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四路追蹤(2 / 2)

武林狀元 花間浪子 8097 字 2021-01-03

桑鳩婆拍著他肩膀,笑道:「小兄弟只管放心,老婆子可以向你保證,勾老賊婆跑不了的。」一行人退出通道,回到大石窟。

商桐君眼看依然只有桑鳩婆等幾個人出來,不覺迎著問道:「怎么沒找到阮掌門人嗎?」

桑鳩婆道:「住在這一層的是昔年九幽門的勾魂鬼姥,咱們找遍了每一間石室,一個人影也沒有,可能所有的人都被勾魂鬼姥帶走了。」

太極門晏海平道:「除了阮掌門人一行,還有什么人?」

桑鳩婆道:「人可多著呢,劍門的鎮少侯和二十幾個劍門弟子,九宮雙劍、天罡門的於老夫人等四個,鐵於幫鐵三姑,和玄陰教總護法夏鴻暉等人,咱們出來之時,—個人也不見,自然也被她帶走了。」

羊樂公大聲道:「姓勾的老虔婆既已退出山腹石室,咱們也快些出去才是,她帶著這許多人不論走到哪里,都極易查得出來,追蹤並非難事。」

八卦門封自清點頭道:「羊掌門人說得極是,勾魂鬼姥帶著這許多人走在路上,行跡是無法隱秘的,咱們及早出去,定可追得上她。」

桑鳩婆朝席小蓉問道;「席姑娘,咱們要從哪里出去?」

龔天發道:「從這里筆直出去,就是青螺山庄第三進的大廳,大家請隨老朽來。」他跨開大步,筆直朝前行去。

商桐君抬抬手道:「桑婆婆請。」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商掌門人怎么和老婆子也客氣起來,大家快些走吧。」

幾位掌門人還是謙讓了一陣,才由商桐君—為首,跟著走入南首的一座石窟,龔天發早走到前面去了,看不見他的人影。商桐君因聽他說過筆直走去就是青螺山庄第三進的大廳,石窟中雖然黝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還是大步朝前走去。

鐵若華道:「來復,你有火筒,快到前面去,替商掌門人照路。」來復答應一聲,迅快的搶上前去,舉著火筒替大家照路。

這條石窟甬道並不太長,走了一箭來路,地勢就漸漸向上,甬道盡頭,是—堵石壁,但石門早已大開,從外面射進陽光來。一行人走出石門,果然已在一處大廳上。龔天發就站在廳上,說道:「諸位掌門人怎么才出來。」

商桐君等大家都出來了,才拱拱手道:「桑婆婆,咱們人手眾多,但要追蹤勾魂鬼姥,咱們不知她的去向,是往南還是往北?因此兄弟認為不如分頭搜索,較為穩妥,不知大家以為何如?」

晏海平道:「商兄說得極是,不知可有腹案否?」

商桐君道:「第一、這青螺山庄有現成房舍,山腹之中,又有兩層石室,玄陰教盤踞於此,已有數年之久,勾魂鬼姥率眾離去。是否只是一個煙幕?咱們搜索山腹,以為她業已離去,她等咱們一走,又迅速回來,反正是在山腹之中,咱們不會再進來搜索。她仍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住在里面,因此第—件事,這青螺山庄必須有人留守,而且人手不宜太少……」

六合門徐子常連連點頭道:「商兄此話不錯,她匆匆離去,但屈指算來,確實再也沒有一個地方適合她作為巢穴之處,這一點,咱們不可不防。」

商桐君道:「因此……」他口氣一頓,抬目道:「兄弟只是想到就說,說出來了,還要諸位道兄斟酌,並不是兄弟指派什么人…」」

桑鳩婆道:「商掌門人好說,本來大家公推阮掌門人主持大計,現在阮掌門人一行人失了蹤,咱們大夥人就成了群龍無首,商掌門人正是眾望所歸,應該如何,就請商掌門人指派好了。」

