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銀匣古劍(2 / 2)

天麟毫不遲疑地說:「我們必須星夜趕往大荊山,一刻也不能耽擱。」兩人入座,匆匆飯畢,計議一陣行程路線,立即走出店來。這時,驊騮、賽雪俱已食飽拴在店外。天麟、蘭娟認鐙上馬,疾馳出鎮,奔上官道,放馬如飛,直奔寧鄉。

寶馬畢竟不凡,紅日剛落西山,兩人已馳抵寧鄉城外。天麟一撥馬頭,沿著繞城鄉道,直向西關馳去。蘭娟見天麟如此緊張,焦急,不覺黛眉一蹙,撥馬緊追,同時關心地暗示說:「麟哥哥,此地距大荊山遠不足千里,快馬兩天一夜可達,何必如此慌急,再說點蒼各派也許會中途退卻,改變計劃。」

天麟未待蘭娟說完,立即接口說:「救兵如救火,片刻遲緩不得,須知點蒼、武當各派偷襲大荊山的陰謀,蓄意已久,這次五派聯合出動,意在乘虛偷襲,以求速戰速決。」

蘭娟接著慰聲說:「大荊山有麗鳳姊姊幫中的三堂五壇高手,還有伯母和玉簫仙子及蓉姊姊等人,足可迎擊各派前去犯山的人。」

天麟依然焦急地說:「人手雖然眾多,但各派人數也不少,尤其來人之中,多是陰險機詐之徒,偶一疏忽,必被來人所乘……」話聲未落,驊騮、賽雪同時一聲震耳長嘶。

兩人舉目一看,雙目不禁一亮,前面已是西關了。只見前面行人夾道,喧聲沸騰,人群中一行數輛絲綉綿帷的豪華大車,金轅紅軾。車前有人開道,車後有人擁隨,俱是錦衣高馬大漢,個個佩有武器,叱喝催馬,鞭聲清脆,直向西關城內,迤邐前進,極似皇妃出宮,氣派華麗至極。

天麟、蘭娟飛馬來至近前,立將馬速慢了下來,只見一行車馬,已經進入城門,僅最後一輛錦車,尚未通過吊橋。驊騮昂首一聲怒嘶,行人震驚,紛紛讓路。就在驊騮怒聲長嘶之際,車後隨行的馬上錦衣大漢,紛紛轉回頭來,一見馬上天麟,個個面色大變。最後一輛錦車上,綉簾一動,各由左右探出兩個絕美少女的螓首來。

蘭娟轉首一看,只見兩個絕色少女,個個眉目如畫,俱都宮鬢堆鴉,頭上各插一只飛鳳,顫顫巍巍,耀人眼目。兩個少女,俱穿霓裳,一個是艷紅,一個是黛綠,四目冷電閃爍,一直望著天鱗,粉面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驚愕神色。

蘭娟僅這一轉首間,賽雪緊跟驊騮身後,已穿過道上行人。再看麟哥哥,兩手控韁,目不斜視,已馳出數丈了。蘭娟知天麟沒看到方才的情形,一催賽雪,立即追了上去,接著低聲說:「麟哥哥,那些人似乎認識你呢?」

天麟一心關注大荊山安危,恨不得插翅飛回藍鳳幫總壇,哪有心情去看那些人究竟是誰?於是,漫不經心地輕噢一聲,頭也不回繼續向前飛奔。蘭娟深知麟哥哥關心大荊山安危,只得急催坐馬,並騎狂馳。瞬間已繞過西城,奔上通往常德的官道,直向正北奔去。

這時,紅日已沒,秋霞似火,四野一片暉紅,商旅行人多已投店,官道上寥落無人。只有天麟,蘭娟,放馬疾馳,急奔如飛,揚起兩道滾滾土龍。驀然,身後傳來一兩聲隱約可聞的清脆鞭響。接著,是一陣急驟的轆轆車聲和馬嘶。

