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武林狀元(1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8723 字 2021-01-03

阮天華聽得一呆,忖道:「此人怎地如此不通人情?」一面依然含笑道:「在下和形意門阮掌門人,以及端木前輩等三位,也是素……」

於立雪沒等他說完,接著道:「你下場來,是和形意門套交情來的?還是比試來的?果是比試來的,就請你亮劍。」

阮天華聽得不禁有氣,暗道:「你幾時是形意門的人?也好,今天我就用形意門的劍法勝你。」忽然朗笑一聲道:「好,好,於兄既然如此不通人情,在下就領教領教你形意門的絕學。」

這話聽到四周的人耳中,自然認為阮天華說的是空憤之言,就是說:「你形意門有什么了不起,我就領教領教你們形意門的武功。」其實阮天華說的意思,是:「你學了幾招形意門的武功,我倒要看看你對形意門的武功有多少火候?」

於立雪心頭正自有火,聞言怒聲道:「你馬上可以領教到了。」

阮天華又是一聲大笑道:「形意門武學博大精深,只怕於兄未學得全呢。」

於立雪道:「我有沒有學全,你亮劍之後,就會知道。」

阮天華右手一抬,嗆然龍吟,賽干將出匣,有如一泓秋水,森寒逼人,他長劍向胸前一堅,左手劍訣指天,使的竟是「形意劍法」的起手式「三才一體」,口中說了聲:「請。」

於立雪代表形意門參加大會。自然也練過「形意劍法」,眼看阮天華擺出來的門戶竟是「形意劍法」的起手式「三才一體」,心中更是有氣,怒聲道:「你代表的是什么門派?」

阮天華瀟灑一笑道:「在下代表五山派,於兄一直不知道嗎?」

於立雪鐵青著臉道:「那你使的是什么劍法?」

阮天華朗笑道;「在下使的自然是五山劍法了。」

於立雪哼道;「你這是五山劍法的出手式?」

阮天華道:「這一招「五山朝天」,正是五山劍法的起手式,於兄認為那不對了?」

於立雪披披咀道:「我想興會的各門派中人,誰都看得出來,你這一招到似形意劍法的起手式「三才一體」不知是形意門剽窺了五山劍法的起手式?還是五山派剽窺了形意劍法的起手式?」他這話極為刻薄,形意門創立迄今,已有千年歷史,五山派只是一個新創立的門派,那不用說是五山派剽窺了形意門的了。

大家自然已看得出來,五山派代表於立雪使出來的起手式,果然是形意門「形意劍法」的起手式。阮天華忽然發出一聲龍吟般長笑,說道:「於兄這話就不對了,天下武林,所有武學,本來就是異派同源。許多門派的劍法,拳掌之中,有異式同名的,也有異名同式的,多至不勝枚舉,但誰也沒有剽窺了誰?於兄怎可指在下使的起手式,剽窺了形意門呢?好,於兄既然代表了形意門,在下不才,幾年前曾看人練過「形意劍法」,還有些記憶,在下就用「形意劍法」和於兄討教幾招,看看於兄是不是能勝得了我?」他居然要用「形意劍法」和形意門的人比試。

這話聽得四周的人大為驚訝,你就是會「形意劍法」,也總不會強過形意門出來的人,舍已之長,去用人之短,大底下那有這樣來的人?於立雪是被他激怒了,沉聲道:「好,你可以發招了。」

阮天華氣定神閑的道:「於兄只管情先,在下若是先出手,豈不占了於兄的先機?」

於立雪氣惱已極,口中哼道:「好,我先出手就先出手,你接著了。」呼呼兩聲,長鞭左右絞花,但一點銀光卻如箭一般朝阮天華當胸激射去。

這一招取象兩儀初動,陰陽合一,正是從「形意劍法」中的「一正化生」演變而來。阮天華等他鞭勢一動,長劍開闔,也向左右一圈刷的一劍平中刺出,他這一劍使的也是「一正化生」。

四周觀戰的人中,不乏高手,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兩人使的同一招式,形意門於立雪鞭勢雖快,充滿了火氣,鋒芒外露,五山派於立雪(阮天華)使出來的這一劍,卻蘊而不露。爐火純青,看他不過二十出來年紀,光憑這一劍,就非有數十年功夫不克臻此,大家不禁看得暗暗納罕不止。

