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狐狸(2 / 2)

竊玉 snow_xefd(雪凡) 5573 字 2021-01-03

先前一直把天道這一支人馬與文曲混為一談,南宮星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鑽進了一個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這層,許多詭異之處,便豁然開朗。

比如唐行濟之死,他一直以為其中有什麽深謀遠慮,危險陷阱。卻一直沒去想,也許對文曲這條線上的人來說,唐行濟不過是個利用一下的工具,用過了,目的達到,為了省掉麻煩,自然就可以隨手扔掉。

若將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確分成兩撥,文曲主導其一,唐門內鬼是其一,彼此其實互不通氣,並未協同,事情的發展,便終於少了幾分詭異。

想奪唐門大權的,與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這個猜測,該如何驗證呢?

驗證之後,又能有什麽幫助呢?

他一時還想不出個頭緒,心道明日見了玉若嫣,便問問她的意思。

這一番思忖費時久了,范霖兒又忍不住坐了起來,怒氣沖沖道:「你要再不走,我可要脫衣服了!」

南宮星悠然道:「你脫,我便看,難道你以為我是什麽正人君子不成?」

范霖兒柳眉半豎,擡手一抹,就拉開了中衣系帶,對襟開敞,亮出一片湖綠緞面肚兜,裹著鼓囊囊的奶。

南宮星提高聲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進來一起飽飽眼福,這寡婦做賊心虛,非要脫衣服。」

石門開了一條縫,露出看守弟子岩石一樣冷硬的臉,「你老實點,莫要用什麽下作手段,否則即刻報於掌事。」

范霖兒氣得紅唇顫動,憤憤又將衣衫系好,發泄般大叫一聲,倒頭蒙上了被子。

睡夢中,是一個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沒有戒備的時候。

武功高強訓練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會陷入沈眠。

但范霖兒身嬌體柔,被玉若嫣剝光那次,南宮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沒有半分刻苦修煉過的痕跡,在床上是綿軟無骨的溫柔鄉,下了床,則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婦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夢不斷?還是穩如泰山?

他靜靜等著,頗為期待。

范霖兒在里面悶了一會兒,掀開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宮星身前,低聲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已說過,我就是看看你睡覺的樣子,看看唐行濟半夜會不會過來找你。」

范霖兒擠出一個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讓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橫豎明早你還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補眠。反正我出不去,被關在這兒暗無天日,何時睡不是睡。」

南宮星淡淡道:「隨你高興。我的確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時能把文曲抓出來。」

「你這輩子也休想。」范霖兒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陰森,輕輕道,「沒人能抓住文曲,你們誰都別想。南宮星,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麽?你們如意樓,管得是不是太寬了?」

南宮星擡眼望著她,笑道:「狐狸尾巴,終於舍得露出來晃一晃了麽?我就知道,七星門死士都帶著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邊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門主們身上都沒有啊,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文曲?」范霖兒咯咯笑道,但聲音依舊壓得很低,就是只讓南宮星聽見,不叫門外弟子做人證,「說不定,你殺了我,事情就結束了。殺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龍無首,一敗塗地了。來啊,動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軟豐滿的酥胸上,「怎麽,你不是個有名的小色鬼麽,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為何又不舍得殺我?」

「因為還沒有確鑿無疑的證據,」南宮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點武功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說不定就只是個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憐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襯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當中薄草覆蓋的一線銷魂洞天,「可憐人?我倒覺得,你才是可憐人,明明學了一身好武功,卻瞧不起學武的,你說你,明明覺得那是屎,怎麽還飽飽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淚花都閃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樓,我不如意的時候,你們在哪兒?我身無武功,卻被你深夜欺淩,我是不是能領一朵銀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宮星沈默片刻,緩緩道:「不會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會武功,我若是見了她,一樣會殺。」

范霖兒把臉往南宮星面前一橫,亮出細長脖子,輕聲道:「我就是文曲,你快殺了我吧。」

「你如何證明?」南宮星沈聲道,「再說,你若真是文曲,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問你。」

「呵呵,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麽。」范霖兒雙手扶著他的膝蓋,先前中衣原來並未穿好,領口半敞,肚兜也包得並不很緊,渾圓雙乳之間那道溝壑,都亮在了南宮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干什麽嗎?」

「不錯。」南宮星點點頭,雙眼老實不客氣往她胸口一鑽,先讓視線在乳肉之間的縫里鑽了個來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范霖兒吃吃笑著,一扭纖腰,坐在石桌上,高高翹起一腿,踩著桌邊,單手鉤住,「我只知道,這麽大的事,你抓住誰,也休想問出全貌來。你覺得我們幾個落網了,你們就可以安心了?」

