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雙刀(2 / 2)

武二郎反手握住腰後的刀柄,然後雙臂一展,猶如大鵬展翅般,兩手交叉從身後揮出,接著毫不停頓地向前一掄,刀光一閃就到了程宗揚身前。

凜冽的刀風撲面而來,刀鋒仿佛直接劈入眼珠,在距離程宗揚鼻尖不足一毫米的位置陡然停住。程宗揚一動也不敢動,雖然是兩把普通的鋼刀,但在武二郎手里仿佛活了過來,蘊藏著猛獸般凶猛的力量。

武二郎咧開大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程宗揚一顆心直提到嗓子眼,生怕這家伙質的一時性起,把自己的腦袋當成顆松果,一劈兩半。

「看仔細了!」

武二郎身形一晃,退開丈許,然後猱身向前,右刀從左上到右下斜腕疾劈,左刀則從腰側挑出,悄無聲息地向上抹去。兩片刀光一觸即收,然後手腕一翻,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沒入鞘中。

「二爺的刀法一共三十二式,右刀為虎齒,左刀為虎尾,臂為虎撲,足為虎踞,身為虎形。講究身、形、步、眼與刀勢相合,一刀劈出,當者立斷!」

說著他抽刀一絞,旁邊一株半人高的松樹一晃,枝葉撲擻著掉落下來。武二郎雙刀齊出,從樹中切出尺許長一段樹身,由於刀勢極快,切斷的樹身直直掉在下面的樹墩上,並未倒下,只是仿佛平空矮了尺許。

這刀法確實很強、很猛、很凶悍。程宗揚滿心佩服地小心問道:「這是什么刀法?」

武二郎傲然道:「當然是我白武族第一刀法──五虎斷門刀!」

五虎斷門刀,五虎斷門刀,斷門刀,刀,刀,刀……

程宗揚咽了口吐沫,「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武二郎帶著幾分得意道:「連你也聽說過?」

「當然聽說過。只是沒想到,五虎斷門刀會是雙刀……」

程宗揚立刻打定主意,武二郎的刀法再強,自己也堅決不學。五虎斷門刀也許是江湖中最赫赫有名的刀法,但比它名頭更響亮的,是五虎斷門刀出世以來就伴隨的詛咒──任何一個學會五虎斷門刀的好漢,無論他武功多高、名頭多響,都無法擺脫配角的身分,而且一部分頂尖高手都會淪為主角的踏腳石。從這個角度來講,學會五虎斷門刀,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程宗揚咳了一聲,「練刀先要練功,二郎能不能教我一點練功的方法?」

武二郎露出怪異的表情,「你一點功夫都沒學過?」

「沒有。」

「一點都沒有?」

程宗揚無奈地攤開雙手。王哲的確是傳給他九陽神功的心法,不過那些字句分開來他都認識,連在一起就不明白說的是什么了。

見武二郎為難,程宗揚道:「你只要教我一點基本的練法就行,什么穴道、經脈、內功心法……之類的。」

武二郎抓著腦袋,吭哧半天,臉上難得現出一抹朱砂色,最後怒道:「我白武族都是天生神力,誰學過什么狗屁心法!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你還學個屁啊!」

武二郎劈頭蓋臉訓斥程宗揚一通,然後拔起刀,氣呼呼地走了。

程宗揚莫名其妙挨了一頓臭罵,差點兒被他的唾沫星子淹死,半晌才回過神來,沖著武二郎的背影狠狠地比了個中指,用力罵過去:「干!你自己都不會,還叫個屁啊!」

武二郎「哼哼」兩聲,只當沒有聽到。

武二郎這邊是沒指望了。想等老天也給自己賜點神力,還不如等石頭開花還有點盼頭。商館這幫人里會功夫的不少,只不過吳戰威那些人的功夫,自己就算學到十成,也不夠給武二郎提鞋的。

