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六章 收場(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433 字 2021-01-18

「出征佛郎機國?是否成行都難說,即便成行,那也是兩年後的事情,先想想眼前之事如何收場。」張鶴齡道。

張延齡笑容燦爛,道:「大哥,不是做弟弟的說你,你真當徐老頭和姓魏的閹人知道很多事情?他們最多是一家之詞,姓沈的要真要有證據,會到現在還不出手抓人?他也知道對付不了我們,這才采取妥協的態度,不信你走著瞧,此事肯定是雷聲大雨點小。」

張鶴齡道:「你如此自信?」

張延齡笑道:「我收到一個消息,說是徐家正在想辦法求助姐姐……你想啊,若是徐老頭把咱供述出來,徐家人有臉來求助?應該是沒招供,想跟咱站到同一條站線上,所以現在的局勢是各方聯合在一起對付沈之厚。」

「那小子以為自己走了一步好棋,幫陛下肅清朝中勛貴,卻不知開罪了勛貴,就等於自尋死路!」

……

……

朱厚照未對江南案進行批復,沈溪樂得清閑。

過年這幾天,他好好把新城規劃做了一下,即便他人不在江南,心也在那邊。

新城的拓建提上議事日程,主要是在沿海地帶修築堡壘,在長江口構築炮台,這些都是大明海防的一環。

當然這些銀子朝廷不會出,需要自行籌措,好在新城展已步入正軌,各種各樣的工廠越來越多,產生巨大的經濟效益,要完成城建比較輕松。

「大人,唐先生從江南來信,他無法對南京官場進行整合,需要大人您施加援手。」正月初八這天,雲柳帶來唐寅的消息。

沈溪看過唐寅的信函,從字里行間能明顯感覺到唐寅已焦頭爛額。

唐寅不過是以南京兵部侍郎的身份到任,以他的地位根本無法撼動那些根深蒂固的權貴,唐寅幾經努力卻四處碰壁,心灰意冷之下准備放棄,來信向沈溪求援。

沈溪當即提起筆,對唐寅的請求做出批示。

雲柳在旁看著,等看到沈溪寫到有關讓唐寅「自行負責」的字樣時,頓時明白沈溪不會出手相幫。

「他奉皇命而去,作為欽差,那些權貴再厲害,能奈他何?如果他無法憑自身的能力駕馭一切,我就算現在出手,也不過只是挽回一點顏面,到最後他還是會落荒而逃。我只對他以前曾走過的路負責,將來的路走成什么樣子,那是他自己的事。」沈溪道。

雲柳困惑地問道:「可是大人,若唐先生在江南無法履行職責,真鎩羽而歸的話,您的面子可就丟大了。」

沈溪道:「面子值幾個錢?唐寅不走出舒適圈,永遠都是旁人眼中的跟屁蟲,要說指點,在他臨行前我已做出,他若完不成使命,那是他自己的問題。機會擺在面前,難道什么事都要靠我?」

言語間,沈溪非常失望,在雲柳想來,沈溪對唐寅寄予厚望,沒料到這么快便「認慫」,有一種「有眼無珠」的失落。

沈溪再道:「陛下做了交待,有關出征佛郎機國及其海外領地的准備工作都由他來完成,這是他證明自身能力的最好機會,若能成功,不管他是舉人出身還是進士出身,都可以更進一步,若不行的話就只能從高處跌下去。」

雲柳行禮:「卑職這就派人將大人的書函送去江南。」

「嗯。」

沈溪點了點頭,隨即又想起什么,一擺手,「轉譯成密碼後再送出,到地方後再轉譯回來,跟他說的事莫要讓旁人知曉!」

……

……

沈溪對唐寅袖手不管,這在他看來理所應當,孩子大了始終要斷奶,而唐寅就是那個即將斷奶的孩子。

正月初九,英國公張懋跑來見沈溪,會面簡單寒暄後,對沈溪年後沒有去拜訪之事多有埋怨。

張懋道:「之厚,咱們是什么關系?有事沒事可以經常走動嘛,堯臣近來總提及跟你在江南時經歷的種種往事,他年輕,需要你多提攜啊。」

沈溪心想:「你孫子再年輕,也比我年長,說得好像我是他的師長一樣。」

想到這里,他不由聯想到謝丕,謝丕的年歲跟張侖基本相當,而且同樣被謝遷托付給他照看,有機會便提拔重用。

不過謝丕顯然比張侖「客氣」,年後已來見過沈溪兩次,一次是在沈家書房,一次是在沈溪於長安街的小院。

謝丕對於跟沈溪交往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不像張侖那樣抹不開面子。

沈溪道:「堯臣兄能力突出,又在都督府任職,應該更多跟軍中將領接觸,而不是在下。」

張懋笑道:「武夫粗鄙,只會舞刀弄槍,跟他們來往無益,倒是你這邊,既對文章有見解,又對行軍打仗無比精通,還是讓他到你這里來沾染些文韜武略為好。」

「歡迎之至。」

沈溪只能敷衍張懋,他相信張懋這老狐狸不會允許張侖天天往他這邊跑,因為軍方那些人對他防備心一直都很重。

二人閑敘家常,良久後張懋關切問道:「聽說之前魏國公案有結果了?陛下那邊可有消息?」

沈溪搖頭:「陛下尚未下達任何旨意,可能要等上元節後才有定奪。」

張懋點頭會意,又關心地問道:「那你准備如何處置這案子?」

沈溪道:「以魏國公所犯罪行,應處以極刑,不過考慮到他是功勛之後,又是王公貴胄,當賜獄中自盡。」

張懋用打量怪物般的眼神望著沈溪,「何至於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即便他做錯了事,還是可以挽回的啊。」

