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2 / 2)

沖撞 曉春 未知 6296 字 2021-01-19

他收回目光,繼續看窗外的動態,聲音卻放得很低:「你他媽別裝傻,也別總是支配我,我想我也有權利支配你的時間。」

「我不想回香港。」也走上前去,「我可以考慮別的地方,可是,你有那閑暇嗎?暫時辦不到的事還是不要說得太早。」

他居然沉默,當我以為他已經無意對話時,他又突然開腔:「你以前不是說想去意大利嗎?我們一起去。」

「旅行?度假?還是──定居?」

他沒有再說下去,我也沒有再說下去,承諾就是承諾,要遵照執行,如果不能兌現,我們寧願慎重斟酌。

我們長時間在窗台邊擁吻,直到被又一陣敲門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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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鄭耀揚之間的欲求可能遠遠超過我們自己的想象,我們太相近也太不同,在這種強烈的矛盾和融合中,我們不斷進入一輪又一輪的磨合期,直到達到只有我和他才能體會的一種平衡。他苦笑:「看來這兒的閑雜人等也不少。」

邊扣上胸前無意被鄭耀揚打開的兩粒衣扣,一邊走過去開門。

一看門口的陣勢,我有些意外,管家的撲克臉再度出現,他微微欠身,這次不是向我行禮,而是向站在他後方大堆保鏢里的中年男人。看來先遣部隊已到,接著是將軍出場。

「費斯特先生,如您所見,我家主人近日都不住在這個房間。」

他口中的主人應該是指蘭迪默。那男人微微一笑,走出人群,面色冷傲地朝我看過來:「蘭迪默對待妹夫如此周到,真是想不到啊。」他懶懶伸出一手,「達莫.費斯特,蘭迪默的舅舅,我們還是頭次見面。」

很可惜,鄭耀揚和這男人口中的「周到」都是貶義詞。看來達莫掌握的信息不比我們掌握他的少。終於明白為什么蘭迪默視達莫為勁敵,只因兩人年紀相仿資歷相當,但輩份卻讓達莫占盡便宜,不防著點兒,內部傾斜局面會日益嚴重,到時候後患無窮。

「幸會,本。」我伸手與他重重一握。

突然,他的眼神變了變,往我身後看去:「這位是──」

擺明要我介紹,只好接上去:「鄭耀揚,我朋友。」

「他也住這一間?」他的表情有些復雜,在這種所謂的「成功人士」臉上你很少有機會窺見這樣的神態。

鄭耀揚看到大家的目光一致對向他,也大方走上來:「我也是今天剛到,幸會,費斯特先生。」

達莫有一雙與蘭迪默極為相似的冰冷的綠眼睛,但他是更高深的、還摻雜著一些柔韌的機敏,看來是個高手。

「那我希望今晚你也在晚宴受邀之列。」

「很榮幸,我一定到。」鄭耀揚淡淡應允。

他不去才怪,這是一個極其關鍵的場合,可以分清勢態,以便做出最明確的判斷。本來混也要混進去的,但沒想不到達莫給了口頭通行證。

一行人浩盪離場,可我還能記起達莫的眼神,我──很意外。

「奇怪嗎?」鄭耀揚回頭我問,我知道他問的是什么。

「你怎么看?」

「只有走著瞧。」他搖搖頭。

「還有更精確的答案嗎?」

「這無疑是走捷徑的好機會。」他居然開起玩笑。

「滾你的蛋。」我抬腳作勢踢了他一腳,等靜下來,我說:「我預感會有麻煩?」

「晚上再說,我說你別想太多,我有分寸。」

「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事而惹一身腥。」

「怎么?還會內疚哪?」看我不響,他邊拉我坐下邊笑道:「你倒開始有自知之明了,不過你還是狂一點兒吧,我比較習慣。」

「你這就是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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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呵呵一笑,我和他一樣,大部分時候都很自信,那自信甚至有些狂妄。可世事難料,如果事先知道在生日晚宴現場會有那么一場驚險致命的演出,我們至少可以做到明哲保身,絕對不會深陷其中。其實有些事情並不能斷定它是宿命,誰沒有背運的時候,只是正好趕上了而已,只是這一次,我趕上的是最壞的那種。

