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驚變(2 / 2)

驚情淫夢 lucylaw 5855 字 2021-01-03

跟很多故事一樣,這件事情很快就被人們遺忘。只有在李志的兒子,也就是鳳巧爺的內心,留下了仇恨的種子。多年以後,他化身成趙小偉,想要借手中的「煙雲十一式」之一的「白龍抱珠」來揭示黎楚雄的丑惡往事,卻陰差陽錯引起了一場更大的糾葛。

年老荒淫的黎楚雄,竟然開始覬覦自己女兒的身體。而與此同時,以趙小偉身份潛伏在黎楚雄身邊的鳳巧爺,知道了這個事情後,鳳巧爺將此時告訴了丁伯,並一度決定借助這個事情,讓黎楚雄的丑聞被公諸天下。然而在當時,一直嘗試力勸鳳巧爺不要極端行事的華少欽,就借丁伯這個假身份,潛入到了黎欣欣的身邊。想要在關鍵時刻維護好自己師門的名聲。

然而沒想到的是,最後黎楚雄還是喪心病狂,找到了當時負責替很多山城富豪牽紅線找情人的私家偵探張海坤幫忙。也是從那時開始,整個事情開始逐漸失控,最後以一種丑陋的方式收場。

在鳳巧爺的筆書中,保守倫理精神摧殘的黎欣欣,成爲了一個殺人惡魔。她連連向涉案人員出手報復,華少欽,張海坤,甚至是被圈禁在家中的父親,都成爲了她的報復對象。反倒是鳳巧爺,因爲涉嫌謀殺未遂被逮捕了,反而躲過了那一場風波。幾年後,被放出來的趙小偉離開了山城,潛心研習了當年自己師公留下的銀器制作方案,這才有了後面的一帶銀器大師。

看完這十幾張銀片上些的短短的故事,我心中雖然心緒不寧,但卻也是疑問重重。首先,在整個鳳巧爺的回憶錄里,無論是對周敬堯還是李琛,都只字未提。另外,關於煙雲十一式,也只是提到了其中之一,也是目前在曹金山手中的那一件「白龍抱珠。」似乎在當時的案件中,這些煙雲十一式只是驚鴻一現,而不像現在這樣成爲大家瘋狂爭奪的對象。

我把銀片遞給了老姜,讓他也看了一遍。而快速讀完信件的他,也是同樣對於信中的內容充滿了疑惑。這封信似乎並沒有寫完,而目前來說,我們只能寄希望於另外一個盒子當中,能有一些關於周敬堯跟李琛的消息。

「張先生,有個問題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回去的路上,我跟老姜之間幾乎沒有說一句話,直到臨近山村的時候,老姜才說道:「黎欣欣只是一個小姑娘,就算是偷襲,她怎麽能做到一個人殺了幾個大男人的?是不是……」

「你的懷疑也是我在想的。」我打斷了老姜的話說道:「根據警局的檔案,這幾個男人遇襲都是中刀身亡,如果沒有經過特殊的訓練,尋常女子絕對不會有這個能力靠匕首連續刺殺三個男子。尤其是那個張海坤,還是前警察出身。所以我也在懷疑,這個黎欣欣是不是還有別的幫凶。」言下之意我說得很清楚,那個身受刀傷,卻不敢去醫院就醫的周敬堯,可能就是當時黎欣欣的幫凶之一。

「當時話又說回來,如果周敬堯跟你的老板,真的是當時的涉案人員。他們當時爲何參與到這個事情,就又是一個謎了。」

「是啊,只能希望東陽能夠盡快幫我找到那個盒子。我老了,腦子不好使了,竟然忘了那麽重要的東西是放在哪里的。」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老姜的聲音突然停住了。就好像是高速行駛的汽車,突然撞在了一面牆上一樣。而就在這時,我的臉色也立即大變。因爲就在臨近山村的時候,我們突然注意到山村中正在冒起一股黑煙,而這股黑煙,竟然是老姜的方向。

「姜大爺,你家出事了。」我們的車一開進山村,還沒有來得及停下,就立即又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跑來圍著我的汽車叫嚷道。車還沒有停穩,老姜就用顫抖的手急不可耐的打開了車門,顯然,他此時心中不好的預感會比我還要來得強烈。

