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節(1 / 2)

「這是……哪里?」

瓊恩疑惑地看著四周,發現自己一行三人正站在一座高山的山腳下,五顏六色的野花點綴在如茵碧草中,隨風輕輕擺動。他抬頭望去,只見山上植被茂盛,郁郁蔥蔥,峰頂聳入雲間,高不見頂。河流蜿蜒繞山而過,水速平緩,清澈見底。一座宅院依山伴河坐落,占地面積頗廣,目光越過圍牆,能夠看見木質結構的檐角斗拱,以及雨青色的瓦片。

「覺得很眼熟?」扎瑞爾在旁邊輕聲問。

瓊恩點點頭,他對眼前這場景確實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勉強表述的話,就像是一個人在外流浪多年,有朝一日重回故里的感覺。「這是你以前最常住的別院,」扎瑞爾說,「姐姐將記憶投射進法術,重新塑造出來的。另外,」她輕輕吻了吻男人的臉頰,「這里也是你和我初識的地方哦。」

「唔。」

「好啦,別看了,」看著瓊恩依然在打量四周,魔姬格格笑起來,「反正又不是真的,只是法術幻化而已,要懷舊的話,以後我陪你去原址,或者直接重建好了。維若拉小姐已經被你冷落半天,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我本來就不是客人,」傳道巫師冷冷說,「兩位不必客氣。」

「也是,」扎瑞爾表示贊同,「以後就是自家姐妹了,確實不用太見外。」

「……」

「既然是這個場景,那就去後山的溫泉吧,」扎瑞爾說,「那也是你最喜歡的地方之一。」

我喜歡溫泉?唔,原來我以前和奧沃一樣都熱愛洗澡,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那倒不是,」扎瑞爾說,「你只是——說這樣氣氛比較好,而且方便玩花樣。」

這愛好真邪惡……不過「方便玩花樣」是甚麽意思?

「那就去溫泉吧,」瓊恩說,「正好跑了一天,也該洗個澡。」

話音未落,就見眼前光影變幻,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水池邊,玉白色石塊砌成長方形的池壁,池水清澈見底,平靜無波,彷佛一大塊透明碧玉,上方無建築遮蓋,可以直接看到天空。顯然這就是扎瑞爾所說的溫泉,但……剛才是怎麽過來的?

「這里是姐姐創造出的空間,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下,只要是在這個空間范圍內,你想去哪里,她就能直接把你送過去。」

真是體貼。

「時間有限嘛,不能浪費在路上,」扎瑞爾說,「雖然在這個空間里,『時間』被極大地放緩,但終究不是無限延長,還是有其極限的。」

能夠把「時間」流逝的速度延緩九倍,雖然不是無限,但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而且這還不是作用於自身,而是影響整個空間,使用這種強力的法術,凱瑟琳想必付出不少吧。

雖然對伊瑪斯卡的奇械術所知甚少,但無論甚麽力量,大體上總是要遵循「平衡」的法則,你對世界的干涉越大,你的付出也就要相應越多。這種「洞天福地」法術能夠干涉一定空間內的時間流逝,而且還不是短暫干涉,已經遠遠超越現行的九階魔法之上,凱瑟琳縱然再強大,要施展這種法術也不可能是那麽輕易的。

「確實不容易,尤其是她現在明顯狀態不對,」扎瑞爾說,「換做以前,根本不需要借助秘器就可以辦到……為了完成這個法術,她至少透支了現在力量的一半,短期之內是無法恢復了。」

所以說,不應該再浪費時間了。

只是瓊恩看著清澈明碧的池水,不免有些猶豫,「你確定這真是溫泉?」他疑惑地問,「怎麽一點熱氣都不冒?」

「剛才不是說了嘛,姐姐現在狀態不佳,能夠完成法術已經頗為勉強,那些不重要的光影特效自然就要關掉,否則會運行不流暢的。」

「……你在說甚麽?」

「沒甚麽,總之這確實是溫泉沒錯,放心好啦。」

好吧,暫且相信你一次。

瓊恩不再多問,三下兩下將自己脫光,走入水中靠著池壁坐下,池水並不深,剛剛能沒過他的胸口。扎瑞爾沒有開玩笑,雖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但池水確實是熱的,溫度也正合適,身體浸泡其中,暖洋洋的。扎瑞爾褪去衣裙,全身赤裸著投入瓊恩懷抱。「最喜歡和你這樣貼在一起了,」她輕聲在男人耳邊呢喃,「肌膚相親,沒有任何障礙,感覺好舒服。」

