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睹親人宛如隔世(1 / 2)

踏莎行 花間浪子 7498 字 2021-01-03

原來草叢中躺著那人乃北邙閻尊四徒,北邙閻尊受嚴曉星賜葯之德,雖然北邙門下凶殘惡毒,但人性未泯,心中不禁一泛感恩戴德之心,對嚴曉星獨具好感,這在北邙而言是從未曾有過之事。嚴曉星賜葯後,謂此古剎並非善地,諒無極幫已前來窺探,因懼遭池魚之殃未敢參與,現黃衫人被困,恐無極幫高手將再來窺探,勸說武林群雄速速離去,另澤隱處行功驅毒。

武林群雄紛紛離去,嚴曉星亦立即離寺,北邙門下心切鄭鵲慘死之仇,聞得無極幫將至寺內,商議之下,留下四弟子隱在草叢內窺視無極匪徒來蹤去跡。此人名地獄使者吳烈,他服下解葯後便端坐在草叢內,調勻真氣功行周天,卻不料瑤池宮主來得這么快,忙身形矮了伏在草中。但吳烈功行未竟,葯力已引發,突感內腑一陣痙攣,痛徹心脾,口角溢出一股毒血,忍不住呻吟出聲。呻吟雖弱,瑤池宮主內功何等深厚,數十丈方圓內飛花落葉猶能分辨,怎能不察覺呻吟來自何處,故吳烈之死無法避免。

北邙門下均藏身古剎外不遠處,只見一條身影捷逾飛鳥掠出寺外,去勢迅快如風,北邙閻尊海金鰲最是眼尖,瞧出那極似瑤池宮主之身影,下意識暗道了聲:「不好。」一鶴沖天而起,飛撲入寺,果然發現吳烈胸骨折裂,卧倒在血泊中。

吳烈尚未氣絕,睜眼見是門主,慘笑了笑,呻吟道:「師父……你要為……徒……兒……復……仇……」言畢口中又溢出一股淤血,頭一歪氣絕死去。

北邙閻尊目皆欲裂,切齒怒罵道:「瑤池賤婢不殺你誓不為人。」草草掩埋了吳烈屍體,憤憤離去。

天尚未明。瑤池宮主回至茂昌隆客棧,瞥見廂房內尚有燈光露出,暗暗一怔,揭開門簾走入,只見魏醉白伏案醮墨在紙上塗抹著,聚精會神,對自己走入竟若無覺,不禁狐疑滿腹,走至魏醉白肩後凝目望去。只見魏醉白在紙上滿繪九官、八卦,河洛迷蹤圖形,卻又似是而非,詫道:「醉白,你在做什麽?」

