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辦法弄來大堆雜亂的荊棘,擋在d口,以防野獸,出去轉了半天,找到一些類似榛蘑的菌類,別的再無所獲。
我的野外生存能力居然這么差。
我本來打算學習下書里套麻雀的陷阱之類的,但是身邊什么可利用的材料也沒有,只好放棄。
唯一幸運的是我不是路痴。要不真會死在荒野里。
又收集了些已經干枯的松針回到d里。
費了許多氣力,鑽木取火還是失敗了。
被沮喪感充斥,加上體力透支,給原慶雲換過葯後,就在依然昏迷的原慶雲身邊沉沉睡著了。
夢里夢到錦梓不要我了,他冷著臉,說:「你居然背著我跟了別的男人。」俊秀的臉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威嚴,以至於想起了過世的父親,小時候只要考在前三名之外,我就不敢回家面對他。
「這樣也好,反正我們也難長久,既然如此,就各自規矩成家吧,香火二字……」他的臉微微垂著,好生惆悵的樣子。
我突然間很害怕,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轉身要走,還有個女人走了出來,穿著藕色襖子白緞裙,長發黑亮,步態端嫻,走到錦梓身邊,叫他相公。
我慌了,因為有別的女人在又不想哭出來,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角,說:「錦梓,不要,別丟下我。」
錦梓垂著臉,看不到表情。
我更加慌張,顧不得臉面,拼命抓緊,說:「我沒有跟別人,真的沒有……以後都聽你的好了,我誰也不見好嗎……」
錦梓望著我的眼睛,我也切切地望著他,盼望他說「好」。旁邊的女人卻突然瘋了一樣撲過來,用力掰我抓緊錦梓衣角的手指,一邊大聲罵我。
她的力氣出乎意料地大,我眼看著自己的手指被她一一掰開,只好叫著:「錦梓,錦梓!」
錦梓始終不吭聲。
我的手指終於被完全掰開,絕望的一瞬間,突然被一只溫暖的手牢牢握住。
我大喜,從地獄瞬間到了天堂,從此得到救贖……
「錦梓……」
「夢里都想著小情人啊。」嘲弄的語氣雖然微弱,還是熟悉的。
醒了過來,視線漸漸清晰。
握住我手的,原來是原慶雲。
「那家伙很無趣的,從小就是,真的,我不騙你。」
怎么病得這樣還要這般語氣戲謔。
「你怎么會喜歡他呢?真奇怪。」
突然想起我小時候暗戀的男孩喜歡一個我覺得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的女孩,我似乎也對他說過這話。
心里痛了下。
「病成這樣嘴怎么沒虛弱點呢,你才奇怪。」我冷冷說。
他笑了笑,拉起我的手,凝視了下,輕輕撫摸了兩下:「這些傷怎么弄的?」
我縮回手。
他目光瞟到門口的荊棘,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難為你了,嬌生慣養的,如今這么……」
「你少說兩句吧,我是不是嬌生慣養你怎么知道了,如今你還是擔心你的傷比較實際。我費了千辛萬苦救你,這么好的葯都浪費了在你身上不知多少,你最好別死了。」
「好,放心。」他說著,似乎聲音都振奮了不少。掃到那堆干枯的針葉,還有凌亂的木塊,「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是要生火嗎?」
我「哼」了聲,沒理他。
「拿塊木頭來。」他笑得微微有點喘,終究還是虛弱。
我遞了塊給他,他接在手里,閉上眼睛,似乎在運氣。
一炷香時間,木塊上漸漸冒出煙來,我睜大眼睛:真的拿內功生火?