這真是電光石火之事,於立雪鞭頭射到之時。阮天華的劍尖也正好點出,但聽「叮」的一聲,鞭、劍交擊,於立雪鞭頭受到震動,就被直盪開去。這還是阮天華在劍尖點上鞭頭之際,輕轉撥動了一下,不然,如果直點過去,鞭勢受到直點。准會朝於立雪當胸彈擊,也就無法躲閃了。饒是如此,鞭頭呼的一聲,向右飛出,把於立雪震得斜退出去三步之多。

小紅和鐵若華都曾敗在形意門於立雪的鞭下,她他都不是武功不如於立雪,而是被於立雪使出「借物傳陰」而落敗,心頭自是不服,此時眼看大哥以「形意劍法」,第一招上就把於立雪連鞭帶人震了出去,就不約而齊鼓起掌來。

她們一鼓掌,羊樂公等五位山主也跟著就鼓掌,各門各派的代表落敗在形意門干立雪鞭下,情形和小紅、鐵若華一樣。有這么多人鼓了掌,大家也紛紛鼓掌了。心頭當然也並不服氣,同樣鼓起掌來。

於立雪聽大家管五山派的於立雪鼓掌,心頭更是有氣。一退乍進,長身抖腕,手腕連揮,把十三節亮銀鞭使得個風雨不透,剎那之間,鞭影銀光飛閃。嬌若銀龍,盤空匝地,易出滿天銀色鞭影,一條條朝阮天華猛攻過去。

阮天華如今功力精純,「形意劍法」又是從小就練熟了的,於立雪鞭法全從劍法中變化而來,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你使那一招,我也跟著使那一招,正因兩人面對面動手,使出同一招式之時,你朝左劈來,我正好朝右劈去,豈不正好消解對方的攻勢?於立雪長鞭開閃,連攻了七八招,阮天華即以其人的招式,還諸其人,也同樣使了七八劍,幾乎記記都把對方招式化解開去。

只是方才第一招上試出於立雪功力不深,就不好再把他震出去,否則於立雪第二招就又被震退出雲了,就沒有機會連續使出以後的七招來了,但饒是如此,這一陣八劍,還是把於立雪一條臂膀震得又酸又麻,長鞭幾乎脫手。於立雪又驚又怒突然手腕一振,招使「迎風破浪」,長鞭掙得筆直,朝前直射。

她在這一招上使了心機,因為阮天華的劍招,一直你使才么,他也使什么,那么這一招阮天華如果也使「迎風破浪」劍勢平胸使出,她就可以中途變招,再使「錦蛇纏樹」,正好纏住阮天華的長劍了。於立雪鞭勢甫發,阮天華果然長劍一抬,同樣使了一招「迎風破浪」,劍尖迎著鞭頭朝前點來。

於立雪看得暗暗冷笑,長鞭才到中途,突然手腕一抖,一十三節軟鞭閃電般纏住了阮天華平刺而出的劍身,立即運起玄陰門的「借物傳陰」之術,一股陰寒之氣從鞭上傳了過去。阮天華長劍平刺,被對方緊緊纏住,他和黃玉香一樣,執劍手腕直伸如敵,既沒縮腕收劍,也沒掙動一下,只是望著於立雪一笑道:「於兄這一招並不像是形意門的招式了。」

談聲未已,但覺一股陰寒之氣從劍上傳了過來,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玄陰教的門徒。」此念一生,同樣運起一口真氣,朝劍上逼去。於立雪正在默默施展「借物傳陰」之術,執鞭右手突然起了一陣急出,口中悶哼一聲,長鞭墮地,人也仰面跌倒。

這一下,看得形意門的人全都凜然變色,阮松溪一個箭步,掠入場去,雙手抄起於立雪的身子,退回座去。大家自然看得出來,形意門於立雪長鞭纏住了五山派於立雪的長劍,兩人自然拚上了內力,形意門的於立雪加力技遜,故而被震倒在地。

阮天華剛運起內功,就把對方震得閉過氣去,心頭也不覺為之一凜。他還不知道自己練的「紫正神功」,乃是玄門至高無上的純陽真氣,正是旁門陰功的克星,差幸於立雪功力尚淺,只是閉住氣去,若是陰功練到高深境界,雙方真氣這一接觸,就非被破去一身功力不可。