魏醉白方知瑤池宮主立在身後,哦了一聲轉面笑道:「屬下方才已去過古剎荒寺,親眼目睹黃衫人……」

瑤池宮主道:「原來你也去了。」

魏醉白點點頭,道:「屬下只覺神木尊者傳人雖將黃衫人以奇門困住,但黃衫人必悟出奇門玄奧,終必脫困而出,此人心術陰險,比神木尊者傳人尤為可怕。」

瑤池宮主望了魏醉白一眼,面泛笑意道:「所以你想悟出奇門玄奧,救出黃衫人示恩於他,收歸為本門之用,不然殺之以除心腹大患。」

魏醉白道:「宮主睿智,料事如神,屬下心意正是如此。」瑤池宮主忽幽幽發出一聲嘆息。

魏醉白怔得一怔,詫道:「宮主為何無端嘆氣,莫非又想起當年之事麽?屬下迄至如今不明宮主當年往事,宮主不言,屬下也不敢問。」

瑤池宮主凝眸望了他一眼,道:「你至今尚未知道一絲端倪麽?」

魏醉白苦笑了笑道:「屬下自受傷,九死一生,神智受損極重,回憶往事,僅一鱗半爪,也許宮主向屬下吐露過,只是屬下想它不起。」

瑤池宮主皺了皺眉頭,道:「此事別提了。」魏醉白默然不語,繼續塗抹奇門遁甲。

瑤池宮主道:「他們兩人已先回鷹愁谷,咱們也回去吧。」

魏醉白太息一聲道:「宮主,黃衫人不管他了麽?」

瑤池宮主詫道:「管他何用。」

「此人系本門心腹大患。」魏醉白道:「如不出屬下所料,奇門必困不住黃衫人,三日之內必脫困而出,屬下之見不如移禍於神木尊者傳人。」

「如何移禍江東?」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將藏珍圖送與神木尊者傳人。」

瑤池宮主面色大變,叱道:「醉白你瘋了麽?我對驪龍谷藏珍已耗費了十數載歲月,怎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魏醉白長嘆一聲擲筆而起,道:「屬下委實理解不透宮主為何醉心驪龍谷藏珍,即是習成秘笈上曠絕武學,也不過稱尊武林而已,人生百年,彈指光陰,宛如黃粱一夢……」

瑤池宮主突眸泛怒光,冷喝道:「你說話越來越離題太遠了,我雖志在藏珍,卻不希罕絕世武功,而是為了救一個人。」

「救人?」魏醉白愕然瞪目道:「恕屬下愚昧,無法理解。」

「你聽說過藏珍中有一盒雪蓮實麽?」

魏醉白頷首道:「聽說過,雪蓮實功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不知宮主用來救誰?」

瑤池宮主不禁泛出凄然神傷之色,忍不住珠淚奪眶而出,道:「此人曾救我性命,如今竟為我含冤負屈,忍辱苟生,唉,造化弄人,何至於斯,此恩此德豈能不報。」

魏醉白悚然動容,道:「屬下願盡心竭力相助宮主,但願皇天不負苦心人。」

瑤池宮主收淚道:「醉白,我等先回總壇共商大計吧。」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屬下尊命。」一前一後,出得店後而去。

朝陽初升,泛出萬道霞光,郊野一碧,翠樹籠煙,令人醒目神怡。黃衫人倚坐一株參天古干下,臂抱稚齡愛女仰目沉思,愛女雪白臉蛋,眉目似畫,驚恐已平,在其懷抱中偎睡甚濃。

驀地——一陣輕微步履聲送入耳中,黃衫人猛然面色一變,欲待立起,女童驚醒,雙臂倏地抱緊其父,叫道:「爹,不要丟開女兒,我怕。」

忽傳來清朗語聲道:「閣下請勿驚恐,兄弟送酒食來。」卻不見來人影蹤,只聽颯然破空,之後復又寂然,知來人已去,黃衫人神情激動,目泛怒光。

女童仰面喚道:「爹,女兒餓了。」一臉冀求之色,她不知其父為何不離去,荒野無人,創痛猶在,禁不住露出驚恐之容。

黃衫人暗嘆一聲,抱著女童走了過去,只見一叢矮樹下置有一壺酒,荷葉紙包,鼓囊囊的似有食物,並有一壺水。女童掙出其父手臂外,打開荷葉包,顯出十數只微溫肉包半只鹵雞,不禁嘻笑顏開,拿起包子就吃。黃衫人暗道:「吃飽了再說。」暫撇開憂煩,撕開雞肉放入曰中,目光凝向遠處沉思脫困之策。

女童玉靈可愛,天真無邪,一面吃一面問道:「鹵雞包子味道好極了,爹,這是何人送與咱們的?」

黃衫人漫不經意答道:「江湖朋友送的。」

女童想了一想道:「既然是朋友,何以他不與爹見面?」

黃衫人本想責她多問,但又見她一副天真無邪模樣,不知世間尚有陰險詭譎之事,意有不忍,暗嘆了聲,默不置答,鯨飲壺酒,似難解胸中憤怒積郁,面色漸現激動。女童見其父不答,也不多問,只顧嚼食著包子,兩只靈活眸子骨碌碌眺望四外景物。黃衫人壺酒用罄,似想起一事,道:「黛兒,你是如何來此找爹的?」