很快,我在熊熊的火堆旁烤起了香噴噴的蘑菇,內力消耗過度的某只一臉蒼白地沉沉睡去。
不過,當我烤好蘑菇後,他醒得非常快,並且把大部分食物一掃而空。
第二天我回去了上次的老婆婆家,花錢買了一些食物,總不能讓病號每天吃蘑菇。
原慶雲畢竟年輕體壯,恢復得很快,第四天的時候,他甚至離開了岩d半個時辰,回來的時候,拎了一只洗拔好的雪j。
晚上,我們有了一鍋濃香四溢的菜。
微沸的鍋里湯汁濃郁,噴香金黃的jr,肥大的蘑菇,湯面上浮了薄薄一層油,在暗紅篝火映襯下,格外誘人。
我好久沒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吃得十分香甜,同時不忘誇獎自己的廚藝。
原慶雲不甘示弱,誇獎起自己的狩獵技巧。
就在我們即將把jr全部消滅時,一個小小黑影沖了進來。
我一驚,站了起來。
原來是那家老婆婆的孫子阿牛。
我松了口氣,又詫異起來:難道我做的菜真的香傳十里,連那么遠都被吸引來了?
但是近了才發現火光下小男孩一臉血污,瞪著驚駭的眼睛。
可憐無定河邊骨
看著這小小的不速之客,我和原慶雲都吃了一驚。
「怎么了,阿牛?」我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職業化的冷靜:「別怕,發生了什么事情,告訴……叔叔們。」
……這樣稱呼還真不自在。
小孩子滿面鮮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起伏,眼神驚恐。
「韃,韃子來了……」
軍隊已經到了這一段了嗎?
兩國長期交戰,最苦的往往是邊境的百姓,你來我往,都少不了一翻燒殺掠奪。
阿牛家住得跟村子有點距離,想來也有點避世的意味,看來也卷進去了。
我心里暗嘆,拿袖子擦了擦那孩子臉上的血,仔細看有幾處磕破的傷,並無大礙。
「別怕,慢慢說清楚。」原慶雲開了口。
阿牛怔怔的,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爸爸!媽媽!……」
我拍著他背,說:「好,別怕。」
回頭對原慶雲說:「看看去。」
他微微一笑:「走。」
不知道有沒有人見過戰爭之後的場景。
因為原慶雲擔心有追兵跟蹤阿牛,我們是先從附近村子繞走過才去阿牛家的,這個村子不大,大約有百多十家人,此刻已經沒有活著的東西了。
十幾處屋子在冒著煙,還有三兩處已就著著火,劈劈啪啪,余燼未熄。
沒有被燒的屋子里箱籠狼藉,被翻得很徹底,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被留下來,帶不走的也統統砸毀。
可怕的是屍體,男人的,女人的,老人,小孩,狗,牛……
男人們死在村口,大都手里握著鋤頭鐵楸,想在最後的時刻作最後努力保護自己的家園,他們死得大都很干脆,敵人是以殺死他們為目的,大都是胸口脖子受了致命的傷害,甚或有被攔腰斬為兩截,遍地鮮血,也不乏疑為腦漿,內臟,殘枝的不明物質,血腥味刺鼻。
因為大量鮮血汪在地上,我甚至找不到落腳點走過去。
原慶雲嘆了口氣,提起我和阿牛掠了過去,那孩子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一徑睜大驚恐的眼睛。
我撕下一片袖子,把他雙眼蒙上。
這些場景太不適合小孩看到,雖然他已經看到了很多。以後會有後遺症的,自閉,過度偏激……就算他格外堅強,說不定四十歲的時候還會在噩夢中念念不忘這些場景,在冷汗中驚醒。
如果在這樣的亂世能夠活到四十歲的話。
原慶雲看了我一眼,點了那孩子的昏睡x,讓他沉沉睡去。
我醒悟過來,有點腆然。
原慶雲把沉睡的孩子綁在了背上。
村里的場景更慘,被殘殺的老人,女人大都被j污過再殺死,我進去查看的第一家進門就赫然看到一具血泊中雪白的胴體,零碎的翠綠色衣衫碎布,滿身傷痕,血從血r模糊的下t還在泊泊流出,不曾干涸。
失去了顏色的臉可以看出生前頗有幾分姿色,也不過十七八歲,說不定昨天還曾讓幾個村里的小伙子為了她爭風吃醋,從田埂上故意多繞幾步以求她的秋波一顧。
還有,染了鮮血的白發,被殺死在一處的母子,母親被j污的屍體旁邊有腹部被捅穿的白胖嬰兒,更不用說那些家禽家畜,有一只老牛頭被砍下,脖子成了個血窟窿,後腿上被割了些r下來烤,旁邊的牛頭還睜著溫厚的大眼睛,留著濕潤的淚水。
「這些畜牲!」我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手在發抖。
原慶雲眨了眨眼睛,沒說什么。
「這些韃子真不是人!」
原慶雲頓了頓,才輕嘆一聲,「都是這樣的,咱們的人也一樣。」
我吃了一驚,不敢想象錦梓和邵青會同意手下的人做這種事。
「我爹以軍紀如鐵著稱,尚且不能完全杜絕手下這種現象,邵青聽說是比較得軍心的,要得軍中死心塌地擁護,不可避免要給他們甜頭,肯定有時候會睜只眼閉只眼縱容他們。何況他們這么對我們的百姓,我們還回去也不為過。這樣一來二去,你來我往,手段就越演越烈……」
錦梓呢,也會這樣縱容手下燒殺搶掠?