果然,在那個黑煙滾滾的燃燒中的姜家房舍一旁的空地上,我們見到了被衆人從火堆里救出來的東陽。然而此時,我們面對的不是那個幾個小時前還彬彬有禮的少年,此時我們面前的東陽,只剩下了一句因爲窒息而死的屍體。

身邊老姜凄厲蒼老的哀嚎聲,並沒有讓我失去理智。我急忙跟那些救火的人打聽是否有見到過一個楠木做的盒子。然而讓我失望的是,衆人在救出東陽的屍體時,周圍已經是陷入了一片火海。別說是個不防火的楠木盒子了,就算是個鋼鐵罐子,此時也怕燒融了。

失去了獨子的老姜幾番昏厥,在他的臉上,寫滿了那種讓人只能感受到死亡氣息的悔恨。我知道,老姜定然是在悔恨爲什麽會讓自己的兒子留下來。而顯然,從他看我的眼神中,我也知道他定然會對我的出現引發的這一串事情而感到仇恨。

然而眼下,我卻想知道,東陽的死到底跟那個木匣子有沒有關系。尤其是他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而非行動不便的老人。怎麽可能因爲房屋著火而窒息而死。

我雖然不通驗屍,但基本的檢查能力還是有的。很快,我就從東陽後面那個已經硬了的血塊中得知,這個年輕人的死絕非意外,而是一場典型的謀殺。奪走他生命的並非烈火,而是來源腦後的這一下重擊。

是誰要殺東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面對毫無線索的現場,我只能從犯罪者的動機分析入手。目前來看,對方行凶最有可能的目的還是沖著這個可能裝有什麽驚天秘密的木匣子而來。但是這事早不來晚不來,卻偏偏選在了這個時間動手,唯一的解釋是此時已經被人盯上了。其實也許對方也不知道是否有這樣一個木匣子的存在,直到這次山村之行,對方才意識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性。沒想到,本來是一次臨時性起的走訪,竟然成了東陽的催命符。

我帶著懷疑的目光,仔細的看著周圍每個人的眼光。從刑事學來看,凶手在犯案後,大多數會返回現場以確認是否留下了線索。然而面對這些一臉黝黑跟質朴的山民,我實在也判斷不出來其中是否有凶手。那另外一個可能性,就是對方是一個訓練有素的人,並且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離開了這里。

「今年上午,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麽陌生的人。」雖然我知道,倘若對方真的是一個訓練有素的人,就絕對不會讓人如此容易的發現什麽端倪。然而我知道,此時我必須要認真了解每一個線索,才能讓痛不欲生的老姜心里對我的怨恨少一點。

果然,衆人又是一臉茫然的表情,給了我預料之中的答案。然而就在此事,那個攔住我們汽車叫嚷的孩子卻又突然又跳了出來說:「我知道,我知道。」

「哦?你知道什麽?」我彎下腰,立即仔細去聽著他說的每一句話。

「今天早上,我見到了張駝子,他一直是在這里轉,這個很不正常。」

「張駝子是誰?」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完,一個身形粗壯女人從人群中走出來,一把拉著小孩說道:「去去去,胡說八道干什麽,張坨子不是天天在這里轉麽,有什麽不正常的。」從這個女人的言行舉止來看,她似乎應該是這個孩子的媽。她關系自己的孩子,不像讓他惹禍的心理我理解,但眼下這個孩子的話,幾乎成爲了我唯一的線索。很多時候,這些小孩子眼里,總是會看到一些大人注意不到的細節。

「這個張坨子,是我們這里的一個乞丐。他是吃百家飯的,每天沒事了就到處轉悠。」我身邊一個中年男人,簡單的告訴了我張坨子的身份。然而此時,那個被他媽拉到一邊的小孩,還是不依不饒的說道:「你們看到的那個不是張坨子,昨天晚上我看到張坨子在破廟被人打死了,今天這個不是他。」

那個女人見小孩越來越起勁,於是干脆用巴掌在他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兩下,然後連拉帶拽的把他拖走了。我本來想要亮明身份強行要那個女人留下,但想到她護子情深,也算是一片苦心,於是也沒有難爲她們。心中只想檢查完現場後,去她們家里私下走訪一下,看看能不能了解到更多的東西。

