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夜(1 / 2)

熾欲叢林 德芬 20781 字 2021-01-04

是個花樣美男,德芬喜歡看他──那體型、膚色,還有精致平滑的肌理,一如他的氣味。

一個大她四年的男生,二十三歲,可對她而言只是個男生,而非男人。不似康奈德,或者華高。

凱爾的目光移離《安娜?卡列尼娜》,抬頭,苔綠色的瞳孔迎上她的。偷盯別人時被當場抓獲,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他那玫瑰色的唇瓣展寬,裂開,露出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有時候,當他用這種眼神看她,她能察覺他那迫切的沖動──想伸手去碰她的臉或手,想傾身投進她的軟熱里,把唇壓向她。一股熟悉的灼熱在體內漫升,她想她不會拒絕的。他的出現、他的氣息以及他看她的方式均在激化那種意識──那股觸覺在康奈德擄走她前一直處在休眠狀態,自叢林回來後卻常擾攘身則,無論是睡夢中還是清醒時──她是個有血有肉的性感尤物,鮮熱火辣,有著強烈的欲望。

但他就像花兒,一種遙遠的生物,賞心悅目,能帶來一室光亮,惹人憐愛,但也酷酷的,平滑、精致。他沒有她所需要的養分,滿足不了她。

想到被這樣的大男生擁摟、舔吻、進入……身體是極渴望解放,那股久被壓抑的沖動,渴望能付出與接收歡愉和愛的飢渴──但這一切比起對華高的思念,卻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她早決定了,也不是頭回一起學習文學名著中的愛與死亡。但這是第一次,在他把書本、筆記塞進背包,她為他打開家門跟他道別時,他突然松手,任背包滑落地面,觸上她的手,他彎身吻她。

當溫熱的嘴唇印壓而下,喚起的卻是最真切的心痛,刻然記起她與華高那破敗的離別,她──已經失去他了。她後退,退離他殷切的擁抱、俯吻。

德芬想說些什麽,但他搶先一步。

「對不起,」他咕嚕著,「我以為,嗯,是我會錯意了。明天,教室見。」

在她來得及道晚安前,他已撿起背囊飛快的躥出門外。

幾小時後,當她躺在床上,像幾乎每晚會做的那樣,自慰──手指撫過頭發,麽指指尖掃畫上唇下緣,描畫下巴輪廓,喉嚨的線條,胸乳的圓隆,硬突的乳蕾,綿軟的腹部──憶記華高的撫觸,他對她熱切、沈靜的探索。當她橫分雙腿,把手曲罩上私處,她把自己的手想象成他的手、他的唇。她讓自己高潮、泄身,就象她是在他身下,穿插體內的是他而不是她手指一樣。

高潮過後,當蓄意的偽裝瓦解。她不常哭的了,但那一晚她把臉埋進枕頭里痛哭,像他把她帶回又扔下的那天一樣,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第二天一早,她把擱在桌面已有個把月的包裹寄出。封口前,她把那封反復書寫了不下十次的信也塞進裹件里:

華高,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寫信給你。我每天、每個星期都在掙扎,自從上次道別──這到底是不是對的?我想我是不會知道的,因為我不能確定你的感受與想法。唯一能確定的是,如果我不寫這信,如果我不嘗試那麽一回,以後的日子里我會不停地問自己,不試一下又怎麽能知道呢?

我想念你。想念──走進起居室時發現你抱著吉他靜索旋律的日子,想念腳伸向壁爐,靠在扶手椅上,拳頭拄在額旁,眼神鎖在書頁上的你。我想念你的臉,你明澈的眼眸,你那叫人舒心的微笑。還有你的手,我從沒告訴過你,可我喜歡你的手。我想念你的聲音。我們在一起的那僅有的幾天里,我已經習慣了你說話的方式──溫柔、沈穩。你的嗓音、語調讓我覺得安全、舒服。

我想念你的碰觸。握著我的手,擁抱著我,抵貼著你。你的吻──淺碎的印在我腮幫、前額和肩胛上,還有別的,讓我如此想望的地方。

我想念做你的愛人,如果我算是。我想念感覺你,觸碰你直到自己如斯興奮,直到我所有能感覺到的就只有你?──你的氣息吹打在我肌膚上,你的嘴唇、你的身體緊貼著我,進入我?──但,都消失了。我想再一次感受──你所有的溫柔,你的熱情。可我也知道──那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但是──如果我夠勇敢,如果我能讓自己再坦誠一點,我想跟你一起醒來,每天每天,夢醒時有你在我身旁,又或是張開眼發現你正凝視著我。還有,不用常常,可偶爾地,我想回到叢林里,我想讓你帶我回那小屋。

如果你也想念我,即使你覺得除友誼外我們不可能再有什麽,我希望你能打通電話、回回信或者來看看我。我不希望你遠離是因為你以為我不想見你,又或者是因為你還感到內疚。如果因為這些而讓我們分開,我,我說不出自己會有多難過。

可也求你,除非這是你的意願否則別來──如果這好幾個星期里你也同樣希望見到我,跟我談話,摟緊我……可如果你真正想要的是把我跟發生過的一切拋開,那請別來。之所以到現在才寫這信,是因為我擔心你會因為自責而來,我寧可放你走而不願你因為可憐我或者是你覺得欠我什麽才來。我最不想看到的──也許有點陳詞濫調──可是真的,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封信,或是我做的其他事情會傷害到你,讓你感到愧歉或內疚。如果這是這封信給你的感覺,把它扔了,忘記我曾寄出過。

我不會再說太多了。

我還做了件讓自己掙扎良久的事。像小說一樣厚的回憶錄。並不是因為要寄給你,才寫下的。

我開始讓思緒回到叢林里,寫下發生過的一切,一天一天地寫,是因為我想念你,寫下那段回憶已成了最好的感覺你還在我身邊的方法。時間終會淡化、模糊我對你、對我們在一起時的點滴回憶,我不想這樣。

等寫完後我突然意識到,讓你看它會是最好的方法,讓你知道我對那段經歷的看法和對你的感覺。還有,如果你也不想忘記發生過的一切,可你實在沒辦法回我身邊,那麽起碼我們還有這回憶錄,在這單薄的紙頁里頭,我們還是在一起的。

你的,

德芬!

********************************

那次索吻後,凱爾沒再跟德芬一起學習。但另一個男生出現了,像前一位只是首序曲般。傑里米──這個新出現的男孩──是現代詩學班上的唯一男生。這一個不像外族或鮮花。這一個,在厚重的眼鏡背後有一雙和善、烏亮的大眼,不知怎地,就是能吸引她。那天下午放學後,在巴士上是他先認出她的,然後他倆發現他們住所相隔竟然不到兩個街區。

剛認識時,她幾乎敢肯定他是個同志,可不時地她又覺得他對自己有意思。感覺自己被人渴望,很奇妙,是種全新的體味。出現在她回來後,在那之前,在康奈德擄走她、『改變』她以前,從未有過。

傑里米有回問她是否在跟誰交往,她說她正努力地去忘記某人。他聽後安靜下來,肩膀聳拉而下,頗有失望、難過的樣兒。

她對傑里米的由衷喜愛,就像一個朦朧的展映,展映出她對華高甚或是康奈德的感覺,但無論那感覺如何恬淡,絲絲的融暖確在心頭──當他們在教室相遇微笑問候,又或是當他出現在她家門口要求一起學習時。雖然那些學習多半學到中途他會借故拉她去看電影或逛街。有晚他臨走時跟她擁抱道別,但不像平素的快速、友好的一抱,那晚他抱她抱得那麽緊,那麽久,她臉紅地肯定他會吻自己了。

