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峰回路轉(2 / 2)

劍起雲深 紫屋魔戀 7041 字 2021-01-04

見鐵鏈直襲要害,戰友又只能自保,難以護住自己,四僧不由大駭,各自以手中兵刃或格擋或閃避來襲的鐵鏈。

雖說力分四道難免弱了,吳羽功力又非遠勝四僧,鐵鏈來襲的招式雖是詭誘,其上攻來的力道要令四僧難以抵御絕無可能,但既然這得四僧各自為戰,陣式便已破解。

尤其吳羽的手段還不只此。煉上力道有強有弱、有快有慢,連用力的方向都不同,仿佛同時使用四種不同武功一般。四僧一用力抵御,頓感煉上力道詭異難當,練武者的直覺自然就是奮力相抗,以免力道攻人體內,卻被力道相抵時的反震弄得體內氣息一窒,腳步不由自主地錯動,場中頓時一團忙亂。

四僧光要顧著不彼此相撞已耗盡心力,更別說擋住要破陣而出的吳羽。

雖知吳羽不凡,但龍虎戧麾陣乃少林大陣,武林中聞名已久,見吳羽陷入陣中,邵雪芊只覺手心一把冷汗,直到見吳羽破陣,心下才稍稍緩了下來。

即便明知吳羽之所以能夠破陣的原因在於,一來四個少林僧初入江湖、少見詭誘,二來他手中數條鐵鏈可以同時連攻數人,與一般兵刃大相遴庭,四僧經驗不足才吃了這么大的虧。

若論真實本領,吳羽未必勝四僧多少,但見他破陣破得如此輕松,仿佛連汗水都不流一滴,那瀟灑輕松模樣仍令她不由芳心亂跳,全忘其容貌之丑。

將四僧陣腳打亂,吳羽輕哼一聲,舉步而出,還不忘一煉攻向李晨誅。本已舉鞭打算動手的他突覺勁風撲面,眼見那煉無聲無息地竟已在眼前,能將四僧迫開,連腳步都亂了的鐵鏈其威自不可小覷,他忙不迭舉鞭護住頭臉,卻覺煉上力道微弱,一時還以為吳羽還有什么後手,不由采取守勢,想攻出的招式自然就沒得遞了,只任吳羽輕輕松松地踏了出來。

此時一聲佛號響起,邵雪芊和李晨誅一驚一喜,原打算踏出的步子不由停滯下來。

雖知龍虎戧魔陣既破,身為少林長輩的榮華大師必會出手,卻沒想到他竟選在這等時候!一舉破開四僧陣式,連旁邊守株待兔的李晨沫都被他逼得只能采取守勢,表面上威風凜凜,實際上吳羽卻必然耗力不小,此等時竟再應對功力勝他數籌的榮華大師,哪有幸理?

當年段翎靠機智才能逃出榮華大師掌下,功力遜對方已不只一籌,這十幾年的崖下辰光受金龍刺所限功力進境極微,此消彼長之下,若不靠招式彌補不足,當真硬拼之下,吳羽可萬萬難擋榮華大師一掌啊!

吃驚的邵雪芊雖本能地想拔劍出手,但想到這一出劍,背負污名的不只自己,連兒子都要受到連累,腳下一窒,這一劍終究沒有出去,偏又聽得旁邊大喜過望的李晨誅高喊,「大師出手得好!對付此等武林敗類、萬惡淫徒,無須管什么江湖規矩,大伙兒並肩齊上,等擒下此賊之後再重刑逼供,看看他混入本盟究竟暗藏什么詭計?這一次絕不再讓此獠逃了!」

不過情緒激動的卻不只兩人而已。見四僧腳步錯亂,表面上毫無秩序,但夫明軒等明眼人卻看出,吳羽鐵鏈上的力道計算精確,四僧亂倒的方位恰好擋住榮華大師出手的位置。

雖說榮華大師武功高絕,要擺脫四僧這窒礙出手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但高手相爭在此一瞬,無論吳羽是否真是當年段翎所化,但當年段翎或現在吳羽,輕功都相當高明,要趁這一瞬之間沖出廳門、逃出生天,絕非難事,心下不由暗驚此人心計之深,若從友方變成敵人,實是麻煩。

偏偏方才李晨誅的話著實將吳羽逼到牆角,而姬平意又不出言相挺,讓吳羽必須獨面強敵。夫明軒不由暗罵自己這弟子還嫩著,這時候可不是計較聲名之時!

