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 / 2)

迦法怒視著妹妹,打斷家族主母的說話,這是非常嚴重的冒犯。就算是女性也不能被原諒,然而菲爾倫主母並沒有表現得十分不快。「說說看。」她命令,語氣平淡。

「在過去的三十天里,契德·納撒城和梅麗米卓城(maerimydra)的商隊都沒有按期到來,也沒有聽到它們的任何消息。」

「這說明甚麽?」

「或許是戰爭,或許是怪物切斷了商路,」維康尼亞說。但顯然這兩種猜測都不過是鋪墊,「或許……它們和我們有同樣地遭遇。」

菲爾倫主母依舊不動聲色,「你的意思是說,並非僅僅只有瓜理德斯城的牧師們喪失了神後的恩寵?」

「自從我們發現了這點,就再不允許任何商隊從瓜理德斯城出發。以免將這個消息傳播出去,」維康尼亞說,「以己度人的話,如果契德·納撒和梅麗米卓和我們境遇相同,那麽它們極可能采取相同的措施。而這就能夠完美地解釋為甚麽商隊沒有到來,甚至連消息都沒有。」

「很有趣的想法,」菲爾倫主母說。「然而僅僅只是猜測。」

「因為我認為神後沒有道理放棄我們,」維康尼亞說,「瓜理德斯城是最古老也最強大的卓爾城市,在神後所有的子民中,無論是歷史,是力量,是信仰虔誠或者家族數目,我們都是首屈一指。」她頓了頓,「我們需要神後,同樣的,神後也需要我們,尤其是自從十五年以後。」

「現在未必是了。」迦法冷冷地說,「魔索布萊城崛起得非常快。它們已經取代了我們的地位。」

「魔索布萊城的人口不足我們十分之一,地域不到我們的八分之一,歷史不到我們的一半,」維康尼亞反駁,「它們只有六十個家族,而我們超過兩百;它們的執政議會小得只能保持八個席位,而我們是二十一席。」

「單純數目的比較並不能說明甚麽,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神後地賜予,」迦法說,「而魔索布萊城顯然已經成功贏得了神後更多的寵愛。」你有甚麽證據?」

「證據?動盪年代,神後聖者降臨,選擇在魔索布萊城而不是瓜理德斯城,這難道還不是明顯的證據嗎?」

維康尼亞冷笑,「選擇?我親愛地姐姐,你似乎弄錯了件事情。十五年前的聖者降臨,可不僅僅只有我們的神後。所有的神祗都墜入凡間,難道你認為這是一次集體的游樂活動?」她放肆地抬起眼睛,直視著王座上的主母,「事實恰恰相反,諸神是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打落凡間,它們沒有自由選擇的餘地──神後也不例外。」

「褻瀆!」迦法大喊,從腰間拔出蛇鞭,七條毒蛇興奮地活躍起來,「褻瀆!褻瀆!褻瀆!」它們重復著主人的話,爭先恐後探頭探腦,其中最中間最大的那條毒蛇(它叫尼莫斯)的第三只眼睛已經睜開,透出藍幽幽的光芒。

「你膽敢對神後不敬!」

「或許不敬,但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維康尼亞躬身說,她的手指已經悄悄探進口袋,觸摸到了一塊冰冷地金屬碎片。雖然她相信迦法不敢在主母面前向自己動手,這不合卓爾的規矩,但誰知道呢,現在地情形原本就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了。

「閉嘴,維康尼亞。」主母呵斥說,但語氣並不嚴厲,甚至隱隱有一絲欣慰。事實上,她很樂意相信維康尼亞的說法,雖然表面上不能表示贊同。「你到底想說甚麽?」她詢問。

「是,主母,」維康尼亞說,「其實我只是想說,我們是神後最忠實的子民,她沒有道理放棄我們。如果我們當中某些人觸怒了她,那麽神後為甚麽不直接降罪於那個家族──以前是有過這種先例的。再聯系其他城市的異常,我有理由相信,瓜理德斯城的境遇並非唯一,而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可能性。」

