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謊言(2 / 2)

杜曉雲抽噎兩聲,用濕巾擦擦面孔,強打精神道:「我……就是剛醒來,身上難受。沒事了。來,你解開衣服,叫我看看你的傷好些了么。你天資卓絕,等這一掌的傷好了,功夫進境肯定更快。」

袁忠義點頭道:「嗯,到時我勤學苦練,等杜姐姐你覺得我能獨當一面,咱們兩個就去找那李耆卿,將他千刀萬剮抽筋剝皮,為你報仇雪恨!」

「急不得。」她輕輕撫摸著他肩頭掌印,長嘆道,「你才開始習武,萬萬急不得。武學之道,要的是天長日久的積累,我……已經是這副樣子,早一日報仇,晚一日報仇,並沒什么差別。等你武功練成,咱們再從長計議吧。」

袁忠義能看得出,她並非恨意消弭,只是心知自己陰關初破好似被人采補,武功發揮大受影響,又以為對方武功高絕,擔心袁忠義不敵送命而已。

「嗯,杜姐姐,我聽你的。」他輕聲答道,扶她起來,「餓了一天,去吃些粥吧。」

杜曉雲靠在他身上,小步挪了出去。

吃了幾口,她想起大嫂,滿心擔憂問了幾句,袁忠義只說她如今這副樣子,叫嫂子見了也是擔心煩惱,不如休養幾天,等沒了大礙,再下山尋人。

杜曉雲又擔心淫賊折返,袁忠義順水推舟,建議兩人一起躲進那間密室之中,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有所需求,只讓他出來處理。

她自然不太情願,可如今也沒有更好法子,只好面紅耳赤點頭,看他健步如飛,將被褥枕頭什么都搬了進去。

那密室比外面卧房小了一圈,只有一張硬榻,適合清修閉關,並不適合起居生活。而且,兩人在里面共處,那可真是避無可避,比夫妻還要親密無間。

袁忠義知道她心里必定還在掙扎,扶她進去後,便柔聲道:「杜姐姐,你不必為難,我伺候你在這里休息,等你睡下,我就出去。」

「那你要去哪兒?」她不由得抬頭問道,「李耆卿若是折返,你現下又不是他的對手。」

「我可以躲去灶台那邊,干草枯枝柴火垛,往里一鑽,他找不到我。再說……他也未必會回來吧。」

杜曉雲蹙眉思忖片刻,嘆了口氣,道:「不必了,忠義,我……又不再是什么清白姑娘,你貼身照顧我整整一天,我還避什么嫌呢。咱們行走江湖,不拘小節,你……你就在這里睡下吧。」

「那好,」袁忠義做出一副盡力克制不表現喜色的模樣,低頭道,「我去弄張草席進來,睡在地下,杜姐姐你晚上有什么吩咐,只管開口就好。」

他越是退讓,杜曉雲心里越是甜蜜不舍,微微偏開發紅粉面,輕聲道:「不用費那事情,一起上來擠擠就好。我相信……你不是趁火打劫的人。」

袁忠義躊躇道:「杜姐姐,我……我的確在心里敬你愛你,可……可要真同床共枕,我怕……我會忍耐不住。與……與喜歡的姑娘如此親近,萬一我……我唐突冒犯了你,那可真是百死莫贖。」

杜曉雲眼底一股熱淚涌上,凄楚道:「我……我這殘花敗柳的身子……哪里……哪里還有什么冒犯。」

袁忠義蹲在榻邊,肅然道:「杜姐姐,不論你遭受了怎么樣的劫數,都在身不在心,你的心里,依舊是清清白白的,我可有說錯?」

杜曉雲面色微赧,低頭道:「心不心的……身子臟了,便是臟了。哪里還配說清白二字。」

「我覺得你清白,就是清白。」袁忠義正色道,「杜姐姐,女子遭受強迫失身,豈能與兩情相悅獻出貞操相比。你神智不清並非自願,難道還能是你的錯誤不成?我必當以禮相待,也請杜姐姐莫要自輕自賤,你如此樣子……我……我看了好生心痛。」