若吳羽當真無辜,姬平意出面力保正可得此人之心,最多得罪李晨誅,但他原本就與姬平意不對盤,得罪也就得罪了,若吳羽真是段翎所化,最多只是個失察之罪而已,身為一盟之主,怎會連這點輕重都不分?

此咧邵雪芊沒有說話,姬平意又不力保,使得榮華大師都要出手了。以榮華大師的德高望重,他的出手便等於做出認定,這下子若吳羽真是那段翎,怕也逃不過榮華大師的掌心,即便他還能找出證據證明自己真是無辜,看到人情冷暖,只怕也要對姬平意失望了。

智者的失望比起任何事都危險,東漢末年因著對袁紹的失望,才逃到曹操那邊的苛或和郭嘉不就是此中明證?何況現在兩邊相持之勢,威天盟還不若當年曹操呢!這下該怎么辦才好?

反倒是一旁姬夢盈只待拔劍出手,卻被祝語涵阻止,兩女表面只是稍有拉扯,實際上也較起內力,夫明軒不由抱著希望。

雖陷陣中卻還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輕而易舉地破陣而出,若是吳羽看到那邊情景,說不定還能挽回,無論如何總比讓這才智過人的高手離開得好。

旁觀邵雪芊猶豫不前,夫明軒其實也知她的心思。畢竟昨夜與吳羽一同出去,她不得不避嫌,要力保也難由她來說,否則說不定還會有反效果,但相較於她的猶豫,本該保自己人的姬平意卻格外令人失望。

夫明軒暗忖,待這件事過去,自己非得好好說說這徒兒不可,當斷不斷反被其亂,上位者猶豫不決才是大忌啊!

說時遲那時快,榮華大師竟是一瞬間便已欺近吳羽背後,一掌探出,表面上沒什么雄渾氣勢,僅是使招時散溢此許勁氣,將阻路的弟子們推了開來,轉瞬間場內只剩兩人。

乍看之下,旁人還以為是榮華大師手下留情,沒用上多少力道,但以夫明軒、邵雪芊這等眼光,自然看得出榮華大師這一手之強,將勁風威力全盤凝於掌心,絲亳沒有外露。若非要爭取時間避免吳羽逃離,需以勁風推開弟子們,只怕連這點勁風都不會透出來。這等徹底集中的掌勢,才是真正高手的厲害。

感覺到背後風勢,雖未覺勁風撲身,卻隱隱感覺到其威難當,知終是難以幸免,吳羽心下暗嘆。

他自家知自家事,若以內勁而言,要跟榮華大師硬拼乃下下之策,卻沒想到自己百般設謀,還是免不得這硬拼的結果。

若反身接招便是自取滅亡,他足尖點地,一旋身間將前撲的勢子轉了過來,正面面對榮華大師,原本握拳的左手化掌探出,硬是接下榮華大師蓄勢已久的一擊。

一接招便覺壓力自掌中猛撲而來,榮華大師數十年沉穩渾厚的內家真氣豈是易與?幾乎是才一接掌就壓得吳羽連氣都喘不過來。

若非方才破陣時吳羽早有准備,留了五分力道在左拳,方才旋身之勢又沒浪費半點勁氣,這一掌其實也算得上蓄勢已久。若他真如表面上的倉促接招,只怕光這一招就要讓他嘔血敗退。

接掌不過一瞬,卻似已是永恆,吳羽終撐不住榮華大師的雄厚掌勁,登登登地退出幾步,唇角溢出血絲。

自拔除金龍刺後,他看似表面只知出謀劃策,實則暗地里卻特別努力,加上雲雨之間,在邵雪芊、解明嫣等女的合作之下,大使采補技巧,陰陽相合之下,功力進展極快。雖稱不上雄厚,渾融扎實處卻不弱於人,絕不像表面上只以招式奇詭為功,否則一招之爭,還要更慘一點。

只聽榮華大師一聲佛號,雙手合十立在當地,閉目垂首寶相庄嚴,竟是不再追擊,也不知是覺得不該再出手,還是有把握吳羽受這一掌之後已無抗力,無須他再出手擒人。

見師父如此,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四僧自然不好出手,但旁邊的李晨誅豈會不撿這現成便宜?方才被吳羽輕緩無力的一煉嚇開,著真令他羞惱。

他一聲怒嘯,仿佛要宣告自己不是不告而動,而是光明正大出手般,震得廳中一此小輩都立身不住,腳步無聲地欺到吳羽身後,一鞭就向吳羽腦門砸下!

