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1 / 2)

青蓮記事 未知 4625 字 2021-01-17

的新手伙計卻有點受不了。

好在商隊規模大,路途熟悉,准備充分,不虞食水。

那個神秘男子曲白風留意了幾次,神色從容,似乎是對一切安之如素,看來對於沙漠也是老手了。

穿行了十多天,路算是走了一多半,經過了三處綠洲,沙漠漸漸有點向戈壁過渡,沙子不再那么細,嶙峋怪石慢慢多起來。

領隊的老伙計神色開始警惕起來,曲白風一問,才知道此處正是沙盜出沒最多的所在,便吩咐大家小心戒備。

這次商隊除了帶了自家護院武師十人,還高價請了鎮威鏢局的副總鏢頭和一位高級鏢師,這兩位並不曾走過這條路,當下笑道:「曲公子和老掌櫃放心,這等地方,左右不過是些流匪,有我二人在,定能保得大家周全。」

那個副總鏢頭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身形彪悍,卻空著雙手,顯是練內家功夫的;鏢師年輕些,三十五六歲樣子,使一對金刀,拍著腰間金刀,豪氣道:「若要來了,須得問問我這一對寶刀!」

那個神秘旅客當時正站在曲白風身邊,旁人都沒留意到,曲白風卻見他嘴角微哂。

到了快入晚,果然有了動靜,忽聽鳴鏑呼哨聲,曲白風呼喝一聲:「大家保護貨物!」

曲家商隊訓練有素,伙計們大都身強體壯,久經陣仗,當下也不慌亂,有武器的撤出武器,沒有的也紛紛c起木棒等物,把商隊的馬車,駱駝圍在中間,鏢師和武師站到外圍,曲白風的身邊。

曲白風心里也有點慌,但他也見過幾次危險時候,所以還能鎮定。的cb70ab37566257

盜匪們騎著馬圍過來,曲白風數了一下,大約有六七十人,自己這邊雖然要多處三四倍,卻並不像對方慣於刀頭舔血。

商人以和為貴,一旦動起手來,必有損失,貨物不說,自己這邊的人倘有傷亡,撫恤金也是不小的開支,所以,能不動手一般都不想動手。

他剛想說幾句好話,送個兩三百兩銀子,身邊的鏢師就大喝一聲,手持金刀跳出來,大叫:「兔崽子,跟爺爺來比試比試。」

對方跑出來一個匪首,身材很是瘦弱,還有點佝僂,三十多歲,臉色蠟黃,手里拿著一桿煙槍。

鏢師大笑:「就你這樣還干出來做強盜!快回去養病去罷!」

那匪首笑嘻嘻道:「靈不靈,一試就知道。」

兩人戰在一處,曲白風心里暗暗叫苦,這請的鏢師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草包:江湖上混,最怕遇到女人和這樣看著有些奇怪的人,只因他們看上去不大厲害,敢出來闖盪,必有過人之處。

