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1 / 2)

房事 未知 6274 字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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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被村人並不看好的人突然發了財,村里人心里很不平衡,後悔自己沒有承包。由於隊里當時和承包戶簽訂的是三年合同,要毀也不容易,於是大家便想了一個辦法,要求每個果園搭兩戶人,這兩戶人只占果園的四分之一。

寶栓福來不答應了。——憑什么呀!當時讓你們承包,沒一個人願意,都看我們的笑話。現在人家賺錢了,你們就眼紅了!說歸說,村里要辦的事情就一定能辦成,畢竟是改革初期,大家心里還沒底,新任的主任和書記一頓咋唬,寶栓先蔫了下來,福來也妥協了。可是全村二百多戶人,家家都想往里搭,這就不好辦了。主任於是想出一個辦法:抓鬮,誰抓著誰進。大家沒意見。抓鬮的時候全村的人都去了,一家出一個人,茂生的父親也去了,可惜沒抓到。抓到紙條的人象中了大獎一樣興奮,好像那個紙條就是一萬元鈔票似的。

貴芳剛走,寶栓的兒子紅兵來了。

紅兵說他父親叫茂生過去。問干啥,不說。寶栓的兒子紅軍跟茂強都參軍了,經常讓茂生替他們寫信。茂生寫的信能把他們一家人感動得流下眼淚,把他們想說的話都說了。寶栓常常罵他的幾個兒子都是狗日的,沒一個好熊!寶栓承包果園發財後,見了人就有了架子,一般人輕易不搭話,但是對茂生還是很客氣的。

茂生隨了紅兵來到寶栓家里,寶栓老婆燕娥熱情地招呼他進去,拿了根煙就讓他抽。茂生不會抽煙,寶栓說:「你看好了,這可是好煙!——大重九,紅軍從雲南寄回來的。」茂生以為又是叫他給紅軍寫信,就問紅軍的信是否來了?燕娥說還沒有,也不知咋回事,好長時間沒有來信了。燕娥問茂強來了沒有?茂生說沒有。就問她有什么事?燕娥說先坐到炕上歇歇,喝杯茶再說,要不先看會電視。茂生說沒事我就走了,還忙著。寶栓說廂房的頂棚沒糊,過完年駐隊干部要在我家住,得趕快糊了,我給你十元錢。茂生知道駐隊干部在誰家住,隊里是要給人家錢的。這糊頂棚的錢當然也是隊里出,寶栓這樣做,其實是照顧自己的。於是二話不說開始打漿糊。燕娥忙出忙里地給他做助手,不住地問長問短。

寶栓家的房子被火燒了以後,全家人住在大隊的果園里。寶栓是果園的技術員,一年大多時間都在果園勞動。新修的上房間口很大,裝了玻璃窗,比原來亮堂多了。屋里大立櫃,高低櫃,床頭櫃樣樣都有;電視機、收錄機、縫紉機,一樣不缺。爐火熊熊,爐筒被燒紅了半截,家里暖烘烘的,爐子上的鍋里熱氣騰騰,陣陣r香溢了出來,刺激著茂生的神經。

糊頂棚是個技巧活,不是每個人都能干了。把濕透的一張報紙粘在用紙條纏過的竽桿上,談何容易?茂生不一會脖子便仰得生疼,腿也直打哆嗦。至午夜時,終於糊完了,洗過手後燕娥便把煮好的r端了出來,茂生說他累了,不想吃,燕娥非讓他吃了再走,把筷子硬塞在他手里。茂生還是不吃。寶栓生氣了,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還跟我記仇是不?」說心里話,茂生對寶栓從來就沒好感,對這一家人也沒好感。盡管是隔牆鄰家,兩家一般是很少來往的。這兩年,是兩個當兵的孩子把兩家人又扯到了一起。母親沒事的時候就跟燕娥湊在一起拉話,說的都是牽心掛腸的話。兩個女人說著說著便開始流眼淚,一哭就什么也不想做了,家里冷清清的,令人窒息。

這個冬天好漫長呀!