杜曉雲芳心大亂,抬起手臂,輕輕擦了擦臉上淚痕,擠出一個微笑,柔聲道:「忠義,你說得對,是我……過於喪氣了。你放心,姐姐不會再那么想了。」

袁忠義這才松了口氣,道:「那姐姐你先休息,我這便去拿草席。」

「不必了。」她伸手輕輕捏住他衣袖,輕聲道,「上來一起歇息吧。」

「可我……」他暗運內力在臉上逼出一片潮紅,羞窘道,「我萬一……」

「你不是說,不嫌棄我,願意娶我么?那話,如今是不是還作數?」杜曉雲轉臉看著里面的牆,細聲問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何況,杜姐姐天仙般的人兒,肯垂青我這樣的人,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那當然作數!姐姐如若不信,咱們這就去堂屋,掛起兩幅門神權作高堂,我與你今晚便拜了天地,結為夫妻!」

杜曉雲掀起被子,默默鑽了進去,側身對著里面躺好,拉高蓋過肩頭,將一頭烏發拆解散開,才輕聲道:「上來歇息吧,你……你若忍不住,有此一番心意,自然再算不得唐突冒犯。」

「杜姐姐……」袁忠義咽下一口唾沫,蹬掉鞋子,爬上床去,貼在她背後躺下,熱乎乎的吐息,一股股噴在她後頸,「這……這真的好么?」

其實他早先泄欲足夠,此刻並不那么急色,只是為了裝出青澀少年的模樣,也為了讓杜曉雲感受到他的渴求,從而春心萌動。

她略微縮了縮脖子,但並未躲避,「你能歇飽,對我才是好事,忠義,你……家中還有什么人在?」

袁忠義心口微微一痛,輕聲道:「杜姐姐,拜這些山賊所賜,我……已經再沒有什么家人,孑然一身了。」

女子心思細膩,自然避開不再深談。她猶豫片刻,輕聲道:「忠義,明日你先將我大哥的屍身收斂妥當。等我休息好,養好病,咱們一起下山,接上我嫂嫂,你……就與我一起回杜家,如何?」

這話里的暗示已經相當明顯,既然他已經孑然一身,那么去杜家做個上門女婿,怎么也不算虧待。

袁忠義當然不會拒絕,在她背後點點頭,帶著些倉促喘息道:「嗯,杜姐姐你安排,我都聽你的。」

杜曉雲被他鼻息噴得有些發癢,猶豫一下,索性翻了個身,與他正面相對,但發現距離太近,心中略慌,急忙向後挪開幾寸,蹙眉道:「忠義,我知道你此前吃了不少苦,願意對我言聽計從。但大丈夫當有青雲之志,你即使跟我去了杜家,將來……也是要學著做一家之主的。懂么?」

她此時臉上青腫退了大半,燈火昏暗閃爍,照耀之下,又恢復了七分容顏,只是少了曾經的英氣,多了些柔弱可憐。

這種場合下,袁忠義從不肯當正人君子。但對著完全清醒的杜曉雲,又不能操之過急。

他略一沉吟,將鼻息加得更快,臉上逼出紅潮更重,盯著她微微開啟的唇瓣,咕噥道:「杜姐姐……我……我想親你。」

杜曉雲沒想到他突然有此一說,怔了一下,下意識便往後一縮脖子,抬手擋在唇前。

袁忠義神情一黯,翻身將臉對著榻外,悶聲道:「對不住,是我……唐突了。時候不早,姐姐歇息吧。」

「忠義,姐姐……臉上還腫著,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幾乎不成個女人樣子,你……這也不嫌棄么?」她撫了撫散亂鬢發,輕聲說道。

