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南濟水之戰(完)(2 / 2)

兩個人便開始閑聊起來,遠處還有炮聲,可兩個之前還敵對的人,卻談到了稼穡行壟的那些事,就像是鄉親一般。

俱在九州,相距也不過幾百里,天氣春秋竟無二致,稼穡百工也無區別,貴族們之間可以談禮談樂談詩,庶農們一樣有他們的共同語言……

…………

齊中軍。

平陰大夫癱倒在馬車上,半閉著眼睛念叨著:「完了……全完了!六萬大軍,盡覆於此!」

「東至歷下、西至薛陵,墨家想去哪就去哪、想攻那座城就攻哪座城!平陰無兵可守、臨淄危在旦夕……」

從墨家的第一師和騎兵以縱隊出現在南側的那一瞬間,平陰大夫就知道敗了,甚至沒有生出哪怕一絲的僥幸之心。

那里才是墨家的主攻方向,一日多的戰斗,墨家一直在騙他,終於在半個時辰之前騙的他將可以維持的剩余兵力都調向了右軍。

左軍空虛,無兵可用,墨家一旦突破,那就是一馬平川,騎兵可以直沖中軍。

原本固守如烏龜的預備部隊,一旦動起來,再想要維持原本固守的陣型已不可能。

左翼崩潰,中軍前沿的崩潰也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

大軍雲集在右軍,轉攻為守已不可能,墨家的騎兵就像是切入羊脂的熱劍,只是輕輕一沖,就讓一個正在向北支援的齊人旅潰散,根本不可能再組織起來有效的防御。

現在平陰大夫已經知道,右軍面對的不是墨家的主力,至少不是主攻的方向。

可是,大軍雲集在右側,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按說已成強風之末的義師左翼竟是巋然不動。

半個時辰前右軍開始反擊,山下營壘那里,墨家有三個旅,眾多火炮,猛攻的齊軍不但沒有攻下,那里的義師竟然還組織了一次反擊。

向南一點右軍和中軍的結合處,齊軍靠近後,那里的士卒迅速結陣,人數也就不過兩千,結成三個大陣。

三個旅的齊軍三面猛攻,北側的一面可能會被山丘下的義師襲擊讓了出來。

六千余人輪番上陣,那也就兩千人的義師步卒將陣法運用到了極致,三倍的兵力之下,半個時辰竟不能破陣。

三個品字形的大陣之中,是義師的火槍手和炮兵,每一次想要從缺口處攻進去,炮兵和火槍手就會來一次齊射。

結陣的矛手死戰不退,不追不散,圍在三面的齊軍竟是無可奈何。

平陰大夫本以為那里必然是適在指揮,之前行雲流水般的攻勢、逼迫的他不得不派出全部力量支援右軍的強勢,到頭來等到南線出現問題後平陰大夫才知道那里不過是墨家義師的一將而非主帥。

這種落差下,平陰大夫心如死灰,對於義師充滿了恐懼,已經無力再戰。

可就算他心理不崩潰、就算他堅強如石、心若銅鐵,此時又能做什么?

右軍轉為攻勢,猛攻不下,毫無進展。

左翼已崩,頃刻之間,全軍已然動搖。

剩余的兵力除了身邊的這點親衛精銳私兵,別的之前都被調動,朝著右軍行進,倉促之間不可能再停下腳步轉向整陣。

而且就算整陣,墨家從左翼突破,齊軍各旅之間因為向右翼支援的緣故彼此不能照應,就算齊人尚可死戰,也只能各自為戰不能照應沒有側翼掩護,那也是被各個擊破的命運。

陣不整,不能戰。陣不連,不能戰。

況且,齊人只怕並無幾人願意死戰。

平陰大夫已經木然,自己六萬大軍與墨家四萬交戰,竟是連一個旅都沒有吃下。

從歷下到谷、阿各地大夫的封地征召之兵盡數在此,墨家全殲了這六萬人,那些城邑誰人能守?誰人能在善於攻城守城的墨家手下,守住沒有兵力可用的那些城邑?

平陰一破,長城等同於無,從濟水到臨淄的通路暢通無阻。

平陰大夫從避開墨家向後逃竄的那一天便想過自己可能會失敗,但卻從未想過會敗的這么徹底。

六萬大軍葬送,墨家一個成建制的旅都沒損失,平陰大夫估計墨家最多也就損失兩三千人,大軍仍可再戰。

從昨日對壘到今日被破,不過十幾個時辰時間,他還想著能守五日,卻不想算起來只看到了一次黃昏。

右軍根本不是墨家的突破方向,卻能硬生生把右軍主將打的連連告急,一個佯攻的方向,自己集中的主力,卻不能撼動那些已成強弩之末的義師陣線。

若是墨家不顧傷亡,只怕昨日日中之時,自己這六萬大軍便已覆滅,再想想自己想要守五日十日的願景,仿佛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