但他沒有。他微笑著松開她,避開她的眼神,閃身出門。接下來的日子,德芬專心學習,但她要很努力才能定下紛繁的思緒,撥開纏結的心弦,為他沒吻她而感到釋然與失望。

日復一日地學習──開始時是一起上課,後來是專心准備研究生入學考試──那預期中的一吻始終沒出現。當冬季漸漸隱退、結束,他們對彼此的認識更深了,德芬發現傑里米與凱爾完全不同。當她回頭審視自己的吸引力時,她發現傑里米不過是個單純的男生,就像被康奈德帶走前的自己。

不,也不全然是這樣。傑里米是,而她,從一開始就不是純真的。德芬把有關性的一切從肉體剝離,讓它變成純粹的大腦活動,抽象的游離於軀體之外。傑里米卻截然不同。他就在那兒,在那一剎,帶著他的渴望與需求。他只是在猶豫,害怕或是缺乏自信、欠缺安全感。

在傑里米那絕口不提卻又明顯不過的想望里,德芬感到了某種獨特的、陌異情素。那不是康奈德或華高帶出的──骨子里的騷媚。

當他倆懶洋洋地躺在堆鋪在地板上的絨枕上,學習或看手提上放的電影時,她會發現他在留意自己──看她的臉,她胸部,以及因恤衫上翻而露出的一小截腹部。

返回現實世界後,她的身體再也不一樣了。它是她的一部分,她就活在里面。以前它帶她四出活動、攝食、睡眠,一些基本的生命進程。現在她感受到那是具鮮活的肉體,當她行走或伸展肢體時喜歡移動、感覺肌肉的放松與收縮。不知從那個星期起,她開始練瑜珈。另一個星期她報讀了個舞蹈班。她感覺身體更強壯、更精力充沛了。她的衣著品味也不一樣了。以前她甚少關心著裝的。並不是說她穿得就很土氣,但她從不考慮穿上衣服後的自己看起來會怎樣。可從木屋回來後,自從發現自己是個魄力非凡的性感尤物後。她選擇衣物時會多一個心眼,留意它們營造出的背臀曲線,留意它們是否能托顯她胸乳的傲凸。她甚至摒棄一貫的穿胸衣風格,改帶質薄的乳罩,好隱現乳蕾的形狀。現在,一件t恤便能很好的展現它們完美的形狀。她發現傑里米經常偷瞄她胸前那對圓潤,當然她小心地不讓他發覺,自己已留意到他的頻繁注視。

與他一起時,她更多地使用身體語言──無論是坐或站著,還有躺在他身側時的姿勢──誘他窺看。當他蠕動著改變姿勢時,她會暗猜他是否這樣齋看著她就硬了?讓他緊張其實也蠻逗的,讓他發覺她也在看他,逮著他了──即使隔著厚重的黑框眼鏡──仍能清楚看到他濃密的黑色睫毛如何修飾那深褐色的瞳孔,他漂亮的唇形帶著天生的上翹,一副將笑未笑的樣子。她喜歡自己的存在,她在他身旁時帶給他的影響。

但依然,好幾個星期過去了,什麽也沒發生。每次傑里米離開時都沒任何要吻或撫摸她的意圖,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該失落還是寬慰。他給她個擁抱和粘人的微笑便離開了。她關上門,回想她捕捉到的他偷瞄自己的鏡頭,他從不在她面前提其他女生,難道是她搞錯了?他離開時一般都很晚了,她會除下t恤、乳罩、踢掉牛仔褲或短裙,改套上松身恤衫和短褲准備睡覺。

這天晚上,她刷著牙,看著鏡中的自己──看進倒影中的瞳孔──沈穩、堅毅,自信。當她回首往事,有時她會恨康奈德,恨他對自己做過的。但她也自知是發生過的一切改變了她,而對這改變她欣然接受──矛盾的現實。

洗漱完後,突發的心血來潮,她倚在鏡子對面的牆上,邊觀看著邊開始,撫摸自己。她喜歡鏡中那個穿著短褲與綿薄上衣的自己。那綿衣讓乳尖更顯豐潤,透過淺灰色的布料,她能清楚看到其下深色的兩枚硬突。輕扯上衣下擺,緩慢地裸露出她白皙、緊俏的腹部,上扯,暴露乳肉的圓鼓,上扯,露出乳尖。拉扯布料,在其上搓擦,看它們慢慢變硬。松手,留上衣掛在胸乳上,留乳蕾裸露鏡中。

當她把手覆在腿間,手指輕柔地曲罩在隱透濕意的蜜處,她輕笑著想起康奈德曾看過這樣的自己。她努力不想華高,想起他太讓人痛苦了。她早習慣那痛楚了,一兩分鍾過後,她想這個晚上會好過一點的──新嘗試的樂趣,看著自己自慰,跟傑里米獨處的那幾個小時,某種被禁閉的興奮,現在要尋求釋放。但她在把手潛滑進內褲前,敲門聲響起了。

傑里米,肯定是他,胸口一陣騷動、一陣緊抽。現在,她必須下個決定。他已經回來了,他會抓住她手腕,吻她。又或是讓她坐下,來段緊張巴交的告白。

她甩上浴室門,抓起掛鉤上的長袍。但她沒換上,看著鏡中的自己。胸乳的形狀完美地呈現在淺薄布料下,她也喜歡短褲營造出的臀線效果。像要驗正自己魅力般──這著裝會對他,對自己有什麽影響呢?他正站在門口,等到她開門,他就能告訴她,愛撫、吻她。但她穿成這樣,肯定會給他不少震撼。

德芬小跑到門前,帶著惡作劇式的興奮,不很確定自己要把這游戲玩到何種程度。把門打開條小縫,身體藏在門後,她往門縫外看去。

「抱歉,」傑里米微笑著透過門隙致歉,「我忘了拿《艾略特》。」

叫人詫異的失望,德芬回他一笑,猶疑了下,把門打開。他從她身旁經過,徑直走到他倆躺在上面學習的那堆軟枕前。她看著他先環視一片,接著干脆跪到地上探手進枕堆里摸索,最後像找到珍寶般帶著勝利的微笑舉起那本書。

她等著。他站直腰板,終於,向她看來。她看著。他的視線馬上閃回地上的枕堆里,臉蛋瞬間染成紫脹。但他很快又抬起頭,迎上她的眼波,用個甜笑承認自己的失態。

「早知道你會這樣應門,我早八百年前就該忘帶書了。」

她微笑著,讓他知曉她已發現他故意把書檔在跨前。

「嗯,」他來到仍靠在門上的她身前,「晚安。抱歉那麽晚了還打擾你。」

「是嗎?」她挑唆著沒移身,不給他開門的機會。

傑里米站在那兒,看著她,唇角閃爍著明暗不定的微笑。他的呼息加快了,他的接近、他羞怯的緊張讓她感到一股漸次上脹的渴痛。德芬沒去想他倆還沒拖過手,還沒接過吻或做其他伴侶『熱身』時會做的事。她只想趕走他臉上不自然的潮紅與那緊張的微笑。所以,鎖著他的視線,手觸上他手腕,把抓著書的那只手引到一旁。仍凝著他眼眸,沒挪寸步,只把小腹靠貼上他下身,親身感受──他的興奮。

他只能竭力喘息。當她把目光下移,他那亢奮已明顯地把牛仔褲頂起。下身瘋狂悸動,她伸出一只手,輕柔地罩上勃起,誘出他一聲稚嫩的低吟,緩慢揉擦。

「現在,還抱歉嗎?」她挑逗道,仍隔著牛仔褲,妙曼撫摸。

「不了。」他熱切、低沈地回應。

她喜歡這樣。做肏控、統治的一方。由她引領,而他追隨。但她又有點擔心自己會玩過火。傑里米用順從又敬畏的眼神看著她,而她不過是覺得好玩,才開始的這一切。

傑里米像玩偶一般被動的站在那兒,手垂在身則,任她的手掌、指節沿他勃起的長度巡梭。他的呼吸變得粗重、震顫。移近,他的身體幾乎貼上她的,兩人的鼻尖幾近相接,當她看著他眼波的焦點變得柔和而模糊,聽著他暗啞的低喘,感覺牛仔褲下肉具的痙攣、抽搐。