袁忠義知道事成,背對著她微微一笑,跟著迅速翻身過來,雙眼發亮道:「不會不會不會,我……我覺得姐姐好美,我……我真就只是親親,姐姐不用擔心。」

杜曉雲白牙輕咬紅唇,黑眸垂視粉面,睫毛輕顫,緩緩合上了眼。

袁忠義心下大樂,湊近幾分後,故意局促道:「那,杜姐姐,我……我來了。」

她羞得答不出話,嚶嚀一聲將臉一低,躲入被頭幾寸。

他豈能叫她逃了,手掌一伸,便勾住了她小巧下頜,輕輕往上托起。

若不情願,這種力道根本無法強迫什么。

但杜曉雲還是順著他的手勁,緩緩抬起了頭。

那兩瓣朱唇並非最好的時候,色澤暗淡,略起了些干皮,大抵是急火攻心,嘴角還多了一點潰破。

卻已是最好下口的時候,杜曉雲意氣風發十余年,怕不是頭一遭如此慌亂無措,柔弱可欺。

袁忠義身子一傾,將她的嘴牢牢吻住。

就像蜷縮盤曲了許久的毒蛇,一口咬住無處可躲的孤鳥。

「嗯……嗯唔……」

杜曉雲不通男女之道,雙唇被吮,渾身酥軟,當即便成了任他擺布的玩物。

他輕輕松松吮出那柔滑舌尖,含在口中咂吸勾舔,津唾在二人口中糾纏攪拌,啾啾作響。

袁忠義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反正昨夜其實已經霸王硬上弓得手,今晚自然樂得慢條斯理裝出個正人君子模樣,探頭將她吻得滿面潮紅纖腰輕扭,另一只手卻仍貼在身側不越雷池半步。

等到嬌喘咻咻分開來,杜曉雲微睜雙目,果然略顯詫異,但拉不下臉面開口詢問,只道:「忠義,這……這便算是親過了吧。」

「嗯。」袁忠義柔聲道,「杜姐姐,我這便心滿意足了,你好生歇息,養養身子。」

杜曉雲心中甜蜜,總算稍稍安撫下此起彼伏的悲痛羞憤,她微微頷首,難得流露出幾分乖巧柔順的神情。但畢竟遭遇劫難太多,她剛一合眼,就又忍不住揪住他衣袖,顫聲問道:「忠義,我……我真要睡了,你不會……偷偷溜走吧?」

「不會。」他在她額發上深情款款一吻,「忠義就在此地守著姐姐,哪里也不去。我現今有了功夫,那惡賊若是找回來,我即使拼了命,也絕不讓他再染指姐姐。姐姐已是我的女人,我來護著你。」

杜曉雲眼角淚光晶瑩,身子一蜷,窩進他胸膛之中,宛如無家可歸的孩子,緊抱著他,放松睡去。

袁忠義本就不打算今夜再做到求歡的地步。如果所料不差,她即便多年習武身強體健,破瓜那一番折騰也足夠她三兩天行動不便,陰阜腫得像個開縫饅頭,還破了陰關,讓她勉強應付,消解好感倒在其次,怕是一不小心又會讓她陰精狂泄,探不出回復的速度究竟如何。

他情願將她好聲好氣哄著養著,趁她熟睡摸摸脈相,看看這樣一個俠女幾日能夠復采,未來好作為謀劃穩妥供給的依據。

之後兩天,杜曉雲與袁忠義便在這密室中起居休養,第一晚共寢過去,她對袁忠義的戒心就已經徹底消失,迅速生出一股小女兒般的依賴,除了指點袁忠義武功,教授招式的時候還有點「杜姐姐」的樣子,其余便盡盯著他演練招式的身姿發愣。

