,萬洋山主羊樂公;人如鐵塔的諸廣山主伏三泰;碩長清瘦老者五嶺山主應天生;濃眉紫臉的九嶺山主冉逢春;手搖朱紅摺扇的中年白面書生九連山主祝神機。羊樂公目光一轉,不覺喜道:「除了桑婆婆,還有這楞小子和小紅也在這里,這倒真巧。」

祝神機道:「老大,於立雪主仆好像還被制住了穴道?」

伏三泰洪聲道:「這小子是咱們的徒兒,誰敢把他制住了穴道?」鐵三姑聽得大奇,於立雪明明是形意門下,怎么會是這些人的門下了?

桑鳩婆一擺手道:「你們少來攪局,這是他們下了賭注的,老婆子就是他們的公證人。」

冉逢春道:「誰和誰在睹?」

桑鳩婆道:「你們不會看嗎?自然是姓於的娃兒和鐵三姑在賭了。」

冉逢春道:「不知他們如何賭法?」

桑鳩婆不耐的道:「是鐵三姑點了他五陰絕脈……」

羊樂公吃驚道:「什么,鐵三姑點了咱們徒兒的五陰絕脈?哈哈,鐵手幫大概有你桑鳩婆撐腰,才敢如此折磨咱們五山山主的徒兒了。」

桑鳩婆怒聲道:「羊樂公,你怎地如此不明事理?」

羊樂公大笑道:「鐵手幫劫持咱們徒兒已非一次,你們點他五陰絕脈,還說老夫不明事理?兄弟們還不快去救人?」他話聲出口,諸廣山主伏三泰,已從背上取下鐵牌,九岑山主冉逢春鏘的一聲撤出闊劍,九連山主祝神機也豁的一聲打開朱紅扇骨的折扇,和五嶺山主應天生四人一齊朝殿上搶來。

桑鳩婆虎的站起。鋼杖一頓,尖聲喝道:「老婆子是他們雙方的公證人,絕不偏袒任何一方,你們誰敢過來?」

羊樂公大笑道:「於立雪和鐵三姑打賭,你是公證人?既是公證人,為什么不點鐵三姑的五陰絕脈?偏偏只點了咱們徒兒一人?這還算公道?」右手凌空一掌拍了過來。

他練的是「北溟神功」,這一掌含恨出手,一道狂飆,發如浪卷,聲勢極為驚人。應天生一看老大出手,那還猶豫,同樣右手一振,拍出一掌,他練的是「五岑掌」,掌勢如山,同樣沉猛絕倫。

桑鳩婆氣得磔磔尖笑道:「好、好、你們五個一起上,老婆子也不在乎。」口中說著「不在乎」,雞爪般的左手已經迎著兩道掌風推出。

但聽蓬然一聲巨響,三道掌力交擊,三個人同時後退了半步。就在桑鳩婆後退之際,三條人影同時疾若飛鳥欺上殿來,這一瞬間,鐵牌、闊劍、和朱紅折扇三件兵刃宛如迅雷驚霆,又和桑鳩婆揮起的鋼杖交擊上了,發出三聲震耳欲聾的金鐵狂鳴。伏三泰、冉逢春、祝神機三人各自被震得翻著筋斗,飛出天井,桑鳩婆雙足站立之處,地上鋪著的石板也裂成粉碎。

羊樂公狂笑一聲:「桑鳩婆,你再接老夫一掌。」右手朝上拍去,又是一記夾著「北溟神功」的掌風,宛如一團無形氣體,直撞過來。應天生也在此時,一記「五嶺掌」,掌風重疊,迎面壓到。

桑鳩婆沒想到兩人功力會有如此深厚,但她豈會把他們放在眼里,口中磔磔笑道:「原來「北溟神功」、「五嶺掌」也不過如此。」左手硬接兩人掌勢,右手鋼杖呼的一聲橫掃出去。

原來伏三泰、冉逢春、祝神機三人眼看老大羊樂公、老三應天生聯手發掌,他們又點足撲來,三樣兵刃分向桑鳩婆襲到。「蓬」,第二次三掌交擊,這回大家都用上了全力,誰也沒有被震後退,但桑鳩婆八尺鋼杖橫掃出去的一杖,卻把凌空飛撲而來的三人逼退出去。原因是伏三泰等三人知道這老怪婆杖勢沉重,功力也在他們之上,不願和她硬打硬砸,飛身往後躍退。