三十五(1)果園風波

豆花家也買了電視機,讓孩子來叫茂生一家去看。茂生母親沒那份心思,茂生去了一次,發現人很多,屋里都坐不下了,豆花於是就在院里放了很多小凳子,把電視機搬到院子來放。看電視的多是孩子,其次是晚上睡不著覺的男人。大家邊看邊評論著,院里很熱鬧。豆花滾了一壺茶給大家倒上,男人們每人發一根紙煙,小孩子一開始去了還有糖果吃,因此他們越發積極地涌了進來,早早地院子就沒座位了,豆花於是就拿了幾根原木放在那里,上面也座滿了人。電視開始後豆花里里外外地忙碌著,象過喜事一樣高興,電視里演的什么內容她不關心,她關心的是院子里有多少人。

第52節

寶栓家也有電視機,可就是沒人去看。燕娥也是個熱心人,曾經想把大家拉過來,被寶栓攔住了,他說有那個必要嗎?我們跟豆花這種無恥的女人較什么真?沒勁。偶爾也有本家的人帶著孩子去看,寶栓不冷不熱,來也好,不來也罷,他不在乎這個。

福來和寶栓在果園干了一年,結下一些私仇。兩家把地分成了兩塊,各干各的,相安無事。蘋果熟了的時候寶栓家的蘋果開始減少了,仔細一觀察,原來腳印都是從那邊過來的,寶栓就找福來算帳。福來哪肯承認,一口咬定沒偷。紅衛、紅兵於是晚上悄悄地蹲在樹下守候,半夜的時候看見豆花拿了個蛇皮袋就來了。豆花走到蘋果樹下的時候四面張望了一下,發現沒啥動靜,就大膽地摘了起來,像摘她家的蘋果一樣自在。紅衛紅兵大喊一聲,把豆花嚇壞了,以為鬼來了,扔下袋子就跑。兄弟倆哪肯放過,上前就把她壓倒在地,豆花大聲地嚎啕起來,兩家人便都來了。寶栓用手電筒的強光罩著豆花的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福來說怎么回事?明知故問。豆花又哭又鬧,說這兩個絕死鬼把她壓倒在地,摸她的奶!紅衛紅兵氣壞了,說你真不要臉,那么老了,奶都蔫了,跟老豬婆一樣,看見都惡心——誰稀罕了!福來不依了,拉著兄弟倆就要去派出所。紅衛紅兵氣得渾身發抖,撲上去把福來壓倒在地,揮拳就打。豆花瘋了似的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寶栓的男人命根,狠命地往下拽。寶栓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下身便象刀割一樣疼了起來,雙手捂了那里在地上打滾……

後來,兩家在果園中間打了一堵牆,誰也不跟誰來往。

轉眼就到臘月二十三,這天是殺豬的日子,也是敬灶王爺的日子,家家門前熱氣騰騰,褪了毛的肥豬被掛了起來,白得耀眼。茂生用糊頂棚的錢買了個鏡框,准備正月里給同學行禮。路過東李村的時候,看見一群女孩子站在村口,就聽得一個在喊:「秀蘭快看,你女婿來了!」茂生一愣,腳下一滑,鏡框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秀蘭走了過來,看看茂生,又看看地上的玻璃碎片,柔聲地問:「沒把手弄爛吧?」茂生說沒有。秀蘭要看,茂生忙縮了回去,就聽見對面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秀蘭的臉蛋緋紅,長長的辮子在腰間擺來擺去。

「你把年貨置了沒有?」她悄悄地問。然後從口袋里拿出十元錢,要他拿上。

訂婚兩年了,茂生還沒給過秀蘭一分錢,卻每每要花她的錢。

茂生把錢推開了,臉倏地紅到脖根,低聲說了句:「我走了。」頭也不回匆匆地往黃泥村去了,只聽見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聲音。

一路上茂生的心情都很壞,進了村也不跟任何人說話,回到家母親問也不說,拉了床被子就躺下了。天快黑的時候秀蘭來了,她帶來了一方豬r,一捆粉條,還有一些蘋果。見屋里冰鍋冷灶的樣子,忙動手做飯。飯做好後便說她要走,留也留不住。茂生送她到大路口,秀蘭拿出十元錢塞給茂生,說不能空著手過年呀!茂生不要,她便惱了,塞了錢在他手上,扭頭就走,喊也喊不住。

月亮出來了,冷清清的,象一彎細細的銀刀,幽幽地嘆息著,踽踽獨行。茂生屏氣聆聽,兩行冷淚順著雙頰慢慢地流了下來。

那個冬夜是如此的寒冷,茂生躺在冰冷的炕上輾轉反思。秀蘭的影子裊裊地在眼前晃動,漸漸模糊成一團黑霧,向無邊的黑暗遁逃而去……

三十五(2)新女婿上門

茂生睡不著覺,渾身冷得發抖,突然想起姐夫拿來的一瓶酒就在那里,於是打開來猛地灌了一口,辣得他齜牙裂嘴,差點掉下眼淚。一股暖流從里到外滲了出來,寒意漸消,心情也好了許多。於是閉上眼睛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就灌下去一截,把前襟也弄濕了。