頭天傍晚,袁忠義端來粥時,順便拎了一桶熱水。他說要出去放哨警示,卻被她叫住,口稱腰背酸痛,不願反手,掀高上衣解開兜兒系帶,讓他幫忙好生抹了抹背。

這等舉止,顯然已將他視為夫君。

可杜曉雲終究面皮薄,連著兩夜到了床上,欲言又止,欲說還休,偏偏袁忠義還每次都要親親嘴兒,把她吻得遍體火熱渾身酥軟,再嚴守禮數似的收手抱住她,撫背摸頭,一起睡下。

如此兩晚過去,她心中燥意漸盛,加上那些傷痛疲憊總算恢復了七七八八,一早起來,總算是整理一番心緒,輕柔推醒了袁忠義,細聲喚道:「忠義,忠義。」

袁忠義本就是在裝睡,打個呵欠,揉眼起身,含糊道:「姐姐醒了,你稍等,我這就去弄些清水,幫你梳洗。」

杜曉雲雙腿交疊,略一磨蹭,已經沒什么不適,加上昨晚入廁,那邊已經不覺刺痛,身上內力雖因陰虧而恢復較慢,但省些力氣,路上多歇歇腳,下山已然不成問題。

她嘆了口氣,一想到回去凡塵俗世之後,就要面對此番劫難帶來的種種後果,心中竟有幾分不願離開此處。

「怎么了,姐姐哪里不舒服么?」袁忠義一聽嘆息,立刻回身緊張兮兮地將她抱住,滿臉關切,「你說,我這就為你想辦法。」

杜曉雲搖了搖頭,垂首道:「沒,你去……幫姐姐打水吧。」

等到梳洗停當,她撿起兩日不曾上頭的發簪,摸索著仔細調整一番鬢發,雖說衣裙還有些破漏之處,但袁忠義兩天里已經為她大致補好,她用指尖細細掃過那些粗糙針腳,眼眶一酸,輕聲道:「忠義,我……今日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咱們,這就下山去找我嫂子吧。」

袁忠義先是一怔,跟著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強擠出一個微笑,扶著她柔聲道:「好,我扶著你,咱們這就走。」

兩人一起鑽出密室,外頭日頭已起,陽光正好,破窗內一派燦爛,映得人禁不住微微眯眼。

袁忠義停下了腳步。

「忠義,怎么了?」杜曉雲神不守舍,扭頭問道。

他板起臉,望著她,口唇微顫,緩緩道:「杜姐姐,下山之後,我……便又是個微不足道的書童,你……你就又成了威名赫赫的女俠,對么?」

杜曉雲身子一顫,當然明白他所指的擔憂,「忠義……你把姐姐當成什么人了。」

「可姐姐與我……與我並未有真正親昵之處。」

「你每晚輕薄,那還不叫親昵么……」杜曉雲眉心一蹙,略感羞惱。

袁忠義滿面沮喪,退回到牆邊竹椅上坐下,頹然道:「姐姐……還是獨自下山吧,只有在這里,姐姐才是我的女人,下了山,姐姐就是杜家的女俠,等你恢復了從前的樣子,哪里還肯和我這樣的人……同床共枕呢。」

「袁忠義!」杜曉雲緊蹙眉心走到他身前,怒道,「你不是說學了我教的功夫,將來要為我報仇么,你……你莫非反悔了?」

袁忠義抬起頭,滿眼不安與自卑,「杜姐姐,我……我只是……害怕……我這么喜歡你,若你……你不肯再如之前那樣對我,我……還不如死了得好。」

杜曉雲心中一酸,張開雙臂把他抱入自己溫暖柔軟的胸膛中,「不會的,忠義,不會的。你我是共同經了患難的,我杜曉雲對天發誓,今生今世,絕不負你。」

袁忠義雙眼發亮,猛地將她一摟,胡亂往脖頸耳根一通拱吻,「杜姐姐……姐姐……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

杜曉雲心亂如麻,想要推他,卻又覺得不忍,轉眼前面頰火熱,身上也陣陣發軟,忙道:「忠義,你……你這是干什么……」

袁忠義雙眼一眯,突然將她腰帶扯開,啞聲道:「姐姐,我……我本就快忍不住了。你我就在這兒做了夫妻吧!你我真做了夫妻,我就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