羊樂公怒吼一聲,雙掌突發,連掌帶人,掌先人後,雙掌平推,朝桑鳩婆撞了過去。應天生跟著右掌急拍而出,左腕一振,五指連彈,發出五縷勁急指風。桑鳩婆鋼杖堪堪掃出,逼退伏三泰等三人,還沒收回,一見羊樂公掌先人身朝自己沖了上來,也不覺有氣,怒笑道:「你不要命了。」鋼杖倏然一挑,杖頭朝羊樂公迎面劈去。

羊樂公眼看彎彎曲曲的杖頭朝自己劈來,他不避不閃,只是仰了下頭,但見一道白光迎著桑鳩婆飛卷而出,白光有如靈蛇一般,繞杖三匝,羊樂公一個人一下把身子貼在杖上,前推的雙掌依然絲毫不變,由雙掌發出的兩道勁風,匯成了一道,直向桑鳩婆當胸撞去。

原來那道白光,竟然是羊樂公的過腹長髯,他膽敢以長髯纏住桑鳩婆的鋼杖,那么他這部過腹銀髯,自然練了很久,有其的特殊功力了。桑鳩婆左手劃出,接下了應天生一掌,把應天生一個人震飛出去,但左臂卻被應天生的五縷指風掃過,覺得火辣辣的生痛。

最使她惱火的是羊樂公以長髯纏住她的鋼杖。連人也附到了杖上,兩手發出的「北溟神功」掌風,又排闥涌到來,這就左掌疾拍而出,右手立即揮起鋼杖,想把羊樂公摔掉。那知羊樂公長髯在杖上連繞了三匝,他個子又生得矮小,附在杖上,任你如何揮杖都休想把他掉開。

而羊樂公跟騎在杖上一般,運起「北溟神功」,雙掌揮動,一路盡是搶功招式,掌風呼嘯,記記勁急凌厲。桑鳩婆連揮了幾杖,都未能把他掉開,羊樂公的「北溟神功」也非同小可,她不得不接,要接只好使用左手。這一來,就好象自己左手和右手動手了。

高手過招,有不得一瞬空隙,就因為羊樂公纏住了她鋼杖,伏三泰、應天生、冉逢春、祝神機四人就乘機搶進,占到了四角方位把桑鳩婆圍在中間,動起手來。這回,桑鳩婆武功再高,在四大高手的圍攻上,雖然未落下風,卻也使她有些施展不開手腳。

使她施展不開手腳的最大障礙,就是以長髯纏住她的鋼杖,騎在杖上的羊樂公,他身胸貼在杖上,空出一雙手來,一記又一記的發出「北溟神功」貫注的掌風,因為桑鳩婆右手在舞動鋼杖,掌風一回由上而下,一回斜劈,一回橫打,實在對她困擾已極。何況伏三泰的鐵牌,應天生的「五岑掌」,冉逢春的闊劍、祝神機的朱紅摺扇,每人都有數十年功力和獨到的功夫,確也不易應付。

整座大殿上,杖影,掌風,鐵牌、闊劍,折扇,交匯著涌起一幢光幕,把神龕砸得粉碎,殿上屋瓦被震得片片起飛,灰塵簌簌如雨。他們這一動手,無形之中把鐵三姑等人和阮天華三人分隔了開來。鐵三姑和總管習文星及鐵手五煞等人,原先站在神龕左首,在他們動手以後,就被逼得步步後退,現在已經退到殿左靠壁處了。

阮天華「紫正神功」護體,坦然接受鐵三姑點了五陰絕脈,別說鐵三姑了,就是比她再高明的人,也休想點得上阮天華的穴道,此時他眼看桑鳩婆和五山山主動上了手,他心中極為感動。桑鳩婆和自己毫無瓜葛,她的突然現身,而且還故意說是小紅的師父,明明就是為了救自己兩人來的。

五山山主把自己迷失心志,使用開頂大法,傳授武功,雖然不知他們是何居心?但像剛才聽到自己被鐵三姑點了五陰絕脈,就奮不顧身的撲攻,明知不是桑鳩婆的敵手,還毫不退卻,對自己的這份關切。也絲毫不假。他坐著的人,雙手朝左右拂去,一下解開了鐵若華、小紅兩人的穴道。

