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3完結(1 / 2)

兩個爸爸 flying fly 13636 字 2021-01-17

☆、兩個爸爸29

兩周後。方耀的生日酒會。

方萌是跟一個男人一起到場的。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在「好又多」胡子派對上被他親暈過去的那位大叔,想不到現在成了方耀的「好朋友」。方萌去方耀家放行李的時候遇到他,覺得很奇妙,世界真是小。更有趣的是,隔了這麽久這位大叔還是一樣的笨拙可愛,很好擺布的樣子。他就是有種本事,讓人跟他在一起很放松,不由自主就會笑出來。方萌忍不住就黏上了他。

兩人一起到場居然讓方耀緊張了一把,第一時間飛奔過來拉著大叔在他面前大秀恩愛。方萌忍不住在心里狂翻白眼: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方耀是這場宴會的主角,想寸步不離他的「寶貝」(沒錯,他就是這麽稱呼大叔的,r麻得不行)也是不現實的,所以在他抽不開身的時候,方萌就陪著他聊天吃點心。

熱鬧的宴會廳里來賓們在各處走動交際,而方萌眼里在意的只有那一個身影,特別是方耀拉著他的寶貝去見「婆婆」之後。借著人群的掩護,方萌放任自己視線停留的時間長了些,看著方正挺拔的身影被不同的人接近又遠離,看著他對他們露出標准的社交微笑,侃侃而談……不知怎的覺得有些陌生,又心酸。

有兩位賓客似乎有意過來攀談,方萌假裝有了自己的目標,馬上轉移陣地。這種場合落單果然麻煩。看那邊大叔和方耀媽媽似乎結束了相談甚歡的「婆媳會面」,方萌正要過去搶這人形護身符,沒想到卻被方正先截走了。

方萌看著男人老實乖順得像只兔子,跟著自己面無表情的老爸走向旁邊的會客室,心中大搖其頭。再一看方耀,正忙於應酬抽不開身,g本沒有注意到這一幕。於是放下酒杯,跟了過去。

不出所料,方正長篇大論振振有詞,不過是一個意思:不准跟我兒子攪基。卻難得口氣放軟了些,講得有理有據,還表現出理解,甚至還同意他們好聚好散玩一玩,只要對方明白他們不可能有結果,見好就收。方萌在門邊聽著,仿佛一針一針又刺在心上,綿綿密密疼得酸澀。也不由黯然嘲弄:自己是從一而終的死心眼,倒好意思叫別人好聚好散隨便玩玩;不准兒子喜歡男人,他自己還不是無力抗拒曖昧的勾引;自己得不到完美的愛,也看不得別人兩情相悅嗎?……就是這麽個人,古板又別扭,固執又無趣,為什麽自己就是放不下呢?

方耀的寶貝大叔似乎受到了很大打擊。也是了,那麽個憨憨傻傻天真輕信的人,熱戀之中被這麽當頭一盆冷水,確實容易發懵。反觀方正,卻帶著一臉勝利歸來的自得走出房間。方萌心頭滋味雜陳,既同情那位大叔,又埋怨方正的麻木。

「真該讓我媽看看,你有多麽虛偽。」知道李媛永遠是方正的死x,方萌兩手c袋倚在會客室門邊,在方正出門經過時這麽說道。方正聞言投給他又驚又怒的瞪視,這是今晚上方萌第一次得到他完全的注目。

「我勸你還是安分一點,不要多管閑事。惹怒我是什麽下場,你不是不知道。」

什麽下場?再把他遺棄在一間沒人的黑屋子里等死嗎?

故作凶狠地威脅不像出於方正的本x。他一向講究優雅文明,對兒子們也是這麽要求的。只不過……對於方正的本x,他又有什麽發言權呢?如果自己真的懂他,現在也不至於如此傷心受挫了。方萌自嘲。

方正不願多看他一眼似的甩下一句狠話就走。方萌也無意拖著他說出更多刺耳傷心的話來折磨自己。他決定安慰一下那位大叔,減輕一點方正造成的破壞。

走進房間,方萌發覺情況可能比他想象得還要糟。男人正蜷著身子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頭埋在手臂上,肩膀在微微顫動。方萌走過去,蹲下,輕輕地撫上他的頭,怕驚嚇到他似的刻意放柔了聲音:「大叔,你還好嗎?」

男人的顫抖停滯了幾秒,又再恢復,過了一會兒,他緩緩抬起頭。方萌本來以為他哭了,可是沒有,他只是眼眶發紅卻沒有一滴眼淚,眼神空洞茫然,呆呆地看著自己,三魂七魄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方萌見他這樣子,憐惜之情油然而生,想到方耀那家夥居然遇到了一個這麽愛他的男朋友,心情又有些復雜。過去在男人身邊直身跪下,動作輕柔地將他摟過來,讓他靠著自己。無言地安慰了一陣,方萌見男人始終懨懨不振的樣子,又去外面拿了蛋糕和紅酒進來,把酒杯塞在男人手里:「一點點慢慢喝,人會舒服一些。」看他愣了一會兒,隨後聽話地咬著酒杯啜飲起來,便用勺子挖了一小塊蛋糕,送到他嘴邊。

方萌挺享受這種「喂食」的感覺,男人的柔軟溫順讓他打心眼里感到舒服。這段日子為了喜歡方正所付出的心力所經受的折磨,真的讓他有些疲倦了。如今是否該試著去找這樣一個人,陪自己過平靜溫馨的生活呢?