「嗯,剛才那個小孩子說的那個破廟是在哪里?」我對剛才給我說話的那個中年男人說道:「能帶我去看一下嗎?」

「行,離這里不遠,就在村西頭。」這個男人,倒是顯得很爽快。

那個小孩所說的破廟的確離此處不遠,我們只用了幾分鍾就來到了這個破廟的門口。來這里的路上,我知道了眼前這個叫崔三的男人是這里的村長,而他也告訴了我,這個張駝子的家人在十年前就死光了,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村里也是可憐他,叫他幫忙看護破廟門口僅存的幾個神龕,然後好從村里領幾個宗族的銀子。而就在我們來到破廟後,我們很快就證實了那個小孩子所說的話,因爲在一個神龕上,有著很多血跡,而且這些血跡,應該是昨天晚上留下的,雖然別人用水沖刷過,卻清理的並不干凈。

「先生,要不要我組織村里的壯丁四處找一下?」那個崔三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言語之間也是十分的賣力。

「不用了,」我仔細看著那個染血的神龕發了好長一陣子的呆,然後才說道:「對方肯定是有備而來的,現在估計早就離開了。我們會現場再看看,看下能否再找到什麽更新的線索。」

「那我還有什麽可以做的嗎?」

「我再仔細看看這里的現場吧,」我說道:「這里的廟宇都已經破敗成這個樣子了,爲什麽你們也不修繕一下,反而只是讓人打理著這幾個路邊的神龕。」

「是這樣的先生,這廟宇是很多年前和尚修的,一直也不怎麽靈,所以破了也就破了。而這些神龕,卻是後來的鄉親們根據傳說自己修的各種菩薩的供桌。因此大家才對這些神龕更加敬重一點。」

對姜家老宅的調查,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我幾乎在已經被燒成木炭的房屋中檢查了個遍,卻沒有更多的線索。東陽的屍體已經被人用棺材裝了起來,我知道這里要盡快收斂屍體下葬的風俗,所以並沒有執意要讓縣里的法醫來調查。只是在又檢查了一邊東陽的屍體後,就讓他們把東陽的屍體擡到了義庄。所幸的是,雖然屍體已經面目全非,但肢體沒也沒有受到很嚴重的損害。這也算是對老姜來說最大的寬慰吧。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這樣的行爲不光對老姜來說是一種寬慰,而且對我來說,是一件更加幸運的事情。在東陽的掌心中,有著幾條極其不自然的灼燒的痕跡。在剛才,因爲身上沾染滿了木炭灰燼,所以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但此時我卻發現,這些灼燒的痕跡應該是人刻意爲之的。我拿筆小心翼翼地在筆記本上拓下了這幾個痕跡,而筆下還沒有結束,我就已經知道了東陽想要留給我們的答案。

他手中的痕跡,連起來是幾個夕陽字母,c,h,o,w。雖然我洋文不認識幾個,但卻稍微知道一點洋文的反應規律,這幾個字母組合在一起,發的音,就是中國姓氏里面的「周」。

「這個周,指的是周敬堯?是他的人殺了東陽?難道說,昨天周敬堯跟我在山水庄園的見面只是一次投石問路,其實他們是想以我們爲釣餌?」這一個猜測,也許是一個最大的可能性,然而卻很快又被我質疑。從那個虎娃嘴里的線索得知,張坨子是昨天在破廟被人打死的,死亡時間至少有一整天了。而我們,卻是昨天傍晚才來到了這里。從時間上來看,肯定不是因爲我們的到來而下手。既然如此,那麽另外一個可能性就是,對方已經實現知道了老姜手中的這件東西的存在,他們此次前來,也是沖著這件東西的。

我帶著這一個猜測,見到了幾乎是在短短兩個小時就被人攝走了靈魂一般的老姜。此時雖然他在崔三的勸說下,服用了一點粥水。但卻依然如同一句行屍走肉一樣坐在那里發呆。我不忍心看到這個晚年喪子的老頭再遭打擊,但畢竟揭開東陽死因才是我應該做的。於是當下,我將我的猜測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姜,而這一次,我終於從他的嘴里,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在三十年前,周敬堯還是青年時期,按照家族的慣例,他需要離家修行一年。而他也是在這個過程中,認識了我家主人,這事是先生知道的。」老姜的語氣雖然遲緩,卻比昨天說話的語氣要更加鏗鏘一點。顯然此時,東陽的死已經讓他打算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了。