一縷哀傷的愁緒洶涌澎湃地翻上了喉頭,他突然覺得這世界真可笑,不公平的事情太多。黑暗中仿佛有一些尖銳的聲音,笑得y涼而詭秘,使淡淡的夜氣也羞澀了。一些冰冷的y體從臉上劃落,砸在滿是酒氣的手上,騰騰地便生出一團白霧,氤氳的空氣似乎要致他於死地,他突然狂吼一聲,象只絕望的蒼狼一樣嘯叫起來,凄厲的叫聲劃破沉寂的夜空,在茫茫的夜幕中迅速逃逸……

年好過,一覺便到了天亮。「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把茂生從睡夢中驚了起來,睡眼惺松就聽見院子里人聲鼎沸,拜年的隊伍已浩浩盪盪地擁了進來。大人的臉上喜氣洋洋,一身行頭新嶄嶄的;孩子的臉上紅撲撲的,花里胡哨的新衣服有些雍腫。大家問一聲:「年過得好!」便向著灶火跪了一地。茂生忙翻身下炕,隨著大家也跪了下來,給父母拜年。

拜年是男人的差事,與女人無關。新媳婦第一年是要拜年的,同女婿一起磕頭。村里拜年的人好打發,大人一支煙,小孩兩顆糖,新媳婦來了就必須給錢,十元八元不多,一元兩元不少。天無絕人之路,臨近年底的時候紅衛家突然來買豬,這個時候買價格明顯很低,茂生無奈,就把那頭半大不小的豬仔賣了,加上秀蘭給的十元錢,這年是足夠過了,至於往後的日子怎么過,他還沒想好。

初七之後考出去的同學便陸陸續續地來了。來了就不免喝酒,在茂生家的小屋里海闊天空地一夜,天亮時才呼呼睡去,吃飯也叫不起來。大家都很關心他的命運,對秀蘭的表現更是由衷地欽佩,都說茂生你考場失意,情場可得意呀!人生不可能太完美,你應該知足了。茂生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只一味地點頭。母親不住地勸他少喝點酒,大家的臉上神采飛揚,意氣奮發。

不知是誰倡的頭,於是便一致要求到秀蘭家去。本來大年初二新女婿是要給老丈人拜年的,順便把媳婦叫來住幾天。茂生沒這個心情,也就一直沒去。在大家的吆喝下,他們一行四人去了東李村。

一進門大家就感覺到了不一樣:巍峨的大門樓油光閃閃,一對小石獅威嚴雄壯地蹲在那里,彰顯著尊容富貴;院子用青磚鋪了,北邊三面接口窯d,弓形的月牙窗工藝精美,巧奪天工;院子很大,東邊j籠旁邊是高高的玉米倉子,金燦燦地耀眼,碩大的倉子里裝滿了玉米,上貼「五谷豐登」,一看就知道是殷實人家;南邊一排整齊的房子,里面有磨面機、粉碎機等機械;院子很大,在西邊的柵欄里還圍了一群羊,正在咩咩地叫著,柵欄上貼著鮮紅的對聯,中批是「牛羊滿圈」。旁邊的碾子上貼著「青龍大吉」,磨子上貼著「白虎大吉」。

岳母非常激動,忙叫孩子去喊秀蘭回來,說茂生來了,快點。岳父正躺著看報,忙跳了下來,拿起煙給大家散發。看著茂生的同學這么體面,一家人高興得不得了。

秀蘭不一會就回來了,臉紅彤彤的,胸脯一起一伏,象是剛跑過百米。她笑著跟同學們打了招呼,茂生看時,正好與她的目光相遇,熾烈烈的,能把人融化。秀蘭羞羞地低了頭,給大家倒水、削蘋果,不一會炕桌上便放滿了小吃,比城里人還豐盛。岳父給大家散了煙便出去了,他怕大家不灑脫。岳母讓大家脫了鞋坐在炕上。炕上通著灶火,熱騰騰的,加之窯里的爐子很旺,一時大家臉上都紅彤彤的,氣氛很活躍。