正迷惘著,男人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對他說:「我好多了,謝謝你啊。」方萌笑了笑,放下蛋糕碟,伸手過去擦掉男人嘴角粘著的n油,鬼使神差放進了自己嘴里。意識到這樣有點變態,趕快抽出手指,慶幸男人並沒有注意到他這個行為。

大叔振作了j神,起身要去找方耀。方萌陪著他走出房間,卻發現方耀和老頭都不見了──想是老頭實行車輪戰各個擊破,還真是一刻都不浪費,一個都不放過。

方耀不在,男人就有些待不下去,坐立難安的。方萌見狀,便帶他來到方家小花園中間的秋千椅,跟他並排坐下,腳尖輕點著地,讓椅子小幅度地搖擺起來。坐在輕晃的秋千椅上被晚風吹拂,大叔放松了一些,不過很快又陷入了糾結的沈思。

方萌覺得好像從自己再次見到這個男人起,他就一直在傷神地思慮些什麽。這種沈重深思的表情真的不適合他。他的臉上,應該是毫無城府陽光般的笑容,讓身邊的人看著,也會忘卻所有煩惱憂愁。

這樣想著,方萌突然很想把男人眉間的褶皺撫平,很想再看一看男人笑的樣子。

「大叔~~」方萌難得這樣跟方正以外的人撒嬌。對方從沈思中抬頭看他,眼神還有些愣愣的。

「大叔,你真的很喜歡方耀嗎?不如你干脆甩了他,跟我在一起吧!」

可憐的男人一副震驚難言的表情:「什、什、什麽?」

「你跟我在一起啊!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再這樣悶悶不樂地發愁。」方萌原本只想開個玩笑轉移對方注意,說出口之後又覺得這主意著實不錯,「至於我爸,你也不用擔心,他現在巴不得我走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所以他是不會來管我們的。」

方萌握住男人的手,同時含笑望著他的眼,「而且,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啊~ 方耀搶了我那麽多東西,我從沒跟他爭過,這次,我也想為自己爭取一回。」

「大叔,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會讓你幸福的!」

方萌說完,頗有些豪情萬丈的感慨。電視劇里到這種時候主角們就該喜極而泣一吻定情了。所以方萌在對方震驚又呆滯的目光中,湊過去吻住了他的唇。開始是試探著輕吻,沒有感覺到任何反抗(大叔已經震驚到呆掉了),便順從感覺漸漸加深這個吻。

男人的唇一如記憶中柔軟,軟而韌的感覺讓人很有吞噬下肚的欲望。這個吻的滋味太好,方萌深受蠱惑,漸漸不滿足於純情的嘴唇接觸,放開男人的手,轉而捧起他的臉,開始放肆地用舌頭侵略。此時男人卻如夢初醒,嘴被堵得「唔唔嗯嗯」說不出話,手腳便慌亂地掙扎推拒起來。

方萌自然意識到了男人的抗拒,卻有意放縱自己,明知不妥也不願放手。干脆兩手使勁一帶,把男人半抱過來,舉重若輕地就讓對方側身坐上了自己的腿。

男人似乎被嚇到了,更劇烈地掙扎起來,兩人扭得秋千椅「嘎吱」作響。大幅度的動作之下,對方終於掙脫了方萌的唇舌,大喘著說:「你,你不要,不要這樣,放,放開我……」

方萌反倒因為他強烈的反應而略顯興奮──這男人已經忽視他好久了,一直沈浸在自己的世界想這想那的,現在終於吸引到他的視線了。

方萌笑著親了親大叔的臉頰,下巴枕上他的肩,親熱地與他臉貼臉,「我還以為這次,把你吻暈過去你都不會有反應呢。」

男人被方萌摟抱得渾身別扭,扭動著想要逃離,卻突然身體僵硬。周圍氣壓變低氣溫陡降,方萌也已發現了站在對面煞氣沖天怒視著他們的兩人。

方萌的心跳忍不住砰然加速。方正眼里很少有這麽明顯激烈的情緒,特別是近幾年,特別是為他。

懷里的男人慌亂要從他身上爬下來,方萌沒顧上扶他,結果對方緊張之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方耀周身帶著熊熊怒焰,一語不發地大步走近,半蹲下來,不容拒絕地將他的男人攔腰抱起,然後大步飛快地,朝著離他們不遠的方宅大門走去,離開前還不忘側頭狠狠地剜了方萌一眼。

看來這次方耀也氣得不輕。只是方萌實在分不出心思去多想。他眼里只看得到方正,他相比於方耀不露聲色的憤怒,還有他眼中冷酷的審視和倨傲的輕蔑。

方耀他們很快離開了,四周安靜得只有蟲鳴聲,卻掩不住父子兩人間的暗潮涌動。

方萌沒有慌亂,也沒有膽怯,平靜地與眼前這個被他稱作「爸爸」的人對視。

結束了充滿嫌惡的無聲審視,方正大步沈穩地走向方萌。一身黑禮服在夜色中更加黑得發亮,高大的y影隨著「踏踏」的腳步聲逼近,讓方萌有種撒旦降臨的錯覺,心里微弱的期望卻也忍不住抬頭。

方正撫上了方萌的臉,手指摩挲著年輕嫩滑的臉龐,仿佛在欣賞那種美好觸感,卻無征兆地突然發力,虎口扣住了方萌的下頜,麽指和食指掐入兩頰,直把他的嘴捏成了閉不攏的鳥嘴。

居高臨下看著依舊平靜注視著自己的男孩,x口涌起陣陣強烈的厭惡,還有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的憤怒。

「一直追著我死纏爛打,我倒沒發現,你居然這麽缺男人。」冷酷嗤笑一聲,「跟你媽一樣見異思遷的感情騙子!我真是高看你了,居然還為你煩惱過,想給你治病,原來你的毛病就只有一個──欠、c!」

方萌被捏著嘴不便說話,眼神里剛剛升起的光亮因為無情羞辱的話語而變得黯淡。

「既然你這麽欠c,我成全你。」方正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地怒斥。他發了狂一般,伸手拽住方萌的頭發,凶狠地將他一路拉扯到花園一角僻靜的小木房里──那是花匠用來存放園藝工具的地方。

方萌被甩進漆黑的屋子里,剎那間以為方正又要關自己,心里立刻被恐懼淹沒,慌亂喊著「爸,不要」,趁著門完全關上前的一絲光亮把自己投向那個人。

「砰」的一聲,方萌被拽過去重重撞到了門背上。方正沒打算關他,卻也沒打算放過他。

黑暗與未知使得方萌心中滋生出一點怯懦。他努力想去抱住方正,卻被扣住手腕背過身去,臉抵著木門,難以動彈。

領口被蠻橫扯開,露出頸項到肩膀的一片肌膚。被熱燙的嘴唇觸碰到時方萌一個激靈,下一刻卻疼得叫了出來──方正不是吻他,而是咬。尖牙入r,刺痛他的神經,像要食r寢皮。

這男人,到底是有多恨?