我默然了。
「別想太多了,打仗就是這么回事。」
我隨著原慶雲到了阿牛家,跟村子里情景相仿,屋子沒被燒掉,阿牛爹死在屋子門口,被矛之類的扎死的,門外很多馬蹄印,雜亂不已。屋子里的東西也砸的砸,摔的摔,箱子全被打開。有個打開的地窖口,很小,估計阿牛就被藏在了里面,事後自己爬出來。他能找到我們,也殊為不易。
阿牛乃乃的屍體被我們在屋後林子里發現,他乃乃死得很干脆,一刀了事,手里緊緊攥著阿牛他媽媽被撕下來的半截裙子,卻沒發現屍體。
他媽媽是個黑里俏的美人,有幾分姿色的,興許是被擄走了。
沒有死的話,還有相見的希望。雖然很渺茫。
我和原嘆著氣,把老人和男人的屍體掩埋。
忙碌一陣之後,打算收拾幾件小男孩的衣服洗換,正在找還有沒有完好的,突然外面就有了動靜。
我和原慶雲同時臉色一變,我朝他使了個眼色,他掠出屋去查看。
我把阿牛背到自己背上扎緊,也隨後出去。
屋外來了一隊番兵,大約千八百人,裝束奇異,為首一人大約三十左右,也算英姿勃勃,脖子上圍著白狐毛,身上也是一件白色毛皮的披風,甲胄銀光閃閃,看得出地位不凡。
他正用我聽不懂的話對著原慶雲大聲喝問,原慶雲正用同樣的語言回答他。
這年頭看來語言學家還不少。
突然一言不合,那個番將一揮手,手下人齊聲大喝,動起手來。
女王陛下
突然之間動上了手,我有點傻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原慶雲和番兵番將們刀來劍往,寒光四s,衣袖翻飛。
這種遇敵頻率,我有點受不了了。
突然懷念和平的現代生活。
到底什么時候能結束?這場戰爭我還沒趕上任何有價值的大場面,沒有施展任何軍事才能(我有沒有且再說),已經在盼望戰爭快點結束。
太多刀劍,太多血,太多痛楚。
我累了,沒有那種雄心勃勃一展所長意氣風發的感覺了。
這么冷的冬天,我過了太久,開始懷念夏天。
我寧可跟錦梓住在我的府第里,在槐樹或柳樹下支一張涼榻,漫漫夏日的午後,偶有蜻蜓振翅聲打擾,滿頭細汗的時候,突然有丫鬟送來一碗冰鎮酸梅湯。
錦梓也一樣是以往不管世事的模樣,冷淡地對著一切。
可惜,如果不戰斗,那種生活永遠也回不來了。
如果不戰斗,我珍惜的一切都要被毀掉了。
一直以來保護著國家,保護著我們的和平的邵青已經死了,現在只有我站出來。
所以,我的錦梓也不得不被卷在里頭,露出我不那么喜歡的模樣。
我也只能盡我所能了。
一把被原慶雲漏過的長矛朝我刺過來,我下意識側身躲過,胸口衣服被刺穿,「嗤」的一聲撕裂開來,什么東西掉在地上。
原慶雲一驚,回頭朝我看過來。
笨蛋,打架時不要分心。我想朝他叫,突然發現他的對手也朝我這里驚駭注視。
不過他看的是地面上的我掉落的東西。
我低頭一看,原來是當時回鶻公主送我的那個令牌。
脖子圍著白狐皮的番將也不打架了,跑到我面前仔細看了一眼,突然單膝跪倒,手撫胸口大聲叫了句什么,周圍的士兵紛紛學他跪倒,也大呼口號。
原來這將領竟是回鶻公主的手下么?