那天晚上,本來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在一片充斥著熱望與貪欲的名利場中,意想不到的狀況卻接二連三地發生。當我邁入舉辦酒會的豪華場中心,轉一圈沒有看見鄭耀揚,我的心里就開始打突,我們本約好九點整在這兒會合。

「嗨,能跟我喝杯酒么?」一個c法國口音的洋妞跟我搭訕。

「對不起,我正在等我的舞伴。」我順口找了個理由。

那女人大概極少被人拒絕,很是難堪,臨走時故意將酒灑出來,沾污了我的禮服。我也沒有心情跟這類被寵壞的富家小姐計較,冷冷走開,她更覺憤怒,拉住我較起勁來:「我弄臟了你的衣服。」

「沒關系。」

「可我應該負責。」

「我說沒關系,也不想讓你負責。」

正在糾纏期間,蘭迪默捧著酒杯走出人群,他似笑非笑來到我們面前:「看來又遇上了一個美麗的誤會,在這樣迷人的夜晚,何嘗不是浪漫的開端呢。幸會,斯通小姐。」

那女人看見蘭迪默似是舊識,有些不好意思,迅速放開拉住我的手,點了點頭走開了。

「你的女人緣不淺哪,那可是大實業家的獨身女。」

「少給我廢話。」我並不客氣,自從揍了他之後,我對他說話更不客氣了,「怎么,要專門給我介紹各路人馬認識,提高知名度?」

「這是必要的程序。」他冷笑了一下,「對了,為什么不去會會你的大老板啊?」

我的眼色一沉:「老板?」

「成業集團總裁可是貴客啊,你上回還托他對付我呢,怎么這么快就忘舊情了?」

「張守輝。」張守輝!他也到這里了,難道他還沒罷休?!我不顧蘭迪默,立即轉身沖出去到露天會場找人。

「陳碩!」

看了半天,突然聽見鄭耀揚的聲音,我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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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鄭耀揚站在張守輝和兩個陌生男人旁邊,眼睛有些緊張和積郁,這時正專注地盯著我,看我一步步朝他們走近。

直到離眾人只有三步之遙,我驀地聽見鄭耀揚對著身旁說:「你的提議我考慮一下。」

張守輝冷冷一笑,口頭上倒也絲毫不含蓄:「真還走火了你!在這小子面前才會讓步,簡直匪夷所思。」

「你答應他什幺了?」我嚴肅地看向鄭耀揚。

「陳碩!」張守輝很生氣地打斷我,「這兒還輪不到你來過問我們祖孫間的事,別耍花招,你有幾斤幾兩重我是清楚得很!」

「從這兒放眼望去,我陳碩是排不上號,可我欠任何人,也不欠你張守輝的!你這兒一直記著。」我指指左邊的胸口。

我沒有看鄭耀揚,轉身走了,覺得多說無益,也厭倦面對一幫亂七八糟的「債主」解釋和說明。手臂突然被追上來的人用力拉住。

「宙風會接受成業的客源。」他鎮定地看著我,之後又停頓一下,「你應該清楚張守輝借助成業對宙風開刀會有什幺結果,他不會次次手下留情,我只是不想讓情況繼續惡化下去。」

「你英明,你當然可以做決定,這件事上,我沒有發言權。」壓抑住情緒:「可別再說是為我,我從來沒有要求你這幺做,從、來、沒、有。」

等到張守輝看不順眼你,再掙扎也是徒勞,我從來沒有指望他會放過我,但也不打算坐以待斃,只要他在一天,我和鄭耀揚就不得安寧。而現在,他明顯看動不了我,就去動宙風,而鄭耀揚有義務對宙風負責。

這一次,他相當好脾氣,只是淡淡接了句:「gt的人也受邀了。」

「一會兒我再過來。」

我甩開他迅速溶入人群,我需要冷靜一下,從頭到尾,我跟鄭耀揚如此不顧一切,如此藐視背後的驚濤駭浪,以為堅持就可以征服所有阻礙。我從來沒有允許自己深想下去,我承認,犧牲很多東西,只為了換取這一段日子的自私的快樂。也——夠了,人不可以太貪心。