還在疼痛的恍惚中,又感覺到腰間撕扯,皮帶被抽出,褲子被扯下。

「不會真的要c我?他真以為這是懲罰嗎?」方萌微微眯起了眼,嘴角勾起凄然自嘲的弧度,剛才兜兜轉轉的眼淚紛紛滑落,「他不知道,為了他我什麽都甘願嗎?」

上身被壓制著,頸邊還被咬著,一雙大手肆虐擠捏著細嫩的臀r,時而狠狠抽打,沒有一絲憐惜。方萌哀哀呻吟著,眼淚止不住地成串掉落。自己屁股上大概已經沒有一塊好r了,可他還是忍不住有微弱的期待。那雙手掰開了臀瓣──他屏住呼吸,快要喘不過氣──卻只迎來更痛的一記巴掌。

方萌終於忍不住嗚嗚哭泣出聲。他突然奮力反抗起來,一時掙脫了鉗制,卻不曾想過逃離,而是轉過身用力抱住了方正──這個小時候如同守護神,如今卻狠心對他施虐的男人。

「爸,我好痛,別再打了……嗚,爸爸我錯了……」

也許是被這孩童般的話語和哭泣喚醒,方正停下動作,僵立在那里。

「爸爸,我好難過,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方萌抬起淚眼,在黑暗中描摹那熟悉的輪廓。雙手環住那人的脖子,湊上去吻住了他的唇。親了許久,方正沒有任何回應,身體卻在細細發抖。

「爸,你親親我好不好?」方萌流著淚說,「我愛的人只有你,我不該去招惹別人。你原諒我好不好?爸……」方萌又欲親吻,卻被方正擋開。再親,再被格開,動作更大,拒絕更冷。

方萌壓抑了許久,終於忍無可忍。他使盡全力纏了上去,雙手緊緊摟抱,甚至跳到了方正身上,雙腿圈住了他的腰。他吸著鼻子在方正耳邊低語:「爸爸,抱我,像那晚一樣。」

方正身體明顯震了一下,嗓音喑啞:「什麽……那晚?」

方萌眼底暗了暗,終是不願再掩藏什麽:「兩年前我生日那晚……爸,別再把我推開好嗎,我,我早已經是你的人了。」

「怎麽……可能……」方正渾身僵硬如石。方萌知道,這件事對他刺激確實太大了。

黑暗讓人迷惑卻也給了人掩護。方萌將頭依靠在方正的肩窩,輕聲說:「那晚你對我好溫柔。我好想你啊爸,我們和好吧,我再也不想跟你吵,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

方正的世界不止一次分崩離析,到現在他以為自己應該麻木了。可是心中充滿了尖叫,身體還是顫抖得厲害。他困難地扒開纏在身上的青年,想要疾步逃離,身體卻已不像自己的,生了銹般只能沈重地拖動,帶著行屍走r的他走向木屋外那個已經顛倒了黑白的世界。

方萌還是被一個人遺忘在了木屋里。他慢慢在地上坐下,靜靜流著淚。身體發冷,他緊緊抱住自己。比起心中的絕望和傷痛,滿目的黑暗好像也不算什麽了。

作家的話:

這篇和接下來幾篇跟大叔文有不少重復的地方,不過應該會有些新的視角吧,bug神馬的請無視...

話說萌萌痛苦的g源,其實只是……欲求不滿吧= =

☆、兩個爸爸30

方正再見到方萌,已是十幾天之後。

這些天來他覺得自己大腦像漏空了一樣,完全無法去思考任何事,李媛的欺騙也好,游風的愚弄也好,更不用說與方萌之間這說不清的一筆賬。原本這些念頭都像夢魘般折磨著他,可方耀生日那天晚上,事態的發展終於沖破了他的承受極限,所有理智和自制都風吹沙垛一樣崩散──看到方萌不知自愛與人亂搞的場面竟莫名地狂化,心中生出難以克制的暴戾──那一刻,他真恨不得把那孩子撕碎了打回娘胎重塑,可自己明明已經沒有立場做一個痛心疾首的父親。他恨,他怨,這一切的荒唐扭曲齷齪為什麽會纏上他?他這樣的人本該與這些絕緣的不是嗎?

方萌是被游風橫抱著送到家里來的,旁邊還帶著方耀的那個姘頭──這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勾搭到一起了,那姘頭還對老痞子一副言聽計從的乖順樣……這種人的圈子果然是亂,輕浮!

算起來游風他也有快兩個月沒見了,這次一打照面,心里的怨懟還是立刻濃烈的升騰起來。對方卻無意辯解的樣子,面對他明顯不豫的臉色坦盪說道:「你兒子把我兒子欺負成這樣,你應該負責吧?」方萌臉色潮紅神智恍惚,似乎是被人下葯了。

「雖然不是方耀親自做的,但也跟他脫不了干系,不信你問他。」游風沖方耀的姘頭揚了揚下巴,方正看向那男人,對方立刻誠惶誠恐地點了點頭,看上去又呆又蠢。嘖,方耀怎麽會看上這種貨色?他們父子倆全身都是遇人不淑識人不明的基因嗎?

