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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記事 未知 6104 字 2021-01-17

那人原本大約想裝裝糊塗給我個下馬威,不料自己倒吃了虧,捂著臉想發怒,看看我身後的軍隊卻又不敢,忍氣吞聲說:「張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大人,大人勿怪。小人甲胄在身,不能向大人全禮了。」

我冷冷笑了笑,說:「免了。去通報張將軍,龍圖閣學士張青蓮,戶部侍郎劉春溪公事求見。」

那個校將朝身後的小兵一努嘴,小兵「蹬蹬蹬」跑去叩門環,身上的盔甲「咔咔」地響,映著傍晚有點血色的陽光,耀眼得讓我有些微的暈眩,手心微微出汗,周圍一派寂靜,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緊張。

門「吱呀」一聲打開,有家丁從門縫探頭探腦,和那個小兵低聲唧咕了幾句,便跑了進去。我們在門口候著,劉春溪拿出戶部的賬冊存根及他整理的欠款名單給我翻閱。

這時兩三個家仆跑出來把門大開,然後便有一堆清客侍從簇擁著兩人走了出來,我一看,原來是老相識了,其中較年輕三十多歲的那個就是前些日子在留芳樓調戲過我的李家老二,我看著他因縱欲過度而呈現的血絲的眼睛,總讓人懷疑他酗酒的紅鼻子,以及華貴到有油頭粉面之嫌的一身行頭,就厭惡得恨不能一腳踹死他。

另外一個年紀略長,大約四十左右,臉型略方,容貌肖似李二,不過看去正道些,衣著也沒這么華麗誇張,臉色有點青黃,幸而沒有血絲和酒糟鼻,但是那眼神y戾,我更加不喜此人。

他倒是先堆起笑來,長揖道:「不知張大人大駕光臨,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他弟弟在後頭則冷笑一聲,傲不為禮。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么?這招我倒是也常用啊。

我微微一笑,淡淡說:「大公子不必客氣,本官和戶部劉大人此來並非訪友,純粹公干。」我記得李家老大只有一個雲騎尉的虛銜,並沒有實際官職。

李大沒想到我如此單刀直入,不由愣了一下,又道:「不知張大人有何指教?」

我還沒作聲,李二就冷笑了一聲,說:「那還用問,瞧這架勢,張大人帶兵圍住我們家,當然是來抄我們的家,滅我們的門的,構陷忠良,不是張大人平日里最擅長的嗎?」他語氣惡毒,看清楚了我的臉後,突然張大眼睛,看我的眼神里面便透出無盡垂涎欲滴的y褻味道。

我淡然一笑,說:「二公子說笑了,,慢說張某人不善此道,便是真的擅長,也不能對李家使出來。本官今日來純屬公務,羅將軍他們不過順道陪本官來瞧瞧熱鬧。」然後轉身對劉春溪說,「劉大人,請向李家二位公子說明。」

劉春溪應聲向前,拿出單子,道:「戶部賬務名冊,李閔國大人,歷次累計共欠銀四十二萬七千六百兩。因水汛軍餉,朝中三位顧命大臣決議至明日未時所有欠官銀的各部官員,需至戶部交妥,違者籍沒家產。李大人乃是欠款第一大戶,又是顧命大臣,皇親國戚,國之棟梁,請李大人首先以身作則,交還欠銀。」

李大已經堆出滿臉愁色,說:「家父已去處理京郊的田庄地產,一時籌措不出,請寬限三個月。」

以為用這么簡單的苦r計就能打發我么?我冷笑一聲說:「三個月?大公子可知這賑銀延誤一天要有多少災民餓死?可知邊疆將士已經斷炊,要空腹去作戰?李家同我說三個月,人人盡可也說三月,三月之後,只怕已是哀鴻遍野,白骨千里了!」

李大還沒說話,李二在他身後跳腳大叫:「向朝廷大臣,皇上的親外公債,國家的體面都被你們這些小人敗光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就拿走!」