靦腆的笑了下,沒再撫摸他,她奪過《艾略特》,把它扔到門邊,然後脫下他的夾克,再到那件似是從二手市場買來的開襟羊毛衫,接著扯起他t恤,把它掀翻過頭,脫下。

他比她想象的要壯實得多,強健的臂膀、結實的胸肌,胸口正中更有一撮充滿男性氣息的體毛,大出她意料之外。但他的腰身柔軟,比華高的要窄很多,卻又比康奈德的要粗一點。她本不想比較什麽的,但那感覺很奇怪──去解開『其他』人的皮帶。緩緩拉下,他的褲鏈。

「鞋?」她調皮的曲皺起一邊眉毛。

他站在那兒,呆盯著她,盯了那麽久,久得她都要懷疑他有沒有聽到她的話,或者有沒有聽明白,還是他想終止這場小游戲了?但他笑了下,或者該說她看到他牙齒在嘴唇下露出一段弧線,那讓他看起來更吸引人了,他兩腳互蹭了幾下。到她往下看時,正好看到一只穿著襪的腳掌在撬開另一只腳上的鞋子。

她脫下他的牛仔褲,當她的手探進他短褲的腰帶里時,他突然抓住她手腕。這是游戲開始後,他首次主動碰她。他緊張的笑了下。

「我想我,有點害羞。」

太可愛了。她微笑著縮手,背斜倚門上。

「也許論到你時,你就沒那麽羞了。」

她等待著。慢長的等待過後。他微笑著,躊躇俯身,唇貼近她的。她頭往後仰,直到後腦觸上門板。

「先摸我。」她低語。那三個字還有突顯磁性的她自己的嗓音,讓她私處泛起一股甜蜜的悸盪。

傑里米俯首,額枕在她發冠上,緩抬起的手猶疑半空,不知該往哪兒放,躊躇著終於擱在她腰際。輕輕地,指尖沿背梁蜿爬而上,再順著臂膀流連下滑。微妙地,她感到輕罩臀丘的他的掌壓,還有指尖對大腿後側的挲騷,而後又往上劃。他的手徐緩地重復著那圓游,也許,要給個特殊邀請,他才敢轉觸她『前』身。

她把他推開一點,仰首微笑著,把他的手引到她私處。像肺部突發痙攣一樣,他猛吸一口粗氣。她掌下的傑里米的手靜止不動,她誘它移動,引它潛探進內褲里,把它壓在她敏感的肉墩上。然後往上,她讓自己的乳肉充滿他一只手掌。像被攝住般,他抬起另一只手,試探性地撫上另一團乳丘。他的碰觸不似康奈德或華高的──那是溫柔、羞怯的探觸,不為挑起她的欲念,純是對女性胴體的摸索。

「求你,」開始時不敢,但隨後他迎上她眼波,「現在,讓我吻你。」

她但笑不語,他卻已低頭,把唇貼上,並非真正的接吻,僅只唇瓣相觸,像他在試探,看她會否回應,回吻他。她沒動,讓那探詢的唇觸更挑起那份渴求──他與她的。在他的呼息變得粗重、急速,在她快要為此而內疚時,他開始吻她。喘息著久久地含吮著她下唇,手停留在她胸乳上沒動。她臉頰變得火燙。這一切本不該發生,太拙劣,太怪異了。是她點的火頭,是她的錯。

接著她動了下,或者動的是他,然後兩人的唇瓣擦掃著,輕柔、融暖。慢慢地、一點點地柔化成一個粘連的淺吻。他的唇舌給人甜甜的感覺,甚至帶點輕薄荷香,像他剛嚼過口香糖一樣。他的舌對她舌的戲逗,感覺很奇特──跟華高的吻截然不同,也絕不似康奈德的。但一分鍾後,傑里米羞怯的淺吻變得深入、飢渴,然後很快地,她感到體內那股渴望的疼痛在不斷絞脹。

現在,再不是耍鬧,她需要這一切。抓起上衣下擺,她後撤退離那吻,邊留意著他表情邊挽起衣擺,裸露出她的肚臍,然後是乳肉下緣。一寸又一寸,緩慢地,她在他面前裸呈自己,最後留上衣皺縮在腑窩下方,好讓他能看到、觸上或吻她乳尖,還有那雪白、軟潤的乳丘。一股妙曼的戰粟閃擦全身。但她胸口和臉龐並沒爆發紅潮。那很奇怪,她的極度羞怯總能讓身體泛起陣陣紅霞,當她與康奈德還有與──在那思緒變得尖銳、清晰前,她趕緊把它收閉起。

再一次,傑里米看似迷失,或膽怯。

「你不想吻我了嗎?」她微笑著調唆,食指抵著一方乳首,媚畫。

他的表情──讓她訝異、動容。她期許的到底是什麽呢?也許,只是──純肉欲的發泄。

徐緩、溫柔地,他把手移到她身前,捻托起兩團軟乳,然後俯身、垂吻,先是白皙的滑肉,再到敏感的粉蕾,舔吮。乳尖的神經喚起欲望的糾結,膨脹,先在蜜處,再擴散至整個腹部。當他叼著蕾苞緊閉雙唇,開始曼妙的吮吸,她肉身──每一寸的肌膚──綳緊,而她下一次的呼吸變成悠長、低啞的吟呻。手指插進他柔軟的卷發內,她把他更拉向自己。他開始更熱切的嘬吸,把她拋進肉欲的深淵,竭斯底里地渴望。輕推開他,他疑惑的看向她,她引他越過倆人學習的枕堆,來到床前。

看著他的凝視,她脫下上衣,把它扔到地板上。然後──他緊張的喘息以及短褲被下體撐起的高度,狂飆的腎上腺素更熾燒她的亢奮──她把手指潛滑進最後蔽體的短褲腰帶內,彎身脫下,再站起,走出它的牽絆。

「德芬,你,太美麗了!」

那不是她喜歡的用詞,乏善可陳。但他那肅然起敬的表情,並非源自她胴體的魅力,而是因為她──德芬這個人,也因為正發生著的這煽情的一切──而且她喜歡,他看她時的迷醉眼神。

似被釘在地板上,他一動不動。所以,她移向他,帶著全裸的羞怯與──戰栗的無畏。唇角微勾,帶著逗弄的笑意,她伸出食指,指腹微觸,他肚臍下方。

「還在害羞?」她問。

「是,是的。不過,現在還這樣說,好像,對你不很公平。」他緊張的笑著回道。

「知道就好。」

貝齒輕咬下唇,自覺像個勾引未成年少男的妖姬,她開始脫他內褲,小心不讓橡皮筋打到高舉的勃起,再把手移滑到他臀部可愛的弧線上,任短褲垂墮地面。

她觸上男根──五指指尖同時貼慰上圓冠棱角的五個基點──他倒吸一口氣,顫栗自上而下激涮全身。他展臂摟她入懷,她能清晰地聽到他急速、粗重的呼息,當手輕輕環握上柱身。那妙不可言的軟熱,男人欲具精致的肌理──總能教她驚異。手揉移──用最輕妙的膚觸,點掃而下,再往上回游,細視──他緊閉的眼瞼,他唇張的方式,他顫抖的身體,小腹隨他濃重的呼吸而上下、上下的起伏。他太興奮了,她想還是不要去得太盡為好。

「想摸我嗎?」她問。

他痴笑著,點頭。

但他沒動。微笑著,她更貼近他,一只手環上他腰側,拉起他手腕,把他的手引到自己蜜處。當她的手撤離,他的手停留依舊,沒觸上她柔滑的肉墩,只讓她感覺到橫在下跨的手,感覺他的快將來襲,蜜道尖叫出一陣教人抓狂的悸顫。當他指尖前探,輕柔、輕柔地微觸,蜜瓣前端。欲求緊揪著下腹,她腿窩的攣顫發癲似地擠出蜜徑內的濕氣。他微妙的探觸前移,再回滑,挪動不到一寸便後撤。讓她懊惱地渴求,更大膽、火燙的進犯。求你──求你了!