方萌靠在游風肩頭難受得直拱,糜爛中帶著脆弱。方正看著,心里忍不住揪疼了幾下,怒意跟著蹭蹭地往上躥:「你找我也沒用,我又不是醫生,連自己兒子都不會照顧嗎?我養他20年,可從來沒出過這種事。」只會玩不知負責,他果然不必對這痞子再有任何期望。

「你以為我想來?還不是傻小子非要見你。」游風臉色竟也有些不快,方正有些意外,對方卻不給他深究的機會,大步過來把方萌塞進他懷里:「少廢話,接著。」方正看他立刻要松手,條件反s地趕緊伸手抱住。說也奇怪,孩子到方正懷里一下子就平靜了許多,把頭埋進了他的臂彎。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孩子此時全然放心依賴的姿態讓方正頗有些五味雜陳。而他潮紅著臉微喘著夾緊腿扭動樣子又讓他心煩意亂。

「你要我怎麽辦?難不成讓我做他的解葯?!」方正心中窘迫,嘴上便有些氣急敗壞。這痞子之前在美國又裝可憐又表決心地說要補償,一碰上爛攤子還不是都扔給他。

「這你不要問我。你們倆的糊塗賬我不想管,反正你把他治好就是了。他要是少一g汗毛,看我怎麽收拾你!」

沒聽錯吧,老痞子居然恐嚇他?自己都還沒說什麽,他憑什麽生氣?

難不成……他知道了方萌對他的執念?會不會還看到了那晚上他留在方萌身上的傷──雖然沒有親眼查看,但他依稀記得自己下手有多重,說是虐待都不過分。

想到這些,方正一時間有些心虛氣短,也就沒顧上質問方萌怎麽會弄成這樣,這些天又是怎麽過的。兩個甩手掌櫃干脆利落說走就走,方正看著懷里不時扭動發顫的兒子,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

方正當然不會真的用自己做解葯。把方萌安頓在床上之後,就打電話找了家庭醫生。孟鈞是他家老醫生孟仕賢的侄子,三十出頭,接替叔父為方家服務也有3年了。這孩子是方正看著長大的,什麽都好,就是不愛說話,還習慣x面癱。不過作為醫生,守口如瓶也算是種美德了。

孟鈞給方萌打了一針,然後面無表情遞給方正一張紙(因為不愛說話,他的醫囑都是用寫的)。紙條上寫著,「葯效有殘留,多喝水多排尿,明天就好。」筆跡到這似乎頓了頓,又接著寫道:「這種催情劑較烈,服用要適量。」

方正一看頓時臉就熱了,正要解釋,卻聽方萌呻吟般嘟囔了句「爸,你親親我」,嚇得他頭皮都炸了,窘迫萬分。孟醫生倒不以為意,整理好東西示意方正不用送,便徑自走了。

方正心跳如擂鼓,怔怔然站了片刻,才略微松弛下來。這才後知後覺地想:看到兒子中春葯,醫生正常的第一反應難道該是父子亂倫用多了催情劑嗎?這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方萌這一晚很不安穩,出汗如毛,講夢話,呻吟喘息,還有間歇x的抽搐。方正到底不忍心扔下他一人不管,留下來幫他擦汗喂水不時安撫,最後實在困倦,便在他身邊躺了躺。

早晨醒來的時候,兒子摟著他的腰縮著身體鑽在他懷里。明明是個大人了,還是本能地像孩子一樣親昵依賴著他。曾經最普通自然的,現在卻是難得的美好,讓方正忍留戀不已,要是能一直這樣溫馨平靜地相處該有多好。

方正習慣x地輕輕撫了撫方萌的頭發。方萌喉間發出貓咪撒嬌般的一聲嚶嗚,這是他要醒了,照往常接下來會是個大大的懶腰。

果然,方萌伸長了手腳呢呶著扭動開來。似乎意識到身邊的人是誰,突然抬起頭,入眼的即是方正來不及收拾的一臉寵溺和溫柔。方萌的笑容像花朵慢慢綻放,陽光一樣燦爛,蜜糖一樣甜蜜,那純粹的快樂太過耀眼,幾乎讓方正恍惚。於是方萌懶腰伸著伸著就翻過身,趴到方正身上,纏手纏腳地,閃著亮光的眼睛望著方正,「我還以為只有在夢里才能跟你這樣呢,剛剛還在想最好不要醒。爸,你還是疼我的對不對?我好開心~」方萌笑容甜蜜中又帶著點羞澀,輕聲說了句「love you」,湊上去親了方正一下,而後枕著方正的x膛趴下來,聲音里也帶著笑意:「早就想這樣了,真好。」

方正心里涼涼的,卻又很鎮定。大概是最近經受的沖擊太多,他的應激神經都有些麻木了,懶得去事事反駁否定事事激烈抵抗。他是累了,也厭了。再看方萌這純真愉悅的樣子,也不由想,這是多好多可愛的一個小青年,如果不是跟他做了二十年親密的父子,被這樣一個孩子追捧,接不接受是另一碼事,自己恐怕也不會討厭。至少比游風那個老是氣他捉弄他的老痞子要順眼得多。

頭一次從另一個角度看方萌,還扯上游風,方正被自己的結論嚇了一跳。怎麽會這樣想?難不成潛意識里還真的在比較考慮嗎?!發什麽瘋……

方萌還沈浸在自己的甜蜜中,卻不知身下這個自己萬分依戀的男人,悚然一驚之後心情已經跌落谷底。

也許是被方正含混的態度所激勵,接下來的幾天方萌簡直周身散發著粉紅泡泡,親密地黏著他,用各種話題逗他說話,還不時來個深情凝望什麽的。被自己兒子這樣毫不掩飾地追求挑逗,方正與其說憤怒失望,倒不如說是真的怕了。滿心煩躁,實在想不通上自己輩子做了什麽孽。思來想去,只得出一個結論:都怪游風!