當晚宴進行到高c部分,室外的男女全都慢慢轉移到二樓大廳,達莫·費斯特神采奕奕地從紅毯上走出來,手持特級香檳向眾人致謝。

一套虛榮的客套後,大家散開取食,我退到角落獨飲,想著剛才的種種。

「希望這樣的氣氛沒有讓你感到厭煩?」今天的主角達莫老兄居然走到我旁邊來問候我這小人物,這引起了周遭的一陣s動,大家好感地往這邊看過來。

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這個日子還是得給他點兒面子的,悠悠地接茬:「我怎幺會感到厭煩?我感到非常榮幸愉快。」

達莫往周圍不經意地看了看,隨口道:「你的那位朋友呢?」

「他應該在附近,我們走散了。」

「呵呵,你可真會說笑。」

達莫搖搖頭,有些遺憾的樣子,然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顆子彈猛地貫穿達莫的身體,胸腔在瞬間被噴出的y體染紅了,一聲女人的尖叫,一陣紛亂的腳步和驚恐的推搡,整個會場全都動起來,恐怖整個化開來。

我本能地去接住達莫後傾的身體,半跪在地上,他的血沾染了我的禮服前襟,他痛苦地呻吟著,一只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臂,我皺著眉低吼:「你可以撐得住,別昏過去。」那一槍還不及要害。

「把手舉起來。」一支冰涼的鐵器抵在我的後腦,心頭一驚,將達莫放平在地上,緩緩舉手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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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各路信道已被這幫亡命之徒封鎖,他們一行大概有十數人,非常有組織,從屋頂上下來,身手極之專業,整個行動做足計劃,有幾個是剛才混進來的,被恐怖分子盯上了這個死角,真他媽倒霉。因為場內保鏢沒有武器,主人被脅持,場外的人又不敢貿貿然沖進來,兩方僵持著,警力也不夠用,那幫人有直升機。怪只怪達莫太自信,他以為沒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觸他霉頭。

所有的人都被迫蹲在原地,這時,為首的蒙面人開口道:「生日宴會,嗯?要是你們有誰不老實,那今天就是忌日了。現在,你們每個人將身上的手飾取下來,不要有遺漏,不准耍手段。快動手吧,兄弟們講求速戰速決!」

一幫富豪此刻顯得如此可憐可悲,我不禁想起香港約翰吳的電影,可這是現實,沒那幺可笑。我的眼神在人群中迅速搜索著,我希望能確認鄭耀揚的位置,也希望他被張守輝他們帶走了,根本沒有進這大廳。

當地上的人一個個將飾物往歹徒的口袋里裝,那個嗜血的頭頭又開始發作了:「現在我們來玩個游戲,調劑一下緊張的氣氛。」他走到我面前,狠狠地笑了笑,「小子,你不會知道我有多討厭東方人。我的槍里還剩兩發子彈,全憑你運氣了,你可以收也可以拒絕,上帝會告訴你怎幺做。在這兒不多放點血,我事後肯定會很後悔。」

他的槍直抵到我的脖子,我的眼角掃到蘭迪默,他向前傾了傾,終究還是忍住了,可此刻他的眼神幽深肅穆,我從來沒有見過蘭邊默的眼睛也能散發如此的熱度,簡直要將人燒穿。

我閉上眼睛,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名字在盤旋,盤旋。鄭耀揚,鄭耀揚,鄭耀揚……

——「別動他,我來陪你玩這個游戲!」

這個聲音並沒有能拯救我,反而使我體內的血y迅速冰凍凝結,整顆心往黑暗里沉。我條件反s似地悲憤地喊過去,像只負傷的野獸一般:「不——你他媽給我閃開!你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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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碩你閉嘴!」鄭耀揚生生地截斷我的話,迎視那蒙面男人,「在這兒你玩誰不是玩,你想玩個過癮,我可以奉陪,但不要對其它人下手。你的目的是劫財,犯不著與這幫有頭有臉的人結怨。」他的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只是時機不對,他大概也是被惹毛豁出去了,這是我最怕看到的情形。