想來想去,還剩下一個人也許能幫上自己。

「凝侍衛長。」

程宗揚滿面春風地說道。

凝羽對程宗揚奉送的笑臉毫不領情,冷冰冰看著他,一手仿佛不經意地按住刀柄。

對凝羽這種人還是有話直說的好,寒暄、吹捧、套交情什么的,對這座冰山完全是多余。

程宗揚直接道:「我想請凝侍衛長教我一些功夫。」

凝羽眼中露出一絲譏笑的神情,冷冰冰道:「教什么?」

她竟然沒有一口回絕?程宗揚精神一振,「比如修練內功的心法。」

凝羽道:「內功心法是你想學就能學的嗎?」

程宗揚早有准備,「我可以和你交換。」

凝羽輕蔑地說道:「你有什么可以跟我交換的?」

「刀法!」

程宗揚亮出身後兩把鋼刀,認真道:「武林絕學!五虎斷門刀的刀法!」

洛克菲勒會經說過,即使把他扒光衣服扔到沙漠里,只要能遇到一支商隊,他仍然可以變為億萬富翁。程宗揚現在的情況跟他所說的差不多,雖然衣服還留著,其他也不比兩手空空好多少。既然自己現在冒充的身分是商人,那就像個商人一樣,依靠交換與流通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好了。

「凝侍衛長也是用刀的,學會五虎斷門刀必定是如虎添翼。」

說著程宗揚雙手交叉握住刀柄,鏘啷一聲,從腰後拔出雙刀。

只這一招拔刀,程宗揚就練了半個時辰。他沒有武二郎那么好的柔韌性,能直接雙臂後張,拔出刀後再往前掄出,只好把一個動作分成兩半,先拔刀,再出刀,氣勢更是跟武二郎差了十萬八千里。

凝羽神情不變,眼睛卻微微亮了一下。

「你沒學過刀吧。」

凝羽淡淡道:「連握刀的姿勢都不對。」

程宗揚面露尷尬,武三這廝根本不算個好老師,只顧著自己擺酷耍威風,連怎么握刀都沒教他。

「還有呢?」

程宗揚模仿著武二郎的招術,右刀斜劈,左刀上抹,姿勢雖然差了幾分,但苦練之下好歹有點成績,勉強算是有模有樣。

凝羽可比程宗揚識貨太多了。程宗揚一擺出架勢,凝羽就知道這個笨蛋沒有說謊。

「你想學什么?」

「內功的心法。」

凝羽沉默半晌,然後道:「我的功法和別人都不一樣。你聽好了:渾沌初始,是為太一。」

「等等,什么太一?」

「天地渾沌未明,陰陽合而未分,稱為太一,是萬物的本源。這種功法就是融合陰陽,從萬物的運行中,尋找天地間最本始的力量。」

凝羽張開手,林葉間流淌下的月光在她如玉的掌心凝結,變成一道猶如實質的光盾。

程宗揚瞪大眼睛,「這就是你的功法嗎?」

「不。」

凝羽皓腕一旋,那層光盾仿佛凝結在她掌上,利刃般地削斷旁邊一根樹枝。

樹枝平整的斷口上有淡淡的光芒閃爍,程宗揚還以為是留下的月光,仔細看時才發現竟然是一層冰霜凝在上面。

難怪這女人冷冰冰的,原來練的功法這么邪門。等自己練成神功,一掌劈下去,直接把對方凍成冰棍,倒是很省力氣。

程宗揚笑逐顏開,「這是什么功夫?」

凝羽搖了搖頭,「不知道。」

程宗揚一怔,「不知道?」

凝羽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功夫的名字有那么重要嗎?你只要跟著修習就是了。」

「先把員氣納入丹田,然後沉下心,感覺天地萬物的脈動。然後你會聽到月光流動的聲音。真氣的流轉不是沒有規律的,它會隨著天地、日月、潮汐的盈消而起伏……」

程宗揚聽得頭大如斗,月光流動的聲音?怎么不說月光的味道呢?

「你教我怎么聽到月光流動的聲音。」

本來很平常的一句話,凝羽冰冷的佾臉卻一瞬間漲得通紅,眼中透出一股被人羞辱而憤恨之極的殺意。

程宗揚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凝羽羞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三舌不發地拂袖而去。

程宗揚一頭霧水。她怎么和武二郎一樣,說翻臉就翻臉呢?武二郎是對內功心法一竅不通,被自己問住而惱羞成怒,她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