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歐陽枚伸了下舌頭做了個苦臉。老太太說:「沒啥幫的,都是現成的。」歐陽一鳴說:「我們仨騎車先走,爺爺奶奶你們就坐車吧。」老爺子點頭說:「那也好。」就讓老太太把鑰匙給了歐陽一鳴。老太太看著兒媳說:「要不你們都去。」毛玉琴說:「你兒子到現在還沒回呢,誰知下棋下到哪去了。中午我以為幾個孩子回來,飯做得多還剩著呢,你們走吧。」老爺子看了看沒見就喊冬冬。歐陽冬冬在自己屋里說:「我不去,累死了。」眾人笑。毛玉琴拉過歐陽玫說:「到家先把羊湯燉在爐上,別讓你奶奶太忙,別累著。」歐陽玫點頭答應。<br/><br/>歐陽一鳴和歐陽玫推過兩輛自行車,歐陽一鳴帶著徐慧,歐陽枚自己騎著,一陣後到了奶奶家。歐陽玫先去廚房將爐門打開,將羊湯坐在爐上。<br/><br/>徐慧進了正房就先去八仙桌前掂香拜了菩薩。然後在房間四處看,見東側牆的上面掛著兩塊相框,就近前看。天色已有點發暗,歐陽一鳴將日光燈打開。徐慧就挨張看,看到一張有些發黃的黑白合影照,看到有些照片像歐陽一鳴的爸爸媽媽,就問。歐陽一鳴說就是,是爸爸媽媽結婚前照的。徐慧說:「你媽媽年輕時真漂亮。」歐陽一鳴笑笑。徐慧又說:「你爸年輕時也很帥的。」忽又看到一張孩童的滿月照,就問歐陽一鳴是誰,歐陽一鳴笑著讓她猜,徐慧說:「該不會是你吧。」歐陽一鳴嘿嘿地笑說:「正是陛下。」徐慧就咯咯地笑,說:「小時候倒比現在還可愛的,看吃得多胖啊。」再看襠下露出那只小雞雞,募得臉紅起來。<br/><br/>一陣後老爺子老太太回來,買回了一些鹵菜。老太太就直接去廚房裝盤去了。老爺子進屋說:「剛才在王老五那買了點狗肉、狗肚,小鳴最喜歡吃的。」歐陽一鳴興奮起來說:「好長時間沒吃過了。」轉頭對徐慧說:「我們這王老五的狗肉是祖傳的,很有名,說是從他爺爺那輩就開始做了。」老爺子更正說:「是從他太老爺就做了。這狗肉滿城也就王老五一家最正宗。」歐陽一鳴笑說:「你看,我還少說了一輩。」<br/><br/>老爺子起身進里屋,出來時手拿一瓶酒說:「這酒就可是陳酒嘍,你們知道放了多少年?」歐陽一鳴說:「快有四十年了。」徐慧驚訝:「四十年?!」老爺子就笑,說:「可不是咋的,我那時二三十來歲從蘭陵販酒到這賣,就在咱這院了埋了幾壇子,這是我從壇子里灌進來的。」歐陽一鳴說:「我爺爺平時可舍不得喝,也就是給我才舍得。爺爺咱家還有多少,這院里還埋了不少吧。」老爺子笑道:「這可不能給你說。」<br/><br/>說話時歐陽一鳴玫端來一盤狗肉和一盤狗肚,老太太隨後端來一盤油炸花生米和一盤涼拌豬耳絲。老太太驀然看見菩薩像前燃著的香便說:「小鳴也知道給菩薩上香了。」歐陽一鳴說:「哪里是我。是徐慧上的香,她也信佛呢。」說著話將八仙桌向外拉了些。老太太頗感驚訝,看著徐慧說:「我的乖乖,你也信佛啊。信佛好啊,信佛的人都心眼好著呢。」歐陽玫說:「我看慧姐比你信得還深。」老太太滿臉喜悅,說:「這下可好了,俺歐陽家門又進了一個善人。」徐慧就臉紅紅的笑著不言語。<br/><br/>歐陽一鳴擺了椅子,讓爺爺坐在正中,歐陽一鳴就也坐在爺爺的下首。徐慧招呼老太太坐,老太太說:「你們先吃,我去弄湯。」徐慧站起拉住老太太的手說:「奶奶,等會再弄吧,先吃了點。」老爺子就對徐慧說:「你別管她。」老太太就讓徐慧坐,隨後顛著小腳出去。<br/><br/>徐慧和歐陽玫坐下。老爺子開了酒瓶,歐陽一鳴接過,先給爺爺斟上。酒一出瓶,立刻就在屋了飄起了一陣撲鼻的沉香。歐陽一鳴再給徐慧斟,徐慧擺手。歐陽一鳴說:「你嘗嘗,這么好的酒在別處可是喝不到的。」歐陽玫說:「就喝一點點,我也喝。」杯是牛眼杯,每杯可盛二到三錢,徐慧就不堅持。歐陽一鳴又給妹妹斟上。<br/><br/>徐慧端起杯站起說:「我祝爺爺奶奶身體健康。」爺爺笑著點頭。歐陽一鳴也站起,說:「我也祝爺爺奶奶長生不老。」歐陽玫笑著站起說:「那我就祝爺爺奶奶越活越年輕。」老爺子哈哈大笑說:「爺爺心領了,那還能越活越年輕。來吧。」於是舉杯。徐慧抿了一點,就覺一股甘醇的香氣直沖咽喉,又感到酒液沾口粘粘的。暗想這可真是難得的陳酒。歐陽一鳴和爺爺一干而盡。<br/><br/>歐陽一鳴續酒,歐陽玫就拿起筷子將一只小碗內的東西撥在狗肉上。徐慧問:「這是啥?」歐陽玫說:「這是用油炸過的花椒,你試一下,和狗肉一起吃一點都不會口麻的。」老爺子就拿起筷招呼徐慧吃菜。徐慧夾了塊狗肉送進嘴去,果然就感到和狗肉一起的花椒沒有一點麻嘴的感覺,倒是感覺狗肉更香。歐陽玫看她問:「是不是沒感覺到麻?」徐慧點點頭。歐陽一鳴說:「這是一物降一物,狗肉就配花椒的。