她呼息一疾,當一只手指沿濕瓣掃劃,接觸如此輕微以至蜜唇內側根本沒被梳及。但,緊接著,指尖微陷而入,緩柔探進。頭枕在他肩上泄出一聲吟哦,她期盼著。指尖輕撤,再埋進。她屏息,有那麽一剎只能集中注意力,好讓呼吸平穩、正常。他手指繼續進出,潛撤。

有點太慢了,或是別的什麽。就是不能真正的燃起來。她疼痛的渴望糾結成絕望的敗挫。臂彎下他僵硬的身體,抵著她,當她觸碰,他的亢奮似已流走。她不很勝任──做這主動的一方。又或許是他太緊張而已。

對肉莖愛揉了一回,她欣然發現它的瞬即回勃。另一只手罩上他手背,向他展示她想要的方式,要被愛撫──把他的手更往上壓,誘他手指潛滑進花縫里,翔游,濕濡、粘連地,觸動蕊瓣上的萬千飢渴神經,欺逗那顫痛的腫脹蜜核,她挨在他肩上碎吟。仍撫揉著他下身,她嬌臀微扭,好讓肉蒂與他磨觸,讓整個下體與他的手甜密擠擦,吟呻出她漸見高漲的愉悅。他身體焦灼的僵硬演化成戰栗的渴望。火熱的分身在她手里持續壯大,不時顫搐掌下。她撫觸帶給他的快感,就像他手指燃起她的原始肉欲一樣。現在,他總算意識到這一點了。

媽的,他的愛撫越來越熟練,用最輕巧的力度摩揉肉緊的蜜核,甜蜜地搓撫整道水濕的肉縫,讓她粉臀不受控的顫搐。狂熱地抵著他手指摟動。哀騷著,把下體更貼向他,她哄升著自身的愉悅,尋覓他靈動的手指,感覺欲望的脈沖在蜜處膨脹、抽動。身體綳直,抵著他驟然一抽,欲望的滾球瞬間爆裂,激流沖擦全身。她栗抖著呻吟,偎靠在他身上,手覆到他手背上,停下他的磨逗。

當她媚笑著仰看向他,他回以不確定的微笑。

「你,是不是……」他羞怯地問。

「是的。」

傑里米俯首壓向她的艷唇,吮吸著她的回吻,像這一吻就是生命之源般激烈。有一剎,她感到身體急需推開他,好吸口新鮮空氣,好奪回主導。但那吻主宰了一切,讓她想望更多。他──傑里米,讓她融化,順從。他所有的渴望讓她欲焰從燃。

剪開那深吻,輕推開他,引他到床前,推他跌坐床上,再爬上床跨坐在他大腿上。當她俯身吻他,他劇喘得如此厲害,以至每隔幾秒便得換一次氣。甜吻間,她不時委身,用舌尖擦掃他突出的梅紅乳頭。感覺它火速變硬、翹起在她的戲逗下。當她合唇,嘬吮,舌頭來回圈畫乳尖,他大氣倒吸,在她身下騰扭不斷。

飢渴地想要更多,德芬跨坐而起。傑里米──他的肉具堅硬如石,他的胸膛急劇起伏──正仰看著她,一雙脫下眼鏡的可愛近視眼,帶著渴望與緊張。她微笑著扭身打開床頭屜,摸索著取出什麽,然後輕笑著舉起它。他盯看了一秒鍾後,取過那避孕套,手微抖著撕開包裝,細察那簾卷起的橡膠圈,選中一個方向,然後專注地把它滾套在充血的肉柱上。

她真要干下去嗎?突然感到害怕,但又想要,需要──不只為性交,而為他的親近,他看她時的仰慕眼神,當她把他含納入內時的親密感,當他們一起舞動,還有激情過後,他會擁摟著她,讓她感到一點點的被愛。還有她關心他,無論他倆會發展成什麽──下體滑過他大腿,把濕熱的蜜處壓向他,私處沿肉柱下側滑扭,直到它棲息在被辦開的濕瓣間。臀部妙曼搖旋,燙嘬著肉具下緣扭擺,用輕顫的花唇愛撫他,蜜瓣後撤、前移讓已被淋濕的熱鐵彈跳而起又被媚肉壓夾而下,充血的花核摩吮著龍首棱線。一次再一次,來回濕滑地游移。然後媚笑著,輕提粉臀,把包勒著橡膠的暗紅炮首對准花穴檀口。

「等,」他急喘,「等一下!」

她硬生生停下。

「好的。」她撫慰道。

他整個人看起來怪怪的──蒼白、僵硬,下顎緊咬,眼神死鎖著她,流轉著某種無言的哀求。她滑躺到床上,在他身側輕撫他臉頰、臂膀。

「好了,無事的,傑里米。」

她繼續安慰他,邊梳理他頭發,邊輕吻他肩膀。

「對不起。」他低嘆。

「不,沒關系。我太強勢,也太快了。如果你改變主意,你不想要了。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傑里米輕笑。

「哦,我當然想要,」他急切地回答,「我只是……」

「什麽?」她柔聲鼓勵他說下去。

「我怕……」另一個尷尬的輕笑。「我太──你知道的,太興奮了。我怕我一進……就會……」

可憐的男孩,他的神情不只尷尬,還很羞愧、難堪。心頭突地涌起一股溫柔,渴望安撫他。她摟他入懷,撫梳他後背,吻他黑發。

「沒事。」她本欲說些安慰的話,卻又改了主意,「能讓你那麽興奮,其實,也很讓我自豪。」然後換上俏皮的口吻,「我有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她挪開一點,手往下探,把他握在手里。他畏縮了一下,喘息著震驚地看著她。緩慢地把橡皮筋往回滾,一圈又一圈,往上,脫掉,她微笑著看他吟呻著一陣痙攣。

康奈德的影像在腦中閃過。此時此刻她的感受,就是康奈德當時的體會嗎?那股可隨意肏縱別人欲念的興奮感。

小心地,不想讓快慰的主導權太快溜走。她把手指圈纏上他剛硬的火熱,等待另一聲突爆的喘息停卻,然後手優雅地往上擠,讓肉柱的全長均能享受到她溫柔的抓握。那里,在最頂端,她把肉嘟嘟的圓冠困鎖手心,微妙地感覺掌下的棱角、弧線。再往下移,搓擦過整條火棒,落到緊抽著的覆著細小絨毛的肉囊上。

他絕望地緊摟著她,雙目緊閉,濃密的黑色睫毛在眼皮下急速顫動,下唇深埋在,被緊咬著的牙齒下。底下透出他粗重的氣息與哦吼。然後,他的眼睛與嘴巴突地大張,他火熱、緊綳的身體曲張著,發出一聲哭泣似的高音,再從喉嚨深處滾出一串長長的吼吟。他的身體抽搐、抖動著,小腹及胸膛噴灑上雪花樣的濁白圖案。

她唇瓣下,他的前額火燙、濕滑。

「等一下,」他輕推開她的擁摟。

「我不介意,來吧。」

猶疑了好幾秒,他綿軟、火熱的身體順從在她的懷抱里。

「我真不敢相信,這會那麽的不同。」他喘息。

「跟什麽不同?」她慵懶地回問。

「跟我自己來時。」

頗有一段時日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自從康奈德和華高碰過她後。可她記得,那感覺絕非自我觸碰能比擬。