女童道:「女兒磨著菊大姑找爹來的。」

「菊大姑咧?」

女童面色一變,道:「被壞人擒走了。」

黃衫人不禁一呆,道:「那擒走菊大姑的是什么人?」

「長像十分凶惡,共是四人,都是手執金刀。」

黃衫人道:「那是金刀四煞。」繼而面露笑容,道:「黛兒,咱們有救了。」話猶未了,正南方十數丈外沖起一道旗花,爆散出漫空五彩流霞,燦爛絢目。

黃衫人右手一帶女童,低喝道:「走。」望正南方向拔起,如飛掠去。

掠至一處峽谷,只見一株虯柯飛翥古松下立著一個黑衣道姑。那道姑面目俱被黑綾布套罩蒙著,從眼孔中逼射出懾人寒芒,一言不發。黃衫人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面色大變,放開女童,欠身施禮道:「多謝主母相救之恩。」

蒙面道姑語聲如冰道:「經過詳情我已知悉,毋庸辯解,你平日自負才華,狂妄浮誇,氣量狹仄,今日誤了我的大事,可知罪麽?」

黃衫人面如死灰,悚栗躬身道:「屬下該死。」

蒙面道姑鼻中冷哼一聲道:「姑念用人之際,免汝一死,事尚有為,命汝逕往瑤池宮主處下書。」

黃衫人詫道:「下書何事?」

蒙面道姑道:「不用多問,一路途中,諒險危艱阻,憑汝機智武功,隨機應變,自可與瑤池宮主相見。」取出兩封書信,其中一封命黃衫人稍時拆閱。

黃衫人滿腹驚疑,卻又不敢啟齒,只見道姑伸臂如電,挾起女童沖霄騰空而去。峽谷草木幽森處忽人影疾閃,一現即失,形似淡煙,黃衫人杳無所覺,暗暗長嘆一聲,將面交瑤池宮主書信收藏懷中,拆開另一封書信,看了兩遍,略一沉思收起書信,展開身法奔向谷外。

泰山俗稱東岳,又稱岱宗,爾雅釋山謂:「河東泰山為東岳。」

魯頌謂:「泰山岩松,魯邦所瞻。」即其名稱之所由起也。

東岳名勝在在都是,不勝枚舉,而其中之最者南天門、黃華洞、蔚然閣、絕頂峰、日觀峰、縹緲於雲霧之間,其間壽藤老人,絡繹交扶,樵斧不聞,禽語自樂,堅冰積於壑底,白雲卧於道旁,林木蔥郁,幽險蒼寒之狀嘆為觀止。

南天門在玉皇頂下,自十八盤而上,山路險峻,石級鱗次,仰視紅牆一片,高插雲霄,登臨俯瞰,塵寰茫茫,渺無際崖,徂徠為丘,黃河如帶,天風勁疾,飄飄欲仙,門首有聯:門辟九霄,仰步三天勝跡。崇階萬級,俯臨千幢奇觀。