「嗯,我也喜歡。」瓊恩說,低頭親吻她的嘴唇。

舌尖互相勾引挑逗,最終糾纏在一起,兩人交換了一個長長的濕吻,扎瑞爾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不一起來嗎,塔拉夏,」她親昵地叫著傳道巫師的名字,「保證會讓你很快樂的哦,他非常有經驗的。」

維若拉滿臉潮紅,不敢動彈。扎瑞爾笑了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拉,維若拉猝不及防,頓時立足不穩,噗通一聲摔進池中,被早有准備的魔姬一把抱住,沒有受傷。

「放開我!」

女巫師拼命反抗著,但她顯然不是扎瑞爾的對手,掙了幾下,不但未能擺脫,反而被抱得更緊,而且衣服浸透了水後分量變得很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更加限制了她的活動。「交給你了。」扎瑞爾笑著對瓊恩說,把懷中的金發女子遞過來。

瓊恩伸臂接過,打算解她的衣服紐扣,但他隨即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技術上的障礙。維若拉在拼命掙扎,她雖是女子,力氣卻也不小,瓊恩必須雙臂環扣抱在懷中才能制住她,如此一來,哪里還有餘暇去脫她的衣服。倘若換個地方,比如在床上,倒還可以將她按在身下,借助男性體重的優勢壓制住她,騰出手來從容施為,但現在他們身處的是水中,缺乏操作平台,無處借力,這就很令人頭疼了。

手忙腳亂了半晌,依然不得要領,瓊恩正自郁悶,一轉頭看見扎瑞爾正坐在池沿邊,笑吟吟地望著他,全然沒有半點出手相助的意思,「拜托,別只顧看熱鬧啊,」他抱怨,「過來幫把手。」

「需要幫手是嗎?」魔姬嬌笑,「來了來了。」

話雖如此說,她卻仍然半點沒有動彈,瓊恩正自奇怪,這時就看見原本平靜的池水表面突然出現了大大小小的漩渦,在下一瞬間,十幾道粗細不一的水柱從漩渦中飛出,彷佛透明的蟒蛇般,准確無誤地撲向維若拉,將她的手腕丶腳踝丶四肢關節和腰肢等部位緊緊纏住,在女巫師的驚叫聲中將她整個人舉了起來,四肢大大張開,懸在半空中。

「這……這是……」

瓊恩同樣看得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扎瑞爾說的「幫手」居然是這種東西。其實真要說起來,水是液態,易於塑形,將之凝化成繩,技術難度並不算很高,以他的魔法造詣,只要有心,也是可以辦得到的。但要進一步操縱飛舞,宛如靈蛇,甚至能夠將一個成年人提舉起來,隨意擺布,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瓊恩自度就做不到像魔姬這樣揮灑自如,舉重若輕。而且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從來就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

他之前並沒有見過維若拉,只聽說是位金發美人,這世界上明明相貌平常卻被恭維為美女的事情很多,所以他也沒把傳言太當真。這次從薩瑪斯特手中把她要來,目的只是為了竊取神力,至於是否漂亮,其實並不在關心之列,只要不難看就行。卻沒想到名不虛傳,這位傳道巫師還真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而且原裝未破,白白便宜了自己。

說起來,維若拉已經二十六歲了,雖然還算年輕,但也不是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居然一直到現在都還是處女之身,這還真是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不會她有甚麽問題吧。

「身體方面肯定沒問題,我已經檢查過了,一切正常,」扎瑞爾說,「就算有問題,那也是精神方面的問題,不影響正常使用的。」

……你這話說的,好像她是個機器似的。

「就目前來說差不多啊,你只是想要上她,又沒打算談感情,不就是個做愛機器麽?」

打住打住,你再說下去的話,我都沒興致了。

「要說有問題的話,我倒是覺得,這麽漂亮的女人,脫得光光的抱在懷里,你居然還有心思想東想西,在這里磨磨蹭蹭,而不是立刻提槍上馬丶大干特干——你覺得這算不算有問題?」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的確是很有問題的樣子。

「豈止是有問題,是非常之有問題,」扎瑞爾很肯定地說,「這種情形如果只是偶爾發生,那麽尚可諒解;如果經常出現,那麽就很有可能是心因性勃起功能障礙的前兆,你要格外注意啊。」