「不要動別人還是不要動這小子?我精心布局拿下這幫沒用的人,還會怕結怨嗎?」那瘋狂的男人揚起一抹y狠的笑,大聲道,「不過你真是帶種,也──真有趣,老子很久沒這么興奮了,既然你這么捧場要跟我玩命,無論如何我也要成全你。沒武器是吧?沒事,我給你家伙。」

說著,這匪徒果真把手里抵著我腦袋的槍丟過去給鄭耀揚,在這之前,他又從膛口取出一顆子彈,全場人都摒住呼吸,可仍不敢停下手里的動作,拼命取下身上的珠寶飾物依次丟到場中幾個黑衣人的大口徑布袋里,這時另幾個把風的匪徒已調整好了槍口,一致對准鄭耀揚,以防他反擊。

匪頭開始宣布游戲規則:「里面只有一粒子彈,由你來s擊,三槍後他死不了,你和他就贏。頭、心臟、腹部依次來,不准放水!如果發現你有小動作,我的兄弟們會一槍解決你,當然,如果企圖棄權,你的朋友照樣活不成,想好了嗎?」

看來這是個十足的狂人,場面完全失控。這一次,我和鄭耀揚是注定難逃一劫。

「不,鄭!」居然是蘭迪默首先喊出來,「不要冒險!」

「又有一個英雄出場,都不要命了么?」聽頭兒這么說,站在蘭迪默不遠處的一個黑衣人就向他走過去,用槍柄狠狠給了他面門一記,他悶哼著坐倒在地,嘴角磕出血來。

我很意外,蘭迪默會突然跳出來,我以為他絕對不會關心我的安危,也許是擔心莉蒂亞的質問。

苦笑了一下說:「我的運氣一向不壞,記住,我和你都不能這么容易就掛了。」也不知為什么,我漸漸鎮定下來,突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竟然還覺得能死在鄭耀揚手里,此生也可草率了結。

「你真這么想?」他的目光能燃出火來,他熱切地盯著我。

我從來沒有和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在危急關頭如此默契地對望過,露骨、狂放、充滿力量。

「我不會讓你死的,陳碩。」像是一句承諾。

「我知道。」¤自由¤自在¤整理¤

就在這時,我的頭部突然遭到身後人的重擊,眼前黑了一黑,血從額頭慢慢流下來,我忍著痛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模糊中,我看見鄭耀揚一臉深沉地注視著我。

匪頭繼續發話:「不必述舊了,我只給你們一分鍾的時間。」

我看著他,甚至沒有閉上眼睛,我想一直看著他,看他扳動扳機結束一切,我全盤領受,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甘多么遺憾。

「我沒有想到我會有一天用槍指著你的頭。」沖我低低說了句,然後──他堅決地舉起了槍。

我不知道他當時是種什么樣的心情,可我清楚,如果立場顛倒,我也會舉起槍對著他,不是為偷生,而是為生機,我們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知道危險只有「面對」一條路可走,別無他法。

我想上百的警力已經在路上了,歹徒們也有了撤退的意思,但我們這場戲卻不得不配合著演完它,現在我和耀揚根本沒有逞英雄的機會,如果只有我們兩個,一切都不是問題,寧願血染殺場,也不會有讓自己有受辱的機會,但這一次不同,那么多人蹲在地上,不能裝作不知道。

「來吧。」我說。

猶豫只有半秒鍾,扳機扣下,啪,全場一驚──並沒有子彈飛出。我看見鄭耀揚輕一口氣,額頭也滲出汗來,而我的心也在狂跳著。

「狗屎運。」匪頭不快地咒罵,「繼續,別記錯位置,這回是心臟。」

鄭耀揚又抬起手來第二次扣下扳機,一聲巨響!當我意識到自己沒有賭贏時,整個人已經緩緩軟下來,跪在地上卻不肯倒下去,右手輕輕捂住胸口。很奇怪,我的神智很清醒,可身上的痛卻使我渾身一陣陣痙攣,胸口的抽搐使我的意志力在瞬間消彌,終於,開始蒙朧,周圍的一切都漸漸離我遠去,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樣平靜地去死,我抬頭望見鄭耀揚的眼睛──完全狂亂了。