李大攔住他,對我抱拳說:「以張大人之見,又當如何處置?」

唉,李家老大沉得住氣,又知道言語服軟使自己處於有理且被同情地位,厲害得很哪,和他那個草包弟弟完全不同。

我面色一沉,肅容說:「非是青蓮要與一殿為官的同袍過不去,此事干系萬千黎庶性命,國家危亡,惡人也好,逐利小人也罷,這罵名青蓮擔了。」

發完慷慨宣言之後我又說:「如今百姓流離,糾纏生死,求水粥米湯填充飢腹暫延一息而不可得,求一陋室草棚且免風雨疫疾難於登天,易子而食,不日將至。大公子你們卻拿著原應賑濟災民,救人水火的官銀居於廣廈華庭,穿綾羅綢緞,帶金珠玉翠,又如何對得起先皇皇後,對得起天下蒼生?本官不才,只好請兩位將內室的金銀細軟暫時用不著的拿來抵數還到國庫,這宅子甚大,仆役過多,也請搬間簡單清靜些的住。」

眾人一聽我竟真要抄李閔國的家,不禁人人駭異,不但御林軍那邊竊竊私語,連劉春溪和老田都驚訝地望著我,面不改色的也只有錦梓和羅蒙。

李家二人氣得渾身發抖,那幫清客們都幫腔喝罵起來。

李二直著嗓子叫喚說:「呸,我家七代王公,不信你這千人騎萬人入的兔相公有本事敢對我李家動手!」

我冷笑一聲,對李大說:「大公子,李家若不肯主動配合,我只好叫下頭人動手了,他們手粗,失了體面莫怪!」回頭使了個眼色給羅蒙,羅蒙簡單的一聲令下,黑甲的軍隊便往李家大宅里開,御林軍拔刀上前攔阻喝罵,兩廂里「乒乒乓乓」地動起手來。

兩邊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不消幾分鍾,幾百個御林軍便被綁倒在地,也不曾有人命,只十幾個人見了紅。

羅蒙的手下士兵便推開李府仆役往內室闖,李二急紅了眼,怪叫一聲:「我和你這不要臉的兔兒爺拼了!」就狠狠朝我撲過來,狀若瘋癲。

我當先站著,見他面目猙獰,雙眼發赤,氣勢洶洶地撲來,心中一驚,竟忘了躲避。

我於身體對抗一項甚弱,何況現在身體又不好,李二雖然是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型,到底生得人高馬大,又是出身將門,拳棒刀槍總是知道的,拼命之下,竟像要致我於死地。我後面眾人來不及反應,齊聲驚呼。

我也嚇了一身冷汗,但千鈞一發之際,李二的身體竟生生剎住了。

一柄短劍抵在他喉結上,輕重把握極之精准,劍尖抵住的地方滲出一滴血珠,李二嚇得腿都軟了,卻不敢癱下,雙腿發抖,冷汗涔涔而下,喉結滾動,咽了口口水。

所有人都朝執劍者看去,只見錦梓雲淡風清的站著,好整以暇,舉重若輕,仿佛手中不是一柄瞬間判人生死的寶劍,而不過是拈著枚綉花針,風拂過他面龐,他面容清冷如水。

繼續討債

看到錦梓用劍抵住李二的咽喉,好些人都驚叫起來,我知道錦梓性子審慎能斷,不會亂來,倒不放在心上,只笑笑說:「大公子,令弟太急躁了。」

李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似是也有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側身沖著李二罵道:「你隨便辱罵朝廷命官,我李家的家法教養都哪里去了?」便好像十分氣憤要沖上去打他弟弟一耳光。

其主要目的當然是借此一發飈來把錦梓的劍擋開,好使李二擺脫脖子上的劍尖。

我看出他用心,心中暗笑。果然錦梓劍尖輕輕一點,說:「李大公子少安毋躁,小心誤傷令弟。」

李大急忙剎住,十分尷尬,朝我說:「快叫他放開舍弟,這成什么樣子了?」

我正要說話,突然後面喧鬧起來,回頭一看,原來又有幾千御林軍趕過來了,看到被綁倒的兄弟;都紛紛喝罵,上前便要動手,這巷內雖不狹窄,容了這許多人,也擁擠得很了,羅蒙又命邵青的黑甲軍擺開陣勢迎戰,場面眼看控制不住。