蘭娟心頭一震,回頭一看,只見方才進入西門的一行車馬,這時勢如潮水般,又由北門中涌了出來。於是,驚得慌忙對天麟說:「麟哥哥,他們追來了。」

天麟回頭一看,不覺冷冷一笑,立即不屑地說:「不要管他。」說罷轉身,一撥馬頭,如飛馳下官道,直向西北越野馳去。

蘭娟黛眉一蹙,緊跟放馬疾馳。再回頭,後面車馬,疾進如飛,依然緊追不舍。一陣疾馳,跑出二十余里,四野已經黑暗下來,後面再聽不到轆轆車聲。蘭娟似乎放心不少,不覺輕輕吁了口氣,轉首再看天麟,穩扣絲韁,雙目前視,驊騮昂首豎鬃,疾奔如飛。

她對綉帷大車,錦衣大漢緊緊追趕的原因,始終不解,尤其那兩個頭插飛鳳的少女,更令她懷疑。但麟哥哥一直不說,她自覺又不便開口追問,其實,天麟自己也不知那些人是誰,為何被人追趕,只是他一心牽掛大荊山,不願因任何事有所拖延。

天麟劍眉微蹙,不言不語,一味向前疾馳,為了避免意外糾纏,這時他已決心改由鄉道前進。兩人飢食渴飲,馬馳如飛,深夜宿店,拂曉動身,中途絕少停留。第三天,夜色黝黑,秋風瑟瑟,已是二更時分了。天麟、蘭娟乘著驊騮、賽雪,如飛奔馳在通往大荊山的鄉道上。

大荊山,崎險、巍峨、雄峙在十數里外的黑暗中,四座絕峰,矗立夜空,顯得高可接天。驊騮、賽雪已跑得通體是汗,但奔馳速度依然絲毫未減。天麟望著遠處的大荊山,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觸,似乎興奮中含有焦急,焦急中含有恐懼。因為,大荊山一片黝黑,竟看不到一絲光亮,這和往日大不相同,可見全山俱在緊急戒備中。

天麟神色片刻數變,有時星目閃光,有時朱唇綻笑,有時又劍眉緊皺。蘭娟粉面一直掛著微笑,心里想著稍時見到母親、衛伯伯及麗鳳姊姊等人時的快樂情形。片刻已達大荊山南麓,山前夜風較勁,全山響著如潮松濤。

蘭娟凝目一看,山前幢幢黑影,俱是畸形岩石,細竹矮松,隨風搖曳,草中小蟲,發出咕咕叫聲,再往深處看,一片漆黑,僅能看到插入半空的參天古木。這時,天麟劍眉緊蹙,星目閃閃射光,神色逐漸焦急起來。驀然飛馳中的驊騮、賽雪,突然豎耳立鬃,昂首發出一聲既長且驚的雷鳴怒嘶,聲震山野,直上夜空,谷峰相應,歷久不歇。只見兩馬,雙目射光,鼻息緊急,速度驟然加快,宛如電掣脫箭般,直向谷口如電射去。

天麟頓時大驚,心知必有變故,翻手取下肩頭的寶扇來。蘭娟也預感到情形不妙,情不由己地掣出背後的寒光劍來。一陣雨點般的清脆蹄聲,兩馬已奔上人工修築,路面光滑的入山大道。突然,天麟劍眉飛立,星目冷電暴射,一聲厲喝,急將馬韁勒住,驊騮一聲驚嘶,倏然人形而立,只見天麟這時,神情有如瘋狂,面色悲忿至極,望著道旁草叢,不覺急怒厲聲問:「怎樣了?」

蘭娟被天麟突如其來的勒馬厲唱,嚇了一跳,正待收韁,賽雪一聲驚嘶已自動停止了,轉首一看,心頭猛地一震,驚得花容色變,一聲驚叫,險些跌下馬來。蘭娟轉首一看,只見道旁草叢間,橫倒豎卧著七八個灰衣勁裝大漢,個個齜牙瞪眼,俱都口鼻流血,一看即身中了極毒的暗器。亮影一閃,天麟飄身下馬,縱至幾具屍體之前,伸手正待去探幾人鼻息。

