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1 / 2)

房事 未知 6250 字 2021-01-19

個媳婦都不讓人介紹,結婚的事情還不知要到什么時候!你大七十歲的人了,別的家象他這樣年齡的早就抱孫子了,他跟你不說,背後整天嘮叨,傷心得沒辦法。你媽這身體不好,說不定哪天就走了,死的時候也見不上個孫子,我死不瞑目呀!

母親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哭得哀婉凄傷。

茂生心情很沉重,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來到東李村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秀蘭一家很高興。岳父象第一次見到他一樣,又砌茶又找煙。茂生不會抽煙,岳父說現在還不抽呀!然後回頭教訓那幾個小子:你們看看,你姐夫人家工作幾年了還不抽煙!岳母也很高興,馬上跳下炕就開始做飯。茂生說我已經吃過了,岳母說什么也不行,非要他吃了飯再走。秀蘭在灶火幫母親做飯,眼睛不住地往這邊瞥一眼,滿是欣喜和期待。幾個小舅子把茂生圍了個嚴實,讓他講外面的事情。最小的秀軍可憐巴巴地求姐夫不要走。茂生說我是來接你姐回去的。秀軍說姐夫我把我姐送回去,你不要回去好嗎?

一家人都笑了。

茂生在家里呆了兩天,母親嘮叨了兩天。娘倆差點都吵起來了。

母親說她請人算過命,命里跟秀蘭相克,自從秀蘭到這個家後,她就一直腰疼,這輩子怕沒有安寧的日子了。秀蘭跟你相屬相克,「兔子見龍淚長流」,你看她那嘴,一看就是個沒福的相!茂生說我們不般配你為什么要給我訂婚?開始的時候我不願意,你們一圈人說我。現在都結婚了,卻說這樣的話!母親說好娃哩,那時給你訂婚是因為咱家窮,說了幾個對象人家都不願意,你媽怕你打光g呀!現在我娃到好處了,隨便找一個也比秀蘭強,一年半載生個孩子,比啥都好!秀蘭對這個家確實付出不少,咱也不能虛說人家,因此我一直在等呀!你們如果有個一男半女,也就罷了,看她那面相,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生養!再說她都快三十歲了,就是能生,再過幾年也生不成了,你要等她到什么時候?我知道秀蘭喜歡你,你們兩處得也好,我娃聽媽一句話:長痛不如短痛,一把腸子拽斷了!茂生說你讓我跟秀蘭離婚?母親點點頭。茂生說這是不可能的,我不會跟秀蘭離婚的!母親說我都是為你好,你不聽媽的話是要後悔的——你媽還能害你?

回到東房,秀蘭已經暖好了被子,眼睜睜地等他回來。看著妻子那因過度c勞而憔悴的臉,他真想哭。他不明白,這么好的媳婦,母親為什么咋看都不順眼呢?

茂生的心情很沉重。

母親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她後來的情緒很不穩定,經常跟父親吵架。對待秀蘭的態度也越來越刻薄。

母親說,這屋里只能留一個人,你看著辦吧!

母親正在一步步地近,這場婚姻將注定以悲劇收場。

在母親和妻子之間,他必須作出選擇。

五十四(4)招魂

黃昏的時候,秀蘭從溝里回來弄好了牛草,卻發現圈里的牛還沒回來。她於是便放下鐮刀出去找牛。婆婆等她回來做飯,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回來。這時天已漸黑,婆婆於是來到生產路去找,老遠看見秀蘭正在跟一個男人說話。那個男人便是小黃,婆婆已經知道了他們原來的事情,於是一扭身便回去了。秀蘭隨後趕了牛也回來了,剛進大門,婆婆迎面便潑來一盆泔水,澆得秀蘭一身一臉,像個落湯j似的。秀蘭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聽婆婆在高聲地罵:「養了個不下蛋的j,還成天到外面s情!——你個不要臉的貨,你把我茂生的人都丟光了!」秀蘭一愣神,還沒反應過來,腳下一滑就倒了下去。婆婆邊罵著一些難聽的話,邊往她的身上吐唾沫。