我連忙走到錦梓和李二緊側,錦梓不待我說,便轉了劍鋒,將鋒刃緊貼在李二脖子上,一手搭住他肩膀制住他,李二嚇得小腿肚不住打顫,我也聞到一股惡臭,這膿包嚇得失禁了。

克制住掩鼻的沖動,我厲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我們站在台階上頭,位置較高,眾人抬頭見到這明顯的挾持人質的畫面,都條件反s地停止了手中動靜。

李大臉色很難看,說:「張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居然劫持舍弟,是何道理?」

我「哈哈」一笑,說:「令弟欲對本官不利,本官不過為制止他犯下大錯,說得上什么劫持?倒是大公子,你慫恿御林軍持械私斗,襲擊邵將軍的西北軍,不知是什么罪名?」

李大指著被捆在地上的御林軍說道:「分明是西北軍先動的手!」

「此言差矣,乃是御林軍欲阻止本官公干,羅將軍的兄弟看不過,阻止他們傷害本官而已。」我和他攪和。

李大氣得臉色發白,正要反駁,突然後面s亂又起,旗幟飄揚,又有一支軍隊匆匆趕來,將這一片都團團圍住,看旗號是禁軍。幾匹馬兒疾馳入巷,當先兩人是薛駙馬和古韻直。

薛駙馬和李大打過招呼,便對我說:「青蓮兄弟,這是做什么?錦梓,快把李二哥放開吧?」

我正色說:「薛大哥,萬萬不可,李二公子方才欲行刺本官,場上數千人都看到了,須得交解到刑部去。」

李大連忙說:「舍弟手無寸鐵,說得上什么行刺?張大人未免言重。」

古韻直此時已下馬,走上前來,臉色鐵青說:「這都成什么體統了?張學士,同為顧命大臣,你怎敢擅自領兵來抄沒李公府?」

我笑笑說:「古大人此話差矣,李將軍又沒有犯什么事兒,青蓮怎會來抄沒其家?我不過是幫同劉大人來收回欠款,此事性命相關,危我社稷,青蓮憂心若焚,言辭或有過激,得罪是不敢的。」

古韻直指著黑甲軍道:「這些是怎么回事?西北軍當駐於郊外大營,何以私自入城?」

羅蒙說:「古大人,這些人馬是邵將軍城中親衛交接,入城是有兵部批文,顧命大臣加藍印的,並非私自入城。末將進城早了,遇到張大人,張大人說待會兒此間事了去看我們交接,我們便先陪張大人走一遭。孰料御林軍的兄弟竟朝我們動起手來,倒叫大人們誤會了。」

兵部的批文是邵青下的,藍印是我加的,我們做事當然要防人抓小辮子。我微笑說:「御林軍的兄弟只怕也是一場誤會。」

古韻直沉吟了一下,臉色轉霽,道:「原來如此,如今恰逢大患,庫銀必須全數收回,李公身為顧命大臣,原是應當以身作則。這所欠銀錢是當要即日交還,不該拖欠。只是張學士也未免急躁,引人誤會。」

呵呵,老古啊老古,我豈不知他方才心中定是盤算著能否趁此事把我和李閔國一鍋端了,只是想來想去,還是要以王,郭二人處的急務為先。這次他們要用銀子,卻是我在這里當出頭鳥,老古雖不明白我葫蘆里賣什么葯,但還是覺得有利於他,不利用白不利用。

老古既然已經決定這次站在我這邊,我心中便定了。雖然是意料中的事,但其實我打從決定這么做時心中便是惶恐的,畢竟我可是來抄皇帝親外公的家,這么一來,我和外戚可再無回旋余地了!後來邵青這樣持重的人居然不阻止我,還願意無條件支持,我便咬咬牙上了,其實,內里還是虛,我以前接過最大的case也不能同這個比的。

