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部分(1 / 2)

房事 未知 6172 字 2021-01-19

,把我的腰也閃了!工藝廠到了這一步,痛心疾首呀!

茂生離開後,局里曾勒令38250找回他,無奈茂生一家去了海濱,誰也不清楚具體的地址,於是就拖了一年之久。後來茂生回到了省城,局里又讓38250和老呂來省城找茂生回去。

第一次來茂生不在,他們於是到茂生老家看望他的父親。第二次來聯系上了,袁玫說不要理他們。茂生說不管咋說,一個單位的,特別是和老呂一塊工作那么多年,他們來了,我必須盡地主之宜接待他們。於是他便在東三環的王府飯店訂了一桌飯,給他們接風。

38250很高興,老呂也很高興。看來茂生不像有些人說的那樣呀!

寒暄過後,酒席就開始了。茂生挨個和大家碰了一杯,便開始執骰子。執骰子是榆城人發明的一種喝酒游戲,吹牛、比紅點、壓大小;紅太陽、老綿羊、豹子……有很多種耍法,比猜拳好玩多了,因此迅速在省內流行,後來都蔓延到周邊省區了。幾個朋友在一起,沒有骰子便喝不足興。執骰子成了陝北人特有的酒文化。

幾杯酒下肚,38250情緒便開始激動:「——茂生呀!你爾格混好了,把我們都忘記了!工藝廠的人二(二桿子)呀!把我都快整日塌了!你趕快回去吧,要不我這個廠長就當不成了。」

「茂生,廠長這次來,是誠心誠意想讓你回去,只要你答應,我可以把常務廠長的位子讓出來,咱們象以前那樣配合廠長,工藝廠肯定能恢復生產,重振旗鼓!」老呂端起一杯酒,和茂生碰了一下,一飲而盡,把杯子底朝天,一滴也沒空出來。

想當年他們在倒焰窯通宵加班,一晚上喝二斤酒,兩個人激動得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為產品的順利出爐而流淚……那時,他們是多么的單純呀!

光y荏苒,歲月如梭,一晃十年過去了,那樣的繁榮景象不會再有了。

第149節

不會了,茂生也不會再回去了。回去也無力回天,他們把他當成神了。

突然,38250高舉雙手,端著滿滿一杯酒對著茂生跪了下來:「——茂生,哥——們有眼不識泰山,錯——怪了你,哥們不——是人!現在向你道歉!——你喝——了這——杯酒,跟我回去……」

茂生愣了一下,趕快起身去扶他。這個人一貫泥豬賴狗,今天又來了。

「——你——不喝——了這杯酒,我就不——起來!」38250手舉的很高,頭快要挨著地毯了。

「茂生,你趕快喝了吧!你看廠長都給你跪下了!」老呂拉了一把,沒拉動,於是就勸茂生。

「老呂,我不會回去的!今天來這里,是因為我們曾經的友誼,我珍惜那段歲月。工藝廠現在什么都沒有,我回去也是枉然,你勸勸他吧!單我已經埋過了!」茂生往地上看了一眼,起身就走。

「——周——茂生!你他——媽的不識抬舉!老子回——去就開除你!咱們走——著瞧!」

「叭」地一聲,身後傳來酒杯的碎響……

八十八(1)一起生個孩子

袁玫的企業如日中天,蒸蒸日上。她加入了省工商聯女企業家協會,和一些知名企業經常在一起活動,並先後參加了捐助嶺南災區、女子監獄幫教等活動。幫教活動上,一批白手起家的女企業家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犯人證明:只要願意努力,憑借自己的一雙手,每個人都會成功的。她們之中多為下崗女工,有做涼皮起家的,成立了全國最大的「涼皮集團」;有靠擦鞋起家的,建立了自己的連鎖經營網絡;有靠一台縫紉機起家的,組建了省城著名的服裝品牌企業……袁玫作為成功女企業家也講了話。茂生那天也參加了活動,看著台上的袁玫儀態端庄,侃侃而談,有條不紊,顯得涵養很深,心里一陣莫名的激動。這個從小沒娘的女子,二十多歲又離開了父親,靠一個人打拼走到現在,不容易呀!