她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最後,那兩瓣不點而朱的紅唇已幾乎是在呢喃,「告訴你,我們這一批,就是負責殺武承而已,之後要做什麽,怎麽自保,我一點都不知道。呵呵呵,說了你也不信吧,行濟要死的事兒,我就從沒聽人說過。你一定覺得是我害死他的,對吧?」

南宮星淡淡道:「你再怎麽裝神弄鬼,信口開河,唐行濟的命,絕對是因為你而丟掉的。」

「對。」她輕聲回答,「但我,才是最傷心的那個。」

南宮星照舊還是用外面能聽到的音量道:「你這話,恐怕三歲娃娃也不會信。」

「無妨,」范霖兒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來我說什麽你們都不會信的,那你們還指望從我這兒問出什麽?我說太陽從東面出來,你怕是也要等公雞打鳴後上屋頂看看吧?」

南宮星緩緩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也不想聽你說這些欲蓋彌彰的胡話。我只想知道你做過什麽,武承之死,你都幫過什麽人,做了什麽事?」

范霖兒咯咯笑道:「我一劍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妝的,我是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獨步江湖,無人能敵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臉,看看我血肉模糊的真面目?」

南宮星也不著惱,他相信,一個人哪怕是在說假話,她說得越多,透露的東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報就越多。

就算范霖兒是在這兒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強撐不睡,他依舊不介意奉陪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頭已經查過。我相信她不會看走眼。」南宮星聽到外面看守在交班,便把聲音又提高了幾分,「我看,你還是說點別的。最好再把衣服穿戴整齊,如此不成體統,實在有辱唐家門風。」

范霖兒哼了一聲,笑道:「門風?大戶人家門風是做給外頭看的,瞧著光鮮亮麗,里頭齷齪腌臢. 唐門號稱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學武的就不必說了,外門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個月不得扔個把死胎出去?俊秀點的外門男弟子的屎眼兒可有幾個保住了的?不學武的院子里沒人管束,一樣亂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閨女為了不出事能收斂些,我嫁進這里半年,幾家院子跑著張羅親近,結果可叫我開了眼啊。」

這時,石門再次打開一線,一個年紀頗長的唐門弟子探頭進來,冷冷道:「休得胡言亂語,否則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羅捕頭那兒。」

范霖兒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怯生生道:「是,這位叔叔,妾身知道了。還不是這孟公子深夜遲遲不走,妾身心煩意亂休息不得,才無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並不理會,冷著臉回去關好了門。

范霖兒咬了咬牙,低聲道:「南宮星,你一個叛徒之子,到底給唐家的人下了什麽咒?讓他們這麽依仗你?」

南宮星也跟著輕聲道:「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唐門要對付你們天道,借如意樓的刀難道不是最好的法子麽?」

范霖兒蹬掉鞋子,伸出一條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腳在他胸前一點,膩聲道:「南宮星,你們如意樓,老是看江湖人不順眼,這次的天道,其實也看很多江湖門派不順眼,你說,大家為何不考慮一下,聯手把這些整日好勇斗狠的武夫們,徹底清理干凈呢?」

南宮星不為所動,笑道:「你連你們下一步要做什麽都不知道,這種大事,反倒能做主了?」

范霖兒咯咯笑道:「對啊,因為我是文曲啊,回頭我換上男裝,就去中京考狀元啦。」

南宮星不願再由著她天馬行空,朗聲道:「我實在不懂,你雙眼已經滿是血絲,明明疲憊不堪,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濟與你做了半年夫妻,他難道就是因為知道了你睡夢中的秘密,所以被滅口了?」

范霖兒板起臉道:「笑話,我難道還能知道自己睡著後是什麽樣子?我就是不願意讓你一個大男人看我睡覺。」

南宮星低頭看了看她還沒收回去的赤裸腳掌,笑道:「可你卻擺出了一幅隨時願意跟我睡覺的樣子。」

她悠然道:「那當然不同,跟你睡覺,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興叫你看見。丟人。」

「你越這麽說,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宮星笑道,「你用什麽法子,也休想趕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麽,明晚就讓玉捕頭來盯著,多叫幾個女弟子白天睡覺,晚上輪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個透徹不可。」

范霖兒一扭身跳下桌子,連鞋也懶得再蹬,光著兩只白腳丫啪嗒啪嗒走回石床邊,轉眼間把自己衣服脫個精光,赤條條站在那兒轉過頭,「你看,叫你看,你隨便看吧。最好今後夜夜不睡,就來盯著老娘做夢是不是罵你。」