阮天華看到搶出來的父親,心頭不禁深感不安,只得返劍入鞘,朝形意門拱拱手歉然遭:「在下抱歉這位於兄不礙事吧?」

阮松溪呵呵一笑道:「於小兄弟劍法精湛,小徒並不礙事,多謝關注了。」

通善大師合十道:「這一場五山派代表於立雪獲勝,現在因形意門代表連敗了兩場,已是排名第三,獲得武林探花的榮譽……」場中有人替形意門鼓起掌來。

通善大師等掌聲一落,接著道:「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場了,這一場的勝負,就可以選出武林狀元和武林榜眼了,現在請九華派代表黃玉香,五山代表於立雪出場,獲勝的人,就是這一屆的武林狀元,就是落敗的一方,也可以獲得武林榜眼的榮譽,因為歷經十數次比賽,他只敗在狀元一人手下,和方才形意門的代表,只敗在狀元、榜眼兩人手下一樣,同樣是十年來各門各派最傑出的少年秀才,前途無量。」在他說話之時;九華派代表黃玉香已經蓮步細碎,香飄撲面,走入場中,來至長案前面。

通善大師也從案後走出,站在阮天華和黃玉香兩人中間。說道:「二位這一場是榜首之爭,現在可以開始了,二位請到場中去。」

阮天華、黃玉香朝通善大師行了一札,雙雙走到場子中間,相對站定,通善大師也跟著過來,只是和兩人相距一丈來遠,便自站定。觀戰的人因這一場比劍的勝負,就要分出狀元和榜眼來,每一個人自然全都睜大雙目,全神貫注。最感到緊張的可不是阮天華,黃玉香二人,而是五山派和九華派兩處座上的人。

羊樂公等五位山主,有阮天華代表他們出場,就算得不到武林狀元,但武林榜眼已經是穩到手的了,五山派堪堪創派,就得到武林榜眼的榮譽,已經是很揭臉的事了,但人心都是一樣的,能得到武林狀元的頭銜,當然更好了。

羊樂公就是盼阮天華擊敗九華派奪魁的第一個人,因此他心頭緊張得幾乎坐立不安。九華派呢,同來的有一個中年道姑,另一個則是和黃玉香年紀相仿的妙齡少女,她們當然也指望黃玉香能夠奪魁而且也有信心黃玉香可以奪魁,但看了阮天華和形意門於立雪動手的情形,她們內心也不期而然的緊張起來。兩人四只眼睛盯注在場中兩人身上,一霎都不霎。

阮天華面貌英俊,身付欣長,臉上又帶著溫文的笑容,當真像玉樹臨風,瀟灑出眾。黃玉香臉如桃花,眼若秋水,身樹苗條,好不婀娜動人?兩人這一對面站定下來,直是千中選一的一對壁人,四周觀戰的人,不禁為兩人鼓起掌來。

阮天華含笑抱抱拳道:「黃姑娘請亮劍。」

黃玉香鳳眼一抬,嬌生兩頰,嫣然一笑道:「於公子請。」她右手嬌柔無力的輕輕抬起,嗆然劍鳴聲中,緩吞吞抽出劍來,姿勢美妙,宛如嬌慵無力一般,但現在可沒人敢小視她弱不禁風了。

阮天華也保待著君子風度,跟著拔劍,同樣溫和而緩,毫無半點劍拔駑張之氣。兩柄劍都出鞘了。黃玉香明眸凝注,皓齒微露,忽然抿抿咀嬌柔的道:「於公子方才形意門代表比劍。使的是形意劍法,現在和奴家比劍,不知要使什么劍法了,奴家真希望你也使九華派劍法。也好叫奴家有機會跟你於公子學學。」

小紅看得披披咀,朝鐵若華低聲道:「這嬌女連說話都嬌里嬌氣的,真是滿身嬌氣。」

鐵若華低聲道:「你這話就是女孩子的看法,男人見了她,只怕沒有一個不著迷的呢。」

阮天華被黃玉香說得俊臉一紅,抱劍道:「黃姑娘不客氣了,在下昔年曾看過一位前輩演練形意門劍法,方才眼看於兄把劍法在長鞭上使出,一時好奇,就依樣葫蘆學了幾招,貴派九華劍法,在下從未見過,如何使得出來?」

黃玉香咯的一聲嬌笑。說道:「於公子昔日看人使過形意劍法,就會使了,你看了奴家的劍法,自然也會使了。」

阮天華道:「姑娘說笑了。」

黃玉香眨眨眼睛,偏著頭道:「你和奴家比劍,不使九華劍法,那使什么劍法呢?」

阮天華道:「在下代表五山派,使的當然是五山劍法了。」

黃玉香道:「奴家沒聽說過五山劍法,於公子可不可以先使一招讓奴家瞧瞧?」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瞧著他,滿是希冀之色,令人無法拒絕。

