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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生活史Ⅳ 未知 6405 字 2021-01-17

在歐內斯特結婚後,昂里埃特將她的情感需要轉移到了她的小外甥阿里身上來。勒南寫道:「她身上充盈著的母愛在這里得到了釋放。」他還以一個偉大男人非刻意的超然寫到了姐姐和妻子間不可思議的關系:「她們每個人在我身邊都有單獨的位置,既沒有分享也沒有排斥。」然而,昂里埃特再也無法重新獲得那種單獨與弟弟在一起時的完美幸福感,直到她滿懷熱情地陪同弟弟前往敘利亞,但在那里她卻迎來了死神。歐內斯特寫道:「那一年,實際上是她一生中唯一在沒有淚水相伴下度過的一年,也是她唯一的獎賞。」

大家庭(1)

以父母和孩子為核心向外發散,形成的是血族關系的網絡,其規模程度依家庭類型、住宅特x、移民和社會環境而有所不同。但在19世紀,數代同堂的大家庭仍然是重要的實體形式,即便是在下層階級中也是如此。與大家庭成員共進周r晚餐是一項慣例,在工人中尤其盛行。

在農村地區,祖父母長久以來一直是與他們的孩子和孫輩們同住的,盡管當祖父母不能再工作時這種安排會變得問題叢生。在城市中,這種情形不那么普遍,因為公寓住房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不過有時孩子們會臨時x地向年邁的父母提供住宿。工人們通常會與先輩們保持著聯系,尤其是母親家族這一方。年幼的孩子經常會被托付給長輩照看,而孩子們也會照顧年老的父母。但不管怎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代人與另一代人之間這種牢固的關系在逐漸弱化,被孩子們拋棄的父母在救濟院中面臨著死亡的恐懼。因此,在所有的社會階層中,老齡問題都在變得越來越尖銳。在熱沃當,老年人只能不定期地得到食物救濟,憂郁的他們更希望能有一種體制來維護他們的生活權益。

在掙工資的人群中,要求退休後獲得養老金的呼聲越來越高,尤其是在公共部門,他們的要求甚至被呈遞給當局。1907年,救濟院里的人給內政大臣寫信:「難道我們就不能像所有其他公民一樣,享有生活的權利?我們就不能像其他那些受到國家保護、未來有國家養老基金作保證的職業群體一樣享受同等的好處?」法國總工會拒絕通過1910年的退休法案,更大程度上是立法缺陷導致的結果,而不是對得到絕大多數工人支持的論調的對抗。老齡成為了一種「風險」,人們希望能夠確保自己抵抗這種風險的願望就如同希望自己能抵抗疾病或事故一樣,這樣的事實既表明了家庭內部團結的弱化,也表明了對人類生命跨度的理解發生了變化。根據喬治?桑德的祖母的說法,這種對老齡的意識是由大革命引發的,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主要變化。

祖父母參與到他們孫輩的生活中的程度要依距離而定。傳統意義的教育責任被解除了,祖父母們可以縱容孫輩,成為愛玩兒的祖父、祖母,和孩子們一起享受樂趣。但有時他們也會替代那些生病或殘疾或因某種原因必須出國的父母的位置,行使他們的職權。亨利?貝里的母親早就去世了,他是由祖父蓋農撫養大的。奧羅爾?迪潘是由像父親一般的祖母進行教育的。埃利謝?萊克魯斯直到8歲時還是由像父親一般的祖父母照看,他們對他有著決定x的影響。

許多自傳幾乎都不約而同地以作者對自己祖父母的描寫開始;關於家庭的回憶很少會回溯到比他這一代更早的時候。對於孫輩來說,祖父母幾乎是神話般的人物。通過他們,孩子們不僅初步確立起家族譜系意識,也第一次熟知了什么是死亡。在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中,敘述者祖母的死就是個相關的事例。祖父母在常識和傳統的傳播上也扮演著重要角s。長輩們會講起這個紛紜世紀中的歷史事件,以及自己的親身經歷。通常,女人的雙眼會更多地見證這些私人的記憶,這不僅因為女人們比男人活得更長,還因為她們結婚更早,因此,在孫輩的生活中,祖母在其中扮演角s的成分要比祖父更多。

大家庭(2)