從這句話,沈溪感覺張懋是來替徐俌說情的,或者說是替徐家說情。

沈溪無奈嘆息:「在下跟魏國公有一定交情,出兵江南時,他對在下提供不少幫助,奈何他離任後仍舊做出通倭之舉,此等罪責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加之他素來貪贓枉法,欺壓良民,以張老看來,如何處置才合適?」

「這個嘛……」

輪到讓張懋出主意時,這老狐狸頓時「慫」了,支支吾吾道,「老朽不懂這些,就不談這個話題了。說起來你這里書籍可真不少,老朽得好好看看……」

張懋有意避開話題,但沈溪卻知張懋不可能完全避開,因為京師勛貴都怕被徐俌給牽連進去。

沈溪心道:「這只老狐狸前來,看似為徐老頭說情,但其實是想從我這里獲取口風,想知道年後這案子可能往哪個方向展。他卻不知其實我這邊早就結案了。」

二人走到書架前,張懋煞有介事從書架上拿下兩本書來翻看,結果卻是普通的時文選集。

找了半天,才找了幾本比較罕有的書。

沈溪道:「這里有之前文肅公對在下的饋贈,也有謝閣老走前留下的文稿,若說在下的私藏,實在拿不出手。」

謝鐸謚號「文肅」,他過世前後饋贈了沈溪不少書籍。

這也是謝鐸的精神財富,雖然謝鐸門生不少,但讓謝鐸最滿意的「門生」還是沈溪,哪怕沈溪從未曾拜入他的門牆。

謝鐸收藏的一些孤本和名作,基本都送給沈溪,而沈溪卻沒有把其擺到書架上,而是用妥善的方式保管起來。

沈溪很清楚,這時代很容易走水,珍貴的書籍需要好好保存,而不是拿出來展覽。

張懋對此不是很懂行,他不是研究學問的,聞言只是笑了笑:「已經很好了,比我家強多了。」說完把書本放回書架上,重新走到客位前坐下,拿起茶水呷了一口,臉上的笑容凝固,隨即又舒展開。

等沈溪坐下後,張懋問道:「最近可有跟於喬來信交談?」

沈溪搖頭道:「未曾有過書信來往。」

「這樣啊。」

沈溪的回答出了張懋的預料,在其看來,既然謝遷為沈溪創造了這么好的朝局環境,應該是很關心朝堂局勢,甚至會時常對沈溪有所「指點」才對。

但張懋卻不知,弘治朝這些文官都有很高的修養和品德,無論是他們自己主動退下來,還是說被皇帝勒令退朝,回鄉後都頤養天年,不問政事,如此體現他們的高風亮節。

劉健、李東陽和謝遷這三位對大明朝有特殊貢獻的能臣,在此事上的態度非常一致。

沈溪道:「倒是在下聽聞張老你跟一些人走得很近?比如說……魏國公?」

「啊?」

張懋沒料到沈溪會突然把話題扯到徐俌身上,先吃驚一下,隨即意識到這可能是沈溪的某種暗示,當即道,「之厚,你可別誤會,老朽跟魏國公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平時少有見面的機會,怎會跟他走得近?定是誰在胡言亂語……或者是有些人一廂情願。」

沈溪笑了笑:「傳聞而已,未必當真。」

沈溪神色輕松,張懋卻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張懋心想:「這小子果然不一般,知道我來的目的,這是在暗示我別再提此案哪!」

張懋道:「本來涉及大明水師事宜,想問一下你,但想到你現在卸任兵部,有些事不如直接去兵部問王尚書,所以就此作罷。這天氣看著著好起來,不復年前天寒地凍,正好多走動走動……」

閑扯一陣後,張懋起身告辭。

沈溪無論如何都是要相送,二人出了院子,天空飄起了雪花。

張懋哈哈笑道:「正說天氣不錯,誰想居然下起雪來了。」

沈溪笑著點了點頭,道:「今年的春天,來得可能會遲一些。」

「是嗎?」

張懋很好奇,「之厚,你對天象還有研究?那回頭好好討教你一下,老朽對此可是一竅不通。」

二人走到沈家門口,這邊朱鴻進來,手上拿著幾分拜帖。

張懋笑道:「每天到你這里來拜訪的人都不少,不過讓人意外,本來你這里應該門庭若市,為何不見外面有人等候?」

沈溪道:「來人都是先將拜帖送來,若見的話,自會去請。」

張懋點頭:「還是你這里門檻高啊,不過也對,現在朝中人誰不仰視你的門楣?不過年輕人也要戒驕戒躁……哈哈,老朽不多叨擾,回去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