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〇章 妻管嚴(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5002 字 2021-01-18

沈溪臉上帶著釋然之色:「既是公主來,怎要在外等候沒那么多講究……你在這里有什么事嗎」

朱起一怔,隨即搖頭,有些慌張地道:「小的沒什么事,這就告退。」

隨著朱起帶著失落之色離開,沈溪搖搖頭,微微嘆了口氣,這才往自家正堂而去。

……

……

沈溪剛到門口,便見里面人影晃動,一名穿著男裝的婦人正在沈家正堂四處打望,好像要窺探沈家的秘密一般。

這架勢,讓沈溪覺得有些不對,心想:「公主出門多前呼後擁,她卻獨自進我家院子,大概是要跟我商談什么事情,不想讓身邊人知曉」

「見過公主。」

沈溪進門,見眼前婦人未留意到自己,不由開口打破沉默。

永康公主這才知曉背後來人,帶著些許驚慌轉過身,但很快慌張的表情便平復下來,改而用一種帶著怨惱的神色望向沈溪。

沈溪微笑以對。

「沈尚書可真是好大的架子,本宮到你府上,你不出門迎接嗎」永康公主擺出一副女強人的派頭,一來便出質問。

沈溪淡淡一笑:「在下在府中養病,又忙於協調出兵事務,未有時間出門迎接,對公主有所怠慢,還望見諒。」

永康公主道:「那你就讓本宮單獨等候有什么要緊事,比見本宮還重要」語氣頗為不善。

在沈溪看來,這大概是皇家人的傲氣,雖然他在皇帝面前推舉崔元出來擔當要職,但總歸沈溪非崔元的直接上司,且沈溪在朝中太過強勢,而之前崔元來沈家沒得到太多「禮重」,永康公主此番便似上門聲討一般。

沈溪清楚自己對崔元有些敷衍,因為他不知這個歷史上因迎接嘉靖帝入朝而封侯留名的駙馬,能力居然如此平庸。當沈溪現嘉靖帝給崔元封侯僅僅是為了體現對父輩兄弟姐妹的禮重,有利於盡快收攏人心坐穩龍椅時,對崔元這個駙馬爺也就沒有更多期待。

沈溪道:「有些事,難以跟公主解釋,公主請坐。」

「難以解釋」

永康公主皺眉,卻並不著急落座。

沈溪心想:「我去如廁,難道還要跟你一個女人解釋未必需要那么較真……就算你是公主,也只是先皇的關系,朝事還輪不到你干涉。」

沈溪再次作出手勢:「公主請坐。」

永康公主帶著幾分惱恨坐下,望向沈溪的目光也不復先前那么生氣,更多是好奇。

「公主前來,不知是有何事」沈溪道。

永康公主道:「之前駙馬來見過你,跟你談有關京營調兵,以及京城戍衛之事,駙馬聽得不是很清楚,而他又有公事要辦,便委托本宮來問問……沈尚書不會拒人千里之外吧」

「哦」

沈溪臉上露出稍微意外的神色,隨即從懷里拿出一份書折,道,「說起來巧了,在下之前也覺得對駙馬有很多事未交待清楚,特地准備了一份詳細的手稿,本想稍後送給駙馬,卻未曾想公主親臨,那就勞煩公主將此轉交駙馬。」

「什么」

永康公主沒料到沈溪早有准備。

等她接過書稿,將里面的內容大致看過,才知沈溪並無虛言,這的確是給崔元的一份「計劃書」,除了對調兵之事有所指導外,還涉及京師衛戍問題。

本來沈溪好心好意,但永康公主臉色卻變得很難看:「沈尚書,你這么做未免太看不起駙馬了吧事無巨細,難道都需要你跟他安排妥當他又並非吏部、兵部中人,作何要對你的意見聽從」

說著,永康公主將書稿放還桌上,好像很生氣,但又沒有跟沈溪直接撕破臉皮。為難沈溪的同時,她還用眼角余光瞟沈溪,大概想知道沈溪會用如何方式應對。

沈溪卻沒有解釋的意思,攤攤手道:「在下完全是出於對駙馬的尊重,才會准備這些,也是考慮到駙馬剛到都督府不久,又是第一次帶兵……若是公主覺得是在下越俎代庖的話,那在下可以將這份東西收回。」

沈溪正要伸手拿回書稿,卻被永康公主搶先一步。

永康公主將書稿迅塞進懷里,道:「謝過沈尚書好意,本宮並非不講道理之人,若你從開始便說是想幫駙馬,難道本宮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溪笑了笑,嘴角上翹,有一種陰謀得逞的意味。

永康公主忽然意識到沈溪並非真想把書稿拿回去,更像是一種威脅的手段,故意要讓她把東西拿回。

書稿看起來簡單,其實是沈溪對崔元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做的事情的總結,對崔元有很大的指導作用。