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原慶雲也跑回來,把令牌撿起來,饒有興致翻來覆去看了一番,笑道:「看來那位走掉的公主對你芳心暗許了。居然送你這個。你這家伙艷福倒不少。」
我白了他一眼:「你認得這個?」
「這是個令牌。」
「廢話,是人都看得出來。」
「不過這令牌權限很大,類似於『如朕親臨』這樣的。女人真是成不了氣候,居然把這樣的東西送給敵國的重臣。」
我微微吃了一驚。眼前的番兵番將們還跪著呢。
「你叫他們起來吧。」我對翻譯原慶雲說。「還有,不要亂說,公主是為了感謝我救命之恩。」
原慶雲嘰里呱啦說了幾句,大家都起來了,那個番將態度已經比較恭敬,但是跟原慶雲也嘰里呱啦說了很多,兩人說得熱鬧,我什么都聽不懂,只能從原慶雲時而微笑,時而皺眉,時而搖頭,時而深思來揣度他們的交談情景。奈何原慶雲這廝表情甚是豐富,又變化太快,異於常人,我揣度得很是辛苦。
番將態度似乎很堅持,原慶雲作為難狀。最後番將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就不動了。
原慶雲回頭對我苦笑說:「他說女王有令,如果活捉了張青蓮,一定要恭恭敬敬請去見她,不能有所傷害。」
「活捉?」我吃了一驚,「這么說,他們真的正式跟匈奴聯盟出兵?」
「顯然如此。」
「現在怎么辦?要我大開殺戒殺出去嗎?」原慶雲吊兒郎當地笑看我一眼,「不過,這樣我怕你就沒法面對你的寶貝公主,不,現在是女王了。」
我又白他一眼,心里卻飛快計算:還是跟他們去吧,說不定可以勸說公主回心轉意。剪除一支敵人,要是處理的好,還能增加臂助。
於是我點頭同意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問原慶雲。
他笑了:「你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會答應我不去吧。」
我看了一眼,這幫回鶻兵將態度雖恭敬,但也能看出暗中嚴陣以待,為首的將領只不過看在令牌的份上對我恭敬,實則暗藏敵意。
「也罷,去見識下女王的美貌好了。」原慶雲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回鶻將軍給我們勻出兩匹馬,原慶雲把我扶到馬上,我趁機微笑著說:「慶雲,他們里頭沒有會漢話的罷?」
他看我神態和話語不符,明白了,也笑說:「沒有,你放心,要說什么?」
我繼續微笑著,用很輕松的語氣說:「聽著,慶雲,你要幫我個忙,找個機會跑出去,去跟錦梓通個信。」
原慶雲擴大了笑容:「你居然叫我去找情敵,我為什么要答應?對我有什么好處?」
我有點惱火:「你總算是漢人吧。」
他的笑容里開始多出鋒銳的諷刺來:「我是漢人,我爹也是,而且為了漢人和漢人皇帝的江山征戰多年,也沒見有什么好下場,全家都被殺光了。我還賣什么力?」
看我一眼後,他慢條斯理地說:「不過,看在你叫我兩聲慶雲的份上,我可以考慮下。下次記得只叫『紜』就行了。」
我瞪了他一眼。
我跟他一人一騎,回鶻兵們有意識把我們沖散,讓我們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我胯下的是一匹白色的好馬,但是比起我的壁爐實在差很遠,我惦念起壁爐來,也不知道它怎樣了,當初沒從匈奴那里帶出來,不過壁爐這樣的好馬,愛馬如命的匈奴應該不會傷害它,如果我們不敗,我也沒死,再去想辦法把它找回來。