羊樂公一大把年紀,胸無城府,沒待桑鳩婆說完,就接著道:「沒錯,咱們沒有一個主持大計的人,就成群龍無首,咱們就推商掌門人做咱們的龍頭,該派誰做什么,只管指派,咱們聽他的就好。」經他一嚷,大家也紛紛附和。

商桐君道:「諸位道兄且讓兄弟把一點淺見說出來了,大家看看是否合適?再作定奪。兄弟之意,留守青螺山庄,人手不宜太少,五山派有五位山主,自可勝任。不過這里三進房舍,地方遼闊,只有五位山主和苟總管六個人,人手還是少了,咱們幾個門派,參加君山大會,帶來的弟子,差不多有十幾個人,一起留在這里,聽候羊掌門人指揮,這樣,就差不多了,不知羊掌門人,諸位道兄意下如何?」

羊樂公道:「商掌門人是咱們的龍頭,派五山派留守青螺山庄,兄弟自當遵命,再有諸位小兄弟協助,那是最好不過了。」徐子常、晏海平等幾個掌門人也一致同意把門下弟子撥歸五山派指揮,協同留守青螺山庄。

這第一件事就順利通過,各大門派的門人,計華山派五人,〔商遜和四個師弟〕六合門一人,〔拜天錫〕太極門三人,〔蕭珏人和兩個師弟〕八卦門一人,〔陸子羽〕金雞門一人、(祝天霖)子午門五人,〔應重信和四個師弟〕合計十六人。其中金雞門祝天霖,乃是上屆的武林狀元,年紀較長,其他十五個人,就由祝天霖率領。

商桐君又道:「青螺山庄既然派人留守,也自然成為咱們這次行動的中心地點,咱們分作幾撥,分頭搜索,不論有無發現,當然,其中某一撥人一旦發現敵蹤,就得立即趕回這里報訊。沒有發現敵蹤的也必須趕回來,集合人手,好了,現在咱們就討論如何分配追蹤的人手了。」

他目光轉動了下,又道:「目前咱們以君山為中心點,以地理言,可以分作四路,分頭搜索,以咱們的人手來說,也並不弱過對方,這四條路線:第—路由君山出發,至城陵磯登陸,向北在臨湘至羊樓司、羊樓洞、塞公橋、孟城、桃林至岳陽。第二路由岳陽南行,經黃沙街、桃林、長樂街,談家坊,南江,折而向北。至上塔市,詹家橋,漆家埠回岳陽,與第一路會合。

第三路由君山向北,至候家灣,殷馬洲、黃家穴、塔市、華容、墨山鋪回君山。第四路是以水上為主、由君山乘船向西,搜索羅家嘴,楊羅洲,南大膳,鹿角、麻塘、扁山、環湖一圈,查看他們一行人是否從湖面走的?回君山與第三路會合。

這四路人馬幾乎已把方圓百里都包括在內了,他們一行人數不少,絕難隱秘行藏,只要有一處發現蹤跡,咱們就不難追上他們了。」

他這四路人馬的路線,果然已把君山四周方圓百里全包括進去了,對方從君山退去,除非是長了翅膀的飛鳥,否則四條路總有一條是勾嬤嬤人要經過的。

封自清不勝欽佩的道:「商掌門人遠處西嶽,沒想到對岳陽周圍百里的地理,竟然瞭如指掌,貧道佩服之至。」

徐子常道:「商掌門人四路路線分配得極為詳盡,咱們人手如何分配呢?」

商桐君微微一笑道:「人手兄弟也大概擬定了,第一路由兄弟和徐(子常〕掌門人,封〔自清〕掌門人三人,再借調鐵手幫的來〔復〕兄擔任連絡,一旦發現敵蹤,咱們繼續監視,來兄立時趕回君山報訊。第二路是晏〔海平〕掌門人,祝〔逢春〕掌門人和應〔立言〕掌門人三位,再借調五山派苟〔不棄〕總管為連絡人,一旦發現敵蹤,三位繼續監視,苟總管立即趕來君山報訊。