秀蘭的哭聲驚動了村里的人們。幾個嬸子於是忙拉了婆婆,不住地勸她回去。婆婆的罵聲不絕於耳,秀蘭羞愧萬分。

中秋的月亮浮在靜靜的池塘里,輝映著這一片天地。秋蟲聲聲,幾只不知疲倦的青蛙在池塘里鼓噪,令人生厭。秀蘭細細地收拾了一遍自己,然後換了干凈的衣服,來到澇子邊上。

茂生一段時間沒來信了,不知出了什么事。婆婆說城里有幾個姑娘在等著茂生,姑娘有文化,人長得又漂亮。婆婆不止一次地讓她去死,她死了周家就會有後代了,茂生身後好少的女人哩!秀蘭於是便覺得自己確實對不起茂生,她連累了他。她想得很開,於是心情反倒平靜了許多。她把做好的飯端了上去,然後轉身來到澇子,奔著那有月亮的地方走了進去……

水很涼。

秀蘭的身子打了個寒顫。這時她看見茂生同一個天仙般的姑娘從眼前飄過,好像是袁玫,又好像不是。兩人邊說邊笑,樣子很開心。秀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茂生有人照顧了,不用她來c心。這時她突然覺得身子一滑,人便昏昏沉沉地滑了下去,滑向無邊的黑暗世界……

豆花從果園回來,遠遠看見一個人輕飄飄地走了過來,象是浮在空中一樣。那晚的月光很亮,溝畔邊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等人走近了,豆花看見是茂生的媳婦秀蘭。秀蘭披頭散發,臉色慘白得沒一點顏色,嘴蜃是烏黑的樣子,緊閉著雙眼。豆花吃了一驚,渾身打了個寒顫,說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秀蘭不理她,徑直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豆花又喊了兩聲,見秀蘭越走越遠,競遁著果園的牆走了進去,她忙說了聲不好,急急地三步並做兩步趕了回去,見村子里站了許多人,正在紛紛地議論著秀蘭跳澇子的事情。豆花又說了聲不好,就拉了兩個年輕的媳婦並一個年紀大的婆婆,一塊去給秀蘭招魂。

招魂需要幾個人一塊去,從看見魂魄的地方開始,前面一個人喊:「——秀蘭喲,回來!」後面的人跟著應:「——回來了回來了!」如此反復,一直叫到家里。

秀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隊上的辦公室,跟前站了好多人。人們在忿忿地議論著什么,幾個年輕的媳婦已是哭得淚人一樣,床邊還站著一個人——一頭濕水,像個落湯j似的駐隊干部——小黃。

原來,小黃那天聽到秀蘭的哭聲,心里也很難過。他站在大門外面徘徊了很久,卻始終沒有勇氣進去。後來秀蘭來到了池塘,他也就跟了過來,卻沒想到她竟是自尋短見去了。他於是沒來得及脫衣服,縱身便跳了進去……

秀蘭用死來捍衛了自己的尊嚴。婆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罵她。

五十四(5)溫馨的小屋

國慶節的時候茂生回來了。

那時秀蘭的母親有病,住在縣城的醫院里。茂生得知後便趕到了縣城,發現秀蘭已瘦了好多。秀蘭看見茂生很高興,她的嘴唇哆嗦了一會,想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出來,清瀅的淚水唰唰地流了下來,流得滿臉都是。

她說:「茂生,你帶我走吧!」

岳母的病很嚴重,醫院已通知讓病人轉院。秀蘭父親於是決定帶她到榆城醫院去治療。

秀蘭及茂生一同來到了榆城。岳母得的是「慢性病」,被轉到了腫瘤科。

第89節

秀蘭到廠後,住宿成了問題。茂生住的是單身宿舍,四人一間,單身宿舍的下面是那十孔窯d,廠里的老干部論資排輩,茂生根本排不上。蔣路好不容易談了個媳婦,沒地方住,於是想強行搬進去。因為他看見柳城明已經搬進去了。誰知第二天就發生了流血事件,老呂住進了醫院,柳城明進了派出所,郝書記帶領一幫年輕人把柳誠明的家具扔了出來。蔣路沒辦法,於是就住在廠里料場的小駁殼窯里。駁殼窯夏天漏雨,冬天奇冷,y暗又潮濕。工藝廠沒有房子,工人工資又很低,賃不起房子,只好就這樣湊合著。很多年青人因為沒有房子談不到對象,有了對象沒房子結婚,拖了幾年最終不了了之。

