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外小段:一個丫鬟的野望(1 / 2)

小桃是個孤女,自小在方府跟隨方家小姐長大,方家小姐比她大上幾歲,自小似主仆,亦似姐妹。身為書香門第的閨女,小姐的容貌才情她是知道的,自從小姐十五歲第一次跨出閨門之時,蘇州城里便傳出了文無第一,容無第二的說法,她的容貌和才學之影響,甚至到了萬人仰慕,卻倶自慚形穢,無人敢問的地步,雖有幾分誇張,卻不遠矣。

世人皆言:哪個少女不懷春。跟所有花樣年華的少女一樣,十八年華的她,也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身為小姐的貼身丫鬟,將來定是要隨嫁姑爺帶暖床的,她暗叨著小姐如此才情,嫁個狀元郎都算下嫁,估摸著小姐少不得也要得個誥命,而自己,至少也是水漲船高的成為姨奶奶,憑著她的聰明,說不得也能得個誥命,那才算是人生美滿。

誰知天不如人願,誰也不曾想到老爺竟會出了事,天姿國色的小姐竟被個粗劣無比的莽撞漢子乘虛而入,半搶半買了去。她永遠記得,那一天雖是艷陽高照,在她眼中,卻整個都是灰暗色的,那個本該幸福溫暖的晚上,她躲在院子里,整整哭了一夜,甚至,她覺得自己的傷心,比小姐要更甚。

看得出,小姐也是萬念俱灰,一度心如止水,欲平淡了此一生,她也只覺自此失去了人生的希望,那段日子,她才真正體會到哀莫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的滋味。

每逢漢子酒後需要時,她都百般推脫,甚至不動聲色的將小姐推將出去,而自己則悄悄的堅守住貞潔之身,這大概也成為守住她當初希望的最後一個心靈的堅持。

每每看到小姐幾近絕望的走進房間,她也只覺悲哀,卻又暗自慶幸,似乎那漢子只沈溺於小姐的溫柔鄉,暫時來不及染指到她。

或許這個世間真有佛,看不得她這高潔之人就此了卻殘生。

那次與小姐去西園寺為主母燒香祈福,竟讓她與小姐遇見了李公子。

在那個煙雨朦朧的下午,她的心仿佛被重重的撕開了一道口子,早已停止跳動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的跳動起來。

那偉岸的身軀,如旭日般溫暖到心窩的笑容,像持續陰霾的天空中灑下的一抹和煦的陽光,讓已死去的她,又活了過來。

口吻生花、雅人深致、氣宇軒昂、卓爾不群、才高八斗……似乎所有她能想到的華麗辭藻都無法映襯出他的不凡。

天可憐見,李公子顯是被小姐給迷住了,待看小姐,雖秉守止禮,卻無法掩飾住那重又靈動的眼神。

小桃能無比清晰的感受到李公子對小姐的濃濃情意,也自覺也感受到小姐的心動,只無奈已嫁做人婦,不敢有所愈禮。而那李公子,卻是不曾嫌棄小姐,多次言道要帶小姐離開,小姐未嘗沒有心動過,只顧忌家人,每每難下決心。自此,她便成了兩人穿針引線之人,每念於此,總覺自己便如《崔鶯鶯待月西廂記》里的紅娘一般,只不過她這紅娘,早已先於崔鶯鶯給張生暖了床,而且想此生都暖下去而已。

眼見這半年多來,小姐對李公子的情意已愈發難以自禁,不曾想又發生今日之事,口口聲聲說要為李公子收住的小姐,竟又進了那漢子的房,而且帶有幾分主動的,她胸中氣悶到難以言訴,只覺這是小姐背叛了李公子,更背叛了自己。

「既是如此,小姐,你也怪不得我了。」小桃喃喃的,眼中閃爍著一股異樣的光芒。

豎日,鄭鳶醒來,發現床上依舊不見伊人,想是昨夜雖與了他,終究心性仍未改變過來,他只得嘆口氣,待要喚小桃時,進來的卻是另一丫鬟,雖有些詫異,也未多問。很多時候,這座小院里,他反似寄居的一般。

用過早點,正撫著背痛的厲害,問起夫人,丫鬟卻道一早與小桃出去了,他只當又去了岳父處,也未多問,正躊躇著要去百戶所,就見周衛走了進來,道是百戶相召。

百戶所里,本是滿臉陰沈的李毅權見到鄭鳶呈上的會票,面色略微緩和,卻不看那數目,只問道:「這是……」

「蘇州商賈挽留知府青天,自願捐賦四十萬兩。」

「四十萬兩?」李毅權一皺眉,「你說收上來四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