驀聞附近草叢中傳來一聲低聲警告:「衛小俠不可觸動幾人,請速至總壇迎敵……」

天麟嚇了一跳,倏然立起身來,星目中冷電一閃,立對發聲之處,急問:「來人入山多久了?」

草叢中的人立即露出兩只眼睛,焦急地回答說:「已有一個多時辰了。」

天麟心頭一震,急「噢」一聲,又問:「都是哪幾派的人?」

那人有些緊張地說:「來人可能不少,現在五壇都已遇難了,方才由此進山的是一群身穿黑色道袍的背劍道人……」話未說完,前面草叢中突然一動,那人立即失聲驚呼:「啊,不好,衛小俠快去,紅旗壇告急了。」

天麟、蘭娟,心頭同時一驚,面色倏然一變,轉首一看。只見前面兩峰之間的夜空上,一道火焰,直向半空升去。叭的一聲,一朵紅色火花應聲炸開了,無數火屑,隨風飄向遠處。天麟看罷,不覺冷冷一笑,亮影一閃,飛身落在鞍上,一抖馬韁,驊騮放蹄向前馳去,宛如電掣雷奔。

蘭娟尚未催馬,賽雪已放蹄如飛。噗啦一聲飛禽振翅聲,一道白影沖出左側草叢,直向四座絕峰間飛去。蘭娟心頭一震,轉首一看,一只訊鴿,白影一閃,已消失在夜空里,知道是飛往總壇,報告天麟回山的消息。接著游目一看,發現矮松翠竹之下,虯藤怪石之間,似乎潛伏著不少人影,尚不時探首外看,露出一兩只閃爍眼睛。

蘭娟心中一凜,不敢與天麟相距太近,因此,橫劍鞍前,不時默察著山道兩側的形勢。兩馬沿道疾奔,帶起一陣清脆如雨蹄聲,鐵蹄過處,星火飛射,驊騮在前,賽雪在後,相差數丈距離,馬速高得驚人。這時,谷中暗影間,已看到有人影閃動,無數暗樁,正興奮欲狂地相互傳遞著衛小俠回山的消息。

驀然,驊騮昂首一聲震耳驚嘶。天麟舉目一看,只見前面崎嶇山道上,兩道黑影盡展輕功,如飛向前疾馳。凝目一看,不覺怒哼一聲,急催驊騮,快如電掣,直向兩道人影追去。蘭娟舉目前看,發現那段山路,左有懸崖,右有峭壁,形勢危險至極,因此,不覺急聲阻止說:「麟哥哥不要太快。」呼聲未落,天麟已至對方兩人身後,一聲暴喝,身形騰空而起。

驊騮一聲怒嘶,驚得對方兩人倏然轉身,同時掣出劍來,閃身讓至路邊,驊騮如飛馳過。蘭娟急收坐馬,發現兩個人影竟是兩個身穿黑袍的中年道人。兩個中年道人,四目凶光一閃,望著空中天麟,同時一聲怒喝:「大膽草寇還不下來受死嗎?」大喝聲中,疾揮長劍,齊向飄身而下的天麟飛身撲來。

天麟一聽老道呼他「草寇」,頓時暴怒如狂,一聲怒極大笑,折扇唰聲張開,同時厲聲說:「今夜遇到你們這些惡道,勢逼小爺違誓殺人了。」了字出口,身形旋動,亮影一閃,已至兩道身後,大喝一聲:「惡道納命來。」喝聲未落,金華電閃,幻起一排扇影,直削兩道頸後。

兩道身手似乎不凡,同時一聲大喝,低頭躬腰,縱身向前,左手一揚,四點寒星,直向天麟迎面射來。天麟一聲厲笑,星目冷電暴射,上身一晃,已至兩道身前,振臂一揮,折扇已至兩道喉間。金華一閃,暴起兩聲刺耳慘叫,人頭飛空,血噴如注,兩個老道撒手丟劍,翻身栽倒地上。

天麟含忿殺了兩個老道,唰聲將扇合好,手中折扇向著蘭娟一揮,飛身縱落驊騮鞍上。蘭娟一抖絲韁,放馬追了上去,由於進山看到被殺的七八個弟兄,覺得這兩個老道死有應得,因此沒有出聲阻止麟哥哥殺人。