「是甚麽?」主母問,雖然她已經隱約猜到了答案。

維康尼亞猶豫了一下,「我懷疑神後出事了,」她輕聲說,「十五年前能夠發生的事情,十五年後的今天同樣可能發生。」

「大膽!」菲爾倫主母怒喝,她站起來,纖巧精致的身軀和背後充滿力量美感的矮人王座構成鮮明的對比,「我一直很欣賞你的奇思妙想,所以對你格外寬容一些,但今天看來,你已經逾越了一個神後牧師的身份。你必須為此受到懲罰!」

維康尼亞低著頭,但顯然並不服氣。

「神後不可能遭遇任何意外,」菲爾倫主母宣布,「就算真是,我們也應該能感應到,」她補充說,「現在,放下那些荒唐無稽的念頭,維康尼亞,執政議會已經做出了決議,我們必須盡一切方法去贏回神後的歡心。」

「這是廢話,」少女在心中低聲說,「在過去的三十天里,我們已經做了所有可能的嘗試努力。」

「米茲瑞圖爾主母認為,神後之所以降罪,是因為我們在過去的一萬一千四百年里,都未能毀滅那群矮人們的深邃杉那塔王國,甚至在他們自相殘殺之後,我們依舊連一座伊卡沙城都不能攻陷。尤其是最近的一千三百年,如果說此前每次總算還有所收獲,現在卻是連一座要塞都沒能再打下來。」

「那些矮人們卑劣地使用魔法……」

「閉嘴!」菲爾倫主母怒氣沖沖,「米茲瑞圖爾主母的意見,已經得到了執政議會二十一個家族的一致認可。我們需要攻陷伊卡沙城,將那些頑固的矮人們滅絕乾凈,如此一來神後一定會再次降恩於我們。」

維康尼亞想要爭辯,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那麽我的任務是甚麽?」她問。

「由你統帥家族聯軍。」

少女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母親……」

「叫我主母!」

「是,主母大人,」維康尼亞趕快改口,「然而我怎麽能擔任如此重任?」她質疑著,「我前年才剛剛從祭司學校畢業,無論是位階丶能力還是指揮作戰的經驗,勝過我的都大有人在。」她的目光轉向王座旁邊的迦法,菲爾倫家族的長女是城中位階最高的牧師之一,曾經擔任過三次遠征軍的統帥,是比維康尼亞合適百倍的人選。

菲爾倫主母的眼睛眯縫起來,「我以為你聽到這個消息會欣喜若狂,」她說,「這可是提升地位的良機,女兒,在我們卓爾中這種機會更加罕見,千載難逢。」

「但我更有自知之明。」維康尼亞誠實地說。

「真是值得誇獎的品質,」菲爾倫主母漫不經心地隨口評價,「至於為甚麽選擇你來當統帥,原因很簡單,因為你是我們當中唯一還能施展魔法的人,」她凝視著自己的女兒,「那些男性們雖然愚蠢,但如果看見統帥整場戰斗中不使用任何法術,或者全靠卷軸和魔法物品來施法,那麽他們會有甚麽樣的猜測?」

「然而我使用的也只能是奧術,」維康尼亞爭辯,「我的神術同樣喪失殆盡。高明的巫師會分辨出這兩者的區別,這同樣會啟人疑竇。」

「高明的巫師數量很少,而且在混亂危險的戰場上沒有誰會去注意這些細節,」菲爾倫主母說,「更何況,我親愛的女兒,托你一貫的離經叛道的名聲所賜,我相信沒有誰會對你偏好使用奧術而感到驚訝,」她露齒一笑,「不是麽,維康尼亞巫師小姐?」

少女沉默地躬身,「如您所願,主母,」她說,「我將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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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曾經說過,這本書的劇情和權杖是聯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