後來蔣路和這個對象吹了,憑著自己的身板找了一位事業單位的女友,從根本上解決了住宿的問題。

張工又讓出了他的辦公室。張工的辦公室還是原來的樣子。這個人因為痴迷於氣功,經常一段時間就不見人了。回來後又沒黑沒明的干活,沒上下班時間的概念,誰跟他干活都受不了。那時茂生已經是新產品技術開發科的科長,老呂是生產科的科長,可謂是廠長的左膀右臂,平時干什么工作都需要商量。老呂比較拗,自持資格比茂生老,什么地方都好逞強,這一點讓茂生很反感,兩個人於是經常發生一些小摩擦。茂生因為負責技術開發工作,周末的時候跟隨張工去看原料。看原料要去幾十公里外的山里,有些粘土北方很少,比如高嶺土,只能在一些河流的斷層找到一點。高嶺土又是細瓷及釉料配制不可或缺的原料,他們於是一出去就好幾天,風餐露宿,回來後人都累得散了架。

張工這幾天做試驗,每天要到深夜。秀蘭累得不行,靠在床上就睡著了。

茂生和老呂一個辦公室,老呂的千金呂玲住在里面,茂生不好說什么。住在張工的辦公室很不方便,辦公室畢竟不是長久之地,微薄的工資也不允許他們在外面租房,茂生於是就找到了郝書記。書記說前面的牛氈房正好有一家人搬走了,你去收拾一下,可以住那里。茂生一愣,但還是覺得應該感激書記的。因為當時的廠區住房很緊張,許多老工人還在外面租房住。牛氈房也不是隨便就能住上的。

牛氈房是多年前部隊修築工地時留下的,因為是臨時建築,所以前面連窗子也沒留。房子的一半陷在地里,白天進去也要開燈。茂生懷著復雜的心情推開了那扇簡易的木板門,一群老鼠從頂棚上「刺啦啦」地跑了過去,抖下一層厚厚的灰塵。秀蘭一把抱住了他,嚇得就要出去。呆了一會後,屋里的光線漸漸明亮,可以看見斑駁的牆上糊了很厚的報紙,許多地方已經起來,象農村人裱的袼褙;凹凸不平的土地上有一個很大的鍋台,鍋台的後面是一張土炕,中間部分已經塌陷,露出黑乎乎的炕灰;土炕的邊上有一個用木g做成的簡易窗子,很小,屋里的光線就是從那里走進來的。那時茂生的全部家當就一張床板,還是廠里的。於是周末的時候他們起了個大早,整整收拾了一天,房子才算有了眉目。

那天晚上他們就搬了進去。月光透過臨床的小窗泄了進來,滿滿地鋪了一炕。兩個人緊緊地依在一起,心里竟一陣陣地激動起來。——是啊,不管怎么說,在這遙遠的城市,有個屬於自己的小窩了。小窩不大,也很寒磣,但她畢竟是一個溫暖的家呀!

家就要有家的樣子。他們一起動手,把頂棚和牆上那層厚厚的報紙全部撕掉,然後糊上了新的白紙,小屋頓時就亮堂起來。茂生把自己的字畫貼在牆上,秀蘭給窗上剪了窗花,小屋就有了一股淡淡的溫馨。