因為涉及的內容很多,永康公主光看幾眼很難記得其中的內容,所以就算永康公主態度再強硬,還是需要這樣一份指導性綱領幫助自己的丈夫。

沈溪的笑容,多少讓永康公主覺得尷尬,不過女人的尷尬體現在憤恨上,她怒視沈溪一眼,卻見沈溪臉上的笑意並未有太多收斂。

「你笑什么」

永康公主盡管語氣不善,但氣勢沒有之前那么強了。

沈溪繼續笑著,不過語氣卻微微有些感慨,道:「其實在下覺得,公主對駙馬的關心自內心,在下因為之前一些公事,對駙馬有所怠慢,公主便親自登門,這也算是為駙馬找回場子吧」

沈溪的話直刺永康公主的內心,好像是將其意圖完全揭破,聞言她馬上換臉色,怒氣沖沖道:「沈尚書,請你收回你的言辭,我們……還沒熟到那種地步,不需你對本宮的家事指指點點!」

永康公主話說得很強硬,態度終歸有所改觀。

沈溪用一種實話實說的態度,在二人的交談中占得上風,讓永康公主感覺難以在沈溪面前逞強。

本就是來找沈溪理論,為自己丈夫找回面子,想靠自己公主的身份壓一壓沈溪,現在被沈溪點破,連內心那點小九九都被沈溪看穿,再說什么都感覺底氣不足。

「沈尚書馬上要出兵,看來已是勝券在握」永康公主沒來由問道。

沈溪道:「勝券在握不敢說,戰場上總會有贏有輸,這世上沒有百戰百勝的將軍,在下出征准備尚未完成,何來自信敢說必勝公主到來前,在下還在想如何跟陛下請示,要找哪些將領隨同在下出征。」

沈溪剛開始說話時,語氣還很平和,不過到中段嘴角涌現一抹詭秘的笑容,分明是在警告永康公主,你要是再咄咄逼人,信不信我直接上疏皇帝,讓你那個沒經歷過戰場磨練的駙馬跟我一起到戰場上走一趟

話沒挑明,意思卻清楚無誤地傳達過來,聰明人會有自己的理解方式,永康公主當然也明白這層用意,認為沈溪是故意的。

換作普通人,此時該適可而止起身告辭,免得再給自己招惹事端,不過永康公主到底是皇親貴胄,沒有多少忌憚心理,凝視著沈溪道:「沈尚書這話是何意你要出征了,連隨行的將領、謀士和監軍都還沒准備齊全那你去了,不是倉促應戰皇上將這么重要的差事交給你,有你這么糊弄的么」

沈溪語氣平和:「此番出兵本就事起倉促,所有事項都要臨時籌備,如今陛下跟舍妹的婚事也在進行中,兩邊都要兼顧,且在下如今染病在身,不能時常到衙門內辦事,這才無法難以兼顧周全。」

因為沈溪沒再繼續提有關找崔元去戰場之事,永康公主態度也沒之前那么惡劣,道:「你不能去衙門,就該讓旁人幫你籌備。」

沈溪笑道:「所以在下才求助駙馬,這不剛才請他過府來,一起商談有關調兵和戍衛之事不過在下沒想到,駙馬走後公主還會來,這讓在下不知該如何跟公主解釋……只能說,希望公主體諒在下如今諸多不便。」

話兜了一圈,又回到沈溪找崔元來這件事上,這讓本身一肚子火的永康公主頓時說不出話來。

沈溪道:「若崔駙馬跟在下一同往中原,建功立業指日可待,就怕公主不肯放人。一直都不好意思跟公主和駙馬提。」

「休想!」

因把話直接挑明了,永康公主的語氣再度不佳,起身道,「沈尚書想多提點駙馬,本宮領受你的好意,但駙馬始終沒有經歷過戰火考驗,貿然讓他跟你去中原幫不上你什么忙,本宮這里便替駙馬回絕了,請勿跟陛下提及!」

永康公主說話時一陣無力,便在於她很清楚沈溪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若沈溪非要拿出報復的心態,跟皇帝提出讓崔元一起去中原平亂,她覺得皇帝十有會同意,甚至就算她親自去跟朱厚照提出反對意見也無效。

如此一來,沈溪掌握了對話的主動權,她再難在沈溪面前威。

「可惜,可惜了。」

沈溪顯得很遺憾,「崔駙馬能力還是很高的,只是缺少鍛煉,本來在下以為能靠自己的經驗,多跟駙馬交流心得,取長補短,現在看來……少了駙馬一起出征,在下少了一個賢能的左膀右臂啊。」

說話時,沈溪還是帶著笑容,更好像是陰謀得逞,這讓永康公主非常無語。

大概是有一種找茬不成反而被人羞辱的感覺,若再多說的結果,很可能沈溪就會改變初衷,直接跟君王提出讓崔元隨軍出征,這可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永康公主再生氣,也只能拼命壓抑心中怒火,勉強一笑道:「沈尚書對本宮駙馬多提點,本宮不會不知報答,此番送來一些禮物,怕沈尚書不滿意,回頭讓人多送些過來。」

沈溪趕緊道:「不必不必,在下於出征前幾日很繁忙,很難抽出時間管理其它事務,最好不要再給在下增加困擾,請公主多多理解。」

這話簡單而直白,大概意思是你不來煩我,我也不會跟皇帝提征調你丈夫隨軍出征之事,不然的話咱就互相沒好日子過,你自己看著辦吧。

永康公主白了沈溪一眼,目光好似在說,算你狠!

