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緩緩站起,右臂下夾著地上黑衣人的單刀,「噗」地吐出口中血肉,陰森森地看著唯一還站立的黑衣人。
領頭那人雖然被訓練得生死置之度外,還是被眼前慘景驚得失魂落魄,「你,你瘋了?」
凌安慘笑著向前走了一步,鮮血滴滴答答從他身上落下,這半人半鬼的模樣嚇得黑衣人退了半步。
「你走吧。」凌安聲音沙啞,帶著幾分詭異陰森。
黑衣人雖萌退意,但看到柱後隱藏的可人,還是搖了搖頭,「職責所在……」
話未說完,黑衣人便猱身向可人撲去,幾乎同時,凌安合身而上……
房門大開,方旭挺身而入,只見可人正自努力抱著凌安用力推搡,他胸前一柄單刀透腹而過,而他腋下所夾的單刀也穩穩插在身下黑衣人胸口。
方旭連忙上前將凌安與黑衣人分開,可人抱著他的身子輕聲呼喚,泣不成聲。
方旭對著剛進門的衛鐵衣道:「快,快喚遙岑來。」
「不……不必了……」凌安此時還有一絲神智,「我不行了。」
「大哥……」可人淚眼婆娑,抱緊他的身子哽咽道。
「別……別哭,可人還記得么……小時候……你剛來凌家庄時,我背著你,拉著二弟,我們三個一起到鄱陽湖捕魚,那……那日子多好啊……」凌安面上泛起了神采。
可人抹了抹淚,強笑道:「記得,當時我纏著你要烤魚吃,不管多冷的天,你都親自下河去捕……」
「你拉著我的手,說……說我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大哥,呵呵……咳咳……」凌安嘴里咳出一口血沫,斷斷續續道:「後來,娘把你許給了二弟,我再也沒拉過你的手……」
凌安聲音落寞,帶著濃濃的憾意,可人珠淚漣漣,「在,可人的手在這兒……」慌里慌張地尋找凌安尚存的右手,緊緊握住。
「毒廢了,沒感覺啦。」凌安慘笑,「方旭,你還在么?」
一側的方旭微微一愣,伸出手掌在凌安眼前晃了晃,凌安的眼睛空洞無神,沒有任何反應。
可人看到這一幕,緊緊捂住嘴唇,將哭聲強自咽了下去。
「我在,凌大哥,有什么吩咐?」方旭沉聲道。
「此番凌家對不住朋友……」猶如鐵打的凌安終於顯出悲愴愧意。
「別說了,凌大哥。」方旭安慰道。
「不,要說,二弟是練武奇才,比我強,重振凌家和可人的將來都靠他了……」凌安話中意猶未盡。
「凌大哥放心,方旭在此立誓,定護可人平安到達凌家庄。」方旭道。
「可人,扶我起來。」凌安掙扎著坐起了身軀,深深一拜,「若有來世,凌安結草銜環,以酬諸位之義。」
「凌大哥快快請起。」方旭急扶凌安,卻覺得身子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道。
「凌大哥……」方旭嘗試著緩緩松了力氣,凌安身子栽倒,沒了聲息。
可人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哭喊出來:「大哥——」
衛遙岑隨著哥哥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不覺惘然,「凌大哥他……」
方旭點了點頭,「來敵都料理了?」
衛鐵衣憤憤地一捶拳,「除了戰死的,其余都自盡了,沒一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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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
「昨夜長風鏢局遇襲,燒毀房屋四間,鏢局趟子手死十五人,傷十七人,凌安斃命,夜犯之敵共十八人全部被殲。」
「牟斌瘋了不成,丟失御賜之物竟然還弄出這么大動靜,就不怕漏了風聲。」丁壽順手將密報扔在桌上。
白少川拿起一看,微微搖頭,「牟斌執掌禁衙近二十年,深得先皇倚重,憑的是行事謹慎,從不授人以柄,昨晚的事不會是他指使的。」
「可探子回報這些人都是錦衣衛暗中訓練的殺手。」
白少川輕笑道:「十有八九是那位大小姐干出的勾當,牟惜珠自幼喪母,由牟斌父代母職一手帶大,牟斌身上的好處未曾學到,霸道蠻橫學了個十成十,鄧通將御賜之物送一青樓女子,心高氣傲的牟大小姐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丁壽靠在椅子上笑道:「牟大人攤上這么一對女兒女婿也是費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