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婦心(1 / 2)

前幾天拉肚子……所以晚了些。

不好意思。

看到有朋友又在問,這里再次申明一下大俠目前的更新時間。

每周六之外,每個月的5號和21號會為了偷香賊的沖刺而額外更新兩章。

至少今年之內應該會這樣。

明年有變動會另外通知。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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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是沒忘。」袁忠義大大方方承認,跟著將懷中包袱拿出放在桌上,攤開道,「可我不懂蠻子的標記,這一大堆瓶瓶罐罐,哪個是你說的噬毒蠱啊?仙澄,你既然對蠱宗如此了解,能幫我認認么?」

賀仙澄搖了搖頭,「我雖為對付蠱宗下了不少功夫,但這些厲害的毒物,我並沒機會弄到手。說到底,江湖上還是武力為重,你輕輕松松拿到的這些東西,我單靠自己絕無希望。」

她嘴里雖這么說,但還是一瓶瓶打開,連著炭粉一起倒出些,挨個看了看。

「你既然認不出,還都倒出來干什么?」袁忠義故意做出心疼的樣子,開口阻止。

「我聽說活蠱只要不脫離碳粉就不會有什么問題。」她隨口答道,低頭仔細打量,輕聲道,「倒不是沒有法子知道這些蠱的用法。」

他微微挑眉,故作驚訝道:「哦?什么法子?」

賀仙澄抬眼望著他,似乎在衡量著什么,考慮片刻,莞爾一笑,道:「之前幾次沖突,義軍抓了些蠻子做俘虜,這些毒物是蠻子弄出來對付咱們的,那咱們拿去對付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並不算違背俠義之道。」

袁忠義肚里冷哼一聲,道:「可俘虜都歸義軍看管,這里頭要是有毒蠱邪蠱惹出事來,這些東西可就暴露了。你也看見了,我一共沒繳獲多少,咱們可得省著用,好鋼用在刀刃上才行。」

看賀仙澄不語,他又施壓道:「反正若許門主知道我手里有這些東西,開口找我要,我總不能一口回絕。」

賀仙澄唇角緊綳,美目半眯,一時不語。

袁忠義知道她並不是真打算讓他去蠻子俘虜身上測試,她只是不願意由自己親口說出最合適的計劃而已。

這么珍貴的毒物,怎么想也不能浪費在已經被抓的俘虜身上。

「智信,這一瓶黑色的,就是解毒丸吧?」賀仙澄倒出幾顆,低頭輕輕一嗅。

但其實那一瓶是袁忠義偽裝成解毒丸的醉蠱和迷心蠱,最後那顆真正的解毒丸他收在了圓鏡膏的盒子里。

「不錯。」他點頭道,「這個我見蠱宗的人吃過,那天突襲瑟杜,就是全靠了它才得以獲勝。」

她沉吟道:「既然有解毒丸,不怕毒蠱,邪蠱之中並沒什么致死之物,咱們憑這些解毒丸,便可以找安全的地方逐個測試了。」

袁忠義微微一笑,繼續裝傻道:「什么地方呢?」

他說著已將瓶瓶罐罐收好,重新揣回懷中,道:「仙澄,你一時想不出也不要緊,何時想出,咱們何時再試。這個不急,反正對咱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解毒丸。」

賀仙澄緩緩道:「可解毒丸解不去邪蠱的效果,噬毒蠱才能。」

「要么你一個個吃一遍?」他淡淡道,「這里解毒丸還有不少,不過……邪蠱里該不會還有春葯效果的東西吧?」

她朱唇一翹,甜甜一笑,道:「那倒無妨,真有楊花蠱或逍遙蠱在這些里面的話,我吃錯……不也有你救我么。師父讓我選,我選了你,咱們走江湖的,有些事未必要等拜堂才辦,事急從權么。」

眼見袁忠義雙目一亮,她話鋒一轉,又道:「可我擔心里面會有嚙心蠱和迷心蠱。聽說前者需要大量解毒丸長期服用才能平安,後者會損傷心神,影響我的思慮。智信,我最有價值的,就是我的智計和籌謀,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否則,我對你的價值若只剩下容貌,那我就算在你的床上,怕是也活不了幾天。」