第三撥以桑婆婆為首,加上阮(天華〕少兄、席〔小蓉〕姑娘姑娘,由青兒姑娘為連絡人,一旦遇上敵蹤,桑婆婆繼續臨視,青兒姑娘立時趕回君山報訊。

第四路由龔〔天發〕老哥為首,加上阮〔小紅〕姑娘、於立雪(姑娘)、和鐵(若華〕幫主三人。龔老哥是昔年東海龍王的老人,洞庭湖上不乏舊識,龔老哥以何種方式和君山連絡較為方便,可自行斟酌。只要和羊〔樂公〕掌門人約好了就行。」

他這番分配,確實想得極為周到,連每人武功強弱都斟酌在內,每一路人手,遇上勾嬤嬤等人,都並不弱到哪里去。他話聲一落,眾人紛紛稱好。羊樂公道:「好哇,你們四路,隨時都有活動筋骨的機會,只有咱們坐在這里,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商桐君含笑道:「兄弟話還沒有說完呢,方才只是把四路人手分配的情形,征求大家意見,現在大家既然同意了,那就要和羊掌門人說明留守的任務了。」

羊樂公道:「留守還有什么任務?」

況神機道:「商掌門人指派咱們留守,是防范勾嬤嬤等人去而復回,但如果四路出發搜索的某一路,發現了勾嬤糖等人的行蹤,那時已證明她業已離去,不會再去而復回,咱們就不用在這里守株待兔了。」

羊樂公道:「不用在這里到哪里去?」

況神機含笑道:「商掌門人不是要各大門振的—批小兄弟留下來協助咱們,而且還指定由祝少俠率領,這不是已經很明白了嗎?」

羊樂公瞪著眼道:「明白什么?」況神機道:「四路人馬分為東西南北,一經出發,再要知會他們盡快趕回來去支援另一路人馬,也不是一時立刻就可以趕去某處。所以商掌門人指定四路人馬任何—路發現敵蹤,都要趕來君山報汛,咱們得到訊息,要不要趕去馳援?那時留守君山的責任,就可以交給祝少俠等人,咱們五人就是含有隨時支援四路人馬的任務正內了。」

商桐君點頭道:「況山主說的極是,兄弟就是這個意思。」

羊樂公大笑道:「原來如此,商掌門人沒有明白交代,我一時如何會得過意來?」

商桐君看看天色,說道:「好了,大家都同意了,此刻已經快近午刻,那就該出發了,諸位已有—晚未進飲食,各自下山之後去用飯吧。」龔天發拉著羊樂公,低低的說了—陣,那是約定如何連絡的暗號,羊樂公聽了只是不住的點頭。當下四路人馬就一同走出青螺山庄,分頭下山而去。

羊樂公嚷道:「好了,他們下山去用飯了,咱們也該想辦法去弄吃的東西來才行。」

況神機道:「不但咱們要吃,這四路人馬趕回來,也都要進食,還是由兄弟帶幾位小兄弟下山去采辦的好。」

卻說桑鳩婆,阮天華,席小蓉、青兒四人,從君山後山下山,趕到候家灣已將近午時。這里是一片半島形的陸地,南北東三面環水,只有西首通往墨山鋪、華容。住在候家灣的大半是漁民,稀稀落落的傍水人家,你想找一個簡陋的面攤也沒有。

四人只好空著肚子沿江向北,直到傍晚時光,才趕到殷馬洲。這里也只是一個小村落,總算村子口有一家酒店,綠楊陰里飄著酒簾。桑鳩婆笑道:「總算遇上酒店了」

青兒道:「桑婆婆想喝酒嗎?」

桑鳩婆呷呷笑道:「傻丫頭,賣酒的地方,就會賣鹵菜,也會有面條,咱們快些走吧。」這是路口臨江的一間瓦屋,只有這么空盪盪的一間,擺著三張板桌,幾條板凳沒有一個酒客。後門口,放著兩個炭爐子,一個十六七歲的花衣少女正蹲在地上掮著炭火。桑鳩婆等四人走入店堂,圍著一張板桌坐下,那花布少女依然渾似不覺,低著頭搧火。