第53節

因為是滿間窗,窯里的光線很亮,窗子做得很講究,一看就是個能工巧匠的手藝。窗上貼滿了秀蘭剪的窗花,紅紅綠綠,生動活潑。牆上的新年畫散發著油墨味,中間有一貼紅紙,上書「抬頭見喜」,乃岳父所書;窯掌的地方是一排新做的櫥櫃,玻璃門擦得鋥亮,兩邊貼上了對聯;灶火的對面是一組櫃子,櫃子上畫著牡丹孔雀,一看就知道是茂生的手藝。櫃子上新添了一台電視機,正在放著不知名的連續劇。電視機旁是一台收錄機,一點也不比寶栓家的小。院子里除了那台東方紅牌的四輪拖拉機,又新添了一輛摩托車,這在當時的農村是很少有的;每個門上都貼有對聯,院子的角落隨處可見鞭炮的紙屑,總之年的味道在這里空前濃厚。

不一會酒菜就端了上來,很豐盛,桌子上的水果小吃被撂在了炕上。幾個小舅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要跟姐夫猜拳。秀蘭不時地向他投來深情的一瞥,茂生被這濃郁的氣氛所感染,心中的y霾在吵雜的猜拳聲中早已不知去向,逃逸得無影無蹤……

三十六(1)流氓女婿

紅衛結婚了。

紅衛娶的是一個北山的女子。女子很壯實,個頭比紅衛還高,講話鼻音很重,講的快了誰也聽不清她說什么。

新婚之夜,一幫年輕人去聽房。燈熄之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女子突然大聲地叫了起來:「要鬧鬧呵,不弄算呵——摸甚?臟x!」大家忍不住便笑了起來。第二天見了紅衛,都說你要弄就弄嘛!干嘛摸媳子的那個?——這下可好了,媳子沒讓上吧?紅衛紅了臉,說去你媽的腿,聽到了就算了,干嘛還要四處宣傳?年輕人不管這個,日後見了紅衛就說:「要鬧鬧呵,不鬧算呵——摸甚?臟x!」紅衛就追著打說話的人。後來媳婦知道了,羞得幾天沒好意思出來。

蜜月還沒有完,有一天紅衛去了趟縣城,在錄像廳看了一盤香港三級片,回來後想跟媳婦實踐一下。媳婦大怒,一把掀了被子,大罵紅衛是流氓,狗娘養的。半夜三更,寶栓聽見兒子屋里在吵架,還以為出了什么事。這時媳婦已經狠命地敲門了,說她不跟紅衛睡,紅衛對她耍流氓。寶栓滿臉摸不著鼻子,弄不清楚到底是咋咧,燕娥說是不是紅衛打你了?媳婦說你兒子是流氓,我要跟他離婚!說完竟坐在門口大哭起來,把個村人都驚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二天,媳婦便回娘家去了。紅衛跟著要去,媳婦不讓,一個人灰溜溜地回來了。燕娥說你絕死鬼到底把人家咋咧?媳子生那么大的氣?紅衛說沒咋嘛。——神經病!說完便回新房睡覺去了。

黃昏的時候,丈母娘來了。同來的還有幾個小舅子。丈母娘一進門就罵紅衛:「我女子是嫁給你作媳婦的,不是來你家當婊子的!」紅衛說:「——咋啦?」丈母娘說:「你干的好事還不知道!你咋能讓她作那些下流事情?」寶栓一聽就火了:「我還以為是啥事情,原來是這!——你女子嫁了男人就要盡妻子的義務,哪個男人不對老婆耍流氓?你男人不耍流氓你能有孩子嗎?!——怪球的事情!」燕娥慌忙迎了出來,罵男人不會說話,說親家母你快回來,走了一路累了,趕快進屋歇歇。紅衛的丈母娘不依不撓,又哭又罵。燕娥走上前去,悄悄地問媳婦到底咋回事?媳婦就紅了臉,還是那句話:「你兒耍流氓!」這時,院里已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年輕人就起哄:「快說說,紅衛怎么對你耍流氓了?——是不是又亂摸了?臟x!」大家哈哈大笑,寶栓惱羞成怒,c了一根扁擔就掄了過去。

「——滾!狗日的都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紅旗妻子跟人跑了以後,一個人過著光g漢的生活。