袁忠義笑道:「我暫且沒感覺到你的籌謀對我的意義,看來,還是含蕊更合我的胃口。」

但賀仙澄似乎並不打算這就放棄自己名門正派的立場,她思索片刻,道:「既然這樣,不如走個最簡單的路子。你的武功這么好,咱們一起南下,去邊疆設法抓個會說漢話的蠱宗弟子,好好審問一番就是。」

袁忠義搖頭道:「蠱宗的蠻子骨頭挺硬的,要是能問出來,我早問出來了。」

賀仙澄將信將疑地瞥他一眼,道:「那倒無妨,多硬的骨頭,我也有辦法讓他說。」

「哦?你要有這種本事,我可感興趣得很。」袁忠義湊近幾分,低聲道,「是什么啊?」

濃睫微顫,賀仙澄目光閃動,搖頭道:「這個……暫時不能說。你瞞我的事情太多,我說得多,豈不是很吃虧。你是大英雄,我是小女子,這么光讓我出主意付代價,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最後那略顯嬌嗔的口吻說得袁忠義心中一盪,險些一口香去她臉上,忙收攝心神,柔聲道:「仙澄,其實,就算看在咱們婚約的份上,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直說便是。」

「我若要你把這婚約賴掉呢?」

「哦?」袁忠義好奇道,「賴掉?不是拒絕?」

賀仙澄輕聲道:「我在飛仙門布局良久,豈能因為師父這一點算計,就心甘情願功虧一簣。可你若是拒絕,我就要被嫁去張道安家,情形只會更糟。所以,我要你先和我訂親,確定日子,之後我會設法安排,讓你可以對外聲稱移情他人,賴掉這個婚約。」

「這么做……我除了一個負心薄幸的名頭,又有什么好處?」他冷笑一聲,不屑地搖了搖頭。

她微笑道:「不會,到時候我會保住你的聲名,讓人以為是我水性楊花在先。而且,早已與你有了夫妻之實,如此以來,旁人也不會願意娶我,我師父的這場猴戲,就算是白演了。」

袁忠義略一沉吟,仍搖頭道:「我沒聽出我的好處在那兒。」

賀仙澄輕輕一撅小嘴,嗓音低柔了幾分,「智信,與我的夫妻之實……莫非不算好處么?我一個模樣不差的清白處子,總不算虧待了你吧。」

袁忠義搖頭道:「這還不夠。我堅持和你成婚,這本就該是我的。你不能用我的東西來當作價碼付給我。」

賀仙澄直視著他的雙眼,像是在看他眸子里的自身倒影一樣專注。

過了片刻,她嫵媚一笑,道:「智信,說吧,你想要什么?告訴我你的方向,你想要權,錢,還是色?我知道男人每一樣都會想要,你告訴我你最想要的,我好揣測,該提供給你什么報酬,作為咱們合作的價碼。」

「色。」他很干脆地回答。

賀仙澄似乎有些意外,「你最看中的……竟是女色?」

袁忠義笑道:「錢我並不在乎,大丈夫行走江湖,劫富濟貧,仗義疏財,豈能滿心惦記著黃白阿堵物。至於權……不是自己掙來的,也握不住啊。英雄難過美人關,我還是更喜歡美人多些。」

賀仙澄輕聲道:「那你一開始為何不來接近我,而是費盡心機把含蕊玩弄於股掌之上。」

「因為她喜歡我。更何況,含蕊模樣也不差,那酥胸一掌難握,綿軟腴美,稱得上是銷魂溫柔鄉。我真娶她為妻,都沒什么好遺憾的。」他知道賀仙澄對自己容貌極為自信,便隨口打壓一下,免得她總想著爬到自己頭上來。

她沒有理會,托著淡粉香腮,明眸低垂,望著桌面一時無話。深思良久,她開口道:「智信,你最終的志向……是什么?」

「當然是懲奸除惡,鋤強扶弱,最後成為人人敬仰的一代大俠,萬古流芳。」他心中譏誚一笑,口中卻正色說道。

「如此亂世,你就沒有動過更大的心思么?」

「我自由自在慣了,適應不了廟堂中泥塑木雕一樣的日子。四海游俠,鮮衣怒馬,紅顏相伴,知己在側,豈不快哉?」

賀仙澄隱隱有些失望,但口吻依舊柔和婉轉,沒有半點顯露,「我知道了。智信,咱們起初的合作,我就用飛仙門下所有你看得上的女弟子作為代價,與你交換這次賴掉的婚約,如何?」

