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禹聖故法泗水清(二)(1 / 2)

墨子說到這,不自覺地笑起來道:「這也算是適你所說的,利用君和權臣貴族的矛盾吧。你的矛盾之說,倒是很有用。」

眾人哈哈大笑,適頗為自得地說道:「若是只做沛地事,宋公樂於如此。但不管怎么樣,先生,您是不可能做執政、相、上卿或是令尹的,那樣就是讓怎么成矛,而讓君侯與貴族攜手為盾了。」

墨子想到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想到自己行義幾十年一直曾抱有過的幻想,慨嘆一聲。

「適,本來我想著,你用劍、射弓的本事,都不強。就算是你弄出的火葯,投擲的時候你也只是中人之資。我本想著,你和高孫子、巫馬博留在沛地,主導沛地之事……」

「但我想了一下,你還是跟著一同去商丘吧。在去之前,先把沛地的事能想到的都盡可能做完。」

「守商丘,不只是我們墨者能不能守住的問題,而是商丘城內民眾、貴族、六卿、宋公之間的那些齟齬。你這個宣義部的部首,在商丘能做許多事。」

適嗯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用劍的本事實在稀松,恐怕都未必如跟隨公造冶學了兩三年的六指。

他也知道戰爭無眼,很危險,連楚王這樣的高位都被射瞎過眼睛、令尹之類的高官都被半夜摸進帳篷強迫結盟。

但他還是希望能夠參與到這一場守城戰中,而且一定要想辦法立下足夠的功勛,讓很多墨者知道他即便本事不濟但也不是慫貨,更希望能夠立下一些軍事上的功勛。

適也知道,如今墨者已經默認沛縣就是墨者最後的巢穴了,所以一定要經營好。

從墨子的話中,適覺得墨子對於自己的治理才能很認可,否則不會想到讓他和巫馬博、高孫子留在沛縣。

同時也能感覺到墨子已經逐漸認識到宣傳鼓動的重要性,有時候這些東西不亞於數千精兵,所以才希望適也一同前往商丘。

商丘圍城戰,可以預見會持續很長時間。

商丘作為此時就可以稱作千年的古城,自有其雄偉之處。楚人知道墨者的存在,也未必會選擇圍攻,或許真的要持續十個月甚至更久,引動新一輪晉楚爭霸。

這是將近一年的時間,沛縣的冶鐵作坊剛剛建立,那些新作物的種子也可以小規模推廣,可以說一切欣欣向榮。

而幼苗又是最脆弱的,墨者想要維系住這個「巢穴」,就必須慎重經營。

這一次守城戰,只會帶領沛縣的那三百義師,外加一些基干墨者,加起來不過六百多人。

就算冶鐵事需要用半征召勞役的方式進行,但距離沛縣的極限動員力量還差得很遠。

冶鐵事是五戶抽一,而非五丁抽一,這不是變法之後的秦國,沒有強制分家,因而還有更多的潛在力量。

如何利用這些潛在的力量鞏固墨者在沛縣的立足,這是墨子、七悟害、以及適等部首都必須慎重考慮的事。

一年的時間,太漫長,許多事必須提前定好基調。

這一次召集墨者高層的會議,本就是這個意思,從參加的人數上來看,算是一次擴大會議。

適之前考慮過許多,墨者內部也有進行過討論,因而此時便不遮掩。

「我覺得這一年,主要做兩件事。」

「一個是挖掘灌溉溝渠;另一個就是私田的地契和變革沛地井田。」

「挖掘溝渠,如今條件已經成熟。鐵器工具優先滿足沛地的需要,可以說是事半功倍,挖掘起來要比別處容易。」

「當年夫差都能令人挖掘邗溝,那時候估計還是用銅、骨、石,現在有鐵,又不需要挖掘一條邗溝那么長的河,並非難事。」

「也未必要在一年之內完成,但一定要盡快開始挖掘,哪怕是分成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完成,但不能因為看起來難就不去做。」

「我們毀掉了巫祝,總需要一個水旱不憂的存在。」

墨子點頭同意,說道:「你曾說,鄴地的西門豹曾說『民可以樂成、不可以知始』,這話到底對不對,就看沛縣的這條溝渠了。」

此時西門豹正在北方經營魏國插入趙邯鄲、中牟兩城楔子的鄴,修水利的事西門豹確實是這樣感慨的:民眾愚昧,他們樂於見到成功,卻不能夠去想成功之前要做的開始。

從沛地經營冶鐵作坊的事來看,這話便未必對了。

適對此笑道:「西門豹說的未必錯,我們的辦法他在鄴地用不了;但一樣,他的辦法在如今的沛地也用不了。」

「這便是宣義部的作用,讓民眾知道為什么要去做、做了後會有什么好處。而宣義部的話能被民眾相信,又因為墨者的確做了許多利於他們的事。這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

「挖水渠的事,宣義部已經做了准備,這個不必擔心。具體的河方數、水渠的方向,也提前有過准備。」

「夏收之前、夏收之後,都可以發動民眾做這件事。但是,我還是覺得,這件事要在夏收之前、墨者前往商丘之前做。」

「因為這件事和第二件事,必須要聯系在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