蘭娟見大荊山遭人夜襲,心中焦急不亞於天麟,轉過一座峰角,山勢忽變險惡。前面數十丈外,現出兩座矮峰,一道巨木寨牆,依著山勢築成,中間一座巍峨寨門,高懸一面紅緞錦旗,上面似乎綉著一只彩鳳。寨牆上,寒光閃閃,人影晃動,寨內不時傳來暴喝和金鐵交鳴聲。

蘭娟看罷,知道前面即是紅旗分寨了。她仍記得紅旗壇主雙劍追魂蒲翠萍,是一位二十二歲的艷美少女,一身紅緞勁裝,背插雙柄長劍,和藍天麗鳳同樣的嬌美中含有一絲凌威。再看天麟,俊面鐵青,劍眉軒動,星目中冷電閃爍,不停催動著飛奔驊騮。

驊騮、賽雪昂首豎耳,同時發出一聲響徹谷峰的怒聲長嘶。這聲長嘶,立即驚動寨內弟兄,寨牆上突然發出一聲興奮高呼:「兄弟們快開門,衛小俠回山了。」呼聲甫落,全寨頓時暴起一陣沖天歡呼,沖破夜空,震耳欲聾,不少人由暗中跑至寨牆上揮手跳躍,如瘋如狂。

接著一聲吶喊,寨牆上立即燃起無數火把,全寨頓時一片通紅。驊騮、賽雪,尚未到達近前,十個大漢已將寨門打開。天麟、蘭娟絲毫未停,飛馬沖進寨內。就在兩人飛馬進人的同時,場中暴起一聲凄厲慘叫,兩個黑袍老道,已將一個紅旗壇的香主劈死劍下。

蘭娟游目一看,芳心頓時大怒,氣得黛眉飛豎,鳳目閃光,立將賽雪勒住,只見四個灰發長須老道,四柄青鋼長劍,交互擊出,同時圍攻雙劍追魂蒲翠萍一人。這時蒲翠萍秀發已被對方斬亂,肩背上已受了兩處劍傷,殷紅鮮血,已透至衣外,飛舞雙劍,力敵四道,已是險象環生了。

另一組,六個老道,三個持拂塵,三個使長劍,瘋狂圍攻一個手持鐵折扇,身穿黃長衫的中年書生。蘭娟仍記得這人正是藍鳳幫總壇第三堂主幻雲鐵扇黃仲華。黃仲華似乎剛由總壇趕到,一柄鐵骨折扇,削點崩打,威勢猛不可當,但要想戰勝六個老道,仍不是一件易事。

第三組,是兩個用劍老道,圍攻一個飛舞鋼鞭的大漢,用鞭大漢拼命力敵,奮不顧身,宛如一只瘋虎。場中地上,已有三個勁裝大漢,倒在血泊中。蘭娟游目看罷,只氣得嬌軀嗦嗦顫抖,她確沒想到這些人竟是如此無恥。

但她也有些不解,不停地暗問自己,回風掌杜老伯呢?還有武功高絕的蓉姊姊。繼而一想,難道總壇遇到了勁敵?亮影閃處,天麟已飄落馬下,劍眉如飛,星目閃光,唇角掠著一絲冷笑,直向場中走去。蘭娟一見,飄身而下,急步跟了上去。

兩個剛剛劈死那個香主的老道,這時一見天麟,兩道立即發出一聲不屑冷笑,再乘殺人余威,齊向天麟撲來。天麟玉牙緊咬,一聲不吭,星目注定撲來的兩道。兩個持劍老道,看了天麟的威厲神色,心中同時升起一絲寒電,凶睛一瞪,壯膽一聲大喝,挺劍直刺。