「所有我看得上的?代價?」袁忠義微微皺眉,「仙澄,你不妨說得清楚些。這話是什么意思?」

「等你賴掉婚約,我布局收尾,飛仙門就將在我掌控之下。我對你有所虧欠,請你過來門中敘舊,天經地義。何況那邊也是含蕊的娘家。你來之後,我會召集還在白雲山的弟子,你只管挑選,凡你看上了的,我來想辦法,你對含蕊做過什么,就能對她們做什么。不論你如何折騰,我保你之後平安無事,不損聲名。」

他心中略感驚訝,沉聲道:「你還有這等本事?那為何不這就反了你的師父?」

賀仙澄淡淡道:「我慢了一步,棋差一招。不過,既然天賜了你給我,就是我反敗為勝的機會。」

袁忠義很好奇賀仙澄的底氣究竟是什么,飛仙門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隨著亂世烽煙四起,投靠山門的女子日益增多,她武功在門內不到上流,憑什么對門主之位有這么大的把握?

但他沒有問,他知道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問了也是白問,她說的話,都不知有幾句能信。

「仙澄,你的交易我並不是不動心,但……」他索性直言,緩緩道,「上一個信你的李劍仙,這會兒已經成了爛肉。前車覆,後車戒,我雖然不聰明,可也沒那么蠢。」

賀仙澄的處境不佳,難免有些心浮氣躁,她端起冷茶喝了幾口,深吸緩吐,調整數息,才柔聲道:「李少陵太過古板,看不清天下大勢。自以為憂國憂民,實則逆流頑抗,死不足惜。光漢氣數已盡,待到下一朝,這些冥頑不靈之輩,便只會被記成助紂為虐的江湖匪類。智信,你這樣的聰明人,豈能和他相提並論。」

袁忠義也端起茶杯,不置可否。

她沉默片刻,心中十分意外,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定力,話說至此依然鎮靜如常。

可越是不利的局面,她反而越發興奮,腦中思緒急轉,電光石火。

「你不願意信我,不要緊。」她再次開口,緩緩道,「亂世,江湖,都是些爾虞我詐的地方。你若真的做出信我的樣子,我也未必敢當真。但是,只要能互利互惠,各得好處,咱們就能合作下去。你說對么?」

「不錯。」袁忠義點了點頭,道,「這話我愛聽。」

「那第一步,我先幫你設法驗證你拿到蠱毒的效果。算是……」

「不必。」袁忠義打斷道,「茂林郡中都是自己人,不至於動用蠱毒,等到離開,我再想辦法就是。」

這種不值一提的事情拿來想當好處,門都沒有。

賀仙澄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他心里一動,暗道一聲糟糕。他方才推拒得略顯急躁,如此一來,只怕她已經在往正確的方向去猜——他本就知道這些蠱毒的用法。

可若是再出言補救,反而欲蓋彌彰,他索性繼續道:「其他,你還有什么打算與我互利互惠的么?」

賀仙澄沉默良久,輕聲道:「你可知道,我們飛仙門有一種鎮痛秘葯,名叫麻心丸。」

「我知道。那東西我並不太稀罕。比起鎮痛,我更願意一開始就不痛。」

她拿出一個小瓶,放在桌上,道:「這是我親自改良的麻心丸,對同門師姐妹,我只說叫做強效麻心丸。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哦?」

「麻心丸中原本摻有阿芙蓉,那是來自西域的上好鎮痛草葯。後在白雲山種植成功,花色艷麗。」賀仙澄聲音放輕,唯恐被人聽到一樣,一臉凝重道,「此葯鎮痛效力極強,但服用過量,便會割舍不下,時常想吃。我心中奇怪,便悄悄尋了些……猴子,綁在後山養著親自試葯。」

「最後叫我發現,若是經過蒸煮發酵,提升純度,做成我手中的強效麻心丸,就能令人飄飄欲仙,忘卻一切煩惱。」

袁忠義心中一震,但口中不屑道:「那這豈不是成了快活葯。」

「不錯,這正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了的快活葯,若磨碎放入香爐,焚燒後吐納煙霧,更是能令人三魂六魄都快活得飛上天去。」