那年月,人是很容易滿足的。忙了一整天,躺在床上,夫妻倆竟激動得睡不著覺。

五十五(1)岳母來了

岳母的病情穩定了一些,感覺輕松了許多,她於是就在醫院里呆不住了,鬧騰著要出院,每天上午再去做理療。家里農活很忙,岳父於是就先回去了。

岳母站在低矮破舊的牛氈房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房上因為漏雨,油氈重重疊疊地壓了好多層,上面是亂七八糟的磚塊;塑料布東一塊西一塊地張揚著,象一面面戰敗的破旗,在一個醒目的地方昭示著自己的寒酸;衰草在低窪的地方長了起來,並不識好歹地結滿了果實,等待著一場好風把它們帶走;門前的鍋台邊牆體裂開了大大的口子……小屋象一個不堪重負的老人在那里苟延殘喘。

岳母說你們就住這?!小兩口相視而笑。進門後岳母就不動了,眼前的情景讓她不敢相信:女兒在床上、桌上、鍋台上放了許多碗盆,水花在碗盆里亂濺!抬頭看,頂棚上綻開了許多紙花,有些上面已經蓄了很多水,形成一個個很大的包,眼看就要墜落下來。原來那天剛剛下了一場雨,他們的小屋是晚上可以看見星星的,因此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浪漫得象是在野外露宿,一般人是人享受不到的。

茂生那天的心情非常好,鍋灶卻跟他過意不去。由於下雨,爐子怎么也生不著,滿屋子都是煙,嗆得人直流眼淚。折騰了幾個小時,也沒把水燒開,人已餓得站不住了。無奈,岳母只好帶他們進食堂吃飯,美得秀蘭直向茂生眨眼。

第二天一早,岳母就開始收拾煙囪,然後給他們買了嶄新的鋁鍋。每天一大早,兩個孩子還沒起來,她就把飯安頓好了,然後去廠里的鍋爐房揀蘭炭(煤沒有充分燃燒完後剩下的煤渣,可再次燃燒,焰很硬,沒有煤煙)。她揀了很多,岳母去世後,茂生還燒了幾年。

岳母在醫院理療一個月後,不想再看了,打電話要岳父上來接她回去。那時岳母已經被確診為食道癌晚期,沒法看了。那晚他們四個人睡在一半是炕一半是床的炕上,岳母緊靠著牆,岳父挨著茂生,秀蘭睡在最外邊。半夜的時候,岳父悄悄地鑽進了岳母的被窩,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一雙手在那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臉上、身上撫摸,兩個人竊竊私語。茂生聽見岳父低低的啜泣聲,岳母輕輕地安慰著他。可能是兩個人抱得太緊,他聽見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第90節

看著女婿簡陋的居室,岳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不顧看病急需用錢,給茂生買了一套灶具,一張雙人床。岳母一大早起來拘摟著腰去鍋爐房撿蘭碳,一邊撿一邊用手錘著後背,已是喘息不止。撿的蘭炭燒不完便讓茂生拿出去賣,茂生不同意,岳母便自己聯系了人來取,賣的錢給他們做生活費。岳母白天化療,晚上跟他們住一起。盡管病魔將她折磨得不成樣子,還是堅持早上起來做飯,讓兩個孩子多睡一會。一個月來,茂生覺得岳母比自己的母親還要親切,平日里夫妻拌嘴,不管是誰的錯,她都要數落女兒不是,向著茂生說話。記得那時剛訂婚,每次去岳母都會傾其所有給茂生做好吃的東西,米飯、油糕、涼粉、餃子,幾天都不重樣。看著茂生狼吞虎咽的樣子,她從心里高興,常常會用一種慈愛的目光看他,看得他不好意思起來。茂生去了她家,再忙也不讓他動手,茂生就拿了一本書躺在炕上,聚精會神地看。五個兒子沒一個愛讀書,做父母的很失望,盡管光景在村里數一數二,人前總覺得說不起嘴。這個茂生如此澇書,又愛畫畫,老實憨厚的樣子他們也喜歡,人前人後便成了他們炫耀的資本。「——你女子齊整的,有福氣,找了個好女婿!」岳母最愛聽的便是這句話了。因此茂生不管什么時候去,她的臉上都掛滿笑容,對自己的兒子卻一點也不客氣,姐夫來了想多玩一會都不行,怕影響他讀書。人常說「新女婿上門,一回不如一回」,畢竟是別人的兒子,跟女兒又免不了磕磕絆絆,新鮮勁一過,作女婿的就很少看到丈人丈母的笑臉,這是規律。然而茂生不同,他受到的永遠是新女婿的待遇,一家人都歡迎他,哥哥嫂嫂的臉上也充滿笑容,不去吃頓飯是走不了的。秀蘭嗔怪地說母親偏心眼,胳膊肘往外撇,對女兒不親。岳母便會戳著她的額頭罵:「死丫頭盡說瞎話!不疼能把你養這么大?」娘倆常常會為了茂生而爭辯不休,秀蘭臉脹得通紅,心里卻甜得蜜似的,看著茂生哧哧地笑。