光g生活不好過,無人疼無人問。一個人守著屋子,時間好像都停止了。紅旗下地干活的時候就想起了她,畢竟兩人勞動比一個人干活有氣氛,也更能出成果。晚上回到家里,冰鍋冷灶。妻子的嘮叨雖然讓人心煩,但沒有了女人的嘮叨,屋里便象死水一樣沉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個不滿意自己表現的女人曾經使他那樣難堪,但他對她還是恨不起來。任何一個女人不可能沒有優點,紅旗媳婦也不例外,比如她愛勞動,愛干家務,當然也愛罵人。妻子跟福來好上的時候,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她高興,他接過了這頂綠帽子。後來父親和幾個弟弟把福來打了一頓,福來不來了,妻子卻走了,從此杳無音信,因此,他都有些怨他們多管閑事了。

臘月的時候有人趕集在縣城看見過紅旗媳婦,回來後就跟他說了。紅旗趕到縣城,一連幾天徘徊在縣城的街道上。除了看見麥娥睡在大街上,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紅旗甚至在想,就是個瘋女人呆在家里他也願意,畢竟比沒人說話好些。他受不了那種無聲的世界,每次回到家里,感覺空氣都快凝固了,心慌的不行。父親罵他沒出息,曾經介紹過一個女人,離過婚的,來住了幾天就走了,說紅旗不是個男人,跟他在一起和守寡沒啥區別。

過完年後,又有人在縣城碰見紅旗媳婦,樣子很狼狽,衣服也破破爛爛的。紅旗媳婦說你回去問問紅旗,看他還要我不?回來的人說了,紅旗當即就趕到縣城,在菜市場的角落找到了她。媳婦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看見紅旗「哇」地一聲就哭了。紅旗把她帶到飯灘上,媳婦一口氣吃了四個包子,好像還沒飽。紅旗說跟我回去吧。媳婦說她沒臉回去。媳婦說紅旗我對不住你呀!那個挨千刀的勾引了個碎女子,不要我了。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紅旗用手給她擦了,說不要哭了,我們回去吧。媳婦說我就要哭就要哭!說完便放聲大嚎,把幾年來的委屈都哭出來了,引得街上的人都向這邊張望。

三十六(2)攬工生活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九八七年的正月還沒完,農家人便忙起來了。勞力多的人地里熱火朝天,圈地畔,秧煙苗,打坷垃,燒垃圾,熟睡了一冬的土地蘇醒了,變得溫軟濕潤起來;麥苗的顏色變淡了,充滿了生命活力;樹枝也開始返青,冒出一些嫩嫩的葉芽;人們的身上已不再臃腫,年輕人都脫去了厚厚的棉衣,敞開大紅色的絨衣來。「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糧」,沒有人比農民更知道它的重要性了。

忙完了地里的活,茂生覺得不能再坐在家里了。離收麥子還有幾個月時間,煙也不能栽,聽說在林場挖魚鱗坑一天可以掙三元錢,就是一般人受不了那苦。林場離黃泥村有上百里,茂生托人給自己問了,然後就收拾行李,來到了這里。

林場夾在一個山溝里,每天干活都要上山,走很遠的地方。在那里干活的多是陝北來的,說一口鼻音很重的方言,身體很強壯。見了茂生大家都笑他,說就你這書生樣,堅持不了三天就會走人。茂生不信,拿著比鋤頭還寬的钁頭跟著他們上了山。上山以後大家便分工干活,沒有人願意跟茂生分在一起,於是他便一個人干。

山坡被草覆蓋了,草根把坡地銹在了一起,茂生幾钁頭下去連草皮都撬不起來,震得胳膊發麻。沒辦法,他只好用钁尖一點點地刨,干了一晌連一個坑都沒挖成,而人家已經開始休息了。茂生不服氣,拼了命不停的挖,手上的血泡磨爛了,染紅了钁把。一個年齡大些的人走了過來,說年輕人,干活不能這樣,你這樣干下去,明天就起不來了。茂生不理他,低了頭只顧挖。年齡大點的人奪下了他的钁頭,拉著他坐了下來,然後把自己的水給他喝。茂生休息了一會,感覺好多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狼吞虎咽,一會就把送上來的饃吃完了。茂生的牙一直在疼,拿在手里的饃吃了還沒有一半。下午的時候他早早就餓了,渾身發軟,钁頭都舉不起來。晚上回到宿舍,一挨床就不想起來了,渾身象散了架,癱在那里不能動彈。

第54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