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諾言(1 / 2)

驚情淫夢 lucylaw 5452 字 2021-01-03

長夜未央。

此時的天空上,不過剛才東方泛起了一陣魚肚白。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讓我可以只需要借助李昂一通電話,就可以以假冒的身份進入歌樂山監獄。雖然這里曾經一度讓我丟了性命,然而此時跟昨日下午回到山水庄園時感受到的那種巨大的心理壓力相比,此時我反而覺得輕松了很多。

惡臭的房間,斑駁的牆壁,這個魔窟中的每一個細節,似乎我都是十分的熟悉。最近,我總是會夢到一個這樣的地方,發生著一些光怪陸離的事情。我總是會夢到一起奇怪的女人,婦人,還有銀器。每當談起此事,劉忻媛往往會覺得是因爲這里給我留下的慘痛經歷造成的。但其實在我內心里,又覺得似乎不是這樣。我總覺得這里還隱藏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不只是因爲我要去見的這個人而已。

我去見他,本是一件很合理的事。只是此時我見到他的這個態度,又會讓很多人覺得這其中並不合理。對於一個曾經一直在算計我,幾乎借刀殺人將我置於死地的上司,我此時竟然恭恭敬敬的坐在他面前,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就像在等待他先開口一樣。

漆黑的監獄里不知晝夜,昏黃的燈光下,這個曾經腦滿腸肥,整日玩弄權術之人,早已經沒有在位時的那種氣勢。他空洞的眼神一直看著天花板,胡子拉碴的下顎微微張開,發出如同餓鬼一樣的低吟。幾個月的時間,讓他的身體消瘦了不少,臉上因爲肌肉萎縮而起的一層皺皮,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個快要老死的人一樣。

這樣的畫面讓我心中暗暗開心,卻又並不得意。按照李昂給的信息,王局是在被舉報入獄後大概第三天就失心瘋了的。在當時,自然每個人都懷疑他是想通過裝瘋來躲避審判,只是在如今這個時代,醫學已經足夠證明一個人是否真的精神出現了問題。當一連三次的精神測試結果爲異常的報告放在了衆人面前的時候,衆人才不得不接受,這個曾經江北警察局的頭把手是真的瘋了。

而這個結果一旦做實,很多事情也就在一夜之間變了。那些因爲他的權勢而跟他親近的人,一瞬間對他避之不及。就連那個享受了他幾十年榮華富貴的女人,也帶著孩子從人間蒸發了。此時雖然我終日蠅營狗苟,甚至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但跟他這種情況比起來,我反而是幸運的,至少還有幾個女人,願意陪著我。

牆上的時鍾,就在這樣的無聲的對望中走過了二十分鍾,這個探監的二十分鍾里,我們之間竟然是一句話沒說。我甚至在內心都在反問自己,爲什麽剛才會突然有來見他的想法。

二十分鍾後,我就這樣離開了歌樂山監獄。

「所以,你真的只是去盯著他看了二十分鍾?」一臉倦容的女人,實在被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當我從監獄出來後,她已經在山腳下等著我了。

「是。」

「一句話沒說?」

「是。」

「那你大早上這麽折騰干嘛?總不成,你是對自己的老上司有了眷戀吧。」

「我巴不得他死…」

我見劉忻媛一臉疑惑,卻沒有往下接著問,便頓了頓說:「不過這一趟,我並非是沒有收獲。」我沒有立即告訴女人,因爲我跟女人的汽車,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卻對我有特別意義的地方。

歌樂山下的江口,我跟女人一言不發的望著滾滾流逝的江水。這是我回到山城之後第一次來這里憑悼蘇彤,只不過,卻只能用這種最爲簡單的方式。

劉忻媛顯然是有備而來,車里的一束白花,在我手中慢慢飛逝成一片片的花瓣。生命,在這個亂世里就像我手中的花瓣一樣脆弱,然而當我經歷過生死,當我看到除了蘇彤,還有我身邊的這些女人們,爲了一個簡單的理由而選擇跟我出生入死的時候。我突然對生命多了一分眷念。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沉默了很久的劉忻媛,紅著眼睛小聲的對我說道:「也許蘇彤是在用自己的死,尋求一種對感情的宣誓。如果……」

我明白劉忻媛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如果雨筠真的有自己的另外一層身份,那麽自幼跟她一起長大的同父異母的蘇彤,一定不會是什麽都不知道。然而,她無法在我跟她的姐姐之間作出自己的抉擇。」

