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大結局+尾聲(2 / 2)

「你等著,我一定會殺了你,還師父一個公道的!」飛飛跺了跺腳,暗恨自己技不如人。

段喻寒再不理她。飛飛忽而想到什么,徑自沿大路走了。段喻寒心中驀地一動,飛身抓她回來,逼視著她,「你想做什么?」

「我、我……」飛飛被他看得有些膽戰心驚,終昂起頭大聲答了,「我會繼續苦練功夫!我會等在一邊,等你疏忽的時候,為師父報仇!我不信你沒有弱點,我不信你會永遠得勝!」

段喻寒臉色陡變,她說的不錯。他有弱點,他也有顧慮不周的時候,前次冰兒在西湖邊遇險,就是一個例子。為了冰兒的安全,他是否該殺了她,永除後患。

黑眸中寒光流動,不可捉摸的暗流在翻涌。司馬晚晴急抓了他的手臂,「別再殺人。你不能一錯再錯!」

看晚晴焦急的雙眸,段喻寒知她定然會阻止自己,瞬間已有所決斷,「飛飛,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現在殺了你,讓你去九泉之下見你師父。二是我甘心受你一掌,權當你為師報仇,你以後不能再有報仇的念頭。」此話一說,飛飛倒呆了。

「你想清楚回答我。」他不想自己犯的錯禍及冰兒,寧可受傷,他也要結束所有的仇恨。

「憑什么我師父一命,只能換你挨一掌!憑什么我要答應你從此不報仇!」飛飛憤然怒視。

「憑你的命此刻掌握在我手。」段喻寒平靜說著。此刻,他已是格外讓步。

躊躇半晌,飛飛自知別無選擇,終咬咬牙道,「好,一掌就一掌!但你不能運內功護身!」段喻寒點點頭,走到兩步外。黑寶石般的雙目,在夕陽余暉下,斂了幾分銳氣,分外寧靜自若。晚晴輕嘆口氣,或許玄鷹這段怨恨能就此解決,是最好的了。

使盡全力,飛飛揮出一掌,狠狠打在段喻寒左胸上。段喻寒身子晃了晃,淡然開口,「你走吧。從此以後,所有仇怨一筆勾銷。」飛飛也不言語,一拱手匆匆離去。

痛,凝了一點,那久駐心間的針,無情的深深刺入,攪動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抖。隨即腦中瞬間一片空白,仿佛身體不是自己的。段喻寒清晰的感到死亡的腳步一步步走近了。司馬暉、司馬旭、司馬烈、玄鷹、淑齡……原來天理循環,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要他還債!

「你感覺怎樣?」依稀聽到晚晴關切的聲音遠遠傳來,可她的人明明近在咫尺。

「沒事。」他竭盡全力平靜的擠出這兩個字,緩緩轉身要走。冰兒就要到了,他絕不能讓冰兒看著他死。

「等一下,這兩天你總避著我,可有些話我一定要說。」她認真的走到他面前,「你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這不關其他人的事。你明白嗎?」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適才的痛好似漸漸轉了麻木,他努力保持微笑,「你已經真正長大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會攔你。只要你自己覺得開心就行。」眼前的她,美目如一泓春水,那樣一瞬不瞬的看過來。上天強令他放手,他無話可說,亦無法再爭。曾經幾多歡笑,幾多悲傷,在他離去後,終會隨時間的流逝而煙消雲散。他心愛的晴,會有快樂精彩的未來,這就夠了。

心下一驚,她太了解他,這不是他會說的話。細瞧他臉色,有些蒼白得透明,輕抿的唇,卻是水中青蓮的顏色。「你一定有什么事瞞了我?」她慌慌的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竟是冰冷刺骨得駭人。

「怎會這樣?跟我去見凌先生。」她急拉了他要走,他卻一個踉蹌,搖搖欲墜。「撲」,刺目的一片猩紅如大雨瓢潑在地,還有那么幾滴,溫溫潤潤,飛上她的臉頰。吐了口血,他反倒清醒了些。看她滿臉的驚惶失措,忽而想笑,他的晴,再怎樣終究是關心他的呢。

四肢有了些力氣,他輕推開她,「我想一個人走走」。他要借這死前暫時的回光返照,走得遠遠的。他寧可她以為他在世間的一個什么角落活著,永不相見,也決不要死在她面前,害她傷心落淚。

看他毅然轉身,落寞孤寂的背影,她怔怔出神。他是對她心灰意冷了嗎?可冰兒就快到了,他怎會在此刻突然離開?一個可怕的猜想倏地劃過心頭,呼吸好似也要停止了。足尖一點,她飛身追上他。