可不是,要不是遺傳了老痞子的無節c基因,憑著自己的言傳身教,方萌又怎會這樣離經叛道不受控制?(方正顯然是忘了方耀那碼事)現在自己的生活被攪得一團亂,仔細想想,罪魁禍首不是游風又是誰?

這麽一想,方正心里的怨氣又升騰起來了。憑什麽游風做了壞事,卻是他一個人在這承擔苦果,人家不知道在哪逍遙快活呢!一直謹言慎行潔身自好又如何,還不是輕易就被潑了一身臟水,再也回不到過去?

方正越想越氣,越想越不平,煩躁得很想罵人。開著車出去漫無目的地瞎兜,不知不覺就到了游風被請來當特邀顧問的那家法國餐館──兩人頻繁廝混的那段時間方正也是來過這的,游風會讓他等在餐廳後巷,然後把自己最新開發的熱烘烘剛出爐的甜品拿來給他吃。

方正習慣x地把車停在了餐廳後巷。瞪著眼發了半天呆,終於拿出手機。今時今日他也不想再隱忍什麽了。

游風在電話里聽說他現在在後巷,有一點意外,但還是很干脆地出來見他。方正看著游風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然後眼帶詢問望向自己,一時間積怨已久的滿腹牢騷不知怎的就倒不出來了。憋了半天,只生硬道:「什麽時候來把你兒子領走?」

「他怎麽了?」游風頓了頓,又頗玩味地:「不是說我沒資格嗎,怎麽又成我兒子了?」

方正一聽就有點火,「怎麽不是你兒子?你不用笑話我,我知道是我自欺欺人。要不是你兒子,哪能有這麽多花哨心思,簡直讓人……」難以招架,方正默默腹誹,「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游風失笑:「好,你說歪就歪吧,我確實沒怎麽走過正路,不算冤枉。不過萌萌是大人了,哪能我說帶走就帶走的?你要是對他有什麽不滿,直接告訴他不好嗎?他很在意你,你好好說他會聽的。」

方正被刺到似的炸了一下:「你是在諷刺我嗎?他要是肯聽我的話,又怎麽會這樣糾纏不清,還惹出那麽多事?我是他爸啊,什麽樣的兒子會對把自己從小養大的親爹……」脫口而出才發現口誤,方正片刻尷尬,轉而發難:「你倒是教教我該怎麽說他?怎樣才能讓他明白我跟他不可能,我說過我不喜歡男人,你們一個兩個都是聾的嗎?」再被方萌這樣纏下去,他怕自己遲早會瘋的。

游風看著方正抓狂的樣子,完全沒有被調動起同樣激越的情緒,只略微揚起眉看他。方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僵硬道:「怎麽?」

游風輕輕一笑:「你和方萌之間的事,我答應過他不c手,不過你要是真對他沒意思,那就公平點,像對一個成年人一樣認真地拒絕他,不要一直這樣搪塞敷衍,不然他永遠不會死心。你也喜歡過人,不覺得這樣讓人『死』得不明不白是很殘酷嗎?」

方正張了張嘴,像是不服氣要反駁什麽,他想說我什麽時候敷衍了,他所有真誠的心意都傾注在這孩子身上了好不好……可轉念一想,自己確實一直把他當孩子,從沒有意識到他也是個成年男人了,還是個痴心的追求者。難道一直是自己拒絕的方式不對?

「你這人啊,就是太死心眼,人生哪有那麽多該與不該?」游風接著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大概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與他的可能x吧?說到底你和他並沒有血緣關系,在一起又有什麽關系呢?能遇到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不容易的。」

老痞子還真有本事把荒唐說成天經地義,方正已經懶得反駁,只嗤笑道:「怎麽,你不是愛人一大堆麽,也會有這種感慨?」

「大概我長了一張花心的臉,沒人有膽子真的愛我吧。」游風沒有一點被冒犯到的樣子,倒像是有些無奈,苦笑了笑。

方正本還准備了幾句吐槽,游風這麽自覺他反倒不好再落井下石,只弱弱回了句:「你何止是長得花心,還有臉怪別人。」

游風坦然一笑,看向方正的眼里卻忽而有了一種攝人的亮度,「阿正,如果我說我不再花心,你會有膽愛我嗎?」

游風的眼神里有燙人的期待,看得方正心慌:「干、干嘛突然扯上我?剛才還勸我跟兒子談戀愛,現在這又算什麽?都說了我不喜歡男人……」

這次游風忍不住笑出了聲:「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你說你不喜歡男人,可你明明有感覺的。別不承認,我看得出來。」

「你……你瞎說什麽!」方正惱怒道,「……下車下車,我公司還有事,要先走了。」

游風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紋絲不動,越發襯得方正慌亂無措,心虛逐客道:「你下車……」卻因對方突然的靠近而失了聲。

「知道嗎,我就喜歡你這口是心非的別扭樣。」

「什麽?!這可惡的老痞子……」方正心中的咒罵還未出口,便被堵住了嘴。

游風熱情地吻著他,像要使出渾身解數來說服引誘似的。方正因這突如其來的非禮而僵硬如石難以動彈,心臟控制不住地碰碰亂跳,昏聵的熱度燒熱了臉頰,好像也燒壞了反s神經──不然為什麽會還沒把他推開?