青兒叫道:「喂,姑娘,你給我們倒四盅茶來可好?」

「來了,來了。」後門口有人應著,走出一個花白頭發的大腳婆娘,三腳兩步的迎了出來,陪著笑道:「客官真對不起,水還沒開,茶水要待回才有。」她說完,就扭身往後走去。

桑鳩婆嘴皮微動,以「傳音入密」朝阮天華道:「小兄弟,你去,只問她可有酒菜?出其不意先把老的制住了,再去制住小的,出手要快。」

阮天華一怔,但他相信桑婆婆不會看錯,站起身,朝著大腳婆娘走去,口中說道:「這位大嬸,茶水等一回不要緊,可有好酒?先切一盤鹵菜來就好。」

他走得不快,大腳婆娘自然不會注意,連忙陪笑道:「鹵菜都賣完了,只有鹵蛋、豆腐干了,客官請回座,我馬上送來。」

阮天華道:「好吧,就切些鹵蛋,豆腐干,再燙三斤酒來,要快。」說到「快」字,左手已經悄悄點出,制住了她的穴道,然後在轉身之際,右手突然發出一指,凌空朝那花衣少女點去。以他此時的工夫,別說花衣少女正在低頭搧著爐子,就算已有准備,也極難躲閃得開。

桑鳩婆呷呷尖笑道:「好了,你可以回來了。」一面朝青兒說道:「現在你過去搜搜她們身上,可有什么東西?」

青兒答應一聲,起身走到大腳婆娘身邊,伸手從她懷中掏摸了一回,取出一個極小的紙包,說道:「桑婆婆,她懷里只有一個小紙包,旁的什么也沒有。」

桑鳩婆又道:「再搜搜她兩袖里可有東西?」青兒又搜她衣袖。忽然手指好似碰到了什么,口中輕啊一聲,把大腳婆娘左手衣袖擄了起來,發現她手腕間兩條皮帶箍著一支漆黑鐵筒。那鐵筒只有五寸來長,此人拇指略糊,好象是暗器,這就把它褪了下來,一起送到桑鳩婆面前。

桑鳩婆接過鐵筒,看了一眼,冷笑道:「果然不出老婆子所料,她居然還想驟下毒手,把咱們化成膿血。」

阮天華問道:「桑婆婆,這是什么暗器?」

桑鳩婆道:「「化血針筒」里面裝的是化血神針,只要被針射中,不出一盞熱茶工夫,就會化成—灘膿血,毛發無存。」

說話此時,青兒又搜了花姑娘的身,她懷里也只一個小紙包,貼身藏著一柄短劍,就一起拿了來,放在板桌上,說道:「小的懷里只有一個小紙包,身邊卻藏著一柄短劍。」

桑鳩婆取過兩個小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來,里面只有—撮灰黃色的葯粉,回頭朝席小蓉道:「這是迷迭散了,不是老婆子發現的早,等她們下了面條,沏好了茶水,這兩包迷迭散就吃進咱們肚子里去了。」

阮天華道:「桑婆婆怎么看出來的呢?」

「這就是經驗告訴老婆子的。」桑鳩婆笑了笑道:「咱們進來的時候,這里一個酒客也沒有,對不?」阮天華點點頭。

桑鳩婆又道:「這時候已是傍晚時光了,對不?」阮天華又點點頭。

桑鳩婆道:「這里白天還有過路人,這時候該不會再有人經過了,因此炭爐子也早就該熄火了。如若不是知道咱們會來,來了一定會在這里打尖,那小丫頭何用在兩個炭爐子里升火,還燒一大壺開水,不是准備給咱們下面條,沏茶水,這是做什么用的?」

席小蓉矍然道:「這些本是極普通的事,但不是桑婆婆說出米,我們還真想不到呢。」

桑鳩婆道:「但她升火燒水,還可以說是准備給自己下面條的。她們當然也要吃晚餐,不能遽下斷語,說她們是賊人一黨。但經老婆子再一細看,那丫頭扇炭爐子的手生的又白又尖,試想一天到晚在做粗活的丫頭,怎會有這樣一雙白嫩的手?那時老婆子心里已經料到了五六分,後來青兒一叫,那大腳婆娘出來招呼,說水還沒開,要咱們等一回,只招呼了一聲就回身進去。