天麟一聲冷笑,大喝:「撒手。」大喝聲中,身形一閃,折扇閃電點出。

金華過處,當的一響,左面老道手中的長劍,已脫手而飛。就在這時,場中蒲翠萍脫口發出一聲驚呼。蘭娟一聲怒叱,騰空而起,身劍合一,幻成一道耀眼匹練,直向圍攻蒲翠萍的四個老道閃電撲去。天麟聞聲心頭一震,轉首一看,面色倏然大變,蒲翠萍的兩柄長劍已被四個老道的四劍合擊截斷,於是,心念一動,疾演迷蹤,厲喝一聲:「惡道找死。」死字出口,身形如電,亮影一閃,已至四道身後,較之蘭娟尤快一步。

唰的一聲,折扇倏張,金星飛灑,扇影如雲,一團彩霞中,暴起數聲驚心慘叫,四顆頭顱應聲飛起,四道鮮血激射如注,幻成漫天血雨。蘭娟一聲驚呼,閃身橫躍兩丈。這突如其來的驟然變化,牆壁上,暗影中,所有幫中弟兄,俱都驚呆了。

全場頓時靜下來,除了火把的「沙沙」燃燒聲,再聽不到其它聲音。其余打斗中的黑袍老道,相繼暴喝,紛紛退出圈外,個個神色惶急,俱都冷汗直流,雙目驚懼地望著場中。一陣撲通聲中,雙劍追魂蒲翠萍力盡暈厥,同時倒在四道屍體的血泊中。

天麟大吃一驚,蘭娟一聲嬌呼,黃仲華縱身前撲,三人同時圈了過去。突然,寨牆上,暴起一聲震天吶喊:「啊,跑了。」

天麟心頭一震,轉首一看,只見其余八個老道,飛身縱上寨牆,揮劍殺傷幾個手舉火把的弟兄,直向寨外瘋狂馳去。天麟看罷,勃然大怒,厲喝一聲:「惡道,不留下頭顱想走嗎?」厲喝聲中,身如電掣,亮影一閃,宛如銀彈離弓,直向逃走的八個黑袍老道,如電射去。

黃仲華一見,立即高聲急呼:「衛少俠停步,幫主有命,不准追趕。」天麟一聽,不願違背麗鳳姊姊的幫令,強忍滿腹怒火,立時停身在寨牆上。

就在這時,寨牆上,突然有人高聲大喊:「啊,不好了,總壇起火了。」天麟心頭猛地一震,轉首一看,頓時大怒,不覺氣呆了。只見總壇方向,火焰爆炸,紅光沖天,金蛇萬道,滾滾濃煙,四周絕峰,立被染上一片駭人火紅。同時,陣陣連珠爆響,全山清晰可聞,令人望了怵目驚心。

驀聞黃仲華再度高聲急呼:「衛小俠速至總壇支援,蒲壇主已經暈厥,在下暫時不能離開此地,以防崆峒惡道再來。」天麟暴聲應好,身形騰空而起,雙袖一揮,身形宛如劃地流星般,直向火光沖天處閃電飛去。

蒲翠萍已被四個紅衣少女抬走,蘭娟立即翻腕收劍,緊跟天麟身後追去。驀然,一聲洪鍾大響,發自前面茂林深處,聲震山野,直上夜空,余音歷久不絕。鍾聲甫落,接著傳來一片沖天吶喊,鑼聲緊急,響成一片。天麟大吃一驚,心中急怒交加,不禁張口發出一聲怒極長嘯,身形驟然加快,直向鍾聲響處馳去。

蘭娟緊跟天麟身後,芳心又急又怒,她確沒想到這些有門有派的人物,居然恬不知恥,殺人放火,夜施偷襲。天麟一聲嘯罷,已至茂林近前,那聲洪鍾余聲,仍飄盪在夜空中。林中突然傳來一聲焦急高呼:「請衛少俠速至火場,那面情勢非常吃緊了。」

天麟、蘭娟一聽,倏然轉身,再向火光沖天處馳去。飛越一片嶙峋怪石,穿過一段樹林,即是一座雄偉石堡。兩人飛馳中,同時一長身形,騰空飛上高大石牆。牆上警衛暗樁,立即高聲急呼:「衛小俠速至糧械庫,點蒼派數十高手在那邊放火,子母梭李堂主已經前去了。」天麟、蘭娟身形不停,沿著寬大石牆並肩向北疾馳。