游風的舌靈動地舔舐著方正的唇縫。意識到他意圖進去,方正緊緊閉住了嘴巴。游風又伸手撫上他的後頸,指尖流淌出酥麻的撫觸。方正一時大意,只聽自己發出「嗯~」的一聲,心中警鈴大作,卻被對方趁機攻入了口腔。

唇舌的追逐立刻上升到了新的熱度,不留余地翻攪纏弄,方正的舌被逼得節節敗退,硬著頭皮推拒,感覺卻像是給予了回應一樣。游風兩手還撫上了方正的肩,肆意揉弄挑逗著他,濃烈的情欲氣息直讓方正頭皮發炸。

終於,方正受夠了這種一邊倒的弱勢和緊緊相逼的壓迫,一時發了狠,扣住游風的肩膀將他壓回座位,唇舌卻也隨著跟了去。

方正整個臉都要燒起來了,卻像著了魔一樣,惡狠狠地啃噬著游風的唇。對方軟韌的唇舌承受著他突如其來的肆虐,反倒變得柔情款款,順從地誘惑著他,從容地包裹著他。從未在兩人的關系中感到如此駕馭的優越感,方正的心都要發顫了,不知何時起屏住了呼吸。

這一吻終了的時候,方正幾乎因缺氧而窒息。不敢看游風,只攤在自己座位上狂喘。他驚訝而悲涼地發現,自己腰間發熱,下身似乎有些要抬頭的架勢,心中充滿了惶亂。

方正感覺得到,游風把自己的失態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卻仁慈地沒有說「你看吧,還有臉不承認你喜歡男人」之類的話。他只是靠近了,用輕柔略帶沙啞的語調說:「阿正,別太為難自己,自欺欺人很難快樂的。」在他的顫抖中親了下他的耳朵,「我會心疼。」

游風走後,方正失神地在原地呆坐了半天。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想來解決一段孽緣,怎麽好像又沾上一個棘手的大麻煩?

還有那個吻……天吶,他到底是怎麽了?!

☆、兩個爸爸31

方正回到家時已經過了飯點,並不覺得餓,只有滿腹的心虛和慌亂。他一直沒能從下午後巷那迷亂一吻中回過神來。腦子成了一團漿糊,心尖卻像養了只小蟲,爬來爬去癢癢的,不時蟄一口,又麻麻的疼。這種奇怪的感覺他很不習慣。被一堆剪不斷理還亂的煩心事惹得心浮氣躁,卻頑固地不願正視那呼之欲出的結論,寧願安慰自己:也許是更年期到了。

這麽一想,突然就有了種理直氣壯的脆弱感,決定暫時拋開煩惱,休養生息,早點洗洗睡。

回到房間,卻發現方萌已經等在床上,對著他露出微笑:「爸你回來啦,我等你好久。」方正頓時有種歇斯底里的崩潰感。

渾渾噩噩走過去,費勁思索著要怎樣把人趕走才不至冷血、不算遷怒,對方卻已緊逼過來。

方萌比前兩天顯得更黏人,握住方正的手拉他在床上坐下,而後生怕他逃似的從身側摟住了他。

「爸,吃過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去給你下碗面?你胃不好,不可以老是有一頓沒一頓的……」

聽著方萌溫軟的關懷,方正惶惶然想:那老痞子就從來沒管過我吃飯,大概也不知道我有胃病。那人這麽喜歡耍酷,嘴里絕說不出這種話的……婆媽,但貼心。要選也該選這樣的不是嗎?……不過這孩子,到底放了多少心思在我身上?

「吃過了。」方正喃喃。他沒說實話,因為無法心安理得占人便宜似的讓孩子為他的一句話一通忙活。

方萌呼吸一滯,靜默了幾秒,才又道:「吃得開心嗎?因為有人陪你?」

兒子說這話口氣有些莫名尖銳,但方正因為正自顧不暇地糾結著,也沒很往心里去。他想來想去,還是不行,無論是方萌還是游風──他完全無法想象和他們任何一個「在一起」的自己。然而那老痞子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他不該再這樣逃避下去了。

方正默默深呼吸了一次,扭過頭正視方萌。那孩子竟有所察覺似的,濕漉漉的眼里透出些祈求的意味。

「萌萌,唔……」方正斟酌著話語,未及出口先被方萌堵住了嘴。不是沒有被孩子這樣強吻過,但方正覺得,今天這個吻里有絕望的味道,讓他有些不忍心推開。

懷著「最後縱容一次」的心情,方正難得順從地由著方萌放肆,直到他自己結束這個吻。而後伸手撥了撥孩子的額發,忽然找回了一點慈父的感覺,愛憐中帶著歉疚。

「萌萌,爸爸先要跟你道歉。這幾年來我一直在逃避,沒有把你的心意當真,其實我也不敢當真。這樣確實不夠尊重你。總是傷你的心,是我不好,對不起。」方正一旦打定主意,就顯得從容不迫,沈穩如山。

方萌看著方正陌生的反應,眼里滿是猶疑不安,以及將信將疑的期待。

「爸知道你是個大人,也是個男人了。今天我就以男人對男人的立場來給你答案。我……我想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呃,和男的在一起。你知道我這人,脾氣就是這樣,很難改的……」方正自覺有些辭不達意,頓了頓才又說:「憑良心講,你年輕陽光,長得也好,是很有吸引力的對象,但是我……這些年,也許是我心倦了,沒力氣要死要活地喜歡誰了。現在我只想平靜安穩地過日子,身邊有沒有人陪,也不是那麽重要。萌萌,你如果願意,我還做你的爸爸,像以前那樣疼你,你如果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

方萌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卻聽方正緊接著道:「就算退一萬步講,假設我真能夠接受一個男人,我想我要的也是另一種感覺……我對你沒有過心動,抱歉。」方正無聲的大吐了口氣,又道:「希望你能理解。」

「另一種感覺?是什麽感覺?」方萌一針見血地追問道。

方正思索了片刻:「大概是……不需要解釋人生,也不需要維持美好,誰也不必屬於誰,可聚可散的那種吧。」說到這他抬了抬眼,「這並不是你想要的吧?所以說,我已經老了。我們並不合適。」