叔舅姑嬸和堂兄妹同樣也是被包括在大家庭范疇之內的。界限通常劃在第一代堂兄妹的兒女那里。在更底層的階級中,這種大家庭成為年輕工人移民的大背景。在中產階級中,大家庭成員一起應邀出席招待會,一同外出度假;在此類特別的時間內,他們開始體驗包括x在內的各種不同x質的東西。並不鮮見。青春期少年追尋漂亮的表姐堂妹,禁不住的沖動,而那些女孩子也從一個夏天到另一個夏天成長為女人;女孩子們為英俊的表兄堂弟而怦然心動,他們已影響到了思想解放的學生們的行為方式。在情感訓導方面,家庭總是滿足各種需要,但如果事情變得太離譜,如果家族聲譽或繼承人受到了威脅,家庭也可能會堅決制止。

叔舅姑嬸們是被允許充當監護人的。由於寡居的母親不具備這一資格,叔舅姑嬸們在家庭會議中的角s就變得相當重要,尤其是在探討諸如寡婦再婚、孤兒的財產管理或是依據1838年法律要求家庭成員制度化等等事宜上更是如此。

未婚的姑姑阿姨們自由徜徉於家庭之中,在孩子們的世界里居有一席之地;侄子外甥們的記憶里經常滿是她們的身影。亨利?貝爾受制於嚴厲的塞拉菲姑姑的鋼鐵紀律,「那個女魔……我整個童年的邪惡的守護神」,她的影響在溫柔的伊麗莎白姑姑那里得到了補償。傑奎斯?文特拉斯對她那些像父親一樣的姑姑嬸嬸們的舉動進行了描述,她們無一不是風風火火、忙忙碌碌。和失去雙親的女孩在一起,姑嬸們有必要扮演一個更加父親化的角s。卡羅琳?布拉姆是由她的泰爾諾姑姑伴護長大的,她毫無疑問地不僅要為卡羅琳的婚姻負責,還要為家族中其他女孩的婚姻負責。拉法格是受到姑姑的引領才了解婚姻的秘密的,「在一次時間相當長、非常活躍的早餐之後,我的姑姑們把我帶進了小客廳,關上門,然後開始引領我進入我新職責的可怕的神秘之中。」

叔叔舅舅們將新鮮的空氣引入了家中。叔叔可以行使一位父親的特權,卻無須擔負他的過錯。阿爾伯特?西蒙尼十分崇敬他的叔叔們:皮埃爾是位發明家,早在1914年之前就擁有了一輛汽車;而弗雷德里克是個鍾表匠,市郊的房子就是他自己造的。保羅?萊克魯斯真心地崇拜他的叔叔埃利謝?萊克魯斯,他是位地理學者,在他死後,保羅出版了叔叔的著作。作為父親的代理人,叔叔可以行使相當大的權力。人們尤其喜歡編寫關於沉默寡言的叔叔取得驚人成功的故事:在美國,叔叔是一個標准的家庭神話之源。

對於一般的人來說,除了家庭的核心成員以及他的親屬外,還有一個由富裕人家的佣人和眾多鄰居構成的圈子。在這兩種情形下都存在一個意識底線,甚至存在著危險。佣人和鄰居對一個家庭來說當然是有益的,但他們的存在卻對個人隱私造成了威脅,而且他們的近距離窺視可能會成為一種尷尬。人們不得不依賴這些幫助者,但同時也不得不對他們心存戒心。