「造化弄人啊,」女人嘆息道:「如果…如果當時我們知道了雨筠的事情,也許她的選擇會改變。」這是女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跟我談起我的感情問題,也是第一次,我們彼此之間坦誠的面對雨筠,蘇彤,這些人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說道:「當初,你真的沒有因爲我對你的企圖,而排斥過我麽?特別是那天晚上的事情…」這是我第一次承認,奪走劉忻媛貞操的那一天,是別有企圖。

「這個問題,答案有那麽重要麽。」女人看著我,正色說道:「人爲什麽要活在過去,活在現在不好麽。」

一句聽上去很簡單的話,竟然讓我心中的陰霾盡掃。我並非是因爲女人的話語而找到了對自己那些背信棄義行爲的開脫理由。而是我突然明白,人的生命的短暫,是不分亂世還是治世。絕大多數的人的存在,都是因爲被選擇的結果,蘇彤的死亡是如此,我的存在亦是如此。

「說回正題吧,今天早上你去火車站接了你二哥,我們准備好的那些問題,他到底回答了多少?」

「一個都沒有回答,」女人的回復,是我預料之內的:「但是當我提出來,要我替他的身份去參加和衷社明天的聚會的時候。你猜他怎麽說?」

「他沒有拒絕你?」

「嗯,」女人點了點頭說道:「而且不光沒有拒絕我,而且,我隱約覺得,好像他早知道我會跟他提出這件事一樣。」女人的話,突然讓我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雖然只是一個假設,但細想之下,卻越來越覺得其中的可能性時真的。

「忻媛,你聽我說。」女人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立即打斷了她話頭說:「明天這一次,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去。這樣至少我…」

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完,女人缺也打算了我的話說道:「這樣至少你覺得你可以沒有什麽牽掛?可你有考慮再讓我那樣等一次,我會變成什麽樣麽?還像上次那樣彷徨,如果等不回來你,我是要一顆子彈崩了自己,還是崩了每個我認識的人?」

我沉默不語,女人的回答是我能想到的,而我此時內心的感動也是我能預期到的。只是我此時唯一還不確定的,就是爲什麽劉憲中會如此輕描淡寫的將這一個大事就交給了跟自己並不真正了解的妹子。

「我們現在去個地方,去了之後,你別太意外。」左右也是得不到答案,我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先開動了汽車。

「什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面對我的又一次賣關子,女人卻只能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此時天上已經下起了小雨,讓我們的歸途多了一種獨有的甯靜。只是女人沒想到的是,短暫的甯靜之後,我們所去的地方竟然是城北的光明日報社門口。而且,當女人見到我們面前這個人的時候,不光是他,連我都吃了一驚。

在我們面前的,竟然是光明日報社的總編趙松,而這個人我在前幾天曾經見過,就在玉蓉的那個房間外。在當時,我以爲他不過只是軍統發展的外線之一,一個苦苦追求玉蓉的小角色。但此時當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而這個身份,竟然是如此的舉足輕重。

「想不到,你竟然是黑手團的人。」我努力的保持著自己的鎮靜說道:「而且,讓我更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能夠隱藏得如此好,以至於玉蓉都意識不到你的存在。」

「看來,你已經見過王局了。」趙松竟然也一臉鎮靜的說道:「是他讓你來找我的是吧。」

「什麽…你是說…王局長沒有瘋?」我身邊的劉忻媛驚訝的說道。

「不,他是真的瘋了,」我替趙松說道:「他的裝傻能力,還不足以躲過三次的精神測試。」

我頓了頓,看了看趙松說道:「要我來這里的其實並不是王局,而是這些黑手團的人。今天我見到王局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痴傻了。但是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我卻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我發現王局雖然傻了,但手指頭,卻是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節奏不斷的晃動。而巧合的是…」

我看著劉忻媛笑了笑說道:「前天晚上,我們正好得到了一個類似密碼翻譯表的冊子。」我從兜里拿出來了那個昨天徐飛利用擦肩而過的機會,丟到我們車上的那個小冊子說道:「王局是真的瘋了,但是他們卻一直在監獄里訓練著王局,訓練他傳遞著一條信息,而在從監獄里面回到車上的路上,我找機會破譯了手勢。」