試想她開的是酒店,茶水還沒有開,她就應該問咱們要些什么?不該回身就走,這就說明她並非酒店里的人,只是臨時改扮的。尤其她轉身的時候,十分俐落,這是平日的習慣使然,雖想裝作出不會武功,這些小地方卻自然流露出來了,所以老婆子要阮小兄弟去把她們兩個一齊制住了。」

阮天華道:「真沒想到極短暫的時間,桑婆婆已看出這許多破綻來了。」

桑鳩婆尖笑道:「這叫做姜是老的辣,她們要在老婆子面前使花樣,那還早著呢,好了,現在咱們可以問問她們了,阮小兄弟,你去把婆娘的穴道解開了,老婆子有話問她。」

面朝席小蓉、青兒兩人說道:「現在水已經開了,你們可以去下面條了,再看看有什么鹵菜,也切一盤來,咱們總得填飽肚子才行。」席小蓉、青兒站起身,走過去下面條。

阮天華也跟著過去,走到大腳婆娘身邊,伸手替她解開了受制的穴道,那知她穴道驟解,身子突然搖了兩搖,應手往地上倒下去。阮天華咦了一聲,俯身看去,大腳婆娘臉現灰黑,早已氣絕。

這下連桑鳩婆都大感意外,一下掠到大腳婆娘屍體邊上,目光一注,說道:「她是中毒死的,在你點她穴道之前,她無暇服毒自戕,那是……」目光一注,發現屍體胸前有一點極細的焦孔,不覺憤然道:「有人在她被制住穴道之後施放毒針。」抬頭看了後門一眼,身形電射掠出。

後門口只有狹長一條河岸,再出去已是遼闊的大江,別無通路,但在江邊上,卻有兩個腳印的水漬,顯然此人泅水上來的,打出暗器,又泅水走了。阮天華也跟著走出,問道:「桑婆婆沒找到人嗎?」

桑鳩婆憤怒的道:「這賊人已經泅水走了。」

阮天華道:「這么說,那小姑娘只怕也中了暗算。」

桑鳩婆道:「殺人滅口,他沒達到目的,會悄然走嗎?此人能從老婆子眼底施放毒針殺人,一手暗器功夫,已是相當高明,絕非無名之輩。」

阮天華走近花衣姑娘身前,她依然蹲著身子,但仔細看去,果然臉呈灰黑,早已死去。不覺氣道:「這歹毒的手段。」

席小蓉正在切著鹵蛋,回頭問道:「這兩人都死了嗎?」

桑鳩婆道:「放心,她們還沒下毒呢。」一手一個提著兩具屍體放到後門之外。

阮天華道:「桑鳩婆要把她們埋了嗎?」

桑鳩婆道:「不用,你先進去好了。」阮天華依言回入屋中,桑鳩婆打出兩支「化血神針」,也隨著回入。席小蓉和青兒早已下了四碗面,還切了一盤鹵蛋和豆腐干,放到桌上。

席小蓉道:「這兩人雖然死了,但我們卻並沒有白來,至少可以證實勾嬤嬤是朝這條路來的了。」

桑鳩婆—拍巴掌,說道:「席姑娘這話不錯,她怕咱們追蹤,才要這兩人假扮賣酒的母女,在這里等著咱們,來。來、快些吃面,咱們追老賊婆去。」大家已有一天沒吃東西,自然吃得津津有味,每人把—碗面,和一盤鹵萊,豆腐干,都吃得盤子翻天。桑鳩婆取出一綻碎銀子,族到桌上。

青兒道:「桑婆婆,她們人都死了,還要給銀子嗎?」

桑鳩婆笑道;「這攤子又不是這兩個婆娘的,她們只是臨時改扮的罷了,咱們吃了人家東西,怎好不給錢?老婆子這是留給真正賣面的人的,好了,咱們去吧。」一手提起桑木杖,往外就走。