「你受了很嚴重的傷,對不對?」撫上他冰如大理石的手,她好想把自己的熱量全輸給他,「飛飛的掌力,不可能傷你這么重。她打的那里,是我那天一劍刺中的地方,你的傷復發了,對不對?」

靜靜搖頭,他帶了一抹明麗的笑意望著她。莫名的,她好害怕,不覺挽緊他的臂彎,「到底傷得怎樣?不要騙我!」

「沒事,劍傷已經好了,你別胡思亂想。我是有點累,想回去休息。」他悄然取下她頸項處一根散亂的青絲,在手心攥緊了。權把它當成她,一路陪他吧。

他淺笑若午夜綻放的曼陀羅,絕色而嬌脆,卻不似塵世中應有的美,仿佛隨時都會湮滅在風中。

她如小時候一樣,自然而然伸雙手環抱了他的腰,泫然欲泣,「求求你,跟我去見凌先生。無論傷得怎樣,他都醫得好的。」她太了解他。若非沒得救,他又怎會不願去救治?他又怎會舍得離開冰兒?

她的小腦袋,蹭在他胸前,幾綹烏發弄得他臉上癢癢的。回想從前,只要她這樣抱他,撒嬌也好,撒賴也罷,她想要怎樣,他都會依了她。可今日,他不想做無謂的垂死掙扎。

「晴,我的狀況,我自己知道。」他知道已騙不過她,不禁長嘆一聲。

她緊緊抱了他,啜泣著,「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霍然抬頭,用力托了他的腰,想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起去找凌珂舟。然而,只一動,又一股鮮血如雨點般噴出。她大驚之下,只得讓他的頭倚在自己手臂上,帶他一起小心坐下。

「是我不好,那一劍不該刺得那樣用力!」憶及為騙胡天,求逼真的使勁一劍,她的臉色霎時灰白。他是冰兒的父親,是爹最疼愛的外甥,是她曾全身心去愛的另一半。她不要他死,可最終她那一劍還是要害死他了。滿心澀楚,淚珠抑制不住的滾滾而下。那淚,在昏黃夕陽下,泛了凄清慘白的光。

「那傷,不是你的劍刺的。」他不要她活在自責負疚中。她凄然凝視了他,幽幽開口,「還要騙我?憑飛飛的功力,怎會傷得你這樣?」

他輕輕的笑了,笑意飄渺若遠山煙嵐,無奈的璀璨著,「是斜風細雨不須歸,留了一根針在里面。我以為,三年了,它和心臟長在一起,沒事的。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是我命該如此。」

心突地軟得再跳不動半分,無邊無際的黑暗狂襲而來,櫻唇上被咬得點點殷色,她要靠那疼痛來保持清醒。三年前,他替她擋了千萬枚牛毛小針,險些沒命,她以為那些針已全部拿出,他已治好了。事實呢,是那針永遠留在他心里,給他終生的痛楚;是那針在三年後,飛飛無巧不巧的掌擊下,真要了他的命!

纖手止不住的顫,當日他若不是為了救她,此刻他是不會瀕死的!

他努力抬手,安慰的覆上她的手,「想不到盛希賢對我可以不戰而勝,他也算不錯的。不過我還是欣賞裴慕白多一點……咳……你喜歡哪個,自己決定。」如果無法親自呵護她一生,就讓另一個人來珍愛她吧。

「還有冰兒,就讓他以為我上次真死了吧……不要讓他……咳……再傷心一次。」語聲越來越低,血不停的溢出他的唇齒間,凄艷的紅讓她觸目驚心。反握了他的手,她泣不能語。氣息漸弱,清俊無匹的臉龐漸漸失了生氣。他的生命正一點一滴流逝,她卻束手無策。

遠遠的,馬蹄聲得得近來,司馬冰悅耳的歡笑聲隨風飄過來。奮力抱他到樹後,托了他的頭,她哽咽著,「我知道的,你想看看冰兒。」

極目望去,司馬冰挺直了小腰板,昂然端坐在巴摩克身前,在馬上興奮的說著什么,隱約聽到「我想娘了」的只字片語。夜色的黑眸霍的綻放出異樣的神采,然而,目光慢慢渙散開來。

「寒……」心好似被什么狠狠撕咬蹂躪著,痛得厲害,又好似有什么郁結在內,掙扎著要爆裂出來,卻又堵在胸口,令人窒息。雙目一片干涸,想哭怎也哭不出來。情深不壽,天意難違,再怎樣留戀不舍,她也無回天之力。

情傷心神,痛絕紅塵。這一生,遇到他,是幸還是不幸?幸者,是於茫茫人海中,終遇一人,值得她為他痴,為他狂,為他笑,為他哭。可若從來不曾識他愛他,縱使此生混混沌沌,是否也遠勝此刻送他離去,苦痛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