只聽「當」的一聲巨響,李晨誅這勢在必得的一鞭竟硬生生地被人接了下來,看到來人更氣得李晨誅面紅耳赤、猶若沸血。

「小姑娘恁事不懂,竟然敢出手相救此人?難道你不知正邪不同道之理,連師門威名都不顧了嗎?小子無知,老夫今日就代你爹好生教訓你!」

「哼!」從鼻中透出一聲,姬夢盈只覺周身骨架微微發疼。她所修劍法原就不利於硬接硬架,功力又遠不及李晨誅深厚。若非被吳羽所救之後,在他的努力教導下格外用功,內力進展一日千里,這一鞭怎可能接得下來?

即便如此,這一硬接仍令她渾身發疼,只能咬牙苦撐。

「還不滾?難不成你與這廝已出了什么丑事?看老夫一招斃了你!」

一招下去竟被這小輩接下,李晨誅心中惱恨異常,鞭上愈發落力,下一瞬間卻是目瞪口呆,也不知該否再壓下去?

若非知道吳羽受榮華大師一掌,該是再無抗力,李晨誅也不會選在這時候出手,卻沒想到吳羽雖是嘴角溢血,眼神仍是湛然有神,卻帶著此許惑意,顯然在榮華大師手下竟沒吃多少虧,心下已然一驚。但鋼鞭都已出了,哪還有收回的道理?

被姬夢盈一架,李晨誅本欲加力再擊,反正他也不懼姬平意這後生晚輩和邵雪芊這女人,沒想到眼前一閃,晃到姬夢盈身邊,一掌輕輕擋住自己鋼鞭之人,白眉長須,庄嚴氣息撲面而來,竟然就是榮華大師!

本來功力便不及榮華大師精純,更不用說榮華大師這一抵抗還加上姬夢盈的內力,何況心中驚駭之下,掌上力道也減了數分,李晨誅登時步上吳羽後塵,被震得連退幾步,鋼鞭當的一聲落了地,再也無力拾起。若非榮華大師無傷他之意,只怕這一下李晨誅也要身負內傷。

掌上無力,氣息微亂,卻比不上心中驚駭之甚。若非榮華大師親自出手,李晨誅也不敢輕易動作,更不要說原就半信半疑,也不知該否出手的姬平意等眾人了。

李晨誅心里罵道:「你個老禿剛才出手傷他,讓我們真都當他是段翎,才會毫不保留的出手擒人,但你現在又出手救他,那方才的出手和你弟子們的擺陣,難道都是擺唬人的嗎?」

但李晨誅再如何驕狂自傲、妄自尊大,在遠雄堡里不可一世,仿佛天下無人在他眼內,可對著榮華大師,這斥罵言語哽在喉間還真出不了口。

一時間廳中靜默無聲,只余李晨誅手中鋼鞭墜地之時的聲音回響。不只榮華大師安靜無聲,雙手合十立在吳羽身前,目中微露憐憫之色,就連逃過一劫的吳羽也是難得的一臉驚容,仿佛平日的智計自恃早不知跑到哪兒去,像是全沒看懂榮華大師的打算,更別說氣得臉紅近紫,已經說不出話的李晨誅。

好半晌夫明軒才終於打破沉默:「大師這……這是……」

「阿彌陀佛。」榮華大師一聲佛號,卻連頭都沒抬起來,周身沐浴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卻仍似未見未覺:「李施主之言,老衲原也有疑,才會出掌一試吳施主武功。但吳施主功力雖走陰陽分流,乃太極玄功,卻已非當年段翎功偏陽剛一道,顯然此次是老衲誤解了,老衲在此致歉,還望吳施主萬勿掛懷,仍一本初衷協助威天盟,抵御黑道聯盟的強人,為我正道留一絲生機,則正道幸甚、天下幸甚,不知吳施主意願如何?是否能有此胸懷,將以往諸事,皆付東流?」

雖氣得連心都跳快幾倍,恨不得拾起地上鋼鞭把吳羽狠狠打死,但別說榮華大師已護在吳羽身前,光看吳羽已緩下一口氣,雖看似在姬夢盈攙扶之下才能站立,但以此人智計,若自己妄自出手,只怕會在這人手下吃虧。