日正中天,十八盤上一條黃衫縱躍如飛,拔登而上,身法疾快。道旁突傳來一聲大喝道:「來人止步。」

山石之後迅疾如風掠出一名黑衫人,目光炯炯如電,露出驚疑之色,上下打量個不停。黃衫人身形雖然停住,卻神色傲冷,嘴噙一絲冷笑,沉聲道:「在下奉命前來下書。」

「下書何人?」

「貴上瑤池宮主。」

黑衣人道:「尊駕莫非就是以毒為能,竟欲脅迫天下武林就范的黃衫客麽?」語音寒冷如冰。

黃衫人道:「不錯,正是在下。」

「可惜尊駕為山九仞,竟功虧一簣折在神木尊者傳人手上,陷囚奇門。」黑衣人冷冷一笑道:「如兄弟所料不差,尊駕必賣身投靠,受命於神木尊者傳人。」

「住嘴。」黃衫人大喝如雷道:「在下奉主母之命將親筆手書求見貴上。」

「尊駕主母是何來麽?」

「與貴上昔年有極深淵源。」

黑衫人冷笑一聲道:「此去險阻重重,恐尊駕不能安然抵達。」

黃衫人怔得一怔,道:「此是貴門特客之道麽?」

黑衫人面色冷漠如冰道:「時地均非所宜,乃不得已之措施,並非針對尊駕一人,但願尊駕一路平安。」身形疾閃而隱。

黃衫人不禁呆得一呆,心情立變為沉重,傲冷神色亦消斂不少,略一思索,疾躍循階飛掠直登南天門。南天門廟貌宏偉,黃衫客邁入山門,只見大殿前廣坪上靜悄悄地無人,殿內爐香裊裊,除了檐角鐵馬叮當隨風敲擊外,一切都靜得出奇。

忽聞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傳來道:「施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還不束手就縛麽?」

黃衫人冷笑道:「在下奉命下書……」

語方未了,只聽宏亮語聲答道:「這個,貧僧知道。」

黃衫人怒道:「既然知道,何不以禮接待引見貴上。」

「施主心里明白,何必多問。」

黃衫人暗道:「他們是心懼自己施展無形劇毒。」不禁又泛起一絲傲冷神色,忽仰面哈哈發出一聲長笑。笑聲沉勁,聲震山谷,倏的右手虛空一揚一收。轟的一聲震天價巨響,一扇木門震得側向內面,復又飛出,摔在廣坪上,四分五裂。

只聽一聲冷笑道:「施主好俊的武功。」黃衫人疾如閃電循聲右掌拂出。

另一方向傳來陰冷語聲道:「施主膽敢在此重施故技,暗箭傷人,須知來得去不得。」

黃衫人冷笑道:「神木尊者傳人尚且困不住在下,何況你等。」說時身形疾如脫弦之弩般望山門外射去。

身在虛空,忽感一股重逾山岳無形潛勁迎面撞來,心內微震,右臂一翻,肩頭長劍已猛如長虹般揮出。一聲裂帛破空銳嘯過處,只聽兩聲慘嗥,無疑被迅厲劍勢傷了兩人。但那股重遠山岳無形潛勁卻有增無已,逼得黃衫人不得不倒翻回來,悄然落地,面色冷肅。

只聽一聲冷笑道:「貧僧知道施主武功已臻上乘,更擅使無形奇毒,但須知強中更有強中手,妄動無名徒增殺孽,於施主未必有好處。」

說時,黃衫人只覺天色倏地暗了下來,仰面一望,不禁面色大變,但見一團烏雲由朗空下降,彌漫開來,罩壓整個廟宇。倏忽之間,一變為伸手不見五指,莫辨東西南北,只覺心頭微感煩噁,不由厲聲大喝道:「倚仗邪法,枉為英雄行徑。」

驀地——一聲梵唱乍起,鼓鈸雜揚,聲響潮囂尖銳。。

黃衫人不由心旌猛搖,神魂欲飛,面色大變,暗道:「不好,久聞無極門中紅衣番僧擅使攝魂迷神邪法,竟如此厲害。」急騰身一躍,落至十丈開外,只覺猶未出得山門,禁不住大驚失色,忙盤坐於地,屏住呼吸,以龜息之法,守住心神,靜以觀變。

