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殺人滅口(1 / 2)

雖已到了巳時,天色仍是灰蒙蒙的,朔風正緊,驛道上一個人也沒有,一個老驛卒燙了一壺燒酒,就著兩碟小菜,自得其樂。

這驛差弁卒終日奔波辛苦,每日所得銀不過二分,聽著雖不多,除卻一身衣食尚夠八口之家嚼裹,實打實的公務員鐵飯碗,後來崇禎皇帝誅滅魏忠賢,被東林黨忽悠著撤了東廠和各地稅監,等國庫見底時候反應過來想再派人出去收稅,被東林大佬連口噴了一臉與民爭利,沒辦法,沒本事開源就只能節流,索性裁撤驛卒,於是一個李姓驛差丟了工作,一怒之下自主創業,若干年後把自己老板逼得上吊,完成了大明版屌絲的華麗逆襲。

老驛卒「呲溜」又干了一杯酒,嘟囔咒罵這鬼天氣,怕是要下大雪,忽聽得有人進來,抬頭看是兩名解差風塵仆仆,手里拎著哨棍,還各拿著一扇枷鎖,其中一個喊道:「趕快安排房間,讓爺們歇歇腳。」

「得嘞,馬上給您安排一間。」老驛卒麻利地站了起來應和道。

另一個不滿意了,「不長眼啊,安排兩間,我們哥倆一間,這位爺一間。」

老驛卒錯愕的看著二人身後身穿囚衣的劉文泰,「這是流犯啊?」

解差神色不善,「讓你安排就安排,哪那么多嘴。」隨後換上一副笑臉,「劉爺,天色不好,咱就在這歇息一陣子,等這陣風雪過了再上路,您看可好?。」

劉文泰點了點頭,隨口道:「二位,咱們還沒出直隸,這樣招搖不好吧。」

「瞧您說的,閔部堂交代一路上好好照顧,哪個多嘴我們哥倆把他蛋黃子擠出來下酒。」說罷那解差惡狠狠的看向那老驛卒。

驛卒人老成精,豈是沒有眼力見的,當即裝作什么也沒見,安排好房間,請幾位入住歇息。

寒風凜冽,吹動窗欞,發出「古達古達」的聲響,劉文泰站了起來,看向窗外,神色不寧,「午時快要到了……」

一輛囚車緩緩駛向西市刑場,高廷和披散著頭發,沒再哭泣,嘴里神神道道的念叨著什么,一直到了刑場,驗明正身,一身紅衣的劊子手掀起他的頭發,露出脖子,他忽然仰起頭來,大聲吟道:「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

刀光起,人頭落……

劉文泰看著天色,嘆息一聲,「高兄,對不住了。」轉過身來,身後桌邊不知何時坐了一人。

先是一驚,待看清來人劉文泰隨即笑道:「您老怎么來了?」主動上前幫其倒了一杯茶,那人看著茶杯並不答話,眼神中一縷寒光掃過。

兩匹快馬疾馳而來,來到驛站處勒韁而住,白少川一蹙眉,「有血腥氣。」

丁壽與他立即下馬,一進驛站便看到那老驛卒倒在地上,白少川低下身子探其鼻息,丁壽閃身進了客房。

劉文泰歪倒在椅子上,了無生機,唯屍體尚有余溫,渾濁的眼球中充滿了驚訝之色,似乎不相信對方竟取了自己性命。

白少川從外間走進,搖了搖頭,「站內驛卒與押解他的解差都死了。」

緩緩站直身子,丁壽道:「外表無傷,內腑俱碎,一招斃命,干凈利落,凶手是位內家高手。」

「如今這案子活口都沒了,還有誰能知道點內情?」白少川眉尖輕攢。

二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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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隸屬禮部,始建於唐代,又稱教坊,是朝廷的禮樂機構,奉鑾之下設左右韶舞,左右司樂各一人管理,朝廷大禮所需樂舞都由教坊司提供,其所轄樂戶分妓家和樂家,都屬賤籍,哪怕以前官宦世家,貴為王侯,一入教坊,世代為娼,當年靖難之後,便有許多建文遺臣家眷被貶入教坊。

直到宋元,教坊司所轄官妓尚有服侍官員飲宴的職責,待宣宗皇帝開展掃黃運動,禁止官員狎妓,這些官妓便開始轉向民營,面向社會開放,官員們有火沒處撒,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推動下,除了自家豢養歌姬,還催生了另一職業,相公堂子開始興起。

如今華燈初上,教坊司各處行院絲竹陣陣,已到了迎來送往的時辰,一處院落內,一個身穿皂衫,頭戴綠色角巾的漢子沖著一個四十余歲的婦人道:「怎么回事譚婆子,她還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