這時天色業已全黑,一行四人,一路向北疾行,這一帶是長江南岸的港灣,地僻人稀,一二十里不見一處村落。他們由北而西,就是黃家穴。竹林樹影之間,隱幢幢有著數十戶人家,但此刻已經快近二更時分,除了老遠聽到犬吠之聲,連鬼影子也沒有一個。

桑鳩婆鳩仗朝前一指,說道:「黃家穴和塔市之間,有—座觀音堂,時間不早,咱們已有一晚未睡,到觀音堂過夜去。」

阮天華道:「桑婆婆對這一帶很熟嗎?」

桑鳩婆尖笑道:「你跟老婆子走,就沒有錯。」隨著話聲,從小徑折而向南,走了約莫三里光景,穿過一片竹林。

果然有一座小廟,桑鳩婆也不去叩門,就越牆而入。三人跟著她越過圍牆,里面是—個小天井,迎面就聞到—瞥沁人的花香。原來小天井兩邊,種著兩棵玫瑰花,枝葉茂盛,每一棵都開了一二十朵碗大的玫瑰花。中間一條石板路,連接大殿石階。

桑鳩婆走上大殿,伸手一指,說道:「你們就在大殿上坐下來休息,老婆子到里面去看看。」她提著鴆杖,往里行去,但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在老婆子沒有回來之前,你們最好不要隨便走動。」說完,自顧自往里行去。

大殿一共三楹,中間神龕中供奉的是—尊觀音大士的立像,神龕前面一張長案上,還點著一盞油燈。雖然不亮,但在黑夜之中,已可看清四周景物。席小蓉走近神龕前面,一臉虔誠的跪拜下去,口中默默的禱告了幾句,才盈盈站起,伸手在簽筒中抽出一支簽來。低頭看了簽上號碼,又向左首壁一排小抽屜中找到簽紙,回身走近油盞,低頭看簽上詩句。

阮天華含笑道:「小蓉,你拿過來,我念給你聽好了。」

席小蓉道:「不用。」

青兒道:「席姑娘一定在求問終身了。」

席小蓉粉臉驟然一紅,啐道:「你胡說什么?」

青兒咭的笑道:「席姑娘,你也不看看清楚,這是一尊送子觀音,手里還抱著一個小孩,人家是來求早生貴子的,席姑娘連……」

席小蓉被她說得更臉色更紅,叱道:「青兒,你這小鬼頭再胡說八道,看我饒你。」

青兒道:「小婢說的是真話咯,這尊觀音菩薩,本來就是送子觀音嘛。」

席小蓉又羞又急,把簽條朝懷里一塞,就朝青兒撲了過來,說道:「看我不把你這張臭嘴撕了才怪。」

青兒急忙一閃身躲到阮天華身後,叫道:「公子,席姑娘要打小婢了呢。」

席小蓉斂手道:「好,你能在阮大哥身後躲得了多久?待回我等你睡熟了,就點你麻癢穴,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嚼舌根?」

青兒連忙央求道:「好姑娘,你饒了小婢吧,小婢以後再也不敢說送子觀音了。」

正說之間,桑鳩婆已經從後面回了出來,目光一動,說道;「你們怎么還沒坐下來休息?」

青兒搶著道:「是席姑娘在菩薩面前求簽……」

席小蓉急道:「你還敢再說?」

青兒啊道:「是桑婆婆在問咯。」

桑鴆婆尖笑道:「姑娘家在神前求簽許願,也是常有韻事,這害什么臊?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有求必應。」

青兒道:「小婢只是告訴席姑娘,這尊是送子…」

席小蓉叱道:「你……」

青兒吐吐舌頭,忙道:「小婢不說就是了。」

桑鳩婆笑道:「送子觀音也是觀世音菩薩,小姑娘求他,自然為了終身大事了。」青兒卟哧笑出聲來,趕忙伸手抿住了嘴。

席小蓉兩頰紅暈,不依道:「桑婆婆,我不來了。」她自顧自坐到拜台上去。

桑鳩婆道:「好了,時間不早,大家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大家各自席地坐下,運起功來,青兒則倚著牆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