五十五(2)無奈的秀蘭

後來岳母在上廁所的時候摔倒了,從此沒能再起來。人一天天地削瘦,就剩下了一把骨頭。茂生抱著瘦骨嶙峋的岳母樓上樓下的走,竟感覺不到一點吃力,岳母象一個安靜的嬰兒一樣躺在他的懷里,靜悄悄的,有時會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他,看得他心里發慌。

張工說體育場來了個大氣功師,一場講座能治萬人病,他托人給茂生搞到了門票,茂生便帶著岳母去聽。

體育場空盪盪的,稀稀拉拉地占了一半的座位。氣功大師高談闊論,聲音洪亮,氣勢如虹,一會天上,一會地下,雲里霧里似的弄著懸虛,什么卧床三十多年的病人聽了他的講座當時就能走路;生下來就什么也看不見的瞎子聽了就能看見東西;停止呼吸幾個小時的人聽了開口說話;遠在千里之外的癌症患者接收了他的真氣,奇跡般地康復了……

會場里群情激盪,氣氛異常活躍,不斷有人說自己感覺到了,感覺到了!茂生把岳母的雙手向上平攤,要她氣沉丹田,做深呼吸。岳母身子歪歪地斜在那里,喘得很厲害,輕飄飄的像要浮起來,東搖西晃的樣子,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兩個小時的講座她大多時間都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茂生著急地問岳母有沒有感覺,岳母緊閉著雙眼無力地搖頭,茂生很失望。

岳母在醫院里化療一個月後,病情有所「好轉」,醫生通知說讓病人回家療養。岳母知道自己的病看不好了,再花冤枉錢也沒用,堅決要求回去。

秀蘭在牛氈房住了一個月,這是他們結婚四年來一起生活最長的一次,她很知足。

然而茂生卻變得越來越沉默,兩人在一起時說的話也越來越少。他每天回來就往床上一靠,拿本書沒完沒了的看,娘倆也就輕手輕腳地做飯,生怕干擾了他似的。秀蘭本來准備了好多好多的話想給茂生說,話到嘴邊卻覺得索然無味,連自己也不想聽。茂生每天回來都很晚,她知道他工作忙。秀蘭曾經有個夢想去茂生的車間看看,看看她心愛的人每天在做什么樣的工作。茂生說單位是不能去的,否則要扣他的工資。

長年的c勞和風吹日曬,二十九歲的秀蘭已經未老先衰,眼角、額頭上出現明顯的皺紋,頭發也枯萎發黃,甚至出現了一些白發,跟茂生站在一起顯得很不協調。柳誠明說茂生給自己找了個媽,比自己大了十幾歲。工藝廠沒見過秀蘭的女工更是看稀罕一樣地來看她,一副好笑的樣子。茂生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回到家便不說話,每次出門的時候都要求秀蘭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遇到熟人的時候也從不介紹,象不認識她似的。

也有一些女工來家里串門。她們帶來了一些點心,不住地勸秀蘭和母親多吃,主人似的對秀蘭很熱情。秀蘭訥訥地看著他們很隨便的樣子,心里有一些異樣的感覺。岳母見是茂生的同事,便加倍熱情地招呼她們。周日的時候她們讓茂生帶秀蘭一起出去玩,秀蘭以母親有病為由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