永康公主起身:「有一點沈尚書說錯了,本宮來找你,不是為駙馬找回場子,而是想問有關駙馬差事上的事情,沈尚書你有經驗,本宮怕駙馬抹不開面子,不好多問,現在沈尚書已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整理後要給駙馬,這對駙馬來說便足夠了。本宮要做的事已完成,這里便告辭。」

沈溪故作驚訝:「公主這便要走了嗎」

「不然呢你要留本宮在你府上吃飯嗎」

永康公主沒讀過多少書,雖有皇家血統,見識廣一點,但其實跟市井普通女性沒太大區別,她已盡量保持皇室女子的修養,換作周氏這樣的潑婦,被沈溪屢屢出言戲弄早就飆了。

即便如此,永康公主還是難以壓抑心中那股高傲,問話時多少有些不客氣。

沈溪笑著站起身來:「上一次公主派人送了禮物過來,在下回禮公主沒收,如此不算禮尚往來……在下這就讓人為公主准備一份禮物,請公主將禮物帶回去,算是在下一點心意。」

「不用。」

永康公主道,「府上不缺這點東西。」

沈溪笑道:「要的,要的,多少是個心意,公主何必推辭呢」

永康公主又瞪沈溪一眼,道:「那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

……

永康公主進沈府良久,讓外面等候的隨從很是著急。

雖然永康公主身份高貴,但始終是個女子,他們怕永康公主出什么事,而且公主這么貿然登門拜訪大臣,還是沈溪這樣朝中近乎可只手遮天的大臣,難免會讓人說閑話。

沈家府宅乃是眾矢之的,誰都覺得永康公主來見沈溪這件事不可能遮掩住,很快便會被人所知。

「6公公,您看這該如何是好要不咱進去找一下公主」一名侍衛過來,緊張兮兮請示管事的老太監。

被稱為6公公的老太監沒好氣地道:「你當這是普通人家府邸,你說進便能進的這里可是沈府……公主殿下讓咱們在外面等候,等著便是,難道公主在里面還能失蹤不成」

6公公顯然不是什么好脾氣,話說得直白,讓侍衛打了個寒顫退到一邊。

就在外面人等焦急等候時,只見沈府內出來幾人,招呼道:「這幾位軍爺,有勞過來搬抬東西,都是我家老爺送給公主和駙馬的禮物。」

6公公一怔,隨後一擺手招呼人過去搬抬東西,大箱小箱足足有十幾箱之多,顯然公主府的人手不夠。

「公主」

就在6公公想著怎么把東西運回家時,就見永康公主在一名年輕且風度翩翩的男子陪同下一起往門口走來。

永康公主臉色不太好看,不過那年輕男子臉上的笑容卻如春風拂面。

永康公主聽到6公公一聲叫喚,往這邊看一眼,道:「把東西帶回家去。」

「是,公主殿下。」

6公公不知里面生什么情況,只能按照自家主人吩咐行事。

但聽那年輕男子道:「公主帶來的人不是很多,還要抬轎,怕是很難兼顧到禮物。來人啊,趕緊准備馬車,將東西抬到馬車上,幫忙將這些東西送到公主府,不得耽擱!」

朱起趕緊過來應道:「是,老爺。」

6公公這才知道眼前的年輕男子便是赫赫有名的沈之厚,當朝身兼兩部尚書,皇帝跟前最受信任之人,也是即將出征的無敵主帥。

永康公主黑著臉道:「沈尚書你真是考慮周到。」

沈溪笑道:「公主親自到府上送禮,在下回禮怎能不送到家門口思慮周到是最基本的,以後公主和駙馬有時間的話,可以常來府上做客,不過可能要等在下出征回來後了。」

「好,以後本宮會多來看看沈尚書,或許屆時會稱呼你一聲國公,位還在本宮跟駙馬之上。」

永康公主這話說得酸溜溜的。

哪怕她是公主,也比不上一個國公地位來得高,畢竟她不是當今皇帝的女兒或者姐妹,以至於她在大明的地位很尷尬,不然永康公主和崔元也不會這么多年都沒機會染指官場,還需要沈溪出面跟皇帝提請崔元才得以入朝。

永康公主往轎子走去,沈溪正要跟上送別,6公公卻過來阻攔,笑著道:「沈大人,您先請回吧。我家公主謝過您的好意。」

或許是考慮到「男女授受不親」,怕永康公主跟沈溪一同從沈府出來會被人非議,所以6公公才硬著頭皮勸阻,說話口吻也盡量做到不卑不亢,拿出一副好奴才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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