舉目前看,火場距離石堡,尚有百丈距離。這時,火勢更烈了,火光沖天,夜幕通紅,地下落針可見。飛馳中,蘭娟游目一看,堡中建築毫不遜於東海神君的神秘庄院,閣樓林立,院落有序,紅磚綠瓦,畫棟雕粱,長廊槽前,棋布燈火,光亮最明處,是座氣勢雄偉,建築巍峨的大廳。

蘭娟打量間,兩人已縱下高大堡牆,直向百丈外的火場奔去。只見火場上,人影閃閃,吶喊連聲,幫眾取水,快步如飛,一排十座高大長房,已有三座全被火焰吞噬了。火焰裂聲中,夾著怒喝嬌叱和金鐵交鳴聲。蘭娟循聲一看,火場不遠處的一片草地上,刀光劍影,叱喝連聲,四五組人已激烈地斗在一起了。

草地上,橫倒豎卧著七八個勁裝大漢,有的呻吟,有的慘嚎。前面草地上,驀聞傳來一聲暴喝。一道拳大耀眼流星,在通紅火光下,宛如一個火珠,挾著尖銳刺耳驚風,直向一個狂逃的人影射去,捷逾奔電,一閃即至。一聲驚心慘嚎,狂逃人影,踉蹌兩步,翻身栽倒草地上。

蘭娟凝目一看,一個白發短須,霜眉虎目的七旬勁裝老人,飛身追了過去,俯身將地下那顆拳大流星撿了起來。七旬勁裝老人,雙臂微圈,再向場中走去,虎目炯炯監視著數組打斗的人。蘭娟認得這位老人,正是以子母飛梭獨步武林的第一堂主李沛然。

這時,子母梭李沛然已看到了天麟和蘭娟,立即虎目一亮,驚喜欲狂地高聲說:「衛少俠回來得太巧了,快去支援宋壇主。」說著,指了指處激烈打斗的一組。

天麟僅向李堂主主微一舉手,折身撲了過去。蘭娟舉目一看,只見五個勁裝大漢,齊揮刀鞭斧鐧,合力圍攻宋大憨。宋大憨滿身血漬,飛舞亮銀索子鞭,裂著大嘴,瞪著環眼,怪叫不停,身上衣服不少處被對方削破了幾個長縫。

這時看到亮影一閃,知是天麟回來了,立即扯開沙啞喉嚨高叫:「公子老弟不好,幫主姊姊命我守庫房,他們偷來放火燒……」話未說完,寒光電閃,對方單刀當的一聲已劈在他的大頭上。

宋大憨環眼一閉,一聲哎喲,頭上火星直冒,氣得哇哇怪叫,呼的一聲,反手就是一鞭。蘭娟不知宋大憨具有刀劍難傷的橫練功夫,嚇得脫口一聲驚呼。天麟尚未到達,對方大漢手中的大斧,又砍在宋大憨的屁股上。

宋大憨一聲悶哼,身形踉蹌向前仆去,同時高聲喊叫:「公子老弟不好……」好字尚未出口,天麟身形已到,亮影閃處,暴起一聲慘嚎。

蘭娟翻腕掣劍,正待援助宋大憨,驀見李沛然舉手一指說:「娟姑娘,珊珠女俠和飄風女俠俱在那邊。」

蘭娟驚得輕啊一聲,舉目一看,只見距火場最近的草地上,三個勁裝老人圍攻飄風女俠,四個中年大漢,合力猛擊母親。蘭娟看罷,芳心大怒,正待舉步。耳邊再度響起李沛然的震耳大喝:「點蒼小丑想走嗎?」喝聲未落,右腕疾揚,抖手打出一梭。

一道寒光,銳風呼嘯,如電一閃,已至狂奔的那人腦後。砰的一響,慘嚎一聲,飛梭過處,腦漿四射,蓋骨橫飛,那人仆身栽倒地上。蘭娟看得怵目驚心,花容色變,子母飛梭,震驚武林,一經出手百發百中,看來所傳果然不虛。