據說這油炸花椒也有講究,只是密不外傳。是不是爺爺。」老爺子微笑著點頭。<br/><br/>喝酒吃菜,徐慧不覺又說起了蟠龍寺的事。徐慧說:「這蟠龍寺的佛像原來是在北魏時就有了,是不是這里最古老的寺廟?」老爺子搖頭說:「不是,還有一座廟在城西,叫什么來著忘記了,據老人說是建得更早。我小的時候去過,那時都不象樣子了,廟里有兩個和尚,老和尚怕早已不在了,小和尚那時和我差不多年紀,好像比我小一些。這么多年也沒去過。不知道現在這座廟還在不在。」歐陽一鳴問:「爺爺,那座廟是不是叫茂山寺?」老爺子點頭說:「對對,就是叫茂山寺。」歐陽一鳴說:「我在資料上看過,原來也是很著名的寺院,說蟠龍寺還只是它的一個分院呢。這么多年也沒聽說過茂山寺的事,怕早就沒有了。」老爺子點頭說:「是啊。」<br/><br/>老太太這時端著兩盤炒菜進屋,正聽到這句話。就接過話來說:「那個廟還在。」在桌上放下菜說:「前幾天和東院的你劉奶奶還說這事呢,她娘家就住在那,前陣子她回娘家兄弟那還見呢。說廟里就一個六十多的和尚了,孤孤單單的。廟也不成樣子了,就一個門樓和幾間破房。可那和尚還天天守在那敲木魚。」老爺子說:「哎呦,說不准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和尚。」老太太說:「可不就是咋的,就是那小和尚。自己在屋角開了片地,種點菜什么的,香火也不多。要說這和尚一個人在那也挺可憐的。」<br/><br/>說著話,徐慧就拉老太太在她的身邊坐下。老太太就對徐慧說也沒弄什么菜的,你多吃菜。說鍋里還有一盆燒羊肉,羊湯也燒好了,你們先喝著酒等會就給你們盛來。徐慧點頭應著。卻又問:「那和尚是哪里人?」老太太說:「也不知是哪里人。」老爺子接過話說:「聽說老和尚和這都是從陝西那邊過來的。老和尚是解放後就死了,那會聽說這小和尚弄了口缸把他師傅埋在廟後邊,過一段時候就不知去向了,有人說他是回陝西了。具體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br/><br/>老太太接話說:「有幾年是不知這和尚去哪了。聽他劉奶奶說,過了五六年這和尚就回來了,回來後就沒走。六三年的時候,在那廟里住進一個人,留著老長的頭發,老長的胡子,誰也不認識他。那幾年俺這鬧飢荒,誰也就沒怎么注意這么個人。這人整天也不說話 ,白天就出去找吃的,晚上就在那廟里睡。那廟平時也沒人敢去,也就他這么個人自己住在那,誰也不知他是哪里的,從哪里來。前幾年,劉奶奶說也就五六年。這個人有一天在廟門口遇到那邊挑擔子剃頭的,就非要剃頭的把他頭發胡子給剃了。開始這剃頭的不願給剃,後來這人就拿了塊銀元給他,剃頭的才願意了。那個人就把他帶到廟里。你說這人別看穿的破,可從來都是干干凈的,衣服頭發都挺干凈。」<br/><br/>老爺子插話說:「 那廟里有口井的。」奶奶說:「是啊。這人這么多年就喝那井里的水。剃頭的跟他到廟里,看還有一個瓦罐,是他燒水用的,還有一張鐵鍋,是他做飯用的。剃頭的都帶著爐子有熱水,那天就給他剃了頭,你猜怎么著,把頭發給剃了刮干凈,才看到他頭上有六個印子,才知道他是和尚。剃頭的就問他是不是原來這廟的小和尚,那和尚說就是。到了那會那附近的人才知道,這么多年整天在那轉悠的要飯的長毛老頭就是當年廟里的小和尚。那剃頭的也沒要他的那一塊銀元,倒是十來天就路過那里就給和尚刮刮頭。」<br/><br/>「這和尚自從光了頭就穿上了和尚的衣服,剃頭的說,那么多年和尚身上背著的包袱里就是和尚的衣服、鞋、木魚什么的。打那後這和尚就在那廟里敲上了木魚。也有人去上香,也就那一片的,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要不是劉奶奶說,誰知道哪個廟又有和尚了。」<br/><br/>老爺子嘴里嘖嘖兩聲說:「他這是守著他師傅的。」 老太太說:「可不就是咋的,也難得有這么個孝順的徒弟。」老爺子說:「那會老和尚還活著的時候,就聽說這個徒弟是他從小撿來的,和尚又沒孩子,還不是拿他當兒子養,這小和尚也是拿老和尚當爹了。」老太太說:「可不是咋的。」<br/><br/>眾人用心聽著,倒都忘了吃菜,這會老太太說:「看我,老是說,都忘了吃了,趕緊吃菜。」就又問徐慧:「還喝酒不,不想喝我給把羊肉上來,給你們盛羊肉湯去。」徐慧說:「我也不會喝酒的。吃飯吧,讓他們爺倆喝去。」說話時起身,就要去幫老太太。老太太拉住她說:「你坐你的,玫子來幫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