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八章 破城有術血未沾(八)(1 / 2)

多年積累,墨家已經有了足夠的干部,完全可以深入到基層,也完全可以在小小的滕地完成自上而下的控制和變革。

現在滕地的權力處在一個真空期。

公子特毫無根基,完全是靠墨家推上去的,原本已經淪落為與人助耕,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木偶。

滕叔羽等滕地的地頭蛇,傷亡殆盡,適借了越人之手清理了一番,讓越人手上沾血,墨家卻干干凈凈。

和在沛縣還未站穩腳跟時的局面完全不同,所采用的手段也就完全不需要一樣。

在沛縣是先深入村社市井,最終在商丘一戰獲取了自治權。

在這里,則完全可以利用姬特這個木偶滕侯,直接任命墨者為相邦,全面改革。

說是改革,實際上卻是革命,只不過這些血之前已經流過,現在不需要流了而已。

這不是一場利用舊貴族、和舊貴族扯皮剝奪他們利益的變革,而是一場通過越人趕盡殺絕又趕走越人之後的全面的移風易俗。

土地,這個此時最為重要的生產資料,就是變革的起點。

大量的公田、越人從滕人貴族那里繼承的祿田、被越人夷族的那些滕地地頭蛇的私田……這一切,都是直接可以調動的資源,不會有人反對:因為反對的人已經先死了。

適在土包之上,看著集結起來的民眾,叫人遞過來三支箭。

適抽出第一支箭,折斷之後道:「自此,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盜劫奸淫者罪罰。」

第二支箭折斷後又道:「墨家利天下,是為了天下人可以安穩地從事生產。如今滕地遭受了戰火,又被越人劫掠。今年粟稅全免,以後粟稅再議。」

第三支箭折斷後,說道:「越人守城之時,征集糧草木柴,卻不登記,這是不義。墨家是義師,若墨者守城,征集柴草糧食,必然登記在冊,日後償還。如今越人已撤,但是眾人的糧食還沒有返還……」

他看了看已經滿懷期待的民眾,清了清嗓子,大聲道:「七日後,各戶出一人,來此聚會,訴說自家被越人強制征集的糧草有多少。但是府庫內的糧草數量有限,不可多說,各家各戶近期也要編為什伍,若有謊報者,若被檢舉被受懲罰。」

「正所謂兼愛世人,你拿的多了,府庫的糧食就那么多,別人的就會少。到時候抽簽決定,你可能就是最後一個,所以每個人都不作假,每個人都會領取到屬於自己的。」

適伸出七個手指,大聲道:「請你們互相轉告,七日後就在城外西南的空地舉行集會,屆時不但會歸還各家各戶的糧食,還核算你們之前欠下越人的債務,全數清理。逾期不候!」

眾人歡呼聲中,適又說了些別的,又叫人宣揚了一下墨家的道義。

他所說的七日之後的集會,並不僅僅是為了收攏人心,而是為了按照當年沛縣那樣,聚攏民眾建立新的政權,完善所有的政治制度。

讓他這個「相邦」,成為姬特第一個有權直接任命的相邦,也是最後一個可以直接任命的。

…………

數日後,沛縣。

鄉野間的路上,幾匹快馬朝著沛郭鄉奔馳,沿途很多正在忙碌的農人停下手中的活,紛紛跑到了路上。

正在修繕灌溉水渠的那些人,也都停了下來,紛紛觀望。

都知道義師出征,這些出征的人,可能有自己的兒子、丈夫、兄弟,他們想要知道戰果。

騎在馬上的幾個人舉著墨家的旗幟,每每經過人多的地方,便大聲呼喊:「大勝!適帥軍已破滕城,義師幾無傷亡!你們的家人都好著呢!」

馬匹並不逗留,只是短短的幾句話,隨著風吹到了各個鄉公所,吹到了每個人的家中。

沛縣沸騰了,當天千余人走上街道集會,高聲呼喊,飲酒高歌,酒肆食鋪人頭攢動,人們傳頌著百里之外發生的事,發自內心的喜悅。

這一切,也讓那些隱藏在沛縣的細作們震驚不已,一人不死的戰績破城,而且短短數日之內就破城,這簡直又是墨家創造的一個奇跡。

原來……墨家不只會守城,更會攻城。

沛縣城內,守衛最為森嚴嚴密的地方,墨家在沛縣的高層人物齊聚,臉上也都洋溢著喜悅。

破滕城,他們從未想過會出什么意外。

但是,卻沒人想到會幾乎一人不死地攻破了滕城,而且攻城的速度之快簡直是令人咂舌。

雖說他們早就知道適的計劃,也知道這一次是第一次嘗試用火葯攻城,可這戰果也實在驚人。

原本適在墨家的優勢,只是善於鼓動宣傳,又知曉天志。商丘一戰雖有奇技,卻也因為不善擊劍又不能拉弓,多少被人詬病。

經此一戰,再無人懷疑什么,名聲威望更勝從前,墨家上下罕有不服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