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七章 霸王別姬(1 / 2)

深秋的末尾,勞繞拉這座位於南太平洋風景如畫的孤島,滿載著山巒疊影、鳴笛揚帆的詩情畫意,在這里舉行婚禮真是無比浪漫的事情。

裴硯晨走下纜車就看見環繞著懸崖的玻璃圍欄,這片被人工開墾出來的巨大平地真是坐擁無敵的風景,林蔭成片,海藍無涯。

白色的現代簡約別墅鑲嵌在這高聳的山巔之上,真如同天上人間。

別墅前方的草坪上坐了不少人,但還是顯得很空曠,上方五顏六色的氣球增添了一些熱鬧氣息,像是一片彩色的雲,不遠處還有一棟的在陽光下泛著彩虹色的玻璃建築,能看見里面的空中花園,平添了無數的科幻感覺。

在後面是果園,爬滿綠色植株的藤架上全是沉甸甸的紫色,在往另一邊去有香蕉樹,有芒果樹然後就是一覽無余的晴空,中間有白色的雲在緩慢的移動。

一切都很美,風景很美;婚禮現場簡約而雅致,充滿了歡快的氣氛,也很美;站在不遠處穿著白色婚紗的蘇虞兮,如同渺茫天際唯一飄著的一朵雲,更是極致的美。

相比常年陰天顯得格外寂寥的漢諾威,這里的天氣真是好的令人嫉妒。

裴硯晨表情冷硬如懸崖下頑固礁石,她沉默著跟著許沁檸朝著婚禮現場走去。

她來,並非為了祝福

她要終止婚禮,也並非為了嫉妒

站在草坪邊緣的蘇虞兮從來不相信第六感這回事,她只相信科學的分析,有邏輯的推理,但在這一刻,她忽然涌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蘇虞兮撥弄了一下頭紗,低聲對著泉佑璃道:「可以開始了」

泉佑璃有些不解的說道:「檸姐馬上就走到了,不等她嗎?」

蘇虞兮斬釘截鐵的道:「沒關系開始」

泉佑璃「哦」了一聲,連忙向著程曉羽揮了揮手,但程曉羽卻仿佛失了神一樣的雙手軟綿綿的搭在鍵盤上看著裴硯晨和許沁檸來的方向。

不得已的泉佑璃只能大聲喊道:「音樂!音樂!」

聽見了泉佑璃在呼喚的常岳立刻碰了碰有些魂不守舍的程曉羽,程曉羽這才回過神來,不管多么不舍,多么歉疚,他都必須開始彈奏,他沒有選擇。

程曉羽閉上眼睛,有些僵硬的指尖碰觸到了冰冷的琴鍵,神聖的見證幸福的最美樂章,在他的黑白色起落之間開始流瀉,一旁的常岳他們開始也開始合奏,站在蘇虞兮身邊的成秀晶和裴秀智拉響了噴彩花筒,頓時無數的彩色紙屑像密集的雨一般從天空紛紛揚揚的灑落了下來

穿著紅色定制旗袍的周佩佩,沒料到這么快就開始了,她還以為要等許沁檸過來,聽到音樂聲響立刻走上前去拉住了蘇虞兮的手,剛准備說話,蘇虞兮就帶著她向前走,迫不得已的周佩佩只能閉口不言,邁步和蘇虞兮平齊

接下來並不是萬眾期待的幸福時刻,令所有人驚訝的一幕生了。

裴硯晨突然快步的走了過來,如海風一般越過了觀禮的人群,如礁石一般雙手伸直攔在了蘇虞兮的面前,面容冷峻的盯著蘇虞兮的眼睛說道:「等等」

周佩佩表情驚愕,她知道程曉羽多少都會在外面惹了些風流債,但沒有想到會有人過來大鬧婚禮現場,並且這個人還是許沁檸帶來的

音樂隨著程曉羽的停手戛然而止。

站在不遠處的許沁檸看到這一幕表情復雜。

蘇虞兮並未曾望向許沁檸的方向,只是面帶寒霜,冷冷的說道:「裴硯晨,如果你是來參加婚禮的,我歡迎,但如果你是來鬧事,別怪我無情。」

聽到蘇虞兮蘊含著凌冽殺意的話,裴硯晨不為所動,在一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道:「我有幾句話私下跟你說,說完了我就走。」

這時候程曉羽從鋼琴邊站了起來,匆匆的朝這邊走了過來,等到了裴硯晨旁邊,他面色有些難堪和尷尬的說道:「學姐,有什么事情,等我婚禮辦完了再說我知道」

裴硯晨轉頭看著神色有些緊張和惶急的程曉羽打斷他道:「曉羽,不關你的事,這是我和蘇虞兮的事情,我說了我只是有幾句話要單獨跟蘇虞兮說,說完了我就走。」

程曉羽沒有想到會獲得這樣的回答,有些錯愕,面色陰晴不定的看了看蘇虞兮和裴硯晨。

整個婚禮現場一片寂靜,任誰都沒有想到會生這樣狗血的劇情。

蘇虞兮和裴硯晨都是性格冰冷且堅硬的人,不過裴硯晨的冰冷堅硬是巍然屹立的山峰,而蘇虞兮的冰冷堅硬則是廣袤虛無的天空,一個驕傲頑強的向上挺立,一個天生俯瞰世界,強悍到無需辯白。