在那思潮下,一份了然掙扎著浮上水面。

「德芬?」

「嗯?」

「你是不是有過很多情人?」

「兩個,」頓了一會才能回答,她也不知道康奈德是否算是。「你呢?」也許他想她回問。

「你是第一個,」他安靜地回道。

「第一個?你是,處男?」

他給她個歉意的笑容,輕點頭。

她無言以對。她老以為自己是這星球上成年人里的最後一個處子。

「你肯定覺得我是個怪胎。」

「是有那麽一點,因為,你好像,比我的,還要晚兩年。」

「真的嗎?」

她幾乎能看到他的腦子里在做算術了,抓起他的手。

「傑里米。」

「嗯?」

「我想我……」不知該怎樣開口。「當我開始今晚的一切時……」

「什麽?」

「我真沒想到這會是你的第一次。」

「是啊,雖然大家都覺得我挺有女人緣的,可我並不是唐璜啊,」他輕笑,然後笑容斂卻,聲調直線下降,「我想我這老處男的故事一點也不性感吧。」

「事實上,滿性感。想到我是你的第一次……真的很讓人興奮,」她道,那想法引發身體一陣新的戰栗。「可我覺得,你的第一次不該跟我一起。」

「為什麽?」

「因為。我……我指,你是我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我喜歡你,可你的第一次,應該跟一個對你更有感覺的人經歷。」

「也許你會,」他希冀道,「以後會。」

「不,傑里米,我不這樣想。」她本該委婉一點的。

「你的口吻像很肯定似的,」他苦澀地道,「你怎麽能那麽確定呢?」

「因為,傑里米。我愛的是別人。」

他終於語塞。她覺得自己很卑鄙、渺小。這樣殘酷地去傷害他。

「對不起。我開始時只想鬧著玩,根本沒顧及你的感受。」

「不,」頓了一會後,他道,「你沒做錯什麽。我一開始就該跟你說的。」

「或者永遠也別說出來。」她微笑著逗趣道。

「我不會撒謊的,我真的希望你能改變心意。因為,我得承認我憧憬這個憧憬很久了。發生的這一切要比我想象的火辣幾百、幾千倍。可我更希望,它不會搞砸我們的友誼。也許聽起來很老土,可在這里──西雅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笑著吻他嘴唇,吻他發熱的前額,一直把雙唇粘在他肌膚上,直到心底的動容稍退,直到那欲哭的沖動被壓下。他最好的朋友。她太粗心大意了。這也是她感到難過的原因。又或者,不是。讓她難過的是,她根本沒有最要好的朋友。這世上真正懂她的那兩個人,都已經從她生命中消失了。現在,躺在傑里米身邊,她感到很孤獨,感到凄涼的惶惑。

但當她看他,也讓他看清她時,他問她是否想他離開,她搖了下頭。所以他留了下來。他倆一起淋浴,然後赤裸、融暖地依偎著,倦身在被單下。

「那麽,」黑暗中靜默了好一會後,他試探著問,「那個你愛的人。你們有在一起嗎?」

「以某種方式,是的。」

「發生什麽事了?」

「我們就是,沒辦法在一起了。」

「可如果你真的愛他……」

「求你,傑里米。別再說了。」

「好的,對不起。」

他移緊一點,擁她入懷。她任他。

********************************

幾星期後的一個晚上,他倆又在她家里學習,他在復習筆記,她則用膝上電腦搜集資料。

「嗨,芬?」

她,胃腸一陣糾結。

「有錄取通知了未?」

「沒,你呢?」

「也沒。」

「傑里米。」

「嗯?」

「請不要這樣喚我。」

他抬頭看她,「好的。」

他倆已習慣於這種柏拉圖式的關系,但又比德芬過往的朋友來得更親密無間。

兩人時常擁抱著一起看電影,他也不時在她家過夜。但像『那晚』的激情沒再出現。

她也會讓他了解一部分,揪心的回憶,她與華高經歷的一小撮──當然不會直白的說兩人如何倫為俘虜。她只說這個她依然愛著的男人怎樣關心她──在她最惶惑無助、倍受傷害時。她如何意識到他與她其實是同一類人──他就是她的鏡像、倒影。雖不在身邊,卻常在她心間,而她正努力地去學著適應,這樣的生活。

從那以後,傑里米就沒再經不常地要她做他女友。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有一晚,傑里米一面嚴肅地開腔,他像是喝多了,一面可愛的醉態──兩人剛參加完一個畢業酒會。

「請說。」德芬假裝認真地看著他,擔心他又要舊調重彈,說些什麽他倆該做靈魂伴侶一類的話。

「我昨晚去約會了,」傑里米的表情訕訕的,像她要為此而恨他一樣。

「居然敢背著我去約會?」她笑著揶揄,「你明知道我希望你能守身如玉,等著我回心轉意然後跟你私奔的。」

「他叫戈登。」他沖口說出,嗓音尖厲得像撕膠布一樣──希望快速地讓疼痛驟至驟散。

她的臉怎會滾燙起來?天啊,她肯定像燒熟的蝦子一樣。她努力擠出個笑容。她早該察覺的,或者至少該懷疑一下,她其實是替他高興的,而且她知道眼下最好給他個舒心的微笑,要不然他會更不好意思的。

「那你是怎麽認識這位幸運的戈登的?」

「別這樣。」傑里米像要被壓上邢台般──蒼白、顫抖,瀕臨崩潰邊緣。

「好的。」她回復溫婉的語調,不再取笑他。「那麽,你跟一個男生約會。你是雙性戀?」

「我,是嗎?」

「到底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

他似要哭泣了,她展臂擁抱他。

「從八歲開始我就擔心自己是個同志。也許我早就意識到了,從我……我也說不清,很久以前。可久不久的就會出現一個女生。大一時是尼科爾。大二是詹尼弗。然後就是你。而我也從沒對自己喜歡的男生示好過。可跟女生一起又總是擦不出火花。我也不知道。在認識你前,我以為我這輩子就只能一直畏縮下去,因為我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又或者是我害怕自己真正的取向。而且,我都二十二了,還是個處的。」

「現在,這位戈登呢。」

傑里米退出她懷抱,淚盈滿眶,像隨時要缺堤而出一樣,但他唇角,仍掛著笑意。「開始得頗為有趣,他就是街角那家時裝店的老板。」

「哦,滿可愛的那個。」她記得那家夥──白皙,銀白色的頭發,手臂還有紋身。

傑里米輕笑,「是啊。我也覺得,你知道的,我偶爾會去那逛逛,我們會聊幾句,互相調笑一下。昨晚我上了家小酒館,點了瓶啤酒,讀著《dirty gertie》。有個人突然坐到我對面。我抬頭一看,原來是他。他也點了瓶啤酒,我們開始閑聊。喝了大概有三輪,剩說些有的無的。之後他邀我去他家看一下他的藏酒。」

「這借口不賴嘛。」

「我也覺得,他真的好可愛,像他對那話題興致很濃,邊品著佳釀邊說電影新浪潮的興起。說得頭頭是道,然後,他想親我。」

「想?」

「嗯──他靠過來想親我,而我,我也不知道為啥,太突然了。我跳起來往後退。他自大地微笑著,帶著被逗樂的表情似乎在說,『怎麽?我不是你喜歡的菜?』神氣活現得像他是這星球最帥的哺乳動物一樣。我呆呆地站在那兒,不知該說什麽,只希望能把時光倒流,讓他把舌頭伸進我咽喉里。然後他好像說了句什麽,『別跟我說你不是gay的。』我不知道自己給了他什麽樣的表情或是做了什麽,他就慢慢地斂去笑意,表情從一臉傲慢變成……我也不清楚,感興趣起來了。他又向我走近,我努力不讓自己後退。然後他說什麽『准備好,迎接你的第一個男孩了未?』而我,我想我笑了下,然後他就吻了下來。」

「接著呢?」傑里米吊足了她的胃口,讓她急欲知道每一個細節。當然,更重要的是,故事的結局。

「接著什麽?」他瞪大眼睛問。

「別吊隱了,快說。」

「我知道你想聽下流的情節,你這淫娃,」他挖苦道,然後油腔滑調的嘴臉又變回憨態可掬的神情,「不過,也沒剩多少要說的了。那一吻很美妙。然後我開始退縮。一切都太突然了,即便這只是個吻。我真沒准備好跟他這樣胡搞在一起。我以為他會嘲笑我,我也不知道,笑我沒膽什麽的。可他是那麽的貼心。」傑里米的眼里又再涌滿濕意。「他給我個了解的微笑,說『慢慢來』,然後吻了下我臉頰,之後輕擁了我一會。然後,我離開時,他把手機號給我了,說如果我想找人聊天、逛街,可以隨時找他。」