阮天華心中暗道:「原來你沒見過我的劍法路數,想先瞧瞧,好,我就給你瞧瞧。」一面朗笑一聲道:「黃姑娘既然說出來了,在下好像無法推辭,那就請黃姑娘多多指教了。」說完,右手一振,果然朝天揮起。

他這一劍雖然隨手揮起,但暗中卻連振了五振,劍光乍起,忽然就像海立雲垂,銀山般涌起五道光華,有如峰巒起伏,益為奇觀!劍光倏然斂去,阮天華含笑道:「在下獻丑。」所有在場的觀眾幾乎誰都沒有見過這一招劍法,大家不由得紛紛鼓起掌來。

黃玉香原想看看他的劍法路數,但那有跡象可尋?不禁呆得一呆,說道:「於公子這招五山劍祛,總有個名稱吧?」

阮天華含笑道:「黃姑娘見笑了,這是敝派的起手式「五山開宗」。」原來這一招那是什么劍法,阮天華只是以極快手法隨手朝天揮了五揮而已。

羊樂公看得嘻開了口,笑道;「伏老二、應老三、冉老四、況老五,這招「五山開宗」夠氣派吧?」

黃玉香略施一禮,嬌嬌的道;「光看於公子這一招,奴家就甘敗下風,看來這狀元郎非於公子莫屬了,奴家本該知難而退,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能夠跟於公子多討教幾手,是奴家的榮幸,還要公子手下留情才好。」她眉眼盈盈,脈脈傳情,說得委婉,卻仍然要和阮天華動手。

阮天華連忙抱拳還禮道:「黃姑娘好說,在下不敢當,姑娘請吧。」

黃玉香嬌聲道:「奴家那就有簪了。」一面蓮步輕移,裊裊亭亭的朝阮天華逼上了三步,忽然向左閃出,身於一矮。回身發劍,長劍一門即至,刺向阮天華左肩,但劍勢才到中途,她身子輕輕一轉,已經到了阮天華的身後,抖手發劍,急刺背後右肩胛,身形再向左側,左手一伸,織織玉指像一片秋葉,飄然印到了阮天華身後左肩胛。

她是看了阮天華那一招「五山開宗」劍法神奇莫測,自知在劍法上只怕無法勝得了他,才加快身法,希望一擊奏功。她身法一快,香風飄動,回旋之際,就更是嬌嬈多姿,美而且柔。但她身法最快,也快不過「紫府迷蹤」,就在她一下轉到阮天華身後發劍,出掌的同時,阮天華也隨著轉了過去,長劍迅快的交到左手,豎劍一格。

但聽掙的一聲,雙劍交叉,被輕輕朝外推開,右手屈肘豎掌,又是拍的一聲輕響,黃玉香的織掌好像自己湊上去的,正好拍在阮天華豎立的手掌上。黃玉香粉臉驟然一紅,口中嗯了一聲,忙下迭的縮回手去,腳下往後疾退了兩步,不勝嬌嗔的橫了他一眼,忽然間點起腳尖,踏著細碎蓮步,朝阮天華左手欺近,舉腕撩出一劍,又緊接著身軀移向阮天中右首,同樣舉腕撩出一劍。

她腳尖不住的移動,忽在忽右,長劍也隨著指東劃西,不住的撩出。你別看她點著足尖,人家由左向右,可以一閃即至,她卻要細細碎碎的踏上八九步,但她這細碎的八九步,可比你身形一閃還要快得多。這一來,但見她柳腰款擺,一條織影不住的移來移去,在阮天華面前晃動,一道又一道的劍光,也連續不斷的飛出。

一個人如果顛著足尖,急急移動,她身軀必須會有輕微的晃動,再如果一來一去,不住的移動,而且來去如風,十分快速,就會使人眼睛發生幻覺,一個人會變成十幾個人影。不信,你拿一根木棍,在眼前快速擺動,是不是會有十幾根木棍影子?