此刻兩人靜默對峙,如青山直刺青空。

蘇虞兮沉默了片刻,提著裙子轉身向別墅內走去,邊走邊道:「樓上說。」

裴硯晨跟上。

程曉羽雙手捏成了拳狀,有些不知所措。

周佩佩微微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兩個人的背影,直到她們消失在樓梯的轉角。

蘇虞兮提著裙子走上了三樓平台,一側是長方形的的泳池伸出了房屋,懸空在懸崖的上方,一側是淺白色的戶外地板鋪就的天台,上面擺著兩把沒有撐開的深藍色陽傘和兩把躺椅以及一個小圓桌。

太陽在她們頭頂高懸,似乎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雲層層層疊疊的像是海浪延伸到了海天相接的地方,中間有雙翼輕擦白浪灰色海鳥來回滑翔,向上是寥廓無邊,向下也是寥廓無邊,讓人分不清天與海,滿目皆是蒼海。

腥咸的海風將蘇虞兮的頭紗掀了起來,登上了天台的裴硯晨秀也被吹的凌亂飄飛。

蘇虞兮回頭看著裴硯晨道:「說,你為什么不遵守約定。」

裴硯晨看著蘇虞兮開門見山道:「我並不想毀約,但你必須阻止你和程曉羽結婚,只要你答應我絕不和程曉羽結婚,我馬上離開。」

蘇虞兮冷冷的說道:「我不能答應。」

裴硯晨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道:「知道這里面是什么嗎?」

蘇虞兮看見了信封上印著一串英文「the ba1timore dna 1aboratory」,她的目光在這個白色的信封上凝滯了片刻,隨後她抬起頭冷冷的盯著裴硯晨的眼睛說道:「別威脅我,你會付出你承受不起的代價。」

裴硯晨毫不示弱的回看著蘇虞兮道:「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不會讓曉羽做他會後悔終生的事情。」

此時兩個人的視線如同交響樂中不同的聲部一般,在空氣中出了激烈的碰撞,交織在一起。

一個的主題是毀滅。

一個的主題是救贖。

兩個人的眼神里都蘊含著濃墨重彩的、鏗鏘激越的執著,漸漸的這視線的對峙和角力如同血色彌漫,將氣氛暈染的危險起來。

蘇虞兮道:「我們不需要你故作清高的救贖,我們的信仰能夠讓我們抵達彼此的內心,其他的一切光與暗,對我們來說都不重要。」

蘇虞兮一字一句的說道:「卑微也好,錯誤也好,墮落也好,千辛萬苦,甘受不辭。」

裴硯晨也一字一句的回敬道:「你不能以欺騙面對你的信仰,面對整個世界,面對你愛的那個人。」

「裴硯晨,我不要讓我沒的選。」她語氣像是錐子一樣鋒利。

「蘇虞兮,你別執迷不悟,程曉羽和誰結婚都可以,但不能是你。」她的語氣像是石頭一樣冷硬。

蘇虞兮忽然橫手握住一側沒有撐開的陽傘,飛快的將不銹鋼傘把從底座中抽了出來,然後握著修長如騎士槍一般的陽傘朝著裴硯晨掄去。

裴硯晨豎起胳膊格擋了一下,頓時被蘇虞兮打的身體晃了兩下,幸好陽傘並不是刀,要不然這一下,她才好了沒多久的左手一定徹底廢掉。

裴硯晨悶哼了一聲道:「只要你放棄和程曉羽結婚,我什么都不會說。」

但蘇虞兮並沒有答話,也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又是一下,快准狠的朝著裴硯晨的左臂奔襲而去,裴硯晨無奈只能閃開,然後迅的避到另一把陽傘處。

蘇虞兮邁步向前,傘勢不減,在風中劃出獵獵的聲響。

裴硯晨趕緊將雙手握住傘把,也來不及抽直接推著格擋,一聲沉悶的響,陽傘在底座中搖晃,震的裴硯晨的虎口疼痛,見蘇虞兮又是一下跟了過來,裴硯晨立刻猛的將陽傘從底座中抽了出來,揮手格擋,漆著白漆的底座在木地板上旋轉了兩下,出了噗噗的聲響。

裴硯晨倉促之下又被打退了幾下。

穿著潔白婚紗的蘇虞兮手持藍色的陽傘,她輕盈的邁步,將陽傘向裴硯晨刺去,凜冽的陽光下,白色頭紗被海風吹成了白色羽翼,鳶尾婚紗的圓形裙擺在空氣中拖出了漂亮的弧度,不銹鋼傘尖在陽光下寒光閃閃。

如同女神下凡。

裴硯晨穩住身形,雙手握著陽傘將蘇虞兮的直刺盪開,接著她側身右手握傘朝著蘇虞兮握著陽傘的手刺去,蘇虞兮的婚紗實在是比較大的負擔,她也不好閃避,便以揮動球棒的動作雙手使力,後先至,擊打在裴硯晨的傘上面,裴硯晨的虎口又是一陣酥麻。

接著是蘇虞兮狂風暴雨一般的劈或者刺,在滿目晴空下,穿著婚紗的蘇虞兮把騎士槍一樣的陽傘舞成了藝術,如同一片又一片盛放的白色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