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七章 戰場之外的精彩(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320 字 2021-01-18

陸完早就知道張苑在宣府的作派,用只手遮天來形容也毫不為過,到這里已有心理准備,所以當張苑把意思挑明,他便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么做,當下恭敬行禮:

「張公公有禮了,完成陛下交托之事,乃是我等義不容辭之責,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張公公海涵。」

王守仁和王敞不像陸完這般處事圓滑,只是生硬地跟在陸完身後作揖了事。陸完一心息事寧人,三人中以他地位最高,由他代表三人說話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知道就好。」

張苑看得出眼前三人表現出的敬而遠之的姿態,加之在他看來沈溪提拔的這幫人都是「硬骨頭」,從來沒有給他送過禮,收攏到麾下的可能性不高,且陸完和王敞在抵達張家口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見王守仁,使得張苑對兩位兵部侍郎的態度非常差,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王敞屬於老狐狸,見狀上前一步:「張公公還有何吩咐一並說了,我等也好預做准備,之前出塞一戰打出我大明風采,張公公居中調度勞苦功勞,我等還得向您多學習才是。」

「王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張苑用尖利的嗓子喝問。

王敞正要插科打諢,卻被陸完使眼色阻止。

陸完拱手行禮:「之前大捷,乃是陛下御駕領兵取得,張公公在陛下跟前有輔佐之大功,我等也是聞聽捷報後才趕往宣府,若有孟浪之處還請張公公勿怪責。告辭。」

說完陸完便跟張苑告別,顯然是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在初來乍到的情況下,陸完不想跟當權太監起沖突,所以希望盡快結束這沒營養的對話。

張苑臉上隱有怒氣,不過他沒有發作。

王守仁一直沉默不言,他跟張苑接觸久了,眉角間呈現出的都是回避之色他沒有陸完和王敞那樣的資歷,屬於年輕後進,無論他在宣府有著怎么樣的職位,這里的對話都沒有他插話的余地。

「張公公,有機會再行拜訪,向您多學習。」

王敞臉上仍舊帶著狡黠的笑容,在他想來,自己與張苑這樣的老太監相處已非常有經驗,無論是早前的蕭敬,又或者是劉瑾,他都曾接觸過,張苑到底不如二人能力強,資歷也不深厚,所以他就只是把張苑當作普通的司禮監掌印看待,沒有拿出應有的尊重。

王敞的態度,讓陸完覺得非常危險。

張苑輕哼:「咱家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咱家只是代陛下前來傳話,若你們能把軍務處置妥當,不勞煩咱家,咱家還求之不得呢,但要是你們跑來求助於咱家那時就得看咱家是否有心情指導了走好,不送」

言語間,張苑儼然把自己當作張家口堡的主人,拿出的態度是你們到了我的地盤,就得乖乖聽命行事,因為這里一切都是我說了算。

王守仁沒有任何贅言,陸完笑著拱手作別,王敞臉上也掛著笑容,王守仁告了個罪便送二人離開,至於張苑則擺出勝利者的姿態站在那兒,眼睛瞄著往遠處走的三人,看起來漫不經心,實則是對無法控制眼前幾人感到懊惱。

王守仁送王敞和陸完進了驛館,到房間後已是私密場合,陸完小聲提醒道:「伯安,如你之前所言,陛下身邊有人包藏禍心,以你現在的境況務必小心行事。」

因為陸完和王敞都跟王守仁父親平輩相交,所以他們說的這番話,好似長輩教育晚輩。

王守仁點頭道:「在下自然知道如何自處,兩位侍郎大人到了張家口堡,也要一切小心。陸侍郎,王侍郎,告辭了。」

王敞和陸完沒有挽留,也沒出門相送,看著王守仁離開。

「看看伯安,剛過而立之年便已能獨當一面,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陸完突然感慨一句。

王敞笑道:「怎么,全卿兄,你當自己已屆遲暮之年,想要把事情交給年輕人去做,自己忙中偷閑」

二人對視一笑,卻又隱約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一絲擔憂。

陸完嘆道:「只是不知現在之厚如何了,或許他還在草原上,過幾天便會有消息。」

王敞這次沒有接陸完的話茬,臉上也滿是為難之色,顯然不想在沈溪是否出事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

王守仁回到營中,發現張苑還沒走。

張苑屬於不請自來,說是來傳旨,但以王守仁的感覺,這位張公公或許未將兩位兵部侍郎到來的消息跟皇帝言明,傳旨不過是為前來營中找個由頭罷了。

「伯安,你怎么才回來莫不是又跟兩位侍郎密議大事」張苑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說話尖利,咄咄逼人,讓人聽了非常不適。

