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一章 勸退(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5224 字 2021-01-18

沈運平時就喜歡用沉默來對抗家里兩個強勢女人,這會兒他卻咬牙道:「是娘吩咐的,說以後距離你遠一點……先生也說了,男女授受不親!」

「去你娘的,誰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么男女授受不親,咱是姐弟,又不是什么陌路人。」沈亦兒叉著腰道。

沈運道:「我娘還不是你娘你罵娘,回頭我告訴娘,那你就慘了!」

沈亦兒一聽馬上又要伸手去掐沈運,沈運屁股趕緊向牆挪了幾下,堪堪躲避過,嘴里嘟囔道:

「你再過來,我可要喊了……大晚上你來欺負我,讓大哥和嫂子知道了,非讓你回去跟娘過日子不可。」

沈亦兒伸出去的小手僵在半空,當她意識到沈運說的話有一定威脅時,就沒有再繼續欺負這個可憐兮兮的弟弟。

「真出息了你。」

沈亦兒罵了一句,「以後睡覺不許閂門,有事我還要來找你……比如今天就有事,看大哥一直在前院處理事情,就是月門那邊,好像大晚上許多人前來送禮,前半夜一直都在鬧騰……」

沈運打了個哈欠,捂嘴說道:「就算如此,那關我們什么事。」

沈亦兒道:「你豬腦子啊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外面都在傳,說是大哥可能要當國公,現在這么多人來送禮,意思還不夠明白嗎這里很快就要變成國公府了。」

沈運顯得很無奈:「姐,就算大哥當了國公,跟你也沒什么關系吧國公將來是要傳給咱們侄兒的,又不是什么親王,你還真當是什么好事快睡覺去,明天還要跟先生學春秋,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每天除了玩不用做事么」

說話間,沈運倒頭又要睡,卻被沈亦兒一把拉了起來,沈運一把將沈亦兒推開:「說過不許碰我……你再這樣,我告訴嫂子去。」

沈亦兒沒好氣地道:「行,你有本事,學會告狀了……那先說好,若你以後不聽我的,有什么功課也別讓我幫你做,平時先生出的那些題你都會」

沈運本來還有點氣勢,聽到這話,眨眨眼,然後便一點脾氣都沒了。

或許沈運的確不是什么學習的材料,或者說沈家人對沈運的寄望出了他的承受范圍,使得沈運在學業上進步很小,很多時候都需要沈亦兒幫忙,而沈亦兒的天分便在於此,即便不怎么學,四書五經這些都難不倒她,寫起時文來也是像模像樣。

沈運道:「有事快說,說完睡覺去。」

沈亦兒道:「我是這么想的,若是這兩天大哥封了國公,那沈家人以後的身份就不一樣了,你看咱倆出去做點什么應應景怎樣」

「姐,你瘋了才幾歲啊,想做什么」沈運對這個姐姐很是無語。

沈亦兒罵道:「你這么沒出息,一點都不知道上進,你除了讀書還會做什么就算是學習你也學不好,每次還要我來幫你……這里要是成了國公府,那以後咱們在京城就能橫著走路了,家里不是有幾個下人嗎,咱倆去弄間房子,開設個工坊……咱小時候家里不就是做買賣的」

沈運目瞪口呆:「姐,你這是睡糊塗了吧以前咱家做買賣的時候,咱倆年紀還小,我都快不記得了,你怎么還有印象」

沈亦兒笑道:「我在家里看到一些以前做買賣留下來的行頭,聽說做買賣一定要有大的背景,以前咱大哥只是個普通當官的,不能怎樣,但若當了國公可就不一樣了,現在我想做實事,但缺個幫手,就你合適。咱姐弟同心其利斷金嘛。」

沈運哭喪著臉:「被娘知道,你就死定了。」

「你敢!」

沈亦兒道,「現在你是想干也要干,不想干也要干。大哥在咱這年歲的時候,都中狀元了,看你這窩囊樣……你放心,啟動資金我都准備好了,這些年我可積攢了不少,拿出來嚇死你!你聽不聽我的話」

沈運皺著鼻子不回答。

「臭小子,聽不聽」沈亦兒一拳打在沈運的肩頭。

沈運道:「行,聽你的就是,總歸我不告狀,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現在我就想睡覺,如果你再來搗亂,就算你以後不幫我做功課,我也要告大嫂和娘去!」