果然,一出手就看出來,這金刀鏢師看上去兩把金刀使得虎虎生威,卻怎也砍不到對方,而那煙鬼左閃右挪,看上去狼狽,實是游刃有余。

那鏢頭也看出手下不好,竟然招呼大家說:「大家並肩子上啊!咱們人多,不用怕他!」

曲家的人倒是訓練有素,都拿眼看著曲白風,等他令下,曲白風急得流汗。

這當口,那煙槍已是一下敲在金刀鏢師的頭上,那金刀鏢師兩眼一番,軟倒下去,盜匪們齊聲大笑。

眼看局面難以收拾,自己這邊凶多吉少。曲白風急得無可奈何。

誰料轉機突生,忽聽得一聲輕笑,聲音極輕,卻蓋過了這么多盜匪的齊聲大笑。

強盜們都停下來,那煙槍面色凝重,眼睛四處搜尋:「是哪位高人?」

又是一聲笑,只見那搭伴的神秘男子從一輛馬車後徐徐走出,將防沙斗笠緩緩取下。

所有人都望著他。

斗笠一拿下來,玉面丹唇便含笑而露。

突然,盜匪中有一人驚呼:「原……原……」

大家竊竊私語起來,盜匪中一個紅臉膛的叫道:「什么圓啊方的,裝神弄鬼,我來秤秤他斤兩!」

剛要跑出來,卻被那煙槍一巴掌打了回去。

煙槍恭恭敬敬道:「既然您老人家在此,不許我們伸手,我們就退下了。」

這英俊男子輕笑:「如此有勞了。」

煙槍一揮手,盜匪們就潮水般退走,片刻走了個干干凈凈,竟好似方才不過作夢一般。許多人都不由自主揉著眼睛。

那英俊男子走到躺在地上的金刀鏢師身邊,低頭看了一眼,腳尖輕踢了兩下,那鏢師就一骨碌爬了起來,看來只是被點了x道,並無大礙。

曲白風上前向他道謝,這男子笑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曲白風道:「於先生是舉手之勞,於我等是生死大事。」

那男子大笑起來:「曲公子不必這般客氣,說起來也是舊人。七八年前,有一位故人被挾持曾得公子相助,我趕到得遲了,只遠遠見過公子一面。」

曲白風左思右想,突然靈機一動:「難道是……張……」

「正是他。」面前的英俊男子深黑的眼眸中露出溫柔懷念之色。

「此處已快出沙漠,多謝曲公子一路照拂,前途已無危險,在下就告辭了。」說著神秘一笑:「前邊是回鶻都城,說不定公子還能遇到故人。」

「啊?」曲白風又驚又喜,剛想再問,斯人已是飄然遠去。

前面的城市是西域一帶有名的大城。

回鶻人的王宮就在這座城市的中央,最近,回鶻女王喜得第三子,整個城市張燈結彩,

曲白風在這里賣出一部分茶葉和絲綢,瓷器,買了一些當地土特產,進行了貨物更新,也賺了幾千兩銀子。

特意多盤衡了幾日,卻不曾見到所謂的故人。

曲白風幾百兩銀子把雇的兩個膿包鏢師打發了回去,那兩人自覺丟臉,也不敢多要,自己回去了。

如此,大部隊又一次出發。

西域的城市如同珍珠般撒落,或好或壞的路便是穿這些珍珠的鏈子,但是有的時候,鏈子會長得過分些。

很多時候,前進半個月都見不到一座城池。

出來之後八九天,還沒有見到一個城市,再往前走,便是終年積雪的雪山了,曲白風望著晶瑩剔透的山頂和冰川,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也仍是不禁心搖神盪。

他們的去路有一段要從山腳過,雖然不高,路畢竟還是山路,很不好走,馬兒駱駝累得吭哧吭哧,大家叫苦連天。

有經驗的馬夫事先給牲畜們喂了幾天好料,曲白風給大家鼓勁,答應下個城市給每人一兩銀子買酒喝,大家歡欣鼓舞起來,路才顯得好走了些。

走到最高的地方,雖然連山腰都不及,卻也有點雲繞霧繚的氣氛,大家停下來歇會兒腳,吃點東西喝點水,情緒都很高昂。

曲白風正跟手下伙計聊天,突然山上下來兩人,這山那么高,人煙罕至,突然有兩人下來,大家都噤了聲,望著他們倆。

前面一個衣裾飄飄,一身淺碧色長袍,後面的動作迅捷,深藍窄袖打扮,似是攙扶著前頭那人。

深藍衣服的扶著那人在不遠處石頭上坐下,自己朝他們走了過來。

那人漸漸走近,能看見臉面了,見到他的人都深吸一口氣:世上竟有這般英俊的人!