回鶻營地離此並不太遠,我們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比起匈奴的大營,這里要小很多,但是要精致華麗一點,尤其是居中的尖頂r白色營帳,綴著珍珠寶石。
我被領到那個主帥營前面,而原慶雲卻被請到別處休息。
營帳前站了兩個颯爽英姿的女衛兵,都很年輕,看到我都好奇地盯著,竭力忍住微笑。
我頓覺尷尬。
出乎意外的是,公主,也就是現在的女王陛下並不在。
營帳里只有一個四十多歲,衣著華麗,風韻猶存的婦人。看樣子精明能干。
她先走到我面前,福了一禮,用生硬的漢語說:「尊敬的貴客,您好,我是女王陛下忠誠的仆人和她的r娘。陛下出去溜馬,很快就會回來,請您稍等。」
我坐下等待,女王的奶媽一拍手,來了四個身著輕紗,頭披面紗的盛裝少女,奉上了馬奶酒,哈密瓜和葡萄等物。
又有幾個少女上來奏樂,西域音樂果然比較熱情,少女的歌舞也很有觀賞價值。
過了一陣子,有個外頭的女衛兵進來對著奶媽說了幾句什么,奶媽面露喜色,對我說:「陛下回來了,請貴客跟我一同去迎接。」
這……
我怎么覺得形勢這么詭異?
人在屋檐下,我無奈站起來,跟她們一起出去迎接偉大的女王陛下。
只見荒原上遠遠一匹火紅馬疾馳而來,馬上一位紅衣麗人,漸行漸近,趁著天邊紅霞,好像電影里一樣。
馬兒馳過層層營帳,沖到我們面前,嘎然而止,女衛兵上前牽住馬,馬上的人兒一躍而下。
紅紗翻飛,衣裙曼舞,一張英挺秀麗,瓊鼻杏目的面孔出現在面前,正是久違的回鶻公主。
敵營春宵暖
公主紅衣似血,秀發如雲,玉容瓷面,朱唇一點。額間頸上珠寶褶褶生輝,顧盼之間意態飛揚,比起當初落魄情狀,不可同日而語。
果然是人要衣裝啊。
我不由自主對她微笑。
她注目於我,深深凝視,突然綻顏而笑,頓時雲開日出。
奶媽,衛兵等等對她額首而禮,口稱「尊貴的女王陛下」雲雲。
我也深深一揖:「陛下,別來已久。」
「張大人是我的恩人,請不要多禮。」
於是上座,又是酒宴歌舞等等,賓主盡歡,我也佯作是被規規矩矩好生請來探訪舊友的貴客。不過公主的奶媽好像很是識趣,酒過三巡,很快就退了舞伎使女們,自己也悄悄退下。
帳里就剩下我和她了。
我尷尬起來,不能維持方才灑脫狀。公主也像變了個人,沉默下來。
「張大人,還記得邵府之夜,和夜雨吳江之時嗎?一別數月,張大人好像變了很多。」她低聲打破寧靜。
我苦笑了下,這幾個月確實我變得太多了。「陛下變化也很大,如今是鳳目含威,儀容尊貴,在下都認不出來了。」
她徐徐喝下一杯酒,沉吟說:「張大人,你固然風姿醉人,才華橫溢,我卻不是那等貪戀這些的世俗女子。我對大人傾心,甚至也不為大人對我的救命之恩……」她說著望著我,似有幾分醉意,美目流波。
我也微訝地望著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張大人美名傳天下,傾慕的女子不知凡幾,怎么會相信呢?對著這張臉,哪個女子能把持住呢?不過,我真的不是因為這個……」
我皺起眉頭,公主喝得確實有點多了。
她閉上眼睛,似乎沉醉在什么之中,低聲喃喃說:「我喜歡你當初那樣叫我殿下,不卑不亢,既不諂媚,也不譏誚,也不是出於禮節,也不疏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