我看了看趙松說道:「他只給我傳遞了兩個詞語,報社,主編。雖然山城大小報社有十幾家,但有一家卻一直對煙雲十一式十分上心。於是,我來到了這里,想聽聽你說點什麽。」

「我們一直在等你找上我們。」趙松似乎對我的說法很滿意,點了點頭說道:「你能找到我,就說明了你是一個滿足了我們條件的人。」

「什麽條件?」

「你可以克服自己對於敵人的懷疑跟恐懼,而不放過每一個細節的人。我們需要這樣的你。」趙松的話,讓我有些不敢相信,這甚至比起他承認是黑手團的人,還要讓我驚訝。

「等等,我沒有聽錯吧。你們在等我?當初,你們可是要把我治置於死地的人。」此時我心里在想什麽雖然劉忻媛雖然不清楚,但是我話語中的懷疑跟憤怒她卻能感受到。我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女人那邊已經拔出了手槍抵住了趙松的腦門。

「你並不會殺我,」趙松顯然也是個有些膽色的人,面對已經拉開了槍栓的手槍,他有恃無恐的說道:「劉小姐難道會是這種有勇無謀之人嗎?」

女人被這句陰陽怪氣,聽著像是恭維,卻沒有半分恭維預期的話弄得一時語塞。不過在同時,也將手中的手槍收了起來。

「說點有用的吧,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趙松說道:「當初,我們確實是想要殺你。曹金山擔心跟你合作的事情敗露,於是想要一直是他安插在你們警隊的徐飛,替他殺了你滅口。然而曹金山不知道的是,徐飛跟我一樣,也是個有著幾重身份的人。他除了警隊跟曹金山線人之外,還是黑手團現任的代理首領,」

「代理首領?」關於徐飛的身份,比我想象中還要讓我意外。

「想不到吧,黑手團其實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首領了,這些年,徐飛不過也只是代理著首領的職位。」趙松說道:「你是不是在想,爲什麽黑衣團群龍無首的狀態下,竟然會有著如此雄厚的實力。」

我點了點頭,這在我看來的確是一個十分不合理的事情。

「這就要從黑手團的建制講起了。」趙松說道:「和衷社下共十堂,其中黑手團占其六,後有兩堂因爲意見不合而退出了黑手團的治下,估計這事兒你也知道了。不過,跟那些喜歡搞傳內不傳外的那一套白衣黨不同,黑手團並沒有要求一定要使用世襲制。於是,這些年黑衣團的各堂下,都吸引了大量的社會人才。像曹金山那樣的人,其實早已經不算我們的外線了,我們跟他們之前,更多是更加平等的交易關系。是這種姿態,讓黑衣團即使在沒有領導者的情況下,依然發展壯大。而最近我們吸納了周敬堯入會,想必對你們來說也不是個秘密。」

「當然,很多時候完全沒有個牽頭的也不行,於是每隔三年,我們就會內部推舉一位有能力的人成爲代理首領。而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別看徐飛今年不過二十八九,但其實他已經連任了兩屆我們的首領一職了。」

「那如今西南一代的諸多地下生意,也是他在負責牽頭經營咯?」面對我的問題,趙松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們今天,似乎並不是來聊這個事情的吧。」言下之意,我提出這個問題有些多此一舉。

「那說回當初歌樂山監獄的事情吧,」我並沒有太在意趙松的譏諷預期,繼而問到:「你們當時想要殺我的原因,恐怕並沒有這麽簡單吧。」

「這是當然,」趙松說道:「其實當時我們很拿不准主意,尤其是徐飛覺得,你已經掌握了關於我們的很多線索。倘若你將這些線索作爲護身符的話,那我們冒然出手很有可能會給自己招來更大的麻煩。也是在當時那種情形下,我們才有人才提出來了給你用銀針刺頂的刑罰。其實實話告訴你吧,這種刑罰只能讓人迷失心智,卻並不會真的就把你置之死地。我們本打算等你心智失衡之後,逼迫你說出你掌握的關於我們的線索,結果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有人將你從防守森嚴的監獄里面救走了。而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們對你的關注點産生了變化。」

「所以,你們也知道,只要我不死,就一定會回來找你們。」

「不錯,」趙松說道:「只是單有一點,我們預計到了你會復仇,也很容易想到是白衣黨那些人給了你這種勇氣。如今,你已經同時得到了劉家,軍統,警方,以及白衣黨四方的力量支持,即使是我們黑手團,也不具備跟你對抗的實力。也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才不得不來跟你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