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最長一夜(二)(1 / 2)

四海居。

藍布門簾挑起,一身白衣的白少川施施然而入。

范亨驀地站起,急聲道:「大事可成?」

「幸不辱命。」白少川淡淡言道。

「劉瑾殆矣。」范亨興奮不已,坐下舉杯又飲。

「范公公何出此言?」白少川一副詫色。

「怎么,劉瑾喝了你白老弟的茶還有命在?」范亨不解。

「范公公說笑了,白某奉給督公之茶乃是親手烹制,用了數根長白老參,督公飲後只會龍精虎猛,長命百歲。」

范亨倏然站起,「你,你竟然沒有下毒?」

白少川折扇舒展,輕笑一聲,道:「對督公下毒?范公公,你是小瞧了督公呢,還是看輕了白某。」

「不重要。」范亨臉色鐵青,頗有幾分猙獰,「咱家對一個死人不會再思量了。」

話音一落,范亨身如狂風飆起,雙掌如雷霆般向白少川劈來。

白少川一動不動,面上依舊風輕雲淡。

「嘩啦」「撲通」兩聲,電閃雷鳴般的聲勢戛然而止,范亨連酒桌也未越過,便摔了下去,裹著碎瓷酒水滾到地上。

「督公曾言,范公公的神風霹靂掌獨步武林,白某不得不防。」白少川緩緩行至范亨身前,矮下身子,道:「毒自然是下了,不過下在這間房內。」

范亨死死盯著白少川,滿腔怒火似要將他燒成灰燼,偏偏渾身酸軟,提不上一絲力氣。

「這」醉春風「是夤夜專為公公調配,幾乎耗盡了白某花圃內多年積攢的花粉草汁,所以……」白少川輕輕搖了搖食指,「您老別再白費氣力了。」

范亨欲破口大罵,卻口不能張,只有狠狠怒視白少川,卻漸漸眼皮也沒了力氣,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三爺……」四海居老板有些害怕地立在屋門外。

「無須擔心,這里不會出人命官司的。」白少川扭身,丹唇輕啟,「煩請老板為我尋副棋來,夜還很長……」

************

乾清宮內。

朱厚照秉燭而坐,心緒不寧,雖說王岳回稟內閣已然同意只是貶黜劉瑾等人去南京,可他總覺得將有大事發生。

正在忐忑不定之際,小皇帝突聞一陣雜亂腳步聲,馬永成等人以劉瑾為首快步趨近,待一見朱厚照,便悲呼一聲「陛下」,一擁而上,環跪座前,連連叩頭,嚎啕不已。

「老劉,你們快起來。」朱厚照見身邊服侍的奴婢們大放悲聲,心中也是不忍。

魏彬牽著朱厚照袍子一角,哀嚎道:「奴婢服侍陛下多年,今後再也見不到陛下龍顏啦!」

朱厚照連道不會,「朕已經和內閣幾位先生商量過了,你們只是貶黜留都,待過了風頭,朕一定召你們回來。」

「陛下,今夜奴婢等人便要碎磔喂狗了。」劉瑾眼中噙淚,悲聲道:「奴婢等死不足惜,望陛下保重龍體,勿為奴輩傷心。」

「哪有此事。」朱厚照霍然動容,「朕並未下旨,遽出此言是何道理?」

「王岳等人勾結外臣,今夜矯旨調兵便要除掉奴婢。」馬永成搶聲道。

「奴輩怎會如此,今日為了你等之事老王還三進內閣值房,頗為辛苦,想必是流言所致,勿要多心。」朱厚照很是不信王岳敢如此大膽。

幾人相互對視,齊齊看向劉瑾,劉瑾語帶嗚咽,道:「陛下,王岳與奴婢等同侍陛下左右,其所進玩樂之物亦不在奴婢等之下,為何外臣僅欲害奴輩,而獨恕王岳?」

「為何?」朱厚照也有些納悶,為什么劉瑾幾個這么招人恨,喊打喊殺的。

「外臣交劾奴婢,皆是王岳主使,想來狗馬鷹犬,何損萬機,王岳等欲外結閣臣,內制皇上,恐奴輩從中作梗,所以先發制人。」劉瑾沉聲道:「王岳輩造事生風,傾排異己,其情可見,望陛下明察。」

「王岳也是東宮舊人,怎會如此?」朱厚照還是不願相信。

「陛下!」殿外一聲嚎叫,嚇得朱厚照一哆嗦,這是誰呀?

一道人影如風掠過,竄進殿內,見到朱厚照便一撲而上,離著還有一丈多遠便跌步跪倒,呲溜一下用雙膝滑到了小皇帝身前,抱著朱厚照大腿痛哭流涕。

主要負責哭戲的魏彬目瞪口呆地看著來人把皇帝袍角搶了過去,用來擤了一把鼻涕。

跪在後排的谷大用俯下身子,對身側的丘聚低聲道:「戲過了。」

丘聚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一言不發。

「丁壽?!你出什么事了?」朱厚照看清來人,驚訝問道。

「臣蒙陛下垂意,驟得高位,日日夜夜只思奉君報國,若陛下有加罪之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不敢置喙,懇請陛下明示臣罪,但求死個明白。」

「誰要殺你了,怎么回事?」朱厚照驚道,怎么今夜都是說自己要被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