鐵若華最關心的就是於立雪被點五陰絕脈,穴道驟解,就急急問道:「於兄,你沒事吧?」

小紅接口笑道:「大哥如果被點了五陰絕脈,還能替我們解開穴道嗎?」

鐵若華臉上一紅,說道:「阮兄說的是,難怪於兄方才要三姑點他五陰絕脈試試了。」

阮天華站起身來笑道:「鐵三姑方才根本沒有點住我穴道,我是故意要她試試的。」

鐵若華驚奇的道:「但我明明看她點了你的五陰絕脈。」

阮天華笑了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在下先要他們停下手來,再說不遲。」說到這里,朗聲叫道:「桑婆婆,五位山主快請住手。」

他這句話是以內功傳出,是以在杖風、掌風、牌風、劍風、扇風交匯的呼嘯聲中,桑鳩婆和五山山主依然入耳清晰,大家不覺一怔,立即停下手來。剎那之間,五件兵刃交織的一幢光影倏然盡斂,大家一起回頭看來。桑鳩婆一雙綠陰陰的眼睛一注,呷呷尖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沒事。」

五山山主也看得齊齊一楞,羊樂公首先問道:「於立雪,你真的被那婆娘點了五陰絕脈?」

桑鳩婆道:「這還會假?老婆子就是他們的公證人。」

鐵三姑看到阮天華豐神如玉含笑站著,心頭不由得一緊,獨目閃動,一張老臉連皺紋都扭曲了,心中暗道:「這小子居然真的連五陰絕脈都制不住他。」

阮天華已經含笑抱拳道:「鐵三姑,在下已經試過五陰絕脈,現在你沒有話說了吧?」

鐵三姑陰沉著臉色,朝習文星道:「習總管,把兩柄劍還給他們,咱們走。」舉步往外走去。習文星早已心膽俱寒,口中應了聲「是」,把賽干將,賽莫邪兩柄劍放在地上,正待跟著走去。

鐵若華沉喝道:「習文星,你給我站住。」習文星聽得身軀一震,如遇雷擊,往後連退了兩三步。

鐵三姑厲聲道:「於立雪,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阮天華道:「在下說了什么?」

鐵三姑哼道:「你說過你如果勝了,要老婆子交出雙劍自去,習文星是隨老婆子來的,當然跟老婆子走了。」

阮天華方自一怔,鐵若華因他說過此話,不好使阮天華為難,這就接口道:「三姑,於大哥既然說過,自然算數,侄女希望你老今後不可再如此任性,還有,習文星,陸大成,你們給我聽著,從現在起,你們不再是鐵手幫的人,如果膽敢再以鐵手幫名義在江湖招搖,我決不寬貸,你們去罷。」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口氣不怒而威,確有一幫之主的氣概。鐵三姑只哼了一聲,掉頭就走。習文星和陸大成等五人更是不敢多說,急匆匆跟著鐵三姑身後而去。

羊樂公突然雙手捧著過腹長髯,仰首大笑。桑鳩婆怒聲道:「你笑個屁。」

羊樂公笑了一陣,突然一把抓住祝神機,樂的雙腳亂跳,大聲道:「老五,咱們成功了。」

祝神機道:「老大此話怎說?」

羊樂公道:「你可知道這姓於的娃兒被那婆娘點了五陰絕脈,何以會絲毫無事的嗎?」

桑鳩婆子自然覺得奇怪,她明明看到鐵三姑點了於立雪的五陰絕脈,而且下手絕不會輕,被人點了五陰絕脈,可以渾若丸事,除了練成玄門護身真氣,但姓於的小子絕不可能練成玄門至高無上的護身真氣。那么他何以會不懼五陰絕脈?正是他想要知道的事,聞言一雙綠陰陰的目光不覺朝羊樂公投去。

伏三泰道:「老大的意思,是咱們以開頂大法,每人輸了五年功力給他,使他可以自解穴道?」

羊樂公大笑道:「老二只說對了一半,老夫傳他的「北溟神功」,可能就是抵御五陰絕脈,不使逆血內沖,才能自解穴道。」

桑鳩婆冷笑道:「羊老兒,你不是練了幾十年的北溟神功嗎,豈不是比姓於的娃兒強得多了?你敢不敢讓老婆子點你的五陰絕脈試試?」

羊樂公年紀一大把,他還卻是一臉孩子氣,沒有理會桑鳩婆,只是揮著雙手,朝他四個兄弟說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咱們成功了,這娃兒不負咱們百日苦功,一定可以在君山大會上,替咱們五山派爭取最大的榮譽。」他說到高興,又手舞足蹈的跳著。