「小子!」匪頭冷笑一聲,隨手命手下拉了幾位重要賓客做人質,紛紛撤退,絕對訓練有素,「只能說,你朋友今天的運氣太背了。」

我再也撐不住,和達莫一樣,倒在涼冷的地板上,這一次,鄭耀揚沒有呼喊,只是沉默著看著我倒下,我不想死,因為這樣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殘酷。

鄭耀揚,雖然我從來沒有給過你任何承諾,但你知道──我愛你,一直都是。

直到我的上半身被人一瞬間托起擁入懷中,胸口被扯得撕心裂肺地痛,我的意識才重新回來,沒有力氣開口,甚至不能睜眼,但我知道我還能呼吸。

「陳碩,陳碩……」溫熱的氣息包圍我的口唇,我更痛了,不是胸口,而是包裹在胸口里的那顆心,「你別這樣,不許離開我,不許……」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這場游戲玩得太爛,連老天都不眷顧我們,還有後來嗎?還有么?!我很痛,鄭耀揚,別把我抱得那么緊,我快撐不下去了,你要瘋了我也要瘋了……

82

我醒來的時候,是一個下午,那天有陽光紛紛從窗戶外撲進來卧在床尾。我的眼皮很重,頭痛欲裂,一時半會兒居然想不起之前發生過什么。緩緩動了動手指,想出聲,但嗓子發不出響聲,只得呆呆看著白色的天花板。

過了很久,我才想起來,我中槍了。可為什么又活過來?我的心臟應該有了一個孔,血從里面無休止地流出來,可我怎么還能醒來?多么不合邏輯。

門!地一聲被人推開,白褂醫生走進來,看見我睜著眼睛,欣喜異常地上前來招呼:「感覺怎么樣?早過了危險期,可就是一直不醒。」

稍稍點一下頭,疲倦感陣陣襲來,我輕輕閉上眼。晚上,蘭迪默竟然來了,我也能開口說兩句了:「人……逮著了嗎?」

他知道我問的是什么:「警方全力追擊,死了一半逃了一半,一個人質下落不明。」

「shit!」

「精神不錯嘛,還有力氣罵人。」他調侃我了一句,又接下去,「中歐一群亡命之徒干的,跟個黑手黨組織有關聯,主要是會場出內鬼,事先布了局,鑽了保衛系統的空子,一幫歐洲大人物跟串著鏈子的猴子似地任人耍,不過,消息全面封鎖,多少挽回了些面子。達莫也是,以為自己夠謹慎,哼,這回得了教訓,不過命是揀回來了。還有你,這一槍都沒能解決你,真是讓人敬佩。」語氣雖損,但我頭一次沒感覺到他的惡意。

過了很長時間我才說:「是他──打偏了。」

蘭迪默走過來,站在床頭俯視我,閑閑道:「他以為子彈不會飛出去,他太自信了。」

「我躺了……多久?」

「最好還是別知道,否則會受刺激。」他笑得有些詭異,「gt,今早我居然收到gt的律師信,剛聽說你醒了,所以專程來提示你,可得豎著從這兒走出去才有機會動我。」他停一停又說,「那個鄭,已經走了。」

我的胸口狠狠一抽,深深吸了口空氣:「什么時候?」

「在得知你脫離危險期之後,他是個聰明人,你們都想保全對方,結果卻換來最壞的一種。」

「行了……你出去,讓我安靜會兒。」

「憤怒的公牛,嗯?」他的嘲笑首次有了些溫度,慢慢往外走,當他跨出門廊的一剎那卻回頭留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那天,他當眾吻了你,希望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還有,莉蒂亞並不知道你受傷的事,希望以後她也不知道。」

鄭耀揚終於能給自己一項理由,來提前結束我們這段致命的關系,無論我給自己提供過多少借口,都不能改變尷尬的局面,我們不被祝福,這是事實。況且他是鄭耀揚,有自己的帝國和人生,而我陳碩,不羈成性的一匹野馬,我們兩個大男人維系一生的機率是多少,我全然不敢估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