回到家里,袁玫說我今天表現咋樣?茂生說很好呀!沒想到你上台後鎮靜自如,比那幾個都強!袁玫很高興,摟住他就親了一下,茂生慌忙躲閃,她哈哈地笑了。

「茂生,給你買套房子吧。」袁枚說。

「不要。等有了錢我自己會買。」茂生說。

「要不把這套給你,我想買一套復式的。」袁枚說。

「我不要。這么好的房子你不住,還買什么呀?」茂生想不通。

「這房子算啥呀!人家都住別墅哩!最不行的也是復式錯層,裝修的很有情調。你看我屋里的裝修都落後了!」袁枚很不以為然。

「反正這房子我不要。」茂生說。

「你咋把啥都分的那么清楚?跟我就那么生分嗎?」袁枚有些怨艾地看著他。

「沒有呀……」茂生說。

這個外表剛毅的女子,回到家里卻是那樣的脆弱,像個小孩似的。

「——茂生。」袁枚從沙發的那頭靠了過來。

「——嗯。」茂生正在看電視,手里的遙控器不停地按著。

「……我想要個孩子。」袁枚把自己陷在沙發里,頭一偏,枕在他的身上。

「早干啥去了?都快四十歲的人了,現在才要孩子!」茂生覺得有些可笑。

「其實我一直就有這個想法。我喜歡孩子,可是沒結婚,我跟誰要呀!」袁枚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前,慢慢地撫著,仰起臉痴痴地看著他。

「我咋知道你跟誰要呢!」茂生笑了。

「跟你,可以嗎?」袁枚笑嘻嘻地望著他。拿過遙控器一把關了。

夜深人靜,保姆已經睡了。屋里靜極了,空氣中涌動著一股曖昧的味道。

「怎么可能呢?!」茂生也笑了,把那只手從胸前拿了開來。

「——那你讓我怎么辦?反正人家想要一個孩子嘛……」袁枚突然變得任性起來,展開臂膀把他攬在懷里,一如二十年前那個天真純凈的少女。

「這么大年齡了,要小孩很危險的,對身體不好。」茂生被摟得快喘不過氣了。

「——那你說該咋辦?」袁枚盯著他看,痴迷迷的,看得他不好意思起來。

「……實在想要,現在醫院可以人工受精,搞一個試管嬰兒……」茂生紅著臉說。

「你說的p話!要試管嬰兒我早就要了,能等到現在?——跟你說命哩!」袁枚生氣了,推開他坐了起來,把電視打開,聲音調到最大,阿姨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咋啦?聲音這么大,嚇死我了!」

袁枚「啪」地一聲關了電視,進卧室後把門重重地關上了。

茂生灰溜溜地坐在那里,愣了很久。

八十八(2)做個房奴

第二天袁枚起來的很晚,眼睛有些紅腫,看樣子是哭過了。兩個人都不說話,阿姨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他們怎么了。

此後的一段日子,茂生每天無論早晚都回自己的住處,這樣的相處是很危險的,一旦感情失控,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在這樣的女人面前,他不能保證自己不犯錯。

茂生回到榆城,把秀蘭和孩子接了下來,結束了一年多的牛郎織女生活。

茂生退了在車家巷的房子,在桃園路重新租了一套兩居室。因為那套房子是公司給他租的,秀蘭住在那里不合適。

房間有廚房和衛生間,每月一千多元的租金讓秀蘭很心疼,堅持要搬到民房去住,茂生不同意。他不想再讓秀蘭和孩子跟著他受苦。工藝廠的單邊樓聽說文物館要拆掉,這段時間正在打官司,不知道最後能不能保留下來。

每年一萬多元的租金確實讓人心疼。最難受的還是寄人籬下的感覺,做什么事都得看主家的臉色。他們住在三樓,房東住二樓,樓上一有啥動靜他們就上來了。人家有鑰匙,敲兩下門沒反應便進來了。有一次夜里水龍頭沒關嚴,房東半夜跑了上來,兩人正在親熱,弄得很尷尬。房東今天說牆上不能釘釘,明天說窗戶的玻璃沒關好,晚上看電視影響了他們休息。長安的夏天跟火爐差不多,屋里跟桑拿室沒什么區別。廚房很小,秀蘭做一頓飯出來衣服都濕透了,人熱得沒處藏。茂生買了空調,外面不讓打眼。好不容易說通了,晚上正睡著被人叫醒了:原來空調排水管出來的水都流在馬路上,下面是門市,人家不答應,讓他把水管接到別的地方去……

茂生說咱買一套房子吧!秀蘭說省城買房子談何容易?動輒就是幾十萬元,對於我們這些沒積蓄又沒有扶幫的人來說無異於痴人說夢,純屬妄談。茂生說買一套一百平米的多層,首付還不到十萬元。他積攢的錢首付肯定夠了。秀蘭這才放心了,高興得不得了。那些天他們天天看報紙,關心房地產方面的廣告。根據廣告地址電話聯系,人家讓他們過去。去了售樓小姐熱情接待,滔滔不絕地大講自己房產的優越性,講得口水四濺,天花亂墜。回來後她們便不厭其煩地打電話跟蹤,茂生一天能接幾十個電話,弄得客戶的電話也打不進來。

秀蘭和孩子下來後,袁枚給他們在全市最好的飯店接風。酒席上,袁玫一直給花花夾菜,秀蘭很不自在。第二天她又帶著秀蘭和孩子給她們買衣服。秀蘭不要,她就生氣了。回到家的時候秀蘭說這衣服我不穿,她憑啥給我買衣服呀?茂生說人家是公司老板,關心員工家屬呀!秀蘭冷笑了一聲,說她為什么不給所有的員工家屬都買?