祝神機驚然道:「不錯,於立雪一定可以爭取到榮譽的。」

這時桑鳩婆柱著彎杖朝小紅笑道:「記名徒弟,見到為師怎么還不過來?」

小紅朝她笑著拱拱手道:「婆婆,真要謝謝你老,替我們解圍。」

桑鳩婆道:「你不叫我師父了?」

小紅臉上一紅,說道:「那是我臨時編的咯,婆婆不可見怪才好。」

「不行。」桑鳩婆彎杖一頓,說道:「你在危急之時,掮出老婆子的招牌來招搖,事情過去了就不認帳,天下有如此便宜的事兒?」

阮天華也覺得桑鳩婆生相獰厲,心地卻是甚好,這就說道:「桑婆婆對我們不錯,她要收你作記名弟子,那是你的福緣,還不快過去給婆婆磕頭?」

小紅喜道:「大哥同意了嗎?」

鐵若華在旁笑道:「於大哥不同意,會叫你去磕頭嗎?」

小紅果然依言喜孜孜的走到桑鳩婆面前,雙膝一屈,跪了下去叩頭道:「師父在上,記名弟子阮小紅給你老人家叩頭。」

桑鳩婆呷呷笑道:「沒有你大哥說,你就不認我這師父了,好,好,你頭也叩了,這話也不用說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桑鳩婆的記名弟子,普天下再也沒有人敢欺侮你了。」正說之間,來復和青兒一同走了進來。原來他們躲在廟外林中,看到鐵三姑率同習文星和鐵手五煞匆匆離去,才找來的。

鐵若華問道:「你們怎么找來的?」

桑鳩婆呷呷笑道:「他們兩人是老婆子帶來的。」

祝神機朝阮天華走近過去,神色嚴肅的道:「立雪,你神志已經恢復了?」

阮天華道:「在下是自己恢復的。」

羊樂公搶著道:「老五,你板著面孔作甚?這娃兒又沒有錯?」

祝神機依然沉著臉道:「你有今日的成就,可知是咱們五人各自輸了五年真氣給你,花了百日時間傳授武功之功嗎?你以為咱們迷失你本性,是要役使你嗎?那是因為要學咱們五人的武功,至少也要三年時間,但使你迷失本性,沒有五情六欲,可以專心練武,祝某再以開頂大法,使你在百日之內,學會咱們五人的武功,就是要你能夠代表咱們五山派去參加一個大會,替五山派爭取榮譽。方才為了你被點五陰絕脈,咱們五人為了救你和桑鳩婆婆拚搏了一場,你縱然穴道自解,但看到咱們五人,竟然視同陌路,難道咱們對你沒有授藝之恩?」他說的倒也不假。

阮天華拱拱手道:「在下多蒙五位山主厚愛,但在下是神志被迷的時候,自五位傳的武功,在下實在記意不起來了,還是小紅告訴在下,確實有這回兒事,在下對五位山主自是十分感激,但在下出身形意門,最近又蒙化鶴道長收為記名弟子,在下迷失的神志也是道長治好的,五位縱有傳藝之德,但也迷失了在下神志,只能說功過各半,在下又並未拜五位為師,但對五位山主還是十分感激……」

「住口。」祝神機喝道,「於立雪,你可知道咱們能夠傳你武功,難道不能把你武功廢去嗎?」

桑鳩婆綠陰陰的眼睛一瞪,說道:「他說什么?」

小紅知道大哥武功今非昔比,這就說道:「師父不用去理他們。」

桑鳩婆是什么人,自然聽得出來,心想:「這姓於的娃兒武功難道還勝過自己不成?小紅要自己不用理他們,就是說姓於的娃兒足可以自己了斷了。」

阮天華大笑道:「祝山主說出要廢在下武功的話來,在下倒要請問,在下學你們五山派武功,可是出於自願?不是,是你們迷失了在下神志教的,在下沒有學你們五山派武功以前,已是形意門下,練武在十年以上,祝山主如何廢去在下學的五山派武功,保留住在下學了十年以上的形意門武功呢?如果說做不到這一點,那么稱持強要廢去在下武功,豈非大大的不會公平了?何祝祝山主也未必廢得了在下的武功。」