李晨誅負氣地別過頭去,心想榮華大師都這么說了,把所有的事大包大攬,想必吳羽也不敢輕犯少林虎威,這回自己的舉動,該算是已揭了過去。

全沒想到會有如此結果,但榮華大師久歷江湖,何等眼光見識?他既已發了話,想必吳羽確與當年段翎無涉,夫明軒這才放了一半心,轉眼見姬平意也是松了一口氣,卻不由微微搖頭。

這徒弟好不曉事,這么快就松弛下來,卻不知真正的危機其實還沒全過呢!方才李晨誅那一鞭確實會找時機,連自己看出機會都不敢妄動,幸好姬夢盈及時出手,算是救下了吳羽一條命。無論吳羽心中是否對姬平意有芥蒂,至少還感姬夢盈之心,該當不會就此與威天盟離心。

見吳羽已然無虞,榮華大師既已致歉,說明方才一切都是一場誤會,此事該可就此過去,接下來只看吳羽是否接受榮華大師的誠意了。

眾人目光一時都從榮華大師身上移向吳羽,卻見後者在姬夢盈攙扶之下漸漸站穩身子,望向榮華大師的眼光混著疑惑、感激與驚異,良久良久才終於迸出一句話來:「既然大師有此美意,在下自當遵從不移。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在下自不會狗泥於過往,還望大師放心。今後多所教示,在下萬分感懷於心。」

「可是……」

聽吳羽此言,李晨誅心才松到一半,這句轉折卻令他不由又心火上沖。這廝得了便宜還賣乖,榮華大師都出言打圓場了,你還打算怎么追究?難不成真要我以遠雄堡長老之尊對你道歉才行?

他咬著牙,只聽吳羽續言:「此許小事雖可放過,但一此舊仇舊怨,在下卻不能輕放,便是武林中也有是非,在下只願罪人俯首,既有業因,便有業果,不能輕放。」

「哦?若是不犯武林規條、不令亡魂抱冤,老衲自無可干涉,還望施主自重。」

雖聽不懂吳羽和榮華大師打的是什么機經,但見此事如此了局,姬平意也松了口氣。其實吳羽是否段翎所化並不重要,只要榮華大師在,真是段翎來了他也不懼。

但李晨誅趁此機會挑戰自己盟主權威,卻是他萬萬不能容忍,偏偏榮華大師已開尊口,他再恨李晨誅也不能在此追究。一偏頭見到師尊目光已知自己麻煩了,姬平意暗嘆口氣,這盟主之位還真不好坐。

「既然誤會已然解開,不若就到此為止,大伙各自休息。還請吳夫人為大師診脈,避免真有敵人暗行詭異之事。吳兄也好生休息,昨夜公干確實辛苦了……」

轉頭望了一眼遠雄堡那邊,姬平意心有不甘,又加了一句:「至於金堡主那邊,既然認定盟里有影劍門的細作暗伏,興風作浪亂我根基,不若就請金堡主負此重責,全力找出細作何人,萬萬不可容此人繼續暗里弄鬼,無論此人如何位高權重、身份尊崇,都請金堡主將此人找出,去我威天盟心頭大患。」

「本座遵命。」冷眼望了李晨誅一眼,金賢宇嘴角那絲笑意再也掩飾不住。表面上他已是遠雄堡主,實則遠雄堡內不服他的暗流還真不少,李晨誅便是其中一人,他正好趁此時機好生打壓這票人一番,看看還有誰敢輕犯他堡主之威?

若非看姬平意給了自己這么好一個機會,以他的個性容不得姬平意以盟主權威吩咐自己做事呢!

知道自己這下慘了,金賢宇和姬平意所言句句都扣著自己,老練如李晨誅心知這世上錦上添花者有、雪中送炭者無,廳中眾人皆非遠見卓識之人,豈看得出自己的重要?多半只會落井下石,跟著金賢宇這笨蛋來對付自己,想要活命只能想辦法自救。