一聲嬌叱傳來,接著是一聲驚叫,飄風女俠已揮劍削掉一個老人的左耳。蘭娟一見,飛身撲了過去,身形未到,立即高呼:「媽媽,伯母,娟兒回來了,麟哥哥也回來了。」

飄風女俠一聽愛兒回山,精神頓時一振,手中長劍一緊,唰唰攻出三劍,三個老人立被逼亂,同時退後三步。珊珠女俠激戰中,看到了愛女蘭娟,立即高聲阻止說:「娟兒不要過來,你不可急烈閃動腰身。」蘭娟一聽,倏然止步,羞得粉面通紅,果然不敢向前了。

飄風女俠逼退三個勁裝老人,似乎是再度警告三人了:「崔一山,我再度勸你們速離此地,否則你們點蒼精英盡毀今宵,那時你們悔之已晚,回告你們貴派掌門沈恭順,再不覺醒,任性胡為,點蒼千秋大業,將由他的手中斷送……」飄風女俠話未說完,前面傳來數聲慘叫。

接著傳來宋大憨破鑼似的聲音:「公子老弟跟我來,你媽媽在那邊被人家好幾個人打。」

飄風女俠知天麟來了,心中又驚又喜,立即怒聲對三個老人說:「崔一山,你們再不走,即將死無葬身之所了。」

其中一個馬臉老人,環眼一瞪,厲聲大喝說:「賤婢廢話少說,今宵死在眼前尚逞口舌之利。」飄風女俠頓時大怒,長劍一緊,連向馬臉老人攻出三劍。

亮影一閃,天麟飛身撲到,一見七人圍攻母親和珊珠女俠兩人,不覺頓時大怒,劍眉一立,震耳一聲大喝:「住手。」

這聲大喝,直如平地焦雷,三個勁裝老人,四個中年大漢,同時停手,暴退一丈,齊向天麟望來。人影閃處,兩位女俠縱身落在蘭娟身邊。飄風女俠見愛兒天麟,俊面鐵青,眉透殺氣,兩頰上沾著數點血漬,兩手如鉤曲張,直向七人立身之處逼去。

天麟身形沒停,星目注定三個老人,僅一雙飛豎劍眉動了幾動,依然向前走去。一連蹬蹬腳步,宋大憨已飛步趕到,一見中間馬臉虯發老人,一咧大嘴,即對天麟大聲說:「公子老弟,這個老家伙是放火頭,還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腳。」

中間馬臉老人凶睛一蹬,仰面一聲狂笑,傲然堂皇說:「草莽幫匪,結伙害人,殺之除害,以靖地方……」話未說完,逼進中的天麟,星目冷電暴射,再難抑制心中怒火,厲喝一聲,飛身向前撲去。

馬臉老人雖曾驚心天麟那聲大喝,但見是個年輕小子,怎會放在眼中,一聲冷笑,跨步閃身,一掄雙拳,直搗天麟。驀然人影一閃,眼前人蹤不見。馬臉老人大驚失色,一聲暴喝,疾演怪蟒翻身。就在這時,另一瘦削老人三角眼一瞪,大喝一聲:「幫匪找死……」死字出口,身形已至天麟身後,倏舉右掌,閃電下劈。

「幫匪」兩字,令天麟劍眉一挑,疾演後山打虎,亮影一閃,再至瘦削老人身後。突然一聲暴喝:「納命來。」來字出口,右掌巳猛力劈下,直擊對方後胸。

砰的一響,悶哼一聲,瘦削老人身形踉蹌,猛力前沖數步,張口吐出一道鮮血,一頭栽倒,登時氣絕。馬臉老人又驚又恐,暴喝一聲,圈臂蹲身,凶睛一蹬,兩掌同時推出。一道剛猛掌力,卷起地上滾滾塵土,直向天麟當胸擊到。

天麟殺機已起,仰面一聲厲笑,右掌振腕迎出。掌勢一出,點蒼高手面色同時大變,頓時呆了。只見一股絕倫狂飆,勢如排山倒海,挾著尖銳嘯聲,直向馬臉老人的掌風迎去。砰然一聲大響,沙石橫飛,勁風激旋中,暴起一聲悠長慘叫。