最後這句話聽得祝神機勃然大怒,獰笑道:「你可敢讓祝某試試嗎?」

羊樂公忙道:「老五,這娃兒說得不錯,咱們是在迷失了他神志傳的武功,沒有過他同意,算了,算了,這次咱們又不能參加了,唉,真可惜。」他對參加君山大會,似抱著極大希望,說到不能參加,神情就極為沮喪。

祝神機青著臉道:「不成,老大,江湖上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子之言,他……」

鐵若華冷笑道:「於大哥幾時拜過你們為師,真是一廂情願。」

阮天華朗笑一聲拱手道:「祝山主,在下覺得咱們之間這一爭執,總該有個解決辦法……」

祝神機臉色鐵青,陰沉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讓鐵三姑點你五陰絕脈嗎?你敢不敢讓祝某也點你三處穴道試試?」

羊樂公攔道:「老五算了,咱們傳他武功,原希望他能集咱們五人之長,代表五山派去參加君山大會,替咱們爭取榮譽,你如果點他三處穴道,不是把他一身武功廢了,豈不違反咱們的初衷?我看算了。」他這話是對祝神機說,但主要卻是在點明阮天華,接受祝神機的挑戰,就會被點廢一身武功。

那知阮天華微笑道:「祝山主既然說出來了,在下要是不敢接受,豈非依然無法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但在下若是接受了祝山主點我三處穴道之後,祝山主又有何說呢?」

桑鳩婆坐在板凳上,一直沒有作聲,她看羊樂公已經點明接受祝神機點了三處穴道,就會廢去武功,阮天華卻依然神色自若,毫不在乎,心中不禁暗暗嘀咕,這小子莫非真的練成了玄門護身真氣?

祝神機深沉一笑道:「方才咱們老大已經說過,祝某點你三處穴道,可能會廢了你一身武功,你既然不肯承認是五山派的門人,追回武功,原也是應該的了,還要祝某說什么呢?」

阮天華道:「在下如如接受不下祝山主三指,被廢去一身武功,自無話說,但設若在下接下來了呢?」

祝神機大笑道:「你和五山派的瓜葛,從此一筆勾消,是祝某點你三指的,祝某生死悉憑處置。」

「祝山主言重了。」阮天華拱拱手道:「在下昔日被鐵手五煞所擄,是五位山主救下來的,方才在下接受鐵三姑點我五陰絕脈,五位山主又全力相救,在下對五位山主這份盛情,至為銘感,在下願意接受祝山主提出點我三處穴道,只是為了解決我們之間無法解決的問題,對五位山主仍然是友非敵,在下若是僥幸接下來了,就可證明在下武功,並非出之五山派,問題解決了就好,祝山主何用以生死作賭注呢?」

羊樂公等四人聽得暗暗點頭,此人年事雖輕,氣量、襟懷,確有大家風度。祝神機心中晴暗冷笑,你小子怎知我祝神機「透骨指」的厲害,一面冷然道:「這么說,你是接受了?」

阮天華道:「在下接受了。」

祝神機目中隱露殺機,說道:「祝某可以出手了么?」

鐵若華道:「於大哥……」

阮天華含笑道:「不要緊,方才我不是接受鐵三姑點了五陰絕脈嗎?」小紅心知大哥練成了「紫正神功」,不會有什么事的,但她還是一手按著劍柄,站在大哥身邊,只要大哥一有危險,自己就可以一劍把祝神機劈了。

鐵若華道:「於大哥,方才你和三姑打賭,是請桑鳩婆做的證人,現在和祝山主打賭,仍該有個證人才是,桑婆婆德高望重,還是請桑婆婆作公證人的好。」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好、好,老婆子就替你們作個證人,你們現在可以開始了。」

阮天華問道:「祝山主點了在下三處穴道之後,不知要經過多少時間,才算好了?」

祝神機心中暗道:「我三指點落,你一身真氣盡泄,還要多少時間?」一面說道:「祝某點你穴道之後,如果經過一盞茶的時間,你仍然無事,就算你接下來了。」

阮天華點頭道:「好,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祝山主可以出手了?」他負手而立,既未作勢,擺出架子,也沒有任何閉口運氣的的模樣,只是神定氣閑的望著祝神機含笑站立。

