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投靠(1 / 2)

時也,勢也。

論辯論,這些貴族派來的人不能夠辯贏衛讓;論人數,人熱平等的天志之下原本不是人的人也成為了人;論煽動,這些貴族的口號談著德卻忽視了利反倒諷刺求利者皆是小人;論謀劃,墨家本身就是為了讓天下割裂為貴族和庶民並且鬧的越厲害這裂痕就越明顯。

在衛讓的借題發揮之下,場面的主動權已經完全被那些隱藏的墨者控制,民眾的怨氣開始醞釀和發泄,到最後大勢已成。

眾人決議,稍微修改了一下衛讓所言的那些驚雷般的宣言,立以為憲綱。

並且決議,所有在費國的貴族,必須要一個月之內前往都城,盟誓認可這個憲綱,然後表面上都城的人退了一步:只要貴族們來都城承認這個憲綱,之後具體的法令只要在憲綱為善惡標准之下可以慢慢商量。

實際上這是把貴族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一旦承認了這個憲綱,那么授田分地、取消封建義務等事就是必然的,否則眾人可以裁定那些法不合於憲綱,無效。

一日的爭論結束後,這些消息迅速傳遍了費國都城的大街小巷。

被扣押軟禁在都城的費國貴族們立刻開始了串聯和密謀,眾貴族各用手段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後,先是例行地咒罵了一番賤民求利這樣的亂天下之行,隨後便開始討論起具體該怎么做。

「木無根則枯,水無源則涸。這憲綱,我們無論如何是不能夠答應的。一月之期,到時候便不能再拖延下去。外面的情況怎么樣?」

這些貴族與外面是有聯系的,只是他們不能夠逃脫都城,因為一旦逃脫失敗就要面臨殺身之禍,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跑。

現在已經是萬不得已之時。

一人道:「公子放尚在武城,不若我們推公子放為君,斥都城為叛,起兵誅公子巒為大義,邀齊、魏之兵為援,如何?」

剛才詢問外面情況的貴族立刻搖頭反對道:「事已至此,不能夠推公子放為君。庶民已起,又有善知兵者治之……恐怕我們不能夠取勝。」

「況且,齊、魏出兵為援,代價是什么呢?他們如何願意出兵?到時候,割誰的封地為賄呢?」

說到具體的實利,那些本想著推在外的宮室子弟公子放的貴族們立刻無言。

那個否決的人悄聲道:「不若效齊之公孫會、楚之屈宜咎!」

眾貴族一怔,炫技明白了其中關鍵,紛紛叫好。

齊國公孫會反叛,自知自己不能夠成功,將自己的封地依附趙國,宣布將廩丘投靠趙國,以此讓三晉出兵。

三晉出兵後,屈宜咎依舊是廩丘的封地之主,只是換了一個履行封建義務的君主。

楚國屈宜咎,因為反對楚王正在進行的一系列的集權變法改革,將自己的封地一同投靠了韓國,也作為韓國的大夫,自己的利益絲毫未動。

分封制下,此處不留爺,爺便帶地投敵國,這是常有的事,也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妥。

相反,他們都咂摸出了如此做的好處。

如果只是推公子放為君,那不過是費國的內亂,到時候齊、魏縱然出兵,也只是幫忙,最多也就是割讓一兩座城邑作為謝禮,而割讓誰的那恐怕也是個問題:大家都為這件事出力,憑什么割讓我的?

而且齊、魏也未必會費心,可能還要擔心遭遇抵抗,權衡利益之後未必會出兵。

但如果效仿公孫會投晉、屈宜咎投韓這樣的事,公子放自然做不成國君了,但是他們這些有封地的貴族依舊是貴族。

在齊國做貴族和在費國做貴族,並沒有區別,只有國君才在乎其中的區別。

這樣一來,等同於為齊、魏增加了土地,而且齊、魏的干涉也就名正言順。

本來費國作為魯國分出去的附庸國,第一時間考慮的應該是魯國,但是魯國太弱了,他們覺得投靠一個弱國只怕未必能夠成功,不弱一勞永逸。

再者因為幾年前齊國伐最之事,魯國也是泗上非攻同盟之國,他們投靠魯國,恐怕會引起墨家的不滿,而魯國國君也未必願意要這塊燙手的土地。

楚國和墨家的關系這些小國的貴族讀書少,根本看不明白局勢,只能下意識地以為楚國和墨家結盟。

而越國從潡水之戰後徹底喪失了在淮北泗上的霸權,投靠越國也是不智之舉,

也就只剩下齊、魏兩國可以投靠。

此時卻有貴族道:「只是此時公子放在武城,只怕他不能夠同意我們以土投齊、魏之事。他如今正在斥責公子巒犯上作亂,欲舉大義而召眾大夫。」

提議投靠齊魏那人伸出手,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道:「事已至此,公子放當死。可嫁禍於公子巒。若公子放舉大義,我們如何投齊魏?不投齊魏,祭祀難保。」

「投於齊魏,我們尚可為大夫。若公子放舉義起兵,一旦被擊敗我們便要被都城暴民所殺。至於盟誓承認憲綱,更不可能。」

「可陰遣人於齊、魏。待一月之後,公子放當死於暴民刺殺,吾等投齊魏為公子放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