……

……

一大清早,天地間一片朦朧,沈家門口已經來了兩位客人。

小擰子和張永來得很早,二人甚至沒有乘坐舒適的馬車而是選擇步行,為的就是保持低調,避開其他人的注意力,他們本想直接進入沈府拜見沈溪,卻在門口被沈家下人給攔了下來。

「麻煩通稟一聲,便說張永張某人帶著擰公公前來求見沈大人。」張永上前道。

此時朱起跟朱鴻父子還在休息,門口只有普通的護院守衛,不過因為沈家很多人都曾跟沈溪上過戰場,這些人穿上軍服是兵,充任沈溪的侍衛,脫下軍服便是沈家護院,保護家宅安寧,因為許多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哪怕是張永跟小擰子這樣顯赫的人物前來,他們也不怵。

那下人客氣地拱手:「我家老爺昨日睡得很晚,休息前曾吩咐下來,只有今日所有參選司禮監掌印的諸位公公悉數到齊才能去叫醒他……兩位公公不妨在外多等一些時候」

這沈家下人的口音就是京城本地腔調,說話字正腔圓,不但張永聽得很清楚,連小擰子也聽得分明。

小擰子過來道:「這位兄弟,其實咱家也是得沈大人吩咐,一早前來見他……望進去通傳一聲。」

沈家下人堅持地說道:「兩位公公請見諒,大人的確是如此吩咐的,實在不敢唐突大人……請回吧。」

之前沈家下人稱呼沈溪為「老爺」,像是沈家普通護院,可當此人一開口稱「大人」,張永馬上意識到這些人都是跟沈溪從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那批,張永想到這群人可以跟著沈溪在草原上長途奔襲幾千里,又在榆溪河一戰中絕處逢生,哪怕只是個普通的士兵,他都覺得一陣怵。

小擰子還想堅持,張永扯了他一把,賠笑道:「既然沈大人不肯見,那就先等等看。擰公公不必堅持。」

小擰子急道:「今日為求能早一步見到沈大人,這么早便趕過來,若人都見不到,如何商議事情怎要等所有人到齊才行」

在這件事上,小擰子比張永更著急,此時他已失去耐性,准備在沈家門前大鬧一場,這也是他自小服侍朱厚照,沒進內書堂讀過書,涵養和學識有所欠缺所致,單純只是靠聖寵,很難控制住脾氣。

「走,走……借一步說話……咱家有要緊事跟擰公公說。」張永一看小擰子情緒幾近失控,趕緊勸說。

小擰子不准備聽張永,本來在這件事上小擰子占據主動權,進沈家遇挫時,先想到的是靠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那下人馬上招呼幾名弟兄過來,道:「兩位公公請不要讓我等為難,我家大人的確不會出來相見,若出現什么不愉快,實非我家大人所願……抱歉,我等也不想開罪兩位公公……」

「你們……」

小擰子怒視幾個護院,心中來氣卻無可奈何。

張永直接過來拽著小擰子走到一邊,那些護院才散開,卻依然不時打望,神情間極為謹慎。

……

……

「張公公,你怎么回事好像要當司禮監掌印太監的那個人是你,為何你如此氣定神閑還是說你暗中已跟沈大人商議好了,現在不需要咱家出面」小擰子生氣地質問。

之前在沈家門前遭遇的惡氣,他沒法朝沈家人撒,只能跟張永嚷嚷,就算張永現在還掛著御馬監掌印太監的名頭,小擰子也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張永嘆道:「擰公公你先消消氣,難道你看不出,其實沈大人根本就沒有提前會見的意思」

小擰子道:「你當咱家眼瞎,還是耳朵聾」

張永道:「鄙人不是那意思,其實沈大人並非是要跟咱劃清界限,不過今日乃是最後一天,陛下連規矩都已定好,沈大人在明面上能幫我們的已經不多,若咱提前來見,這事情被其他參選太監知道,最後又是咱中選,那群人能不鬧騰」

小擰子琢磨一下,又重新打量張永問道:「你怎變得瞻前顧後起來這可不是你張公公的作風。」

「小心為上。」

張永道,「既然沈大人已經吩咐門子不允許咱進去,咱就按照他的規矩來,大不了就在門口等。」

小擰子生氣地喝問:「要等你等,咱家可不在這里丟人現眼,若被人知曉咱家來了卻被拒之門外,豈非顏面無存要不等人差不多到齊後,咱們再過來吧!」

這邊小擰子正氣呼呼要走,卻被張永給攔了下來,張永道:「擰公公切莫心急,有些事需從長計議。好像今日之事,或許沈大人就想讓咱進門遇挫的事情被人知曉呢這對咱最後得手最為有利啊。」