羊樂公搶到了阮天華身側,口中說道:「老五,於小兄弟說得對,咱們是友非敵,你下手不宜太重。」

祝神機眼看阮天華只是含笑而立,毫無半點戒備之狀,他究是旁門中的高手,見多認廣,發現阮天華在這一瞬間,眉宇之間隱透紫氣,心頭不覺一動,忖道:這小子看來果然練成了道家護身神功。心念轉動,口中說道:「你小心了。」

阮天華含笑道:「祝山主只管請出手好了……」祝神機是個極工心機的人,他早已運集了全身功力,就是要引阮天華開口,阮天華話聲末落,他右腕乍發,閃電般出三指。這三指幾乎是同時點落,三處穴道為正中「丹田」、和左「血倉」、右「氣海」。

祝神機使的是「透骨指」,平日振腕發指,不用碰到敵人身體,猶可透穴入骨,取人性命,這回雙方面對面的站立,他右手一伸,就可點上阮天華身前任何一處大穴。站在阮天華身旁的人,只看到他手指閃電般在阮天華衣衫上一觸即收,但怎知從他指上發出來的一縷內勁,卻已進穴入骨,豈是鐵三姑出手點五陰絕脈所可同日而語?

但事情就這樣出乎祝神機意料之外,他指上運足功力朝阮天華三處穴道點落之際,但覺指力點下之處,並不像點在人身之上,而是點在一處柔軟無比的一層綱幕之上,既用不上絲毫力氣,而且手指落下,這層綱幕也隨著落下。等手指收回,綱幕也跟著手指回復原狀,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祝神機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在他手指收回之後,又用足指力,再次朝阮天華「丹田」,「血倉」、「氣海」三處穴道戳下。他手法神速無比,但此一情形,瞞得過旁人,可瞞不過雙目炯炯的桑鳩婆,口中呷呷尖笑道:「祝山主,老婆子眼睛不花的話,你這是第二次下手了吧?」

在桑鳩婆話聲還未說完,祝神機第二次連出三指,早已點完了,情形依然和第一次一樣,現在他已經證明阮天華確實有護身真氣護體,而且這層真氣極為強韌,憑自己的的「透骨指」力,絕難傷他分毫,心中這份驚凜,當真難以形容,這小子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從那里學來這等上乘武學?

阮天華依然背負著雙手,含笑道:「婆婆,不要緊,祝山主既然約定了一盞茶的工夫,只管讓他多試幾次好了。」

祝神機究是一山之主,成了名的人,一時不覺報然斂手道:「於朋友果然了不袒,在短短三個月之中,練成了曠世神功,祝某甘拜下風。」

阮天華連忙拱手道:「祝山主好說,在下末學後進,怎敢當得曠世神功四字,在下方才說過,在下和五位山主,應該是友非敵……」

祝神機不待他說完,冷然道:「於朋友這樣的朋友,祝某高攀不上,咱們後會有期,祝某告辭。」轉身朝廟外行去。

羊樂公忙道:「咦,老五,於小友說得極是,行走江湖,朋友多一個好一個,大家說開了,不是沒事了嗎,你怎么獨自走了?」一面朝向阮天華笑道:「老五就是這個脾氣。小友多多擔待,幸勿介意才好。」說著朝其他三位山主搖搖頭道:「咱們快些追上去。」四個人像一陣風般走了。

小紅氣道:「從前把大哥迷失神志,也是況神機的出的主意,這人壞死了,還說什么後會有期,聽他口氣,好像還不服氣呢。」

鐵若華憤然道:「憑他況神機,誰還怕他不成?」

桑鳩婆道:「依老婆子看,況神機一身所學。還在其他四人之上,而且此人極工心機,一直深藏不露,方才和老婆子動手,都不會使出「透骨指」來,嘿嘿,原來他竟是姬隆風的門人,這老魔頭可難纏得很,以後你們幾個可得小心。」

說到這里,不覺目注阮天華問道:「小娃兒,你說你是化鶴道長的記名弟子,老婆子可沒聽人脫過?你這身武功,就是化鶴道長傳給你的了?你倒說說看,他是怎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