說罷她往床上一躺,拉過一個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雙腿一伸,上乳下戶全在外露著,一閉眼大聲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尋開心,也隨你高興,反正我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無能說不上話,受你欺淩也是活該。」

石門又開,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見范霖兒如此模樣,嚇了一跳,忙進來道:「孟兄弟,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宮星笑道,「她露的還不在乎,你我這看的,難不成還怕長針眼麽?來,坐下,與我一道欣賞就是。唐行濟還活著的時候,怕是也未必有過這麽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緩緩坐下,倒不客氣,真瞪著眼睛在范霖兒身上用視線舔了起來。

范霖兒低頭一望,尖叫一聲鑽進被子里,抱住被頭坐起,一張臉氣得通紅,「南……姓孟的!你們這是要逼死我麽!」

看來她怒氣沖沖之下,到還記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錯稱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東西害人的女子,那麽容易被逼死麽?」南宮星淡淡道,「更何況,衣裙鞋襪,皆是你自己脫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蓋,我自始至終,連這桌子都不曾離開,誰逼你了?」

范霖兒臉色漸漸發青,一頭亂發披散,神情猙獰倒像是成了個女鬼。

南宮星雖不知這女人睡後到底有什麽不肯讓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諱,就必定有什麽異常。

而且,她並無武功,按說睡著之後就算被人進來看到也不知道,沒道理會對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這兒,看看范霖兒睡著後到底會露出什麽破綻。

不料有一個年輕弟子匆匆過來,打開石門道:「孟少俠,掌事請你回客居之所一趟,說是有外客來找,你若不去,恐怕會鬧起來。」

南宮星望一眼范霖兒,見她眼中頓時便露出幾分得意,不禁搖了搖頭,起身道:「那就有勞你們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後到底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們彼此監督,不要理她說什麽,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計。將石門鑰匙給我,我在外鎖上。」

「是。」

將石門鎖好,南宮星匆匆回去,一邊走,一邊將范霖兒今晚的胡言亂語細細梳理,決心從中找到什麽蛛絲馬跡。同時也有幾分疑惑,這個時辰,還能有誰來這兒找他,並能勞動唐遠明特地差人來叫?

等到了廂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襲碧綠衫裙。

「碧春,你怎麽又上山了?素錦呢?這位是誰?」南宮星匆匆過去,一邊詢問,一邊就打量著崔碧春身邊多出來的那個年輕姑娘。

那身量嬌小楚楚可憐的少女搶著一拱手,嗓音綿軟,嬌怯怯道:「少樓主,我姓霍,叫霍瑤瑤,蒙兩位姐姐救命,甘願投進樓里,碧春姐姐說我的本事多少能派上點用場,專程把我送過來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錦叫霍瑤瑤幫她傳話後就不見了。她先前被武烈追著,後來武烈在別處現身,她還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瑤瑤身上的本事對你應該有用,就先日夜兼程將她送來了。」

南宮星微微皺眉,上下打量著神情頗為局促的霍瑤瑤,「八尾狐狸……好,先進房里說話吧。我得細細問問你的本事,再決定怎麽用。」

廂房燈燭燃起,遠處地牢石屋之中,燈火卻漸漸暗了下去。

范霖兒依舊沒睡。

她瞪著眼睛,看著已經燒盡的兩根蠟燭,和桌上最後一盞如豆油燈。

屋里不夠亮的時候,女人往往會比平時還要誘人幾分。

後來那個年輕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燈油,稍稍續了一些。

替換的蠟燭都在門外,燭台無論如何也點不亮了。

「你們是唐行博的屬下吧?」范霖兒嘆了口氣,幽幽開口問道。

那一長一幼兩個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從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將死之人,沒命出去了,看你們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陣子沒和女人親近了吧?」范霖兒一邊輕聲說道,一邊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來,「你們若不嫌棄我這些日子不曾洗過,不如,就來用我快活快活?」

年輕弟子喉頭滾動,想把臉扭開,脖子卻不肯使力。

年長弟子一擡手,橫臂擋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當,她是文曲的內應,誰知道還有什麽鬼蜮伎倆。」

范霖兒格格嬌笑起來,往床邊一坐,擡起一條粉瑩瑩的裸腿,玉掌合抱,一寸寸向著足尖撫摸過去,眼波嫵媚,酥聲道:「你們要不放心,一個看著,另一個過來,輪流上陣不就好咯?」

「淫婦!」那年長弟子怒喝一聲,拍案而起。

可旁邊那年輕弟子,卻已挪不開眼,他連吞了幾口唾沫,還是忍不住道:「叔,要不……你在這兒守著,我……我過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麽花樣,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