方萌眼神怔然,不知不覺已經水意盈睫,嘴唇哆嗦著,幾次試圖說些什麽,卻都說不出話。方正敷衍他難過,想不到方正認真起來,更叫他痛徹心扉,充滿絕望。

方正見他這樣,也知道自己殘忍,「萌萌,我……」忍不住又想說對不起,卻聽方萌啞聲道:「爸,你拒絕我,是不是因為喜歡上了別人?呵……」他的笑凄然中帶著一絲嘲諷,「可聚可散,其實卻一點不想分開吧?那種害人不淺的風流習x也能被你說成是好處,爸,你就真那麽喜歡他?「

「喜歡誰?我沒有……」自己還沒理清的亂麻被人晾在案板上快刀斬開,方正有種被強行扒光的驚恐感。極力做出淡然強硬的樣子:「如果你是說游風,那不可能,我怎麽會喜歡他那種人。」擺出高傲不屑的表情,試圖增加說服力,只是效果相去甚遠。

方萌嗤了一聲,冷懨懨不以為然:「爸你知道你講這話什麽表情嗎?嘴上說不喜歡,心里不知道有多在意。是,你當然看不上他,他這麽花心。你不過是只想要他的好,不想要他的壞罷了。但你敢說你對他也沒動過心嗎?」

方正張口結舌臉漲得通紅,就是說不出一個字,卻又似在沈默中作出了回答。

淚水順著臉頰靜靜淌落,方萌毫無知覺,仍然眼神不錯地望著方正:「爸,你總對別人期望得太完美,對喜歡的人更是如此,可是十全十美的人g本不存在的!讓我來陪著你不好嗎?我會一心一意對你好,跟你安安靜靜過日子,像以前那樣,但不是做父子。就算你對我沒有……沒有心動的感覺,我願意等。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讓你傷心,這樣的承諾,真的對你毫無意義嗎?」

方萌深深注視著方正的眼,看著對方無措失語的樣子,腦海中頑固盤旋著下午在游風餐廳後巷無意撞見的情景,心中一陣陣抽痛,痛得直生出一些狠意來。他伸手過去扳住方正的臉,帶著在他面前極少呈現的強勢吻了上去,舌頭長驅直入纏弄翻攪,甚至重重咬了一下對方的舌,卻又點到即止。話語中帶著一種決絕的深沈:「相信我,他有的我都會有,只要你期望。爸你看看我,我還年輕,你可以把我變成你想要的樣子。只要你願意愛我,我都會去做,我把自己完全交給你……別把我推開好嗎?爸,我是真的……愛你啊……」說道最後,方萌聲音已經被難抑的哽咽吞沒。

「你誤會了……」方正像眼見著什麽再也挽回不來似的,驚慌急迫:「我沒有喜歡游風,真的!我……爸爸老了,萌萌,就讓我一個人這樣過吧。」

「呵!」見他還矢口否認,方萌的笑徹底變得冷淡而嘲諷了,「說要公平對待我,其實連起碼的誠實都做不到。爸,如果你對他還不死心,那我來告訴你,沒有我點頭,他永遠不會真的要你。你不覺得奇怪嗎,他這種把男歡女愛當家常便飯的人,為什麽唯獨對你相敬如賓扮起紳士來?知道為什麽嗎?你對他g本沒那麽重要!沒有你,他還有一大幫男男女女,而我,就只有你一個……」

方正怔怔然言語不能,方萌突然忍無可忍似地:「為什麽要飛蛾撲火一樣都涌向他?他就真這麽有魅力,還是你們都……都忍不住犯賤?我都看見了爸!我看見你們接吻,是你主動的!你還想騙我到什麽時候?!」

方萌積郁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方正則呆若木**,心頭盤旋著:難怪,難怪……

在方萌憤怒又委屈的喘息聲中,父子倆久久沈寂。

面具撕破了,連皮帶r,痛到麻木,入目不堪。

終於,方正在窒悶中提起殘喘的一口氣,說:「你和游風,我誰都不要。我不想再解釋,你不信,我也沒辦法。算我求你們,都放過我吧。」

方正疲態盡顯,瞬間蒼老了幾歲。方萌沒想到他居然說到這份上,將他樣子看在眼里,縱然心意難平,卻終究是,輸給了自己的不忍。

方萌搬出了方家,自己租了房住。方正大病了一場,卧床半月,沒有人在身邊照顧。每每想到這次怕是真的失去了愛子,心中不免凄涼,卻也是難得的安穩。安穩如止水,再無波瀾。

方正病愈後,努力不讓自己再去想關於那兩人的事,甚至開始潛意識替自己洗腦:他有老婆,只不過離婚了,這年頭離婚的大有人在;他也有兒子,雖然桀傲不馴還喜歡男人,但除此之外幾乎無可挑剔。他不是沒有家人,只不過他們都不和他住一起罷了……這其實也沒什麽。

他開始更多地想起方耀,這才驚覺,這些年來他對這個親生兒子是多麽忽視──從不缺少管教,卻從沒有在心情上貼近過。說到底,這孩子並沒有給他太多c心的機會,難得爆發一次就是驚天動地。即便如此,他對這孩子付出的心意,也還是太少了,少得可憐,少得他都不好意思計算。

方正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如果當初他能給方耀多一點點的關懷和肯定,讓他感受到充足的父愛,也許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自暴自棄跟個一無是處的老男人成天瞎混……

方正真心想要彌補,希望現在開始還不算太晚。畢竟從今往後,他就這一個兒子了。

彌補行動開始得並不順利。方正每次跟方耀談完工作想多關心幾句,方耀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任何私人問題回答都惜字如金。方正又想叫他偶爾一起吃個飯,得到的反應總是:要見客戶嗎?不是,那是要我去相親?客戶可以,相親免談。有一回方正終於忍不住說只是想咱們父子倆聯絡下感情,方耀沖口而出:「聯絡什麽?我們又沒感情。」說完他也有點尷尬,出於禮貌挽回道:「爸,你是不是不大舒服?要不我幫你找孟醫生看看?」