瑤池宮主率著魏醉白同奔東岳絕頂,飛掠而登。絕頂終年白雪皚皚,寒氣襲人,卻松杉郁蒼,天風過處,葉影浮動,掩映著一座晶瑩如玉宮殿,宛如天外飛來,壯麗崇宏。

忽聞,一聲嬌脆語聲道:「宮主回來了。」但見一發挽羅髻明艷少女掠出。

瑤池宮主其實微頷,道:「蕭鳳他們到了麽?」

少女欠身道:「他們已在宮外守候多時了。」說話時一雙晶澈如水眸子注視在魏醉白臉上。魏醉白面寒如冰,漠然無視。

瑤池宮主回面微微一笑道:「醉白,你還記得明霞麽?」

魏醉白心神微震,淡淡一笑道:「似曾相識。」少女小嘴一噘,面現嗔容,蓮足微跺,嬌軀一扭疾向林內官殿掠去。

瑤池宮主秀眉微皺,道:「醉白,我們走吧。」

身至臨近,魏醉白才發現這座宮殿非但崇宏壯麗,而且重檐飛脊,房屋少說也有數十百間。只見宮外肅立著數十人,無極幫主及蕭婆婆立在其中,本聚談紛紛,迨有少女傳訊宮主返回,均肅立恭候。瑤池宮主停住身形,道:「我途中一路思索,還是照原定之計施行。」

只見一貌像威武,雙目炯炯有神的黑衫老者跨出兩步,躬身施禮道:「啟稟宮主,黃衫人已逃出奇門。」

瑤池宮主面色一變,道:「是你親眼目睹麽?」

老者答道:「非但親眼目睹,而且暗隨其後,只見黃衫人扯著女童與一黑衣婦人相晤執禮甚恭。」

「黑衣婦人?」瑤池宮主詫道:「她是何形像?」

老者道:「屬下相距甚遠,只見那中年婦人面首均被黑布罩住,也無法窺聽他們在計議何事。」瑤池宮主面色似罩上一層陰霾,默不則聲,目光凝向遠處。

無極幫主趨前,道:「宮主是否猜出黑衣婦人來歷?」

瑤池宮主不答,良久才冷冷答道:「但願不要被我料中最好,若然是她,本門難逃一場血腥浩劫。」

無極幫主聞言不由一愕,道:「真有如此厲害麽?她比起神木尊者傳人如何?」

瑤池宮主望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你不信我所說之言。」

無極幫主神色一凜,道:「怎敢不信,不過……」

瑤池宮主柳眉一皺,接道:「我知你的想法,神木尊者傳人以正派高人自居,遇事謹慎,出手自有分寸,此人則不同,行事出手無不用其極。」

無極幫主暗暗納罕腹誹,瑤池宮主又不明言此黑衣婦人來歷,卻又故作危言過甚其詞,轉念一想及黃衫人辣毒陰狠不由不信,但不知黃衫人與那黑衣婦人是何淵源。他心中雖如此想,卻又不敢啟齒。

驀地——忽見一年約花信,身著碎花短裝女婢飛掠而至,道:「宮主,頭道暗卡發現黃衫人闖山。」

瑤池宮主面色一變,忙道:「諸位各返原地,謹防偷襲。」隨即吩咐女婢將黃衫人困在南天門上。女婢應命轉身奔去。無極黨徒紛紛各返原處,僅剩下無極幫主等五六人。

瑤池宮主忽又四面喚道:「吉香主。」

「屬下在。」無極幫主身後邁出一花白須發老者。

瑤池宮主附耳密語數句,又道:「雙管齊下,擒他諒必不難。」老者快步離去。

無極幫主道:「宮主尚有何吩咐?」

瑤池宮主略一沉吟,道:「待擒住黃衫人再作計議。」

「如此屬下告退。」

瑤池宮主螓首微頷,道:「醉白,你隨我來吧。」

無極幫主目送著魏醉白隨著瑤池宮主即將消失的後影,不禁目中泛出一抹怨毒神光,忽雙臂疾振,沖天拔起,去如流星劃空,轉瞬無蹤。魏醉白隨著瑤池宮主進入一門潔如明鏡,布設典雅書室,他一路目不斜視,卻暗中留意,只覺與真魏醉白所言絲毫不差,宮中建造悉依奇門遁甲布設,步履絲毫錯失不得,否則即罹殺身之禍,不禁暗暗驚心。

瑤池宮主微微一笑道:「醉白,你坐下,我有話問你。」魏醉白一顆心不禁咚的一震,默然坐下,目光似現呆滯凝注著瑤池宮主。

瑤池宮主黯然嘆息一聲道:「醉白,你傷勢感覺恢復了麽?」

魏醉白一聽此言,即知內面大有文章,他乃聰明絕頂之人,已想好了答詞,凄然一笑道:「屬下自受傷後,只覺正身已非我所有,活在人世無異行屍走內,索然無味,並非故作痴呆。相識爭如不識,恐有所牽掛爾。」