想著想著,李晨誅不由連榮華大師都恨上了。若非這老僧讓弟子出手,擺明把吳羽當成段翎所化,他也不會這般急公好義的動作。

說來他原是半信半疑,畢竟當年他並未跟段翎交過幾次手,廳中能識段翎者,除邵雪芊和榮華大師外再無他人。邵雪芊既被他瞞過,只有榮華大師能看穿這人。

因此龍虎斟魔陣一動,李晨誅便知自己賭對了,忙不迭地動手攻人,打算將這令人看不下去的丑漢先擒了再說!就算不因此掀了姬平意的盟主寶座,也要讓這人吃不完兜著走。

沒想到事到臨頭,竟是榮華這老和尚出賣了自己!如果不是他臨危出手擋住自己一招,別說激戰過後已然無力的吳羽萬萬擋不住自己一鞭,縱使他逃得生天,之後自己也能因而得勢,鼓動全威天盟之力追殺此人,絕不讓他逍遙法外。哪想得到肉在砧上,卻有此峰回路轉之變?若非知道榮華武功遠勝於己,少林派的威勢更非遠雄堡可比,只怕他早要出手挑戰了。

事已至此,真不知該如此處理。李晨誅還沒來得及開口,吳羽卻先擺了擺手。

「搜索細作之事還請盟主三思,畢竟馬軒原也與本盟有關,盟內與他有舊之人所在多有。先不說能否找出他伏下的所有細作,光這等聲張舉動便不知會否引起盟內多少紛爭。現下與黑道聯盟之戰」這在眉睫,萬萬不能自亂陣腳,還請盟主暫息雷霆,專心准備應付接下來的戰事吧!

「至於細作之事,或許盟內還有被馬軒盅惑之人,但只要不真的吃里扒外、與馬軒互相通連,還望盟主大度能容。畢竟此戰若本盟得勝,鏟除影劍門的威脅,這此意志不堅之人無從反叛,便會乖乖服從盟主,若是本盟敗了……」

嘴角浮起一絲苦笑,要說出己方戰敗的後果確實不容易,但眼下卻不能不說。吳羽絲毫不管旁人瞪著自己,只不住瞄向榮華大師,說得泰然自若:「這此細作再也沒有價值,想必馬軒也不敢重用這此朝秦暮楚之人。此間得失,還望盟主三思。」

「既是吳兄都這么說了,此事……便暫息吧!」見金賢宇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逝,姬平意心知他不服。畢竟昨夜到今天,李晨沫那囂張氣焰連自己都受不了,更不要說直接受他欺壓的金賢宇。難得有這個反擊契機卻要平白放過,別說滿肚子火的金賢宇受不了,自己都覺得太可惜了。

可一來吳羽說的沒錯,大敵當前之時,絕非自己能以霹靂手段整肅內部的好時機,二來廳中不只威天盟的自己人,還有個榮華大師在呢!自己雖是威天盟之主,但終限於年輕,武林中的威望不足,若給了榮華大師一個好印象,將來對威天盟的拓展只會有利不會有害。吳羽之所以一直以眼神示意便是為了此事,他也只好壓住急躁之心,故作大方,反正……萬事都有以後嘛!

「是……」沒想到吳羽竟橫里插上一手,讓自己沒了理由對李晨誅大作文章,金賢宇心中頗為失望,畢竟方才他心里已浮出了七八個想法,要讓李晨誅好生受受自己昨夜受的氣,沒想到卻成了鏡花水月。

不過他也猜得到,姬平意昨夜受的氣不會比自己少,想來吳羽也不是氣度寬宏之輩,接下來與黑道聯盟的戰事之中,李晨誅必然是第一個犧牲的炮灰。自己要注意的就是別讓遠雄堡的損傷太重,還有收編他遺下來的勢力罷了。

「本座明白了,萬事以大局為重。」

「吳兄胸懷大局、姬盟主雅量寬宏,確是人中之龍,老衲好生佩服。」榮華大師雙手合十為禮,旁人當他心懷慈悲,只有幾個親近弟子才聽得出來,榮華大師言語間竟有一絲凄苦之意。

咬緊了牙,卻是連插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聽他們幾句話一說便放過自己,逃過一劫的李晨誅雖放寬了心,肚子里的火卻只有更旺。

他是遠雄堡的元老,在威天盟也是長輩,竟淪落到連命運都被這批年輕小輩安排的分,甚至連句話都沒法說!偏偏榮華那老僧一語便將一切定了調,他也沒法多說,只怕多說多錯。心中那火只能郁積著,再也排解不開。

將廳中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無論失望、輕松、欣喜和疑惑都收在眼內,榮華大師心中暗嘆。他的意思想必吳羽已然清楚,而吳羽的言中之意,他雖不明白其所以然,卻也算得了保證,只是連他也不知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萬事……還是只能看老天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