這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容貌如玉雕一般,劍眉星眸,墨發紅唇,臉上帶著冷淡的神氣,卻神采飛揚,顧盼生姿,似乎天生會發光一般,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吸在他身上。

前些天救命的神秘恩公美則美矣,卻不似此人風姿奪人。

男子走近道:「請問各位有無糧食飲水可以轉讓?我二人的食水在山上不慎丟失了。」聲音低沉,卻似玉珠相撞,說不出的好聽。

曲白風見到此人已經愣住了,此時才回過神來,驚喜大叫:「姚公子!我是曲白風啊!」

那男子此時才看到他,也不禁愣了一下,天涯偶遇故人,饒是他素來冷淡自持,也不禁眉間喜色微露。

「想不到在此相遇。」他又回頭朝石頭上的人招手。「翹楚,快來!」

曲白風本以為跟他在一起的是張青蓮,被他這么一叫,心涼了半截,那人半跑過來,一看之下,曲白風喜得咧嘴而笑:不是張青蓮是誰!

此人還是八九年前的模樣,容貌姣好絕美,眉目溫柔,但多年位居高位,自有番雍容氣度,令人不敢小視。

張青蓮見到他,喜得叫出聲來:「白風,想不到在這里見到你!」

曲白風見他開懷大笑,毫無顧忌,心中感慨:想不到離開廟堂朝廷,這人能活得如此自在開懷。

兩人敘了好一番舊,從周紫竹到小綠,把認識的人的近況都說了一番,張青蓮才說出為什么跑來這里:原來是因為回鶻女王生了第三個兒子,請他二人去吃滿月酒,人家貴為王族,金銀珠玉不放在眼里,所以張青蓮拽著姚錦梓到大雪山里采雪蓮花當禮物。

說著他獻寶似的拿出來讓曲白風看,曲白風雖見多識廣,也從不曾見過:這花雪白晶瑩,大如碗口,芳香撲鼻,如白玉整雕,美麗不可方物。

張青蓮把玩著道:「這東西可害我們冒了不少險,只是沒想到這么大,我們准備的器物不夠裝的,卻是煩人!」

曲白風想了想,道:「我卻有東西裝得。」

說著吩咐人從貴重貨物中找出極其精細的汝窯小瓷缸,比大碗略大,其薄如紙,扣之有金玉之聲,色調非紫非藍,勻薄異常,邊緣作蓮花瓣狀起伏,形色很是不俗,既可以當裝飾也能養兩條小魚,把雪蓮花放進去大小倒也得宜,襯得越發剔透,不同凡俗。

張青蓮識貨,笑道:「這東西只怕比玉雕的也便宜不了,生受你的,卻是不好意思。」

曲白風也笑:「這一路顛簸,帶著它不碰碎了也費神,還不如給你。」

張青蓮便大方收下:「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相逢自是歡喜,可惜卻不同路,片刻之後,終究要別離。

曲白風給他二人裝了許多干糧和水,他們便告辭了從曲白風的來路去回鶻王城,曲白風目送二人漸行漸小,終究不見,只留得冰川雪山,漫天雲霞。

山上有什么禽類一聲長啼,聲音清脆,劃破寄空,曲白風揮手招呼大家繼續上路。

前路終還漫長。

尾聲二十步千里

李老三是太湖許多船家之一。

太湖魚蝦本不少,他們這些人也大多是以打魚為生,但太湖也是天下有名的美景,游客也不少,所以,他們也經常租船給游客游玩用。

除了賣魚,李老三上岸的時間並不多,他們這些人被附近城鎮的人輕蔑地叫做「船上人」,因為他們以船為家,在岸上並無房舍,住在船上,吃飯在船上,睡覺也在船上。

他們雖然不是法律劃定的賤民(富有的商人們可都是賤民),卻出乎意料地被普通平民們看不起,也許因為他們是無房無地,除了一條小船別無恆產的窮人,也許,僅僅只是因為他們生活方式和別人不一樣。人們的一大愛好是在了解一種東西之前先鄙視它。

總之,很少有人願意和船上人家扯上關系,聯姻更是叫人看不起的一件事。

這一點,是李老三最近的一大心事。因他有個心肝寶貝女兒,名叫桂香,今年已是十六歲,出落得出水芙蓉一般,李老三舍不得把她嫁到別的船上人家吃苦,想在鎮上找個殷實人家,把女兒嫁了。

可是,委托了方圓幾十里最有名的媒婆,卻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唯有一家布商,家底豐厚,兒子相貌才華俱佳,但是只肯讓他女兒當妾,李老三自然是舍不得的。

悻悻回到船上,李老三傻眼了:船上亂七八糟,仿佛劫後一般,箱籠倒得滿地都是,女兒蹤影不見,甲板上還有撕下來的一小幅藍布在風里飄著,李老三認得是女兒新做的裙子上的。

女兒出事了!