黃玉香在阮天華面前由左向右,再由右向左不住的移動發劍、剎那之間,就好像有十幾個體態嬌撓的黃玉香扇面般圍著阮天華爭先恐後的發劍,十兒支雪亮的長劍,或先或後,也差不多業同一時間,刺向阮天華身前不同的部位。

這回,黃玉香才顯出九華派的絕藝來了,但大家心里暗暗驚奇,九華派劍法,練到精純,可以一把發出九朵劍花,可以同時傷九個對手,卻從沒有聽說過一個人可以幻化成數十個人,十幾支劍可以同時攻敵的,看來九華派的劍法,果然有了驚人的突破。這一屆君山大會,看來要出一個女狀元了,於是大家不禁紛紛鼓起掌來。

羊樂公看得兩顆眼珠都突了以來,搔搔頭皮,說道;「這是那一門子的邪門劍法,這……」

小紅,鐵若華兩人也不覺攢起了秀眉,本來他們對大哥深具信心,但看了黃玉香一下之幻化出十幾條人影的身法,也不禁暗暗替大哥耽起心來。小紅急道;「大哥也真是的,他應該使迷蹤身法,怎么會這樣站著不動的呢,真急死人。」

鐵若華道:「大概阮大哥要看看她的身法。」

小紅哼道:「這嬌女的身法有什么好看的,八成是大哥被她迷住了。」

桑鳩婆笑道;「真是孩子的話,你大哥站著不動,這叫做以不變應萬變,你們瞧清楚了沒有?黃玉香十幾個人影,十幾支長劍,連番搶攻,傷到了阮相公嗎?為什么?」

小紅、鐵若華聽得不期一怔,這話沒錯,黃玉香身法迅速,幻出十幾條人影,十幾支長劍,眨眼之間,都可能在敵人身上刺上十幾個血窟窿,但黃玉香忙了這一陣子,好像始終攻不進去。

小紅問道:「師傅,為什么呢?你老人家別賣關子啦。」

桑鳩婆笑了笑道:「那是你們都沒有看出來了。阮相公雖然站著不動,但他雙手卻一點沒空下來,黃玉香身形閃到左,他把長劍交到左手。黃玉香身形閃到右,他把長劍交到右手,黃玉香的每一劍,他都接住了。」

鐵若華道:「那應該發出劍劍交擊之聲,我們怎么會沒有聽到呢?」

桑鳩婆笑道:「那是因為阮相公手上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器,他不好意思削斷黃玉香的長劍,只是用劍脊輕輕的向外推了一下,是以聽不到一點聲音。」

小紅披嘴道:「大哥對她真還是手下留情呢。」

桑鳩婆笑嘻嘻的道;「這是你大哥宅心仁厚之處,黃玉香就是落敗,也穩穩得到了武林榜眼,他是不願使九華派太難堪,老婆子倒覺得他做得對,唉,江湖上亂象已萌,尤其在這場大會之後,就可能有很大的變故,這兩個派問題最大,關鍵就在你大哥身上了。」

小紅不知師傅在說些什么?她只是凝足目力朝大哥著去,但因黃玉香十幾個幻影,十幾支長劍交織的劍影人影,圍在阮天華身前,也遮住了大家的視線,看了一陣,依然像是霧中看花,看不真切。其實周圍這許多各大門派的高手之中,真正能夠看清楚阮天華雙手交替揮劍的,也寥寥可數。

就是羊樂公只怕也沒看清楚了,就不會如此坐立不安了。這一陣功夫,黃玉香細碎步兒,來來去去,差不多已轉了十幾個來回,刺出的劍招,也足足有七七四十九劍之多,但是突然叮的一聲,只聽黃玉香退後兩步,拱手道:「於公子,承讓了。」

卻見阮天華也退後兩步,拱手道:「黃姑娘,承讓了。」

大家先聽黃玉香說出「承讓」,接著又聽阮天華也說出「承讓」的話來,一時可把周圍觀戰的人都弄糊塗了,到底會是誰勝了呢?這一問題連站在兩人中間充任證人的、少林寺達摩堂首席長老通善大師,也說不出誰勝誰負來?

因為他也只看到黃玉香一陣攻出四十九劍,阮天華一直站著不動,只是把長劍用左右兩手交叉交替著擋了回去,在劍術上說。阮天華手法,功力都勝過黃玉香,但這是比賽他只是把人家刺來的長劍擋得一擋,可不能說是獲勝。

後來黃玉香連點了他幾處大穴,他可能運功護體,並未受制,當然也算不得獲勝。那么黃玉香說的話應該沒錯,既然不分勝負,就得再繼續比試下去。老和尚是雙方的證人,他當然要說句公道話才是,但他究竟年歲大,閱歷過人,心中雖覺黃玉香說的話有道理,還是合掌當胸,望著兩人沒有作聲。