鄰居們既可能成為有益的幫助者也可能是充滿敵意的。在村庄里,人們是很難逃避鄰居們的細致監察的。在r瓦丹,「在整個村子里,人人都知道正在發生的每件事,每個人都在參與窺探他人私生活同時保護自己隱私的游戲」。行為和表象的全部特征一下子顯現了出來。有一些地方可以讓有此癖好的人們更好地窺視他人。教堂就是這樣的地方之一,它是村子里的一個顯微鏡,人們知道誰參加了彌撒,他們多久參加一次禮拜(對於那些不參加的人來說將是事關赦免罪惡的事情),和年輕女孩會在懺悔室里待多久。女人作為恥辱之源特別受到細致關注,特別是她們的一些敏感部位——腹部。當女人肥胖的臉和粗大的腰意外「縮水」時,就會成為人們喋喋不休的談資。寡婦一般總是備受關注的對象。根據法國著名小說家莫里亞克的說法,「在一些地方,人們總喜歡把眼睛盯在那些寡婦身上,他們會觀察一個寡婦面紗戴多久。他們會根據她所戴縐綢的長度猜測她的悲傷程度。如果一位正處於悲痛之中的寡婦在一個燥熱的夏r掀開她的面紗透口氣的話,那些看到的人就會說:『她一定另有了一個心上人,讓她已經把悲傷忘卻(《大教區》,1926年)。』」人們透過半關的百葉窗窺視他人。俏皮話和譏諷語言被悄悄傳到閑話和責難中心——泉水旁和洗衣房,並在這些地方發展成永久的流言。由於像村庄這樣的社區一般都是在沒有外來 g涉的情況下處理自己的事情,所以內部的責難具有特殊的約束力 。街區就成了判斷個人名譽的場所。書包網txt小說上傳分享

大家庭(3)

城市里的低層群體間是否會有更多的自由呢?是的,因為當前的市內社區只是暫時的,彼此間的利益相對松散,圈子相對較大,而且彼此間有一種相對強烈的排斥外來者的凝聚感,特別是對警察。也有人說不對,因為人們之間的居所彼此鄰近(吱吱作響的床板會讓人們知道牆的另一邊正在發生什么),夏r傍晚敞開的窗戶把院子變成一個公共大房間,使得鄰居間的爭吵和矛盾更突出,而且人們彼此經常在樓道、公共水龍頭和公廁相遇,而這些地方就成了沖突不斷產生的源泉。每座公寓都有一位重要人物,就是管理員,她幾乎一成不變是一位婦女,早期的瑞士門衛和搬運工已經漸漸消失了。她為自己的中間地位而感到害怕,因為她夾在公眾與個體、房客與房東之間,同時還與警察合謀,無論什么時候發生狀況時,警察都會向她求助而且想把她作為自己的眼線。她在幕後的權力是相當大的:她可以選擇房客,而且如果沒有她的允許,任何來訪者和街頭歌手都不能走進院子。那些居住在能直通街道的樓房里的人,對自己的私密生活具有更大的控制能力。

皮埃爾?桑索特評論道:「大多數居民將自己的存在囿限在低調而狹小的空間范圍里。」商店是重要的會聚場所,有著自己的禮節編碼和j往禮儀。一些常客擔當著監守者、知己和旁觀者的角s:面包師的妻子,尤其是雜貨商,經常成為「鄰里或街道甚或懺悔室里的耳朵」。向更大范圍的城市和多種多樣私人行為模式開放著的鄰里,形成了一個比家庭遠為復雜的社會。

人相對來說要比空間重要,一個人很少能夠自由選擇鄰里或確定他需要贏得誰的影響,即使他並不接受他們。鄰里之間會在家里和外面建立一種適當的行為方式,一種人人必須認可的規范,這樣才能獲得他人的認可。這樣,人們會自然而然地排斥那些與他們在民族、種族和出生地上不同的人,從而表明自己的身份。19世紀上半葉的巴黎,正如路易絲?謝瓦利埃表明的,是一個村庄的聚合體。在拉普街,有一個住著許多奧弗涅人的區域,有些大樓里住的都是來自一個村子的人。相似地,19世紀末,在普拉茲爾低窪地地區擠滿了來自中部歐洲的猶太移民。

鄰居們會說些什么呢?這是一個不斷重復的主題。鄰居們的反對、容忍或縱容將決定一個人生存的法則。但鄰居們也有一個不能逾越的界線,門檻是非常神聖的,在沒有人邀請的情況下是不能隨意越過的,除非出現非同尋常的噪聲或是聞到可疑的臭氣或有毒的氣味。父母可能會打他們的孩子,丈夫可能會打他們的妻子;這些都是他們自家的事,沒有人會因此報警。有時它會通過某種戲劇x的形式來放松人們的舌頭(指報警——譯者注)從而導致外來的g涉。有些個人向警察和法院求助是人們的容忍度和公共g涉形式方面非常有趣的一種表現。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鄰里間的問題都屬於法律范圍內的民事行為,而且大多數都被認為在事關神聖的家庭隱私方面,只限定發生在家里。