第150節

茂生這段時間忙著看房子,公司的事管的少了。袁枚說你最近忙啥呀?茂生說那娘倆剛來,我帶她們在公園走走。袁玫說這么熱的天,別中暑了。

一家人和在陝北時一樣,買房的決心很大,長安差不多的樓市都去了,首付差不多都是二到三成,但價錢很貴,讓人很難下定決心。首付後每個月會有一千多元的月供,按照茂生的年齡,貸款不能超過二十年。如果貸款二十萬,二十年利息就是十多萬,這是一個很大的數字,等於說在接下來的二十年時間,他們都得給銀行打工,做「房奴」。——房奴就房奴吧,總比人奴強!如果租房二十年,給房東二十多萬元,到時候什么也沒有。住在里面還天天要看人家的臉色。提前消費也好,等攢夠了買房的錢,恐怕他們都老了,那時就是住上寬敞明亮的新房子,能享受幾天呢?

主意拿定,茂生便找了幾個哥們商量,大家一致支持。於是在一家曾經多次看過的樓盤上下了決心——黃金地段,絕版位置,郊區房子的價格。當機立斷後茂生就交了首付,看著已經高出地平線的磚敦分外親切,想象著一年後的今天就可以住進去,一家人高興得整夜不合眼。從此,新房的進度,什么時候交工,怎樣收拾,什么時候搬過去,搬過去後怎樣住,成了他們全家不變的主題。花花成天在紙上給自己布置房子,里面安排了很多小動物,都快成狗窩了!想那明窗靜幾,有餐廳有書房,冬有暖氣夏有空調的日子就要不遠,夫妻倆心里舒服得要命!

八十八(2)離開袁枚

幾個月後,開發商說貸款不好辦,要求再交30%,否則退還首付,利息不付。看著日漸增高的樓房,茂生心里熱乎乎的,因為相對便宜,好多人作為投資,一次性就付了全款,想想貸款多出來的那十多萬,茂生一咬牙又交了幾萬元。過了些時間,房子快成了,開發商又讓交款,同前次一樣。因為許多人都交了全款,剩下的人胳膊拗不過大腿,只能交,沒能力抗拒。一年下來,先後已經進去二十多萬了,付了80%的房款,樓盤也快要封頂,大家心想這回肯定能夠住上新房了。突然有一天,工地被封了,說是非法建築,准備拍賣。售樓部新換了一撥人,說是所有的房子都要重新出售,以前的開發商是騙子,早已被勒令停工了,弄不好要進班房。人們如夢初醒,瘋了似的找那個老板,有的說去政府打官司去了,有說到北京討說法去了,還有人說他攜款外逃,早已沒了蹤影!

後來,那些房子陸陸續續都住上了人,但不是他們。朋友天天問他們什么時候搬家,鬧騰著要大賀一番,茂生吞吞吐吐說不清楚。袁玫知道此事後很生氣,說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和我商量?買房的時候開發商的資質證明你看了嗎?五證齊全嗎?怎么不動腦筋想一想?

其實那個老板是無奈的。當初開發那片地方的時候是城中村改造,他奔波三年才辦下了手續,花了不少錢,安置拆遷戶花了上千萬。由於手續不全,銀行不給貸款,他只能給業主要。樓快封頂的時候區政府突然調整班子,新班子上任後立即找他的麻煩,一切又得重頭開始。有人頭腦靈活,馬上就鑽了這個空子,他被蒙在鼓里,掃地出門了!老板不服,到北京告狀去了,幾百戶業主跟著遭殃!

茂生說上當受騙的不是我一人,因為房價便宜,位置又好,幾年後肯定能升值,許多人作為投資買的都不至一套。他們現在每天也在找那個老板,比我還著急。

袁玫說茂生呀茂生!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叫我說什么好呢!