方正擺了擺手沒再說下去,他被兒子「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第一反應給傷到了。

唉,能怪誰呢?都是自己欠下的債,慢慢還吧。

這之後方正改變了策略,開始從小處默默關懷。對方耀的任何關心總要多花上幾分心思,裝成是不經意不耐煩,總之絕對不再直來直去。曲線救國成果喜人,正當他為方耀對他的態度日益緩和,面對他的好意也漸漸能習慣甚至自然接受而欣喜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顛覆全盤的事。

方耀先是連續兩天沒來公司,問他只說有私事要處理。方正猜這所謂「私事」十有八九又跟他那姘頭有關。看著呆呆蠢蠢老男人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第三天臨近中午時兒子來公司了,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進了辦公室不到半小時又旋風一樣沖了出去,一路上還撞到幾個同事。

方耀這孩子對工作一向是有分寸的,這是最讓方正滿意的地方。可看他現在這樣子,明顯是被那老男人迷得失心瘋了。方正在樓上看見方耀的車疾馳出去一副隨時要肇事的樣子,不禁眉頭一緊──本想那人要是識相,他還能睜只眼閉只眼,現在看來是不能再姑息了。

方正在心中蓋棺定論,想起方耀剛剛的狀態,又是橫豎一百個不放心,便下樓驅車,緊跟著方耀看他到底搞什麽名堂。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把他氣個半死。這不省心的討債鬼,居然在機場,這大庭廣眾之下單膝跪地跟那老男人求婚!方家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方正氣得發懵,旁邊的一干群眾倒是唯恐天下不亂,又吹口哨又拍手的。

方正好不容易眼前不發黑了,卻已錯過了最佳的鬧場時機,兒子跟那老男人手拉著手,笑得他都快不認識了。他們來回張望著,像在找什麽人……似乎找到了,然後兩人齊齊發愣。

不止他們,方正也愣了。

他沒想到他們找的人正是游風。不止游風,還有一個女人。那女人短頭發圓眼睛,看上去並不年輕,是三十歲還是四十歲,這倒說不准。老痞子不知道又做了什麽虧心的事,在那女人面前低聲下氣的,看得方正一陣陣惡寒。那女人大概也有同感,沒說兩句就不假辭色推開了游風,紅著眼圈過去拉住方耀姘頭的手要離開,被方耀攔住了。

方正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他好像聽見方耀叫那女人「媽」?他前妻什麽時候整容了他怎麽不知道?……不對不對,再想想,是了,那顯然是那姘頭老男人的媽!方耀真是荒唐!

方正一口氣還沒喘勻呢,生怕這情況還不夠戲劇化似的,游風走到那呆愣的老男人面前m了m他的頭,說:「寶寶,想不到你真是我的寶寶。」

一聽這話,方正忍不住翻來覆去罵了好幾句娘(他會的臟話不多),心里惡狠狠道:老痞子,你連同你的種,到底要禍害我方家多少人!

他在這邊氣得要休克,方耀那個不肖子卻毫無同感,那麽個爛攤子里養出來的老男人還巴巴地貼上去,沒心沒肺地嚷嚷著什麽?要趁「老頭」發現之前私奔結婚?!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千鈞一發之際,方正總算在狂亂中凝聚起一股勁,怒吼出聲:「小畜生,我什麽時候同意你和他結婚了!」

方耀萬分不情願地回過頭。方正臉色如鍋底,正邁著凜冽的大步走過去。

「背著我跟個男人結婚,你真是長出息了,啊?!不肖的孽子,現在就給我滾回家去,閉門思過!」方正整個雷霆震怒,渾身散發出黑色煙霧一樣y暗暴戾的氣場。方耀多少有點被他震住了,卻也不那麽容易老實,略微小聲地:「切,你管我。我結婚又不是你結婚……」

「你說什麽小畜生,還敢頂嘴!」方正氣得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不住,伸手想要方耀扶一下,那老男人卻不知死活地湊上來,拉著方耀後退幾步,自己擋在他身前。唯唯諾諾一副窩囊相,只會氣虛地喊:「叔、叔叔……」

「誰是你叔叔,少給我亂攀關系瞎拍馬屁!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當我的話是耳邊風是不是?以後給我離方耀遠遠的,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想進他方家門,除非踩著他的屍體!

「爸!」方耀又急又氣地大喊。方正吸了口氣,冷冷地看他:「給我回家去,還嫌今天不夠丟人現眼嗎!」

「不要!我要結婚!你看看清楚,我這輩子只會娶這個男人!你不用打我主意想讓我跟誰聯姻,我已經26歲了,告訴你,你、管、不、著!」說著拉起姘頭就要走。

「我管不著嗎?」方正怒極反笑,「你試試看啊。我叫人凍結你所有的賬戶,你連張機票都買不起,看你拿什麽來養男人!」

「你!!」方耀一時語塞,被方正在氣勢上占了上風。目的既已達到,方正便不再多話,架起胳膊黑著臉等方耀妥協。連日來的懷柔政策功虧一簣,這會兒他也顧不上了,不過攔著兒子往歪路上走,不也是父愛的一種彌補麽?

方耀緊緊攥著他那姘頭的手,還在垂死掙扎。那老男人失魂落魄,居然紅了眼圈。這時一直在旁觀戰的老痞子走到他面前,輕聲細語哄他。

一個個都這麽膈應人!以後一定得管好兒子,離這幫牛鬼蛇神遠遠的!方正擺著架子心里咒罵不斷,正煩躁著,無意中耳朵抓到一句:「想和方耀結婚嗎?只要你想就可以,剩下的一切交給我。」

「哈!」方正沒忍住發出一聲怪笑,實在太荒唐了,「犯賤不要臉果然是會遺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