小擰子道:「莫一口一個咱的,誰跟你是咱最後上位的只有一人,是你張永,而不是咱家!」

張永苦笑道:「是,擰公公說的沒錯,但其實這件事就是咱一起來操辦,鄙人上位,到時候還不是處處要靠擰公公您的提攜鄙人在陛下面前可沒隆寵,甚至陛下平時做什么都不知情,到時候全得靠擰公公您照應。」

聽到這話,小擰子的臉色才稍微好轉,不過此時小擰子還有些生氣,道:「要等,你在這里等罷,咱家先到旁處,這種喝西北風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張永道:「本來鄙人一人在這里等也無妨,但若有事,不能及時相商的話……」

小擰子略微想了下,一甩袖道:「咱家便到距離這里不遠的地方……之前停馬車的地兒你知道吧有事直接過去找,或者找人過去打一聲招呼。」

張永本還想繼續挽留小擰子,但想到小擰子這會兒大概是計劃受挫而心情沮喪,便不敢強求,道:

「那鄙人便不送擰公公您了,之前要出的數字,已跟擰公公您打過招呼,或者等見沈大人後,再有一定程度修改,一切都按照之前商議好的而動,不會再作更改。」

「隨你便。」

小擰子很不耐煩,丟下句話,便徑直往遠處去了了。

張永望著小擰子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哪怕擰公公得到聖寵,平時看上去挺機靈一個人,很會來事,但涉及大事還是指望不上。」

……

……

送走小擰子,張永回到沈家門口,准備長時間等候。

他不著急,因為他知道宮里當值的太監都要等天亮宮門開啟後才能出來,雖然宮門都設有小門,但平時可不供普通人進出,太監夜晚要進出宮門手續非常繁瑣。

張永神色淡然,請沈家護院給自己准備一張板凳,坐下來後天氣很冷,再叫下人拿了件大氅過來,即便如此他還是需要不斷搓手取暖。

便在此時,只見遠處有人過來,張永嘴上嘀咕:「倒還真有來得早的……卻不知這位是誰」

張永以為是跟他競爭司禮監掌印的太監到來,根本就不想起身去迎,等靠近後張永才知道不是,卻是雲柳帶著幾名侍衛前來。

「雲侍衛」

張永認識雲柳。

以前沈溪不管何時何地領兵出征,身邊都帶著這位俊俏的雲侍衛,最初張永還覺得雲柳跟面瓜一樣就只是因為俊俏而得寵,等見慣雲柳跟沈溪出生入死,從土木堡到湖廣,再到榆溪河一戰中都有雲柳的身影,張永才知道強將手下無弱兵。

因為來者是雲柳,張永不得不站起來迎接,甚至下意識行禮。

雲柳還了禮數:「張公公怎么在這兒」

張永好像看到某種希望,道:「雲侍衛是來見沈大人的吧麻煩進去通稟一聲,便說咱家在外等候,想提前跟他見上一面。」

「不必了。」

雲柳道,「大人昨日對卑職傳話下來,說是讓張公公今日將准備的價碼再往下降降,到公公自己能接受損失的地步。」

「嗯」

張永沒聽明白雲柳的意思,愣神好半晌,仍舊沒理出個頭緒,繼續問道,「雲侍衛,沈大人到底是何意難道他已有自信可以通過旁的方式,幫咱家上位……你知道多少」

張永正想說什么,又想到可能雲柳對於合作細節不知情,所以不敢多問。

雲柳卻很直接:「大人的意思,今日有人的出價是張公公您承擔不起的,即便是沈大人出手也接不住。所以……只能放棄。」

張永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什么承擔不起,難道李興有多少銀子,咱家會不清楚咱家出的銀子,一定是最高的,或者沈大人還可以再幫幫忙,哪里有直接讓咱家壓價的……沈大人這是答應了旁人,想改變之前的承諾,扶旁人上位吧」

雲柳搖頭道:「具體細節,卑職也不清楚,沈大人的確是如此交待下來的,張公公您最好還是聽一句,因為若是競價失敗,所有的銀子都得孝敬陛下的話,沈大人很難幫張公公討回來。」

張永黑著臉道:「那這是否意味著咱家還要多感謝沈大人幫咱家挽回養老錢」

雲柳不說話,因為她能感覺到張永現在的態度惡劣,或者說對方根本就不想接受沈溪的好意。

張永問道:「現在雲侍衛要進去見沈大人」

雲柳道:「今日卑職沒有見大人的權限,大人只是讓卑職過來傳話給張公公,張公公請務必相信沈大人的誠意。」一秒記住 海岸線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