「然而先生不知道的事情是,周敬堯跟我家主人的認識並非偶然。今天,鳳巧爺留下的銀片上,講述了三十年前那樁命案的很多細節。但其中還有一件事,恐怕鳳巧爺自己的不知道。其實在鳳巧爺身份揭露之前,黎楚雄就已經預感到他身邊有人在打著他的主意。於是爲了引出這個人,還有煙雲十一式,黎楚雄曾經暗中向山城的幾個大的銀鋪送了密信,說在山城中有一潛藏在民間的銀器大師,手中掌有至寶。要幾大銀鋪聯手來找出此人。而無獨有偶,游歷中的周敬堯,偏偏就結實了一個銀器大師,而這個人,就是丁伯華少欽。」

老姜接著說道:「而在當時,丁伯自己是有一個徒弟的,這個人就是一度對銀器充滿了狂熱的我家主人。所以,那日在驛站中的相會雖然是我家主人跟周敬堯的初次相會,但其實我家主人早已經知道周敬堯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關於我先前的猜測,周敬堯受傷是否跟丁伯的命案有關。這一點你能告訴我更多線索嗎?」

然而沒想到的是,老姜這一次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這個猜測,我家主人幾乎用了一生的時間想要去解開。在丁伯遇害後,我家主人雖然知道已經無法挽回這個局面,但周敬堯的受傷卻還是讓他無法不懷疑他是其中一員。然而,我家主人也知道,以周家的勢力,倘若真要掩藏此時,作爲局外人的他很難找到什麽有力的證據。何況更重要的是,老爺曾對我說起過,周敬堯手中一直掌握著一個對丁伯,還有很多人很不利的秘密。一旦這個秘密公諸於衆,後果將十分嚴重。也是這個原因之下,我家老爺只能先選擇跟周敬堯成爲朋友,然後再設法尋找其中的證據。」

「可是,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了,難道你家老爺一點進展都沒有嗎?」對於老姜的說法,我雖然覺得他此時說的應該是真的,但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一般來說,一個人要虛與委蛇的接觸別人,時間都不會太久。哪有跟別人一結識就是三十年,而且這三十年還情同手足的道理。

「之所以這件事情一直拖了三十年,是因爲曾經老爺對此事動搖過。老爺說,周敬堯曾經以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條件跟他談判並要求跟他聯手,在當時,老爺沒有拒絕他。然而沒有想到的是,當時那一次的聯手,竟然成爲了周敬堯一步算計了他三十年的棋子。」

「哦?怎麽說。」

「先生之前有問起過,我家主人手中的兩件煙雲十一式是從何而來的。」老姜說道:「其實,我家老爺手中的花開並蒂,銀蛇吐信,都是丁伯傳給我家主人的。煙雲十一式的秘密不用我說,想必先生這段時間的調查已經知道了。我家主人曾以爲周敬堯對他示好是處於對丁伯的敬重,因此著三十年來他一直將周敬堯這人當成自己的親兄弟。」說道這里,老姜的嗓音中除了沙啞,更多是一種憤怒。顯然此時,在他的心中,已經認定了周敬堯就是殺害自己孩子的凶手。

老姜的每一句話中,都充斥著一種有些刺耳的仇恨。他所說的每一個詞,都像是一把在臉上不斷滑動的小刀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然而,當我的老爺認清了這個人面獸心的人的真面目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完了。那天晚上,老爺十分痛苦的告訴我,周敬堯竟然已經覬覦我家老爺手中的銀器三十年之久了。當時,當時他自己已經落入了對方的圈套,爲了盡量保存自己的妻小,他不得不像對方投降。所以,這一次周敬堯的拍賣會用意如何,別的不說,但有一點我可以百分百肯定。」

老姜鼓足了氣力,就像是在講自己顧主留下來的一個重大的使命托付給我一半,一字一字的說道:「我可以百分百保證,周敬堯並非真心想要出售這兩件銀器。他不光想借這件事情挑起山城兩大家族的內斗,而是想以此爲釣餌,引出其他的銀器然後一網打盡。所以,張先生,你一定要做好准備。」

我看了說完這番話後,老姜的那張有著一些視死如歸的神色的臉龐,默默的點了點頭。雖然,這一切都還只是我們的推斷,但現在,我已經知道我需要做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