瑤池宮主道:「是如此麽?我詫異你神智模糊,竟對羅浮宮鏖度星向居然無絲毫失誤。」

魏醉白心中一驚,佯作哦了一聲道:「屬下也頗感驚異,不知不覺隨著宮主進入居然毫無錯失。」

瑤池宮主緩緩坐了下來,神色黯然道:「我已心力憔悴,不知如何是好,伏建龍非但不足擔當重任,而且心懷叛異,當初付托乖誤,令人不勝痛恨。」

魏醉白道:「驪龍谷為何對宮主如此重要?」

瑤池宮主面色微變,道:「其重要有甚於我生命。」魏醉白不禁一愕,瞠目不知所言。

瑤池宮主太息一聲道:「此事隱藏內心已久,罕有人知,即是伏建龍也無法明白內情。」

魏醉白道:「如屬下斗膽實言,宮主可是為了救治一人而亟於覓獲藏珍內一匣雪蓮實麽?」

瑤池宮主點點頭,道:「不錯,醉白,你隨我來同去見見一人。」

魏醉白隨著瑤池宮主轉入另一間寬宏殿宇中,不禁猛然一怔,原來這間殿宇沒有一扇窗戶,兩人進入後,殿門迅即閉合如置身在極大石室中,四壁及穹頂滿嵌雀卵大小明珠散發柔和光輝,毫不眩目耀眼。仔細一瞧,殿宇內明珠竟是天象圖,只見瑤池宮主身如飛燕騰起,伸出兩指朝壁間獵人星鏖左列第三顆明珠一按,沉身落地。但聞地底起了一陣隆隆之聲,地面竟冉冉下降五丈左右停住,!只見一條寬敞石隧顯露在眼前,石隧中懸著一盞氣死風燈,遠遠望去,這條隧徑中每隔數丈均懸著一盞,宛如點點星光。

瑤池宮主道:「醉白,我們走吧。」魏醉白極為留心,察覺兩邊石壁似暗藏門戶,他謹慎小心,不敢動問。

只聽瑤池宮主柔聲喚道:「康福。」

隧徑中起了一個蒼老語聲道:「老奴在。」

只見一個銀鬢皓首老叟走來,目注了魏醉白一眼,含笑躬身道;「宮主何時返山的?」

瑤池宮主道:「方才返回宮中,他目前如何?」

康福道:「身體極為虛弱,幸虧有宮主靈葯護住真氣,屢欲求死又不可能。」瑤池宮主聞言心中一酸,珠淚忍不住奪眶而出,順頰流下。

康福忙道:「宮主何必自苦,這多年來宮主委實盡了心力,如果天不從人願,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瑤池宮主凄楚不勝,揮揮手示意康福領她前去。康福轉身急步而去。魏醉白心中暗暗納罕,隨著瑤池宮主向左轉入另一條隧徑、約莫七八丈外,右壁顯露一門,呻吟之聲隱隱可聞。門內布設井然有序,雅潔非常,石室長廣五丈,靠門一側放有一木扇,綾縵羅帳。魏醉白只見一面容枯搞短者擁被仰卧,滿面於思,須發凌亂,兩目洞凹神光黯淡,似不勝痛苦,鼻中發出微弱的呻吟。

瑤池宮主側身坐在榻上,柔聲問道:「你好些麽?」

榻上病人凝視瑤池宮主良久,很吃力地搖了搖首,吐出微弱語聲道:「我……想……死……」

瑤池宮主微微嘆息一聲,忍不住熱淚盈眶,忙以羅袖拭掉,強顏作笑道:「你忍耐點吧,靈葯不日即可覓獲,你堅欲求死,妾身何能苟生。」病者目泛怒光,卻又緩緩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