李老三愣了半天的腦子里泛上這個意識!

被人搶走了!

一瞬間,他仿佛瘋了一樣,拼命往岸上跑,逢人就抓著問:「你看到我女兒沒有!你看到我女兒沒有!」

大家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躲閃不及,偶爾也有忠厚的搖著頭說:「沒看到啊,你女兒是誰。」

誰也不知道他女兒的去向。

李老三在鎮上不知道跑了多久才累得挺住,終於在鬧市口號啕大哭起來。

許多人圍觀,竊竊私語。

李老三哭得撕心裂肺,完全注意不到別人在說什么。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有人輕怕他的肩膀,他止了哭,淚眼朦朧,看到面前有一位三十歲左右,長得比他家桂香都漂亮的貴公子溫和地看著他,對他說:「李老三,你怎么了?」

這個人李老三認得,還有他身後那個冷著臉,帶著劍,叫人害怕的英俊的年輕人。

去年,有一天傍晚,李老三魚打得差不多,又把船劃到蘆葦盪里去找野鴨子蛋,劃出來的時候突然發現一條沒見過的,怪模怪樣,上面掛著大得離譜的大帆的小船,船上有兩個俊美得叫人一見就忘不掉的男人,就是眼前這兩個。

當時,兩人手忙腳亂擺弄著槳,怪船打著轉,就是劃不向前,沒風帆也不動,倒是晃晃悠悠差點翻了。

李老三一來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人,二來也沒見過這樣的船,奇怪他們在搞什么名堂,就跟女兒好奇地躲在旁邊看著。

兩人擺弄了半天,船還是不受控制,眼前這個長相溫和的俊美公子就放下槳,嘆了口氣說:「錦梓,真想不到你那么聰明能干的人居然不會劃船。」說著又失望地嘆了口氣。

對面那個冷著臉,不好接近的似乎很怒,咬牙說:「是因為你這破船吧!號稱自己會造船,造船的師傅都直搖頭嘆氣,說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樣造船的!」

「胡說,我這個實驗好了,造個大的,將來能征服太平洋,搶先發現新大陸,那種山野村夫哪里知道我的偉大!」

兩人爭吵了半天,李老三泰半也聽不懂。冷淡的那個突然放棄了,不再理會另一個,反而朝自己的方向招手:「船家,出來。」

李老三父女吃了一驚:自己兩個躲得很小心,居然這人耳目這般靈便。

另外一個「咦」了一聲,顯然剛發現有人。

李老三硬著頭皮劃出去,那冷淡的英俊公子面無表情說:「載我們在湖上游覽一番罷。」

載游客游湖,這本來也是常有的,這兩人雖然古怪,也不像壞人,李老三唯唯諾諾答應了。

正待把船靠近,那個冷淡的公子挾著溫和的那個,輕輕一躍,便跳了過來。

溫和的那個被夾在臂彎里,掙扎踢打,被放下來之後還對著那個沒人的小怪船慘叫:「我的船……」

冷淡的那個卻溫言說:「太湖美景,天下一絕,咱們還是好好游覽一番罷。」

又吩咐李老三去買了酒食,就在船上的小爐上熱酒,李老三又從今天打的魚里面挑了好的,讓女兒做給兩人吃。

夕陽下頭,兩人在艙里吃著酒,說著話,雖然沒有像許多秀才老爺那樣吟詩,卻也十分高興,那個溫和的公子顯然已經把他的怪船扔到了腦後。

兩人都這般美麗,嵌在美景之中,仿佛一幅畫,女兒桂香都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