清流態度鮮明,李大的臉色就有些白,古韻直又說:「李公呢?此事須得要李公親自出面,怕世侄做不得主。」

李大說:「家父去處理京郊地產田庄,不刻便回。」

古韻直說:「既如此,我們便等等他。」

他也不肯應李大之邀進府里,也不請我或是羅蒙放了李二和那些御林軍,只往那里一站,倒成了和我一塊兒來債的了。

我看得心中暗笑,此時劉春溪和羅蒙才去正式見禮,古韻直目光往錦梓面上一掃,說:「原來姚賢侄也在此處,不知近日可好?」

錦梓冷淡地說:「托福。」

古韻直又說:「賢侄今年也十七歲了,該當出仕,報效國家。」

錦梓更加冷地說:「在下如今不過是張大人府上下奴,苟全性命而已,談得上什么出仕?」

古韻直望著我說:「張學士應當不會阻止少年人報效家國之心。」

我伸手挽住錦梓,但笑不語。古韻直自負理學家,看不慣我們這放逸模樣,皺眉避開眼神,他後面的那幫人卻竊竊私語,看著錦梓的目光或不屑或憐憫或痛心,錦梓始終臉上淡淡的,似是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我早被熏得受不住,便叫人來捆李二,李大還沒開口,薛駙馬倒先求情:「青蓮兄弟,李二哥只怕方才是急紅了眼,你就不要計較了。」

我玩味的看著薛詠覆,薛家的家規大概和瑞士差不多,永遠中立,四面討好,誰都不得罪。薛詠賦看似心思簡單,其實做得極好,要是在現代,一定可以做國際紅十字會的高層,可嘆他妹妹薛詠瑤看似聰明,卻自負正義,整天和清流的人攪和。

不過,說不定薛家這一代的策略就是薛詠覆和我交好,薛詠瑤則親近清流也難說。

我笑道:「也罷,看在薛大哥面子上。」

我親手動手去把錦梓的劍尖拿開,錦梓收劍極快,我即將觸及劍刃時,光華一閃,劍已歸鞘。

我對李二笑道:「李二公子,得罪了。」

李二哼了一聲,綳著腿走回他大哥那里,說了幾句話,回內室更衣去了。

又等了一會兒,古韻直叫羅蒙先帶兵走,羅蒙說即刻就走,卻不動,叫御林軍走,御林軍也陽奉y違,那么維持平衡的禁軍當然也不能走,一萬多人堵在這里,人頭攢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超女演唱會呢!

古韻直連碰釘子,氣悶之下,叫了劉春溪去看欠款名單去了。薛駙馬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我話家常,但錦梓在旁邊,他總是不大自在,別別扭扭的。

一直等了大半個時辰李閔國才露面,李大跟他嚼了會兒耳根,李老頭走在我面前,說:「同殿為官,為了這些身外的阿堵物,竟人致斯!」

我一派平靜,拱手說:「不敢,青蓮不過職責在身,不得不然耳。」

李老頭「嘿嘿」冷笑了兩聲,叫來家人,托著一個盒子,里面放著幾十張銀票,李閔國說:「這是老夫變賣田產,七拼八湊所得,共是二十五萬兩,請張大人古大人查收。余款待我將幾處宅子賣了,三日內繳清。」

李老頭言辭激憤,老古終究自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能斤斤計較於黃白之物,不禁面上有些訕訕。我卻暗自冷笑,本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弄得倒似是他成了竇娥似的,真是豈有此理。不過事情至此我也算是完勝,當然不便人到底,所以也沒嘲諷他。我朝劉春溪抬了抬下巴,他便上前接過了銀票。

「打擾了。望李大人言而有信。」我朝李閔國微笑地拱拱手,老頭哼了一聲。

於是我們便各自帶人撤退。

羅蒙有點不放心,想把人馬留一半在我家護衛。我已經和外戚正式翻臉,他大概怕李老頭一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派御林軍沖過來殺了我再說。