茂生嘴上不服氣,心里其實也很難受。

由於工作的關系,茂生和袁玫經常在一起,引起了秀蘭極大的不滿。

花花已經四歲了,每天在幼兒園,她因此很輕閑,一天除了接孩子就是做飯。茂生經常不回來,兩個人的飯不好做,也沒信心做。

秀蘭是個閑不住的人,她想在外面打工。茂生不同意。秀蘭打工只能做保潔員。或者在飯店後勤上干粗活,每月四、五百元,累得半死。茂生上班忙,孩子沒人管生病怎么辦?秀蘭很固執,說讓她試試。花花寄托在幼兒園里了。

秀蘭所在的酒店是個新裝修的飯店,還沒開業。她們每天都要接受培訓,無非是洗菜、打掃衛生方面的知識,聽得人都厭煩了。主管是從工人中選出來的,對她們很苛刻,說話毫不留情。秀蘭被分配到樓上開荒,每天要處理大面積的油漆污漬,鏟刀一點點地鏟,幾天下來手上都是血泡。茂生說你何苦來著,家里又不缺這幾百塊錢!秀蘭說她願意,總比呆在家里讓人養著強!

孩子送往了幼兒園,秀蘭下班無論再晚都要去那里看她。有時老師不讓見,她就守在那里不走。她一去,其他小孩也哭著要媽媽,因此老師是不歡迎她去的。

酒店的後勤上都是女人,有的年齡比秀蘭還大。一塊熟悉了便無話不談。她們知道了茂生的情況,都讓秀蘭提防自己的老公:「他們以前談過,現在每天在一起,那個女的一直喜歡他,又沒男人,不發生點事情才怪!」

秀蘭早就有這個顧慮。奈何茂生從海濱回來也不容易,離開袁玫,讓他做什么?一家人要吃要喝,還准備買房子。袁玫給茂生的待遇一個月頂她干兩年!但女人的自尊心還是占了上風,她決定不能讓茂生在那里呆下去了,否則有可能失去他!茂生離開後哪怕要飯,兩個人一起要,憑借一雙手,干啥都行!

在工友的策劃下,一番深思熟慮的盤算,晚上回到家里,她向丈夫攤牌了。

「茂生,你換家公司吧,我不允許你在袁玫那里干!」

「為什么?」茂生問。

「這還要我問嗎?你自己心里清楚!」秀蘭冷冷地說。

「公司正在關鍵時刻,那里離不開我,我不能走。」茂生說。

「——是袁玫離不開你吧?」秀蘭說。

「什么意思?」茂生說。

「沒什么意思。你要是決定在那里就跟我離婚好了,人家等著你哩!我們娘倆不要你管,餓不死的!」秀蘭臉色很難看。他知道,她說得出就做得出。

「別動輒就是離婚,拿這個要挾我!」茂生生氣了。

「我不你。自己選擇吧!要么繼續在那里干,要么就不要再回來了!」秀蘭說得很堅決,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八十九(1)啊,麥娥

公元二oo四年三月,國務院頒發了「關於減免農民農林特產稅」的文件,在北塬鄉橫征了十多年的農林特產稅終於成為了一段歷史。

農業稅免收後,農民的收入明顯增長。風調雨順的年月,家家的果園都豐收在望,村民的腰包也鼓了起來。

趙磊被免後,小黃成了北塬鄉的鄉長。小黃的二爸成了榆城市的副市長,人們都說他日後大有作為。

第151節

黃泥村的人富了後,家家戶戶打麻將。媳婦不回家做飯,男人夜不歸宿,天天泡在那里。後來又有了自動麻將機,一些人與派出所暗中勾結,借機生財,北塬賭博成風。許多人一年的辛苦一夜付之東流。年紀大的連續熬夜突然昏倒,人事不知;一些沒錢的人也躍躍欲試,沒錢無所謂,專門有放板的板匠,利息高的驚人。村會計一夜之間輸了二十萬,房子賣了也不夠,跑到果園喝葯自殺了;紅衛身為隊干部,明里反對,暗中放板,最後被人捅了刀子;有人打麻將和媳婦離婚了,有人把媳婦賣了後又悄悄把兒子也賣了;福來就是因為打麻將連熬三夜最後炸庄,腦溢血死在麻將場上……

擺庄的人要有威信和關系,一般人誰敢弄?紅星的攤子越弄越大,許多外村人都來了。

紅衛被捅後,大家選舉茂強又當上了主任,希望他能給黃泥村帶來好運。

麻將風愈演愈烈,派出所明敲暗助,因為每台機子都有相關人員的抽成。民風純朴的村落因為麻將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妻離子散!不光是黃泥村,北塬上每個村子都有幾台自動麻將機。擺庄的人每天收益都在數百元,一些人連果園也不弄了。

茂強陷入巨大的麻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