「心因性勃起功能障礙……」

「就是精神狀態有問題導致的不舉啦,與之相對的是器質性勃起功能障礙——這麽淺顯直接的含義你都聽不懂?」

「我不是聽不懂,我只是奇怪你從哪里學來的這種專業名詞。」

「這不就是你以前教我的麽。」

「……我真不知道我以前還兼職做醫生。」

「何止,你當年立志說要發明出一種凡人可以自由學習掌握的方法,不需要依賴神明或者祭司,就可以救死扶傷丶治病療人,甚至長生不死丶青春永駐。為此還特地命人從大陸各地收集物種,建起了專門的研究院。」

「原來我這麽偉大?那結果如何?」

「結果?沒甚麽結果,」扎瑞爾說,「你做事情向來只有三分鍾熱度。建研究院的時間太長,等完工的時候,你已經把興趣轉到天體物理上了。所以那座研究院自從建成就一直閑置在那里,倒是姐姐有時候還會進去看看。」

「……」

瓊恩沉默了片刻,「扎瑞爾。」他叫魔姬的名字。

「嗯?」

「你剛才說我磨磨蹭蹭,可是你自己也是一直在和我扯東扯西,浪費時間啊,」瓊恩說,「你難道沒發覺嗎?」

扎瑞爾怔了怔,然後噗地笑出來。「真的呢,」她搖搖頭,「習慣了,習慣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這樣漫無邊際地閑聊,東扯西拉地斗嘴,這感覺真的很好,覺得心里很快樂,很安寧,覺得我們兩個人就可以一直這樣,一直走下去,一直到永遠。」

瓊恩揉了揉眉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甚麽好。他絲毫不懷疑扎瑞爾所言的真實性,他也能清楚感受到平淡言詞中所蘊含的那種情真意切,那種眷戀羈絆。正常情況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聽到情人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應該是會很有共鳴,會回憶起兩人所共同經歷的那些點點滴滴,共同走過的那些風風雨雨,覺得很溫馨,很感動才對吧。

然而……他真的是一點都不記得啊。

看著瓊恩的神情,扎瑞爾忽然眼神黯了黯,偏過頭去。當她再度把臉轉回來的時候,又已經是笑靨如花,燦爛無比。「好啦,不浪費時間了,」她說,「你看人家女孩子都等急了。」

※※※

在女巫師身上縱情馳騁的時候,瓊恩也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真正目的,他一點點地發掘著維若拉的體內深處,意識以兩人交合處為中心,如蛛網般蔓延開來,將女巫師包裹在內,搜尋他想要的目標。

然後他找到了。

剝開層層封鎖,瓊恩「看見」了某個東西,它像是一團不斷地變幻形態的霧氣,從內部發出七彩斑斕的亮光,在女巫師的意識中游移不定。無需任何解釋,瓊恩便明白了那是甚麽。

巫師之神阿祖斯的神力:虹霧。

據扎瑞爾說,阿祖斯以凡人之身登上神位後,自「源」中提取最精粹的魔力,與自己的真名相融合,塑造出「虹霧」,其具像便是這樣一團七彩斑斕的變幻霧氣。至於其效能如何,對於凡人有何作用,魔姬也不是很清楚,自從數千年前她從物質界返回地獄,就一直在下層界活動,忙於和深淵惡魔丶天堂神使們血戰,和阿祖斯及其選民都未打過交道,只聽說是能夠強化巫師的能力——對於瓊恩來說,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所謂神力,按照通行的定義,是神只與法則相融合,匯聚信仰,執掌權柄,其力量的具現。也即是說,神力是神只之職能的投射,它們之間是相互對應的關系。就瓊恩所知道的情形來看,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比如說他此前所竊取丶使用的三種神力,性質各異,而且都與其神只的職能相關,巴爾的力量自然是「殺戮」,莎爾的影火能夠讓他封閉心靈,吉勒今的力量具現為「雷霆」,瓊恩對這位昔日的恩瑟主神了解不多,但聽說他在位的時候,確實執掌雷霆丶風暴之類的神職。阿祖斯既然是巫師之神,其神力與「強化巫師能力」有關,這是合情合理的推斷。

但具體是如何「強化」法呢?