王守仁自己的地方被張苑占了,也沒動氣,恭謹行禮:「兩位侍郎大人遠道而來,自然會有一些事情商議,不過只是一些簡單的軍務,在下將宣大之地當前面臨的情況,跟兩位侍郎大人詳細陳明。」

「呵呵。」

張苑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放開腿站了起身,走到王守仁面前道:「伯安,咱不是外人,話便直說了,陛下現在無意出兵,各路人馬調集到宣府後,你要居中協調妥當,莫要在城塞內外出什么狀況,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做事前先跟咱家請示一下,咱家會指點你怎么做。這樣你好做事,咱家也能跟陛下交差你做事穩重,深得陛下欣賞,咱家對你很放心。」

王守仁道:「在下不明白張公公之意。」

張苑有些羞惱,心想:「我這話說得還不夠明確難道非讓我跟你說,讓你聽我的,做我的門客」

張苑態度轉惡:「你若不以陛下所想行事,就會做多錯多,之前胡重器已多次被陛下斥責,你不會不知吧你跟胡重器不同,他只是觀政進士出身,沒有顯赫的地位,也沒有背景和人脈,你則不同,你有一位賦閑在家的父親難道你不想讓你父親重回朝堂以陛下現在對謝閣老的態度看,你覺得謝閣老能在首輔位子上待幾天」

王守仁微微皺眉。

即便這已不是張苑第一次向他宣示顯示親近的態度,但這次的拉攏力度卻讓王守仁多少有些始料不及。

王守仁最懼怕的事情,自然是皇帝跟前一佞蒙蔽聖聽,以至於指揮調度再出問題,出現比之前更嚴重的慘敗,但現在張苑有矯枉過正的意思,便是對他收買拉攏,利用他這個相對有經驗而且能做實事的人來出謀劃策。

本身這件事,在王守仁看來並非是張苑操弄權柄。不過張苑挑著陸完和王敞來到張家口堡的當口收買他,甚至拿出他父親王華回朝入閣作為交換條件,讓王守仁有些看不懂。

王守仁心道:「張苑應該很清楚,以當年劉瑾之勢,仍舊無法拉攏家父和我,他憑何有這般自信或者是他現在病急亂投醫,想找個人分擔他肩上的重任可他現在正得寵,連聖聽都可以蒙蔽,對全局或許無能為力,但對宣府之地卻把控得嚴嚴實實」

張苑奚落道:「怎么,伯安你覺得跟咱家合作,辱沒了你們王家的好名聲不屑為之」

王守仁這才行禮:「在下並無對張公公不敬之意,本都是為陛下做事,不分內外,不過現在張家口堡軍務並不歸在下管轄,在下執領一軍,能做的事情太少,或可為陛下參詳也只是進獻一些拙見罷了」

張苑一聽有戲,笑道:「哈哈,都是為陛下做事,分那么詳細作何咱家這邊正缺人手不對,不是人手,是真正有見地並可以隨時隨地出謀劃策之人,而你伯安可以說是幾百年來少有的奇才,當重用之」

「不敢當。」

王守仁謙遜地說道,「有沈尚書在,誰人敢擔當這名聲」

張苑臉色瞬間不好看了,「沈之厚呵呵,他現在還能留著命就算不錯了,還指望他左右不過是個驕縱的年輕人,目空一切,莽撞領兵出塞至今,音訊全無,能討得了好而你伯安則已收斂鋒芒,成熟內斂,正是陛下需要的治軍人才,若是跟你父親能同時在朝,為陛下效命,必會成就一段佳話你父親的資歷,足可出任當朝首輔,而你呵呵,做個兵部尚書也是綽綽有余吧」

說話時,張苑一直打量王守仁,想知道對方有何反應。

不過王守仁神色波瀾不驚,不喜不怒,如此一來張苑沒法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張苑見王守仁一直不表態,有些不耐煩了,但沒有拂袖而去,而是一定要得到王守仁的答復。

張苑問道:「伯安,咱家都對你說了那么多,你不該表示一下么」

王守仁面色深沉地搖了搖頭:「在下不知該如何答復張公公,若接下來真遇到什么情況,在下定會通知張公公。」

「不是通知,是商量,或者你聽咱家的行事也行。」張苑笑著說道,「也罷,看你這模樣也是疲乏了,回頭早點答復咱家,咱家也免得去勞煩他人。走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