他幸虧沒有作聲,就在黃玉香「鏘」然拔劍之際,阮天華卻「鏘」的一聲,把長劍回入劍鞘,兩聲「鏘」幾乎是在同一時候響起。阮天華瀟灑一笑,抱抱拳說道:「以在下看來,在下和黃姑娘似乎已經用不著再比了。」

黃玉香道:「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來,怎么不用再比了?」四圍觀戰的人,也和黃玉香有同樣的疑府,所有目光不覺都隨著阮天華投來。

阮天華含笑道:「在下方才不是已向黃姑娘說過承讓了嗎?」

「你說奴家輸了?」黃玉香粉臉脹得通紅,她明明沒有落敗,如何肯認輸?嬌急的道:「奴家那里敗了?」這句話,當然也是大家心里想問的話,連身為證人的通善大師一雙炯炯目光,都忍不住朝阮天華投來。

阮天華微微一笑道:「黃姑娘不肯認輸,差幸在下還留有證據在此。」

黃玉香似乎失去了她原有的楚楚嬌慵神態,失聲道:「你有證據?」

「正是。」阮天華瀟灑一笑道:「方才黃姑娘接連刺了在下四十九劍,不知對不對?」

黃玉香點著螓首,說道:「不錯,奴家確實刺了你四十九劍,那也不能算是奴家敗了。」這話也沒錯,人家刺了你四十九劍。就算你接住了,也不能說人家輸呀。

阮天華緩步走到通善大師面前,拱手一禮,然後左手掌一攤,說道:「大師是證人,黃姑娘每刺出一劍,在下都用劍脊擋了她一下,因為在下此劍,削鐵如泥,恐怕誤毀了黃姑娘的寶刀,黃姑娘連發四十九劍,在下也連擋了四十九記,每當黃姑娘退下之時,在下曾用劍尖挑下黃姑娘一根秀發,在下手中正是從黃姑娘頭上挑下來的四十九根秀發,請大師過目,不知是不是能算得證據?」

他掌心確有四十九根秀發,那只是很細的一綹,每根都有兩尺來長,他是分作四十九次挑斷的,要從如雲的秀發中,每次只挑斷一根,已是十分不易了,而且四十九根頭發居然長短如一,分毫不差,自然更難辦到了。

黃玉香粉臉通紅不勝嬌羞的跺跺小蠻靴,嬌聲道:「你好壞。」一陣風般朝九華派坐位上逃去,四周突然之間爆發出了如雷掌聲。

通善大師伸手從阮天華手中接過一綹秀發,目光一注,便已數清確是四十九根,一根不少,這就雙手合十,說道:「於小施主在接住黃女施主四十九劍中,每一劍挑斷黃女施主一根秀發,已是不易最難的是四十九劍挑斷了四十九根秀發、長短如一、分毫不美這就非目力,劍法具至上乘,無法做得到,因此這一場,老衲宣布五山派於小施主獲勝,不知大家有沒有異議?」

老和尚說得極好,就算連各大門派上一輩的劍術名家在內,只怕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得到,於是四周又鼓起了春雷般的掌聲,久久不絕。

阮天華回到座位,羊樂公樂得直跳起來,拍著他肩膀,笑道:「咱們五山派出了狀元啦,哈哈哈哈。」

桑鳩婆卻暗暗攢了下眉道:「阮相公一時年輕好事,當眾挑斷了人家姑娘的秀發,只怕會後又會惹出許多麻煩來。」

通善大師等掌聲稍戰,高聲說道;「各大門派蒞會的掌門人、道長,現在貧衲要宣布這一次的武林三鼎甲了,第一名,武林狀元五山派於立雪,第二名武林榜眼九華派黃玉香,第三名,武林探花形意門於立雪。現在請三位代表一起上來,還有當選武林狀元的五山派掌門人羊樂公道長,也請到前面來。」這是正式宣布,四周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阮天華、黃玉香、於立雪、五山派出門人羊樂公在如雷的掌聲中,一起走到長案面前,面向長案站定。通善大師、祝逢春、通濟大師三人也一齊從案後走出,面向四人站定,由祝逢春從長案上取起黃綾三角旗桿,交到居中的通善大師手中。

通善大師展開黃綠小旗,朝羊樂公說道:「恭喜羊掌門人,貴派門下能夠在本屆大會中,奪得榜魁,榮獲武林狀元;貧衲代表各大門派向羊掌門致最高的敬意,這面旗令,所代表的是最高的榮譽,今後十年,就請羊掌門人代為保管。」說畢,雙手把旗令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