「他沒乘虛而入,其實我滿感激的。可我不想約他。」

「是啊,這樣我就成第三者了,那太讓人難堪了。」德芬答道。

「閉嘴。」

傑里米笑了一陣,然後被逗樂的表情流走,他喝了杯水。長長的靜默後,他不無憂郁地說,「所以,如果你想改變心意跟我談戀愛,就要趁早了。」

********************************

「你真該去的,德芬。」傑里米在德芬寓所里嚷嚷著,「你不認識他們又怎樣,你認識我啊。」

「我就是沒那興致,擠進爆滿人的空間里。」

「你以前有試過嗎?」

「確實好像沒。」

「那不叫興致,德芬。」傑里米挖苦道。

「你天生是只社交界的花蝴蝶,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的,傑里米。」

「來嘛。來了你就能看到一群二十出頭的醉鬼,找壁櫥、浴間之類的秘室,急迫地與陌生人交配。這樣的機會你怎麽能錯過呢?」

「我有機會看到你跟人溜進雜物間里鬼混嗎?」

回答她的是傑里米全然的沈默,她臉紅起來。

「看,」他終於打破折磨人的沈默,「離你這里就三個街口。我可以做護花使者,全程接送你的。」

「也許吧。」

「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過無所謂了,我一小時後來接你,好嗎?」

「ok。」

有什麽所謂呢,總不會比她悶坐在家,胡思亂想差太多吧。她開始著手草擬其中一份學期報告的大綱。然後,無精打采地,拖著沈重的步伐到洗手間洗漱一番。刷牙,梳頭,塗眼影,染黑睫毛。

夠好了。

人們一般穿什麽衣服出席這種場合呢?要融入可不是她的強項。算了吧。她脫去上衣,取下衣架上的黃綠色長毛衣套上,再穿上幾周前才從節舊店買來的平底鞋。她一般不會塗口紅的,可塗上了會跟這身行頭搭調點。

一切打點挺當,可當傑里米來接她時,想到要坐在不知誰的公寓里,跟一大群陌生人不知所雲的瞎扯,那更像是場殘酷的心靈折磨。

「好啊,那我也不去了。我們上網,看cia有沒有要招聘間諜,以防沒大學錄取我們,也有條生路。」傑里米可不依了。

「你敢?你去你的party。我可不想做你社交生活的終結者。」

「可我要是把持不住吸大麻了怎辦?你知道,那種場合很多人伺機引誘人去吸毒的。」

「所以今晚是個決定你命運的時刻。是畢業生,癮君子,還是街妓。哪個角色才是你的將來呢?」

「嗯,街妓貌似是個不錯的選擇。」

「去你的派對,開始你的隱君子生活吧。」

「好的。」傑里米展臂給她個緊實、溫暖的擁抱,久久地。「就會鬧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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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敲門了,肯定是傑里米,那麽快就對派對生厭了。也好,她也不想再沈溺在那沈郁的空想里,正需要個人來陪。現在他們可以去街角的音像店,租一盒兩人都喜歡的劣質恐怖片,點些泰國速食。她最近還真胖了一點,跳到門邊,帶著嬉鬧的笑意,快速開門。

都結冰了──她的整個世界,肺部及胸口極速石化。她無法呼吸。

「你好,芬。」

表情為驚愕所蠶食,她張開嘴巴想喊他名字,卻只能夠得著呼吸,地板像似突然下陷,她要跌倒了。又或是漂起來了。沒有空氣,不能言語。然後冰消雪融,她鋼硬的胸口開始錘擊、振喘,身體火燙、顫抖。

體內每個細胞均涌動著要沖到他跟前,要揚臂摟緊他。

可他為什麽會出現呢?強壓下心中希冀,把雙手反展到背後,不讓自己碰他。她想說點什麽,什麽都好。腦瓜卻想不出片言只語。只有膨脹的感覺,感覺如此強烈,都要發痛了。

「華高,」雖然聲音沙啞,她終究能喚出他的名字,「進來。」

「你確定?」他的臉蒼白、水濕,他的眼睛泛紅發亮。

「是的,進來。」她努力讓嗓音平緩點,可怎麽聽起來還是那樣突兀、尖厲。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大雨,把他都打濕了。

「你要外出。」

「不,我沒有。」

他踏進屋里,卻沒進里廳,只騰出足夠的空間好讓她關門。她把指甲陷進手腕里,那太有幫助了。幫她抵抗那股沖動──想拉近兩人的距離,想把她火熱的手放在他冰雕泥塑的臉龐上,想把嘴唇印貼在他的上面。

「芬,對不起。」

他的聲音──她想念他的聲音。

「很抱歉就這麽冒失的出現在你門前,在那麽久以後。我很抱歉把你擱在這里就離開了。」

都沒有關系了。她關心、在乎的是,他來了,終於來了。她想要知道為什麽,想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她沒有意識到,直到他試探性地前靠,直到他緊張的嘴唇軟化、輕翹,他已籠罩在她身前,她也移近一點,微笑著。現在的他離得那樣近,如果松開扣著腕關節的手指,她都能夠著他了。但她不想為難他,如果他只為道歉而來,如果他只想來次更好的告別……

「天啊,看你,」他輕顫道,嗓音如此親密,注視如此溫柔。她知道,他不是為更好的道別而來。那麽這就是──第一次的彼此認識,不是在叢林里,不是在康奈德營造的幻像里,而是在這兒,在他倆真實生活的現實里。

她只傻笑出她的喜悅,她低頭,看到自己仍套著的那件綠色毛衣,隨即又抬頭深凝向他,擔心視線離開稍久,他便會消失不見。

接近,更貼近。是他移近,還是她又踏前了一步?她加緊對手腕的抓握,現在,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如斯親近,她能聽到他呼吸的急顫。他一側唇角仍輕揚著,但臉色刷白,他眼神閃爍著,詢問。

當他抬手,她屏住呼息,胃腸攣纏。等待著──在思念他的這幾個月里,那令人魂牽索繞的碰觸。但他只用指背輕擦了下她上臂。她松手,讓手臂垂在身側。難以呼吸,心跳得太快。也許他要看出她的顫抖了。

********************************

她的眼波在攝他進去。抹去他的恐懼。天,要下定決心來這里是那麽的困難,怕會惹她生氣。不,是讓她痛苦。可現在,這看起來又是那麽的愚不可及、荒謬絕倫──讓他倆分離,那怕只是一天。

她似在期盼,震顫著。就像那一晚,在木屋里壁爐旁,他胸膛糾結、腸臟攣連,想到那一夜他差點就要了她,那時他還不知道她是那麽的年輕,那麽沒經驗,受過那樣的傷害。

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德芬不再懵懂無知,現在的他倆不再陌生。現在的他也在顫抖,只因為兩人的靠近,只因為他就要觸上她了。

緩慢、緩慢地,芬,溫暖、輕柔。他想讀懂她的眼神,尋覓到或純想象──她眼里的渴望,融混著粘連的刺痛與寬恕。

天啊,那雙星眸,也映照出他的想望、他的愛,點燃他,把他拉扯進她的溫軟里,她恬淡的氣息甜混著香波、薄荷及她自身的馨香。老天,他只想更貼近,更感覺她,聽她說話的聲音,品嘗她。

可要緩慢,緩慢地,想把這時刻無限延伸,這樣他倆就可以細細回味──在以後的每天、每夜。每一秒鍾都是那麽的美妙──充滿喜悅與希望,尖刻地渴盼下一秒的到來,卻又舍不得這一秒的流逝。洋溢著生命的激情──他皮膚灼熱,心跳如雷。她的眼波仍吸攝著他的。