這里將不會過多地談論有關家庭寵物的事,部分關於這個親密世界的問題,阿蘭?科班將會在這一主題的後面進行描述。狗、鳥類以及後來越來越多的貓的確引起了人們對它們福利的關注。動物們是家庭中的一員,而當人們談起它們時就像在說自己的老朋友。人們分享有關寵物的新聞,而喬治?桑德的信件中包括了許多這類令人羨慕的例子。

大家庭(4)

動物有時被看作是一個虛幻個體的象征。卡羅利娜?布拉姆和熱納維埃夫?布雷東是兩條狗,它們的名字是由愛它們的主人按自己的姓氏起的。卡羅利娜把她的狗叫做熱納維埃夫(一位女x勇士),並通過不斷叫它的名字來提醒它的虛擬主人。熱納維埃夫則把她的狗當作是她想生的孩子。狗被賦予了以下身份:迪潘夫人的狗帶的項圈上寫道:「我叫尼黑納,我是夏埃附近諾衡區迪潘夫人家的。」它是在它女主人的大腿上過完最後的r子的,「最後被葬在我們花園的玫瑰叢下」。老園主說狗是被放了起來而不是被安葬了,對於一個純化論者,除了對受過洗禮的基督徒外,他不會對任何人或物使用安葬這個詞。

家庭寵物就這樣開始了它升為「人類身份」的長久之路。這一切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其結果是有時事情會讓法律尷尬。例如,一個人是否可以把他或她的財產遺贈給自己的狗?1983年法院認定這樣做是不合法的。在19世紀最後的三分之一時間里,動物的權利僅相當於兒童的權利。女權主義者對於影響動物權利的問題相當敏感,她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動物保護協會的積極分子。

佣人的多少和組成要看一個家庭的社會地位和生活水平。雇用一名女佣標志著一個家庭正進入更高的社會階層——這種家庭有仆人伺候,家中的女主人充滿閑情逸致,仆人的存在主要是為了炫耀財富。家庭服務遵循貴族的方式,佣人是雇用的幫手,但並不是獨立的工人,因為他們會因為雇主眾多個人需求的約束而不得不依賴自己的主人。佣人們不得不把自己的時間、身體甚至整個人奉獻給主人。由於其本身古老的特x,佣人在家政社會的地位問題開始不斷給人們帶來麻煩,在20世紀初,許多跡象表明家政服務正逐漸衰退——中產階層的婦人們包括那些女權主義者抱怨說,她們很難找到幫手。

佣人世界是存在等級的。處在頂層的是那些家庭教師和n媽,只有那些希望在家教育子女的富裕家庭才能付得起這方面的支出。這些佣人一般被視為准知識分子,他們往往也的確是。由於義務教育的發展,家庭教師的數量比n媽減少得更多。福樓拜在《俗語詞典》中寫道:他們總是那些來自遭受不幸的優越家庭;丈夫,家庭生活危險。1847年,舒瓦瑟爾?普拉蘭公爵愛上了一位年輕的女家庭教師,並為此謀殺了他的妻子,然後自殺了。這次表現了一位貴族成員如何墮落成殉情罪犯的典型事件震動了整個君主體制。19世紀初的n媽們一般都是法國人,後來人們更喜歡英國和德國女孩。她們幾乎不可避免地成為主人的欲望目標。「小姐們」不得不戴著眼鏡和扎著適當的圓髻,並假裝一臉嚴肅來應對誘惑。

所有角s中最為難的恐怕是貼身男仆和寢室女仆,現在已經基本沒有了。但是只要他們的人x角s被否認的話,就不會存在問題了。他們與主人們的親密接觸沒有困難,因為佣人只是沒有x的生物。18世紀時,夏蒂絲女爵夫人可以很平靜地叫她的貼身男仆隆尚帕幫她沐浴,不過隆尚帕在他的中坦承,他已充分感受到這種要求給他帶來的生理上的困擾。但一個半世紀以來,浴室已經變成了一個隱私場所,主人不願把自己暴露給佣人們,而把自己藏在緊閉的門後。在《寢室女仆的r記》中,塞勒絲蒂娜?米爾博注意到,「夫人總是一個人穿衣和梳頭。她把自己鎖在化妝室里,一般是不允許我進去的。」從中可以看出,好像她對於被剝奪掉這樣的特權感到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