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革故鼎新策無窮(一)(2 / 2)

「至於野戰,我還不能夠做到。魏之吳起,或能在野戰之中,做到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

「你既說,攻敵所必救,又要疲憊楚軍,看來第一次出擊恐嚇,必然是要對著楚人的糧倉下手。」

「只有一樣,火葯之事,萬不可在最終一擊之前使用,讓楚人有所察覺。縱然沛縣用過,楚人或許聽說,但……徒卒眾人不曾耳聞,我們要擊敗的不是那些聽說過的貴族,而是那些徒卒。」

眾人點頭,均表示對此事嚴加防范。

適想了一下,說道:「先生,我想要借一些懂陳地語言的墨者,暫歸宣義部。您也知道,我弓拉的不開、持劍攻訐也不過是中人之姿,但宣義部用得好,未必就比千軍萬馬要差。」

他這話,若是三年前說,墨者未必相信。

但如今,經歷了沛縣的幾件事,墨者全然相信適的宣義部能干出些什么驚人的行動。

適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墨子點頭稱贊,便叫書秘吏自行挑選一些陳地之墨者。

無他,因為這次楚軍的重要縣兵是陳之師,宣義部需要士卒能夠聽懂,才能發揮作用,畢竟還不是人人能夠識字的時候。

否則只需幾份傳單,定然讓楚軍軍心不穩。

…………

數日後,城牆上,公孫澤正依照墨翟的命令,守衛著一段城牆。

墨者的規矩嚴苛,他認為這是在幫助宋公,履行自己的封建義務,所以遵從了墨者的命令。

除非得到允許,否則不能下城,輕易離開,墨者可不會講太多道理,直接砍頭。

幾日之內,已經砍殺了十余名低階貴族,一些貴族的家屬家族也和墨者爆發了一些小規模的摩擦。

但只要不是人數懸殊,在城內和墨者打架,根本沒有贏的機會,反而這些家族多被罰沒了糧食錢財,又砍了不少人的腦袋懸掛起來。

真正的大貴族,倒是不用上城牆。

城牆下就有廁所,拉屎尿尿這樣的事,也必須在城牆上解決。

公孫澤倒是能吃苦,並不埋怨,只是煩躁墨者的宣義部整天在城內嘮嘮叨叨,說一些讓他覺得相當不滿的話。

城下,適帶著二十余人拿著墨翟的手令,正往城門樓上爬去,就在公孫澤一旁。

此時不是夜晚,敵人也沒有正在進攻,所以可以說話。

公孫澤嘲諷道:「適,你曾說你不會六藝,卻能教授六藝,卻不知你現在所教之人,可能守城攢射敵軍?」

六指沒有上城頭,而是在城內負責別的事,在城牆上的墨者實際上不多,絕大多數還是集中在一起,應對可能的突發情況。

適這次回到商丘,並非第一次見到公孫澤。

曾經這個壓得他用盡手段才能對付的小貴族,如今已經不值一提,適根本不在意。

可終究也算是熟識,笑道:「守城的辦法多了,射箭只是最容易的手段。我懂九數,可以分配糧草,讓城內之人不至餓死,這難道不是和你的弓箭一樣嗎?」

公孫澤哼聲道:「我卻只見你每日在城內宣講你們墨者之義,卻不見你分配糧草。」

適如今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嘲諷,早不是數年前的模樣,笑道:「墨翟先生也不持弓上牆,也只是發發號令;當年孫武子伍子胥柏舉一戰大破楚軍,養叔雖已逝,但即便養由基尚在,難道就要比孫武子伍子胥這些不善射的人功勛更大嗎?」

公孫澤怒道:「難道你竟能靠這舌頭,讓楚人退兵?我只見你整日在城內宣講,若你真有本事,可效燭之武退秦伯事!」

適大笑著走到了公孫澤面前,指著自己的嘴巴和舌頭道:「燭之武有他的舌頭,墨者有墨者的舌頭,今日便讓你看看墨者的舌頭能做什么!」

他也不再理睬公孫澤,自帶著那些墨者踏上了城牆,遠遠觀望著遠處的楚軍動靜,四周有人持盾護衛,又有善射者准備回擊城外楚軍的射手。

公孫澤看了看適身後的那些墨者,甚至看到幾個人帶著陶笛、陶瓮之類的簡陋樂器,忍不住想笑,這……對守城有何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