對於這個問題,瓊恩就推斷不出來了,因為嚴重缺乏資料。畢竟阿祖斯只是個半神,依附於魔法女神,教會小,信徒少,幾乎沒甚麽影響力,外界對其也沒多少了解。不過無所謂,既然推斷不出,那實際檢驗一下,不就清楚了。

小心翼翼地,瓊恩的意識一點點接近「虹霧」,慢慢滲透其中,然後分割丶纏繞丶截取丶溶化。類似的事情,他已經有過幾次經驗,算得上駕輕就熟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些緊張,因為在此之前,無論巴爾還是吉勒今,他們都是已經隕落的神只,其神力屬於無主之物,而影火雖然有主,卻是莎爾送給瓊恩的禮物,事先已經得到其許可了。所以嚴格來說,只有這一次,才是真正的「竊取」,乃是自一位神只手中竊取其最本質的力量。

「不對,這不是『竊取』,」作為資深大魔鬼,扎瑞爾習慣性地對瓊恩的措辭發表異議,「你這分明是在搶劫。」

「唔,也是啊。」

維若拉是阿祖斯的選民,選民所擁有的神力與神子有所不同,它由神只賜予,也可以由神只隨時收回。實際上,如果不是在這種特殊環境下,瓊恩想竊取阿祖斯的神力是很難的,或者說基本不可能,神只雖然未必全知全能,但對自己的選民,對自己的神力,必定是非常關注的。一旦發現情況有異,大可以立刻將神力收回,避免損失。但如今凱瑟琳使用第五秘器,將整個陰影谷籠罩在「封絕」之中,阻隔內外,神只也難以及時收回授予選民的神力——正因為如此,莎爾才會將埋藏在扎瑞爾體內的影火轉贈給瓊恩,做個順水人情。考慮到凱瑟琳與瓊恩的關系,這顯然已經不適合稱之為竊取,而是明目張膽地將主人攔在外面,洗劫其家中財物。

竊取也罷,搶劫也好,瓊恩和扎瑞爾其實都不在意,反正就那麽一回事。相比起來,戰利品才是真正值得關心的東西。「怎麽樣?」扎瑞爾問,「成功了嗎?」

「嗯。」

瓊恩伸出一根手指,微弱的光芒自指尖亮起來,慢慢膨脹,變成一小團稀薄的彩色霧氣。「不過,」他說,「我沒有感受到任何『強化』。」

「沒有強化?」魔姬皺眉,「不會吧。」

「真的。」

瓊恩說著,隨手釋放了一個簡單的戲法,正如他所言,無論是施法速度丶法術威力或者其他方面,都沒有甚麽明顯變化。「這樣啊,」扎瑞爾思索著,「那就應該是另有他用了。」

「或許吧。」

阿祖斯的神力「虹霧」,用途是強化巫師的能力——這個判斷應該是沒錯的。但所謂「巫師的能力」,原本就是個非常寬泛的概念,並不僅僅指施法。至於到底是強化哪方面,事先自然無從得知,只能碰碰運氣。如果運氣實在糟糕,比方說虹霧專門用於強化亡靈術和塑能術,那瓊恩只能無語,就當是白忙一場了。

「甚麽叫白忙一場?」對瓊恩這種得了便宜賣乖的態度,魔姬提出嚴肅的批評,「至少你是上到了一個漂亮美人兒吧。」

這麽說是沒錯啦,但還是正事要緊。

所謂正事,自然是指搞清楚虹霧的運用方法。瓊恩從薩馬斯特手中把維若拉「借」過來,其目的很簡單,就是打算從她身上取得巫師之神的神力,進一步提升自己。如今東西是弄到手了,但倘若不知其運用門道,無法盡快轉化為真正的「力量」,那就仍然沒有意義。

「那就只能去問她了。」扎瑞爾說。

神力雖然精深奧妙,但如果有充足的時間來研究分析,瓊恩自信也能弄出點頭緒——但他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時間。以目前的形勢,他想要立刻獲知答案,確實也只剩下一條路可走,就是從維若拉口中獲知答案。

只是很顯然,維若拉不可能願意把這種秘密坦誠相告,瓊恩一時也想不出有甚麽辦法能讓她開口,如今這種局面,威逼利誘似乎都不合適。不過幸好,身邊還有一位美麗的女參謀。

「哦,想要她開口的話,辦法多得是啊,」魔姬輕描淡寫地說,「看你喜歡哪一種了。」

「哪種最簡單?」

「最簡單的辦法自然就是直接施法控制其神智了,」扎瑞爾說,「給我五分鍾時間,保證讓她問一答十,絕無隱瞞。」

「那很好啊,趕快開始吧……等等,」瓊恩狐疑地看著她,打交道這麽久,他對魔姬的秉性也算有所了解,「是不是有甚麽風險?」

「風險倒沒有,百分之百成功,」扎瑞爾說,「不過她畢竟是個選民,對精神入侵的抵抗力還是挺強的;我目前的狀態又不是很好,有些精細操作力不從心,只能強行碾壓破壞……總之,就是她的智力會受到一點影響。不過無所謂了,只要你不介意接下來干她的時候,她總是朝你傻笑流口水翻白眼,那就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