他皺眉道:「所以……你是打算拿這葯來讓我快活?可惜,我還是更喜歡女人多些。」

賀仙澄搖了搖頭,「這種快活,絕不能沾。否則,便會再也擺脫不得,朝思暮想,成癮成痴,一旦無法滿足,便會涕淚橫流四肢癱軟,任他武功何等高強,心智如何堅定,一樣會為了一口煙氣,跪下舔你的腳。依我看,這東西雖說能叫人快活,實際上卻乃天下至毒之物。可怕至極。不過,它略有壯陽的效力,你若真想吃些,少量偶爾一服,倒是並無大礙。」

不對,依我看,天下至毒之物,還是你這樣的婦人之心吶,難怪蠱宗最強的毒蠱被命名為婦心蠱……袁忠義嘖嘖稱奇,但並沒去拿那個瓶子,「這聽起來的確像樣了很多。難怪你剛才敢說,什么樣的人你都能審出話來。原來如此……」

賀仙澄纖纖玉手橫掃過桌,將瓶子收回懷中,微笑道:「這瓶葯,能否算是我這一方的利?」

「不能。」袁忠義搖了搖頭。

她這下真吃了一驚,圓睜雙目道:「這是為何?」

「我又拿不出第二瓶葯,真用這寶貝控制了誰,也是為你做嫁衣裳。」袁忠義淡淡道,「損人不利己,就是江湖邪道,也不屑去做吧?」

賀仙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這次的笑與之前不同,並沒有那些誘人情欲的嫵媚,而是一看就發自內心的愉悅。

「你笑什么?」

她纖長指尖在桌上輕輕一敲,道:「我笑,是因為我改主意了。」

「哦?」

「智信,你總是能讓我感到驚喜。」她臉上忽而浮現一抹迷人的羞紅,目光也熱切了許多,甚至透著隱隱的狂態,「原本叫我放棄飛仙門門主的位子,我是有些不甘心的,就算沒有多少勝算,我也會竭力一搏。」

「現在我徹底改主意了。」她抬起手,滑膩的掌心輕輕撫過袁忠義的面頰,「就順我師父的意,咱們成親。我來做袁夫人,做你的賢內助。」

袁忠義心中盤算,這女人原本必定是想讓他幫忙奪取飛仙門,進一步謀求實現更大的野心。

可如今這改主意的樣子,倒也並非作偽,他一時看不穿,難免有些忐忑。

賀仙澄笑吟吟站起,柔聲道:「我的事情,暫且先放一放。智信,我來為你謀劃,咱們先將你拿到的蠱毒,一樣一樣試出用途。」

袁忠義的戒心不敢有半點放松,皺眉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南下深入腹地太過危險,蠱宗折了兩個護法,之後咱們還要設法對付聖女,不宜過早打草驚蛇。依我看,就在南邊尋個荒涼村落,隨便綁幾個蠻子,或是抓幾個山匪,一天之內,應該就能試完。在那邊被蠱毒殺死,誰見了也會算在蠱宗頭上,與咱們扯不上干系。」她流利說道,「一旦這里面能試出噬毒蠱,有一條你吃下,有兩條我也吃,咱們對上聖女,就有了八成勝算。」

「抓住聖女之後,我這瓶強效麻心丸數量雖說不多,撬開她的嘴巴應該也不太難。只要你拿到五毒陰經,咱們在外找個借口拖延半個月,你有個一、二重境界,便足夠掩蓋。今後不論何人說起你內功增長的事,你都可以說是五毒陰經十重的功勞。蠱宗與中原江湖接觸甚少,絕不會露出破綻。」

袁忠義大感有趣,雖還不太清楚賀仙澄這態度轉變的原因,但樂見其成,笑道:「然後呢?」

「然後,咱們還是要走一趟飛仙門。比起門主之位,那里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我必須為你帶走。」

「這些強效麻心丸,對么?」

「不錯。」賀仙澄微笑道,「到時你有蠱毒,我有葯丸,咱們攜手東進,直取江南武林。大安義軍難成大器,咱們需要去找更有前途的靠山。只要天下大勢穩定,就可以如你所願,行俠仗義懲惡除奸,名留青史了。」

「你籌謀得可真遠……」袁忠義笑道,「當真能有這么容易?」

「不容易。」賀仙澄正色道,「江湖廣闊,藏龍卧虎,西南武林實力並不出挑,四劍仙放到其他地方,也就是尋常的一流高手。即便你身負奇遇內力,也不能怠慢。不過……」

她眼波一盪,柔聲道:「不過你應該不會松懈大意的。單論心思縝密,我都不如你。你簡直就是一堵不透風的牆,欠缺的,僅僅是些江湖經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