馬臉老人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直向數丈外的野草亂石中飛去。驀然數聲暴喝,另一黃衣紅面老人和四個中年大漢,身形同時躍起,直撲橫飛中的身形。砰的一聲,馬臉老人的身體,已著實撞在一方大石上,繼而一滾,翻進石下野草中。

撲至近前的黃衣老人和四個中年大漢,同時蹲下身去,—探鼻息,馬臉老人早已氣絕。這聲震耳響聲,全場打斗立停,所有目光,紛紛望了過來。就在這時,數聲凄厲長嘯,由遙遠的峰嶺間,破空傳來,音質渾厚,直上雲端。嘯聲一起,兩位女俠面色同時一變,知道山外又來了著名高手。立在遠處的子母梭李沛然,凝神一聽厲嘯,虎目倏然一亮,雙手控梭,飛步奔了過來。

宋大憨瞪著一雙鵝卵眼,慌張地看了一眼嘯聲傳來的方向,急步走至天麟跟前,立即神色焦急地低聲說:「公子老弟,快點吧,兩個都殺啦,何必再留這一個,事完了你還得趕快去看幫主姊姊……」

天麟一聽,渾身一戰,面色倏然大變,未待宋大憨說完,立即怒聲喝問:「你說什么?」宋大憨心中無備,被天麟這聲突如其來的驟然大喝,嚇得驚啊一聲,不禁張著大嘴,連退數步,立時呆了。

人影一閃,李沛然已飛步趕到,即對驚怒交集的天麟,慌急地低聲說:「幫主欠安,小俠不必焦急。」

天麟這時俊臉鐵青,星目射電,聽了李沛然的話,哪里肯信,立即暴聲說:「任何一派傷了麗鳳姊姊,他的派系有如此石。」話聲甫落,倏然轉身,右臂運足功力,猛向三丈外的一方青石遙空劈去。

轟隆一聲震天巨響,堅石爆飛,青煙彌空,碎石疾射,帶起一陣刺耳尖嘯。黃衣老人和四個中年大漢,看了這等聲勢,頓時驚得面無人色,完全呆了。亮影一閃,天麟轉身馳去。宋大憨一見,立即惶聲急呼:「公子老弟等我……」

急呼聲中,挺著如鼓肚皮,放腿追去。

飄風女俠知道總壇事態嚴重,不敢再阻止天麟前去,於是轉首對黃衣紅面老人,急聲說:「崔一山,我念你為人正直,在江湖上頗有好評,是以才再三忠言相勸,以你之明智,當知這次偷襲大荊山之愚蠢,勸你急率所余點蒼弟子,速離此地,以免貴派精英今宵盡毀於此。」

黃衣老人崔一山神色數變,頗感猶疑,似乎有難言之隱,一雙炯炯虎目,注定飄風女俠,但兩只耳朵卻聽著逐漸飛向總壇的數聲厲嘯。飄風女俠芳心大怒,柳眉一豎,厲聲說:「崔一山,你再不走,貴派在江湖上,將永無重振聲譽的機會了。」

黃衣老人崔一山聽得心頭一震,料定各派無人是那俊美少年的敵手,自知大勢已去,轉首對四個中年大漢,沉聲喝了聲「走」,當先向山外馳去。四個中年大漢抱起兩個老人的屍體,緊緊跟在黃衣老人崔一山身後。點蒼其余高手,紛紛起步,如飛馳去。

藍鳳幫的幾個香主,雖然心中不服,但李堂主不追,無人敢出手截擊。這時,大火雖未減弱,但火勢已能控制,不致再波及別處。李沛然見點蒼高手已走,立即焦急地說:「兩位女俠暫請不要離此,老朽先走了。」

飄風女俠和珊珠女俠兩人,同聲應好,再看李沛然已在數丈以外了。舉目前看,百丈外的石堡上,一道亮影,直向較技場方向馳去。兩位女俠望著那道流星似的亮影,知道那是憂心如焚的天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