錦梓說不必,以李老頭的性格,雖然翻臉,也不會輕易正面沖突,若想殺我,只會派刺客,不會派軍隊。

不過最終羅蒙還是留了五百人,住滿我家客房下房柴房,住不下的便在花園里扎營,弄得亂七八糟,我頭疼不已。

羅蒙告辭走了,此人今天的表現讓我刮目相看,什么命令都面不改色,又謹慎聰明,對邵青的忠心已經到了當年冒頓鳴鏑練軍弒父的要求,假以時日,邵青若想要宮弒君,只怕此人連眉頭都不會皺就動手吧?

消停之後,也已近晚,我挽住錦梓袖子,對他笑道:「錦梓,我們許久不曾一起用晚膳了。」

想不到錦梓居然甩開我的手,冷淡地說:「我答應錦楓陪他吃晚飯,大人自個兒用餐吧。」

我目瞪口呆看著他,心中一陣氣苦:這家伙居然,居然同我擺譜?

郁悶的一天

錦梓既然不給我面子,我也不便主動提出讓他搬回來住夜里保護我,幸而邵青那五百精兵也不是吃干飯的,已經安排了嚴密的夜間巡邏。老田把幾個好手也安c到我的水榭周圍,我又將紅鳳招來睡在我隔壁貼身伺候,這才放心睡了。

結果這一夜無事。

其實也是當然的,剛發生白天的沖突就暗殺我的話,豈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李閔國還沒有這么大魄力和實力來面對後果。估計在朝政中給我下絆子的可能性更大。

第二天朝上自然有一番風波,外戚派的人有幾個跳出來彈劾我任意妄為,惑亂朝綱,瞞昧主上,欺侮大臣。不過他們本不是言官,何況只外戚幾條小雜魚能成什么氣候?我又不是中飽私囊,是替朝廷催款,因而幾乎完全觸不到我分毫,我都不必自己辯駁。

下了朝我趕緊進宮里去找王公公,李閔國搞定之後,王福桂現在是第二大戶,首當其沖。

太監貪財,這是千古不易的真理,就像貓若是作了絕育就會開始貪吃,變得又肥又懶。王福桂當然不缺錢,每年從張青蓮那里就不知拿多少好處,他的錢必定和李閔國一樣,弄地下錢庄放高利貸去了。

王福桂是精明人,見了我專程來找他,還不知道我的來意?何況我昨日大鬧李府的事已經轟動朝野,路人皆知。

所以一見我,王福桂就擺出一副死了爹娘飛了老婆的樣子,愁眉不展,請我到他房里,叫小太監上了茶退下。

「王公公缺錢花么?」我覺得還是直接點好。

「唉,」王福桂把臉皺成苦瓜,長嘆一聲,那其中凄苦悲涼,倒好像能寫十首宮怨詞,「宮中清苦啊!」

我連忙緩緩點頭,表示十分理解和同情,甚至也跟著他嘆了口氣,聲音誠懇,出自肺腑。

王福桂眼巴巴看著我說:「張大人能明白我們這些人的苦楚就好……」

我又嘆口氣,說:「王公公啊,我是明白,只是難做啊,李大人心中不平,只怕馬上就要責問我公公的欠銀……」

王福桂的柿子臉立刻扭曲得很是難看,愁眉苦臉說:「十三萬兩銀子……叫咱家一時怎么拿得出?……張大人,這銀兩又不是張大人自個兒的,這次這般雷霆作為,張大人莫非另有計較?」

他大概以為我想趁機打擊李老頭,又或者有更加隱秘的y謀,當然,這么說更可能是想轉移我要銀子的注意力。

我苦笑一下,說:「王公公,這瞞別人還瞞公公你么?實話說,我這回不過是個出頭的槍,這事是一律議定了要嚴辦了,李大人那樁不過是作張作勢呢!」

王福貴睜大了眼睛,神色開始焦慮起來,後來居然四下一覷無人,雙膝一軟,便朝我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