他試探著伸出食指輕勾她玉手,心臟再次為這微小、親密的接觸而欣躍,她溫暖的小手,沒有退縮,那釋然──濃烈得要化也化不開,讓他差點承受不下。這融暖的輕觸在他體內激起連串戰顫,強壓下迫切的肉欲,他要自己保持鎮靜、溫柔。

能感覺到她呼息的軟熱──夾著柔細的急喘──撫吹在他臉上,他俯近,嘆喟出她的名字。當他嘴唇擦拂過她嬌嫩的唇瓣,她全身僵住、呼吸停頓,而他,他的心跳仿也驟停。但不一會兒後,她又讓他重獲新生──用她香蜜、軟熱的甜吻。

「我想你了。芬!」吮吻間,他來回低嘆。

她沒說什麽,只給他羞怯的微笑,回吻他。

華高不敢相信,她的溫婉纏綿。他傷害過她,傷得那樣深,他自知。他本來只想跟她談一談,看她是否還會……可她帶著明顯的渴望,也許如他的一般熾烈。所以,可以先用身體說話。

她的唇瓣軟嫩,尋覓著,暖烘烘地,奉獻所有。他倆氣息互掃,火熱、水濕。指節交握緊扣,軀體抵貼粘纏,搓擦著彼此,微分,然後是更緊密的擠壓。他的渴望升華成難言的痛──渴望她的軀體,是的,但更渴求她,那份親密,能讓他再次感到,自己是完整的──當他倆再次結合──但讓那折磨持續似也成了,一種享受,好讓渴求,無限延伸。

靜靜地,她仰看著他,顫喘著,想望。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她抬手拉他夾克的拉鏈,他也不想再放緩了,幫她把夾克脫下。輕捻他襯衫下擺,她給他個問詢的眼神,他立馬把襯衫脫下。然後,仍仰凝著他臉龐,她把一只手枕在他胸膛上,如此輕柔像怕會傷到他一樣,另一只手則輕貼在他肚臍下方──像只有通過感覺他的心跳及小腹的震動才能確定他真實的存在──這輕觸又倍添他已滿溢的柔情。

老天──他火熱、剛硬,渾身籠罩著對她的萬千情素──她的撫摸下移,挑動他的神經與欲望。手指滑落到皮帶上,解開皮扣,拉下褲鏈,帶著甜蜜的希冀與想望她深凝著他。而他也急迫的想回應,已分不清是自身的欲望還是純粹的想滿足她,他脫下褲子。

「想讓我幫你嗎?」他問,她毛衣的繩結在他手下變緊。輕扯,讓蝴蝶結縮小、松脫。她淺笑著頷首,用熱切、信任的眼眸看著他,任他解開腰間的暗結,任他把毛衣掀翻過頭。毛衣從她手臂滑落到地板上,形成黃綠色的一潭。看著身前只穿一條黑色短褲的她,他無限動容。這是她自己的衣物,不是康奈德迫她穿的那些透明薄袍。他真的就站在她的現實世界里。

********************************

「芬。」

他的嘆息溫暖,在她耳上發梢處。身體刷過一陣溫熱,感覺美妙的矛盾,源自他輕柔的擁抱、有力的軀體、火燙的肌膚,奮起的肌肉,抵貼著她裸露的胸乳、小腹及大腿。他的手指插沒進她長發內,而她指腹下他窄臀與後背的膚觸──平滑、灼熱。當他吻她,輕柔又深入,熱辣又迫切,就是記憶中的那種吻,她魂牽索繞的吻,攪動、烘暖她,時而深入時而淺出,像某種前兆,去感覺他深入她。

被華高摟得那樣緊貼,吻得如此深切,但她仍渴望,更多更多的他。想感覺壓在身上的他的全重,兩人肌膚互貼,肢體絞纏,同扭共挪。每回呼氣,均伴著她難以抑壓的吟呻。她發覺自己與他一起翻滾,身體自有意識地搜覓所需,擊潰她本欲裝出的被動角色,把他推倒身下,就像他倆在叢林木屋渡過的那最後一個早晨。

最後,終於,華高喘息著──甚至帶點微抖,她想──斷開那甜混著痛苦與愉悅的深吻,帶著穿透性的凝視與溫柔的微笑,他屈膝跪在她腳旁。在她小腹上印下一個個粘連的吻,然後,邊抬頭仰看著她,邊把她內褲脫下,劃過俏臀,溜離大腿、小腿肚,她提起腳踝擺脫它的牽絆。一股激狂的喜悅涌漫全身,只因能再這樣跟他祼呈相見,她低頭盯著他的抬頭仰視,戰顫著濃稠的興奮,臨界在歡愉與惶恐間。

他把臉頰枕在她小肚上,勾臂摟住她臀腿,靜默地久久的擁緊,她的雙手也輕抱住他頭顱,感覺異常尖刻──濃烈得快要引發身體的陣痛──在經歷過那許多苦楚以後,他倆還能重燃對對方的原始肉欲,這是何等不易,而此時此刻的重聚又是那樣、那麽的妙不可言!

兩人轉戰床上。華高在撫愛、舔吻她,她所有的感官只剩愉悅,與疼痛。像個自相矛盾的笑話,像他離得太遠,她要他再近一些,要他鑽進她軀體內。吟哦著、回吻著,更摟緊他,她打開雙腿,攀纏上他粗壯的大腿,弓起粉臀,乞求。

然後她僵硬的想起什麽,同時也感到他突發的變僵與靜止。她記起來了,華高的眼眸反射出她自己的微笑,突然一陣緊張,熱氣慢慢往臉上蒸騰,她伸手拉開床頭櫃的小抽屜,摸索了幾下,取出一個小塑料包裝。

「謝天謝地,」他嘆息著,溢出一聲輕笑,前額抵貼在她額上。

「我從來沒……」她開口,仍感到熱潮一浪浪涮過喉嚨與臉頰,「…你能不能…」

他給她另一個舒心的微笑,又再吻她小嘴,溫柔又纏綿。然後拿過那小塑膠袋,撕開外包裝,翻卷出橡膠圈。她看著他把那白色膠圈套籠上肉冠,然後手上三下小動作,把那透明薄膜展滾在陽具上。天啊,她只覺喉干舌燥,這太性感了,他的手在自身的火棒上游移,輕柔又確定,橡膠緊綳的護鞘讓肉龍看起來更腫脹、鋼硬。

他回到她身上,給她個挑情的深吻。再溶渾在一塊,他的身體與她的,緊密、火燙地抵貼。他們緩慢的移動,表達著揭斯底里又堅決的尋覓,渴求結合。

當她把他吸含而進,他也打開了她,他的剛硬撐開、進占她,似要擊碎某部分的她。那痛楚太過巨大,教她無法面對。華高,華高,他的存在烘暖她破碎的那部分自我──在她心里、體內移動著,他的身體,他的撫揉,擊潰她脆弱的屏障,她心口緊揪,伴隨著令人窒息的熱潮,震撼她,灌溺她。

她感到被擠開,攻陷。沒什麽能更貼近了,無從防御,毫無保留。

「芬,芬,」他低回著,他的嘴唇、氣息吹掃著她的。

每一個震顫的碰觸、接吻,他身體、嘴唇、手指的綳曲,均在修復她,她胸口的沈溺感不再悲傷,而是充溢著喜悅的需索。她需要,身體覓尋著她靈魂的渴求──華高。

「華高。」

她所有的力量均在呼喚他,提抬起身體,把他拉扯進她火熱的深淵。

「華高,」她懇求,她整個身體──手臂、腿、陰道──緊緊地圈抓著他。當他投誠所有,痙攣著,啜泣著她名字??──那也許是她經歷過的最沈痛與幸福的體驗。

之後,他伴著她,仍深入著她。兩人臉龐貼近,眼神互鎖。淺小的碎吻,慵懶的微笑。然後他側躺到她身旁,兩人仍相擁相依。難以言喻的幸福感飽脹得她心臟也快裂開了。那源源不斷的愛慕一浪浪拍打著心田,當他擁摟著她,撫揉、輕吻、用鼻子摩挲她的肌膚。一段長長的甜蜜互擁後,華高微笑著看她,之後輕聲笑道:

「我來的時候可沒了到會發展成這樣!」

********************************

華高覺得自己像失憶了般。這一切是如何開始,怎樣發生的?對話不到十句,在兩人分開了好幾個月後,如今,他就躺在她床上。她溫暖、柔軟的身體,赤祼著,挨貼著他的。天啊!他愛她愛得快發瘋了。

「芬,」他低嘆,額頭枕在她前額上,手指梳進她長發間,「我不敢相信,能像現在這樣,再和你在一起。」

她微笑,她閃爍的明眸與唇角的弧彎,朦朧在漸濃的夜色下。

「我做了很多錯事。很對不起我離開了,芬。對不起,我離開了那麽久。比任何言語所能表達的要更難過。還有,老天,當我發現你的信,我很惱火自己離開了,沒及時收到它。我恨這樣,想著你以為我已經收到了,還繼續避開,一聲不吭地。」

德芬什麽也沒說。融暖地挨著他,幾乎沒動,只除了手臂的微晃,手指輕柔地把他的短發往後耙梳。

「我討厭這樣,離開你。每天都擔心自己傷害了你。我不敢奢望你能輕易地就原諒我。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從未懷疑過自己想跟你在一起。」

她仍沒作聲,只輕柔的撫他短發、頸背。

「芬,我讓你經歷了那麽多。我──」

「不,華高。你沒讓我經歷什麽。是我們一起經歷了,我們各有各的心結,需要時間來撫平它。」

他拉近她,臉埋進她頸窩里,埋進她長發的馨香下,不敢相信她能溫婉若此,在他離開那麽久後還能重新接納他。這一切太過美好,讓他害怕不是真的。

「芬,你怎麽能那麽好呢!」

「好?」

「你真的一點都沒生氣嗎?」

「生你的氣嗎?」

「是的,生我的氣。因為那天我把你扔在這兒,頭也不回地推開我們倆曾有過的一切。」

「這就是你做的嗎?」她動了下,床墊緊跟著游移,現在她溫柔的聲音,暖熱的氣息從上方飄來。「你是不是真的想──把發生了的一切和我,推開?」

「不,芬。天啊,不是的。我只是覺得我傷害了你,盡管你說沒有。帶著那股自責,我不知道怎樣跟你相處。我怕將來有天,你也會這樣想。這個跟你認識不到幾周的男人,曾傷害過你。有一天你看著我,突然後悔和我生活在一起。」

「華高,不!你現在不那樣想了嗎?」

「這仍教我害怕。芬,當我回想去我曾做出的選擇。我曾做過的。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跟他一樣壞。」

「你怎麽能那樣想呢?」

「我唯一能自辯的是,我只是盡力讓你好受一點。而這也是他口口聲聲宣稱他在做的。」

「可你知道那區別的,不是嗎?在康奈德和你之間。對他來說,這不過是一場游戲。我想你是對的──他不想傷害我,他自大地以為他是在打救我。可他其實是在玩弄我──玩弄我們──就像對動物做某種行為實驗一樣。你是被迫著去做那一切的,而且我相信,堅信,你盡了你最大的努力,去保護我,不讓我受更多的傷害。你不會以為你比我自己更了解什麽是我想要的,對吧?」

「對。」

「我從來沒生你氣,華高。那很痛苦!我想念你。而……」她的嗓音變得沙啞,接下來的話語顫抖、破碎,伴著隱隱低咽,「我開始想你終究是不會來了。可我能理解,你要理清發生了的一切。我只希望你不要恨你自己,不要……」

「什麽,芬?」

「不要把我想得太壞。」

他心口一陣緊揪,身體因愧疚而變得麻軟、無力。

「不,芬,從來沒有。」

「因為我的那個樣子,跟他一起時。」一段靜默後,她用微弱的聲音補充道。

他該知道的。在木屋里時就該知道了。是他太自私了,整天為自責所擾,忘了去減輕她的苦痛。

「芬。」

把她拉近,吻她眉額,溫暖、平滑。心底涌起一股澎湃的柔情,感覺她身體在輕淺呼吸下的微妙搏動,納入、吐出,吸入、呼出──在他臂彎下,懷擁里。

「芬。他在的幾乎每秒鍾,我都替你擔心。看著你害怕,看著他強迫你,我很難受。」

他為肺部強吸入一口氣。梳撫她長發,掌下流過溫暖、絲滑的觸感。他吻她發冠。

「可是,芬,當你的驚惶退卻,當你被興奮主導,那是僅有的時刻,就算他在我也能呼吸。我想──我幾乎能肯定──當你被他挑起欲念,身體開始享受他的觸碰時,你感到愧疚,像你背叛了我一樣。可我,從不那樣以為。」

「不嗎?」她的呼息輕打在他臉上,幾不可察。

「從不,芬。

「也許這是不對的,可我必須得告訴你,因為我想對你坦誠一切──當你看起來像忘卻了恐懼,當你開始不自覺地享受他帶給你的愉悅時,我從沒覺得受傷害,或妒忌。」坦誠所有,「其實,它讓我興奮。」

「我只是……」

「嗯?」他耐心等待。

「我恨自己這樣想,覺得我做了什麽傷害了……讓你覺得……我感受到的……對你的感覺……」

「芬,芬,」他摟緊她,吻她,在黑暗中努力搜覓她的視線。「你沒做任何事,去傷害我倆間的一切,一件也沒有。千萬別亂猜你跟康奈德發生的,無論是在認識我前還是之後,會讓我對你有不好的想法,或減少我對你的好感。」

她躺在他身則,默不作聲。也許是在質疑他。

「當我回想,當我記起木屋里發生的事情──在他出現後,某部分記憶讓我害怕,教我憤怒、痛心。可絕非全部,有另一些回憶……到現在依然教我興奮。你的感受是否也一樣,芬?」

「是的。」

「當我回想起他嚇怕你,傷害你的片段。我是那麽的氣憤,我想如果在街上碰到他,帶著那股怒氣,我會上前狠揍他一頓。可當我想起你看上去也想要他時,那時候你的不情願好像只因我的存在,我還想起他怎樣讓你臉紅、喘息。」華高讓欲望漫染上他的嗓門,「當我回想起你的戰栗與呻吟,當他的嘴和身體落在你身上,翻滾、抽插……」自喉間溢出一聲低笑,「我想你能聽到,感覺到它對我的影響。那些時刻,你完全被掩沒──無論是身體還是感官──我對你的感覺,澎湃得無以復加,當我想起這些時。」

她仍沒作聲,也許她需要的是時間──而非他更多的呢噥──過一段時間以後她會看到,他對那段經歷及對她的感覺。

那麽溫暖,那樣放松,躺在她身側,感覺她的氣息,她的手妙曼地緩游慢移,在他後背、腰際。微笑在黑夜中,喜悅像腎上腺素沖擦全身,想到他可以更深的了解她,想到他終於可以憧憬未來,那是分開的歲月里他從不敢奢求的。每分每秒,他抗拒不了,想撫摸、吻她,而她也熱切地回應每個愛撫,他嘴唇的每回吮掃。沒過多久他倆又卷纏在一塊,尋覓著──扭騰、顫息、哦吼,讓這一次持續更久更久,像要把別離數月的思念深深融進,性愛的每個動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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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和暖的、飽脹的,閃爍不定的欣悅喚醒她,讓她仿若置身溫暖的大海,浮載浮沈。華高。臉頰枕在他暖烘烘的胸膛上,手掌平展在他小腹上。他的氣息吹打在她發梢上,他的手臂環摟著她。華高。正躺在她床上,擁著她。喜悅尖厲得教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