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2 / 2)

我的多情玩伴 未知 6217 字 2021-01-19

母親端起先前放下的碗,說:「我不信。我一直在家。」

小胖子就馬上拿出手機,撥了家里的電話號碼,通了,但電話沒響鈴。這事就怪了。他去檢查電話,確實出毛病了。家里的電話撥任何號碼都通,任何電話撥家里的號碼也通,就是不響鈴。家里還有一部電話,裝上去,好了。母親笑起來,連說「誤會誤會」。

母親端詳了周雪梅一會兒,臉上的微笑依然持久地保存著。她對周雪梅說:「我們小胖子就是能干。你跟他,沒錯。我跟他,也沒錯。」

周雪梅就笑。說:「還算不錯吧。」

母親又說:「我們倆命都好,遇到了他。就是他命不好,遇到了我。」

小胖子如釋重負了。眼前的母親突然變了一個人,脫胎換骨了。恢復到了從前的正常狀態上。高度清醒了。小胖子心里騰起一股喜悅之情。打從把她叫媽開始,她的健康就成了小胖子的時刻要牽掛的事情。母親身體好了,他比什么都高興。小胖子看看四周,屋里屋外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牆壁上那張鬼畫桃符似的東西也揭了下來,不在了。屋子不再象她犯病時那樣亂七八糟。小胖子敏銳地意識到,母親的變化與那個叫李叔叔的大胡子男人有關。

見那個李叔叔還在客廳里坐著,周雪梅就站到陽台上去了。她喜歡從陽台上觀看外面的景致。小胖子也跟著站出去了。一到陽台,周雪梅就看見了掛在晾衣桿上的毛線。在掛毛線的不遠處,還放著半只沒有拆除的袖子。從袖子上的花紋看出,那是她給小胖子打的毛衣。周雪梅小聲說:「小胖子,誰把毛衣拆掉了?嫌不好,要重新打呀?」

小胖子就笑,只好說出實情。都是母親做的好事。周雪梅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可她沒什么好生氣的,犯不著跟一個病人生氣。周雪梅也看出了小胖子心里的難受。他說:「不要緊。我又給你打了一件。明天就可以穿。」

小胖子說:「真是我的好媳婦。我原以為你要生氣的。」

周雪梅說:「所以你怕我來看見了是不是?」

小胖子說:「這么好一件毛衣拆了,我也心疼呀。」

正在說話,母親端著一盤點心出來了。放到周雪梅面前,非要讓她吃不可。周雪梅說:「媽,你別c心我。你去招待客人吧。」

母親往屋里看了看,說:「他不是什么客人。我們天天在一起鍛煉身體的。他就住在對面樓上。沒事過來坐坐。」母親給周雪梅抓了一把糖,塞在她手上,又把盤子端進去了。看得出來,母親心里陽光燦爛。

74、小胖子向我們宣布了一個重大消息

小胖子鄭重其事地向我們宣布:「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媽戀愛了!」

小胖子該送周雪梅回家的路上,周雪梅很興奮,她所看到的跟小胖子所說的不一樣。她說:「你媽媽身體不是很好嗎?看不出是個病人嘛!」

小胖子說:「看來我媽還是喜歡你的。你看她那高興勁。」

「我一去就看出來了。」周雪梅看了看小胖子,說:「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你說。只要你想說的話,沒有不該說的。」小胖子說。

周雪梅試探地,有些吞吞吐吐地說:「你媽是不是在跟那個姓李的談戀愛?」

小胖子手握方向盤,瞟了她一眼,說:「也許是吧。我們母子倆都是單身。我能談,她為什么不能談?咱們各談各的,互不相擾。」

看他那樣子,周雪梅樂了,說:「你不反對?」

小胖子說:「給我找個後爸有啥不好?我們以後有了孩子,就有兩個老人幫我們帶了。」

周雪梅嘻嘻地笑起來,開玩笑說:「要是你媽再給你生個弟弟怎么?」

小胖子說:「那就是雙喜臨門了。侄子和叔叔可以用同樣的n布和奶嘴了。」

兩人對母親的情況只是猜測。但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母親確實談戀愛了。就是跟那個姓李的叔叔。母親五十七歲,李叔叔六十一歲,年齡相差無幾。母親雖然歷經滄桑,可她的長相是天生的漂亮,皮膚很白,一白就顯得年輕了。母親真正衰老是在兒子張小明病逝之後的幾年時間,中年喪子把她催老的。現在看上去,也只有五十出頭的樣子。要說她跟李叔叔倒也般配。

知道母親戀愛了,小胖子卻不方便詢問這事。盡管是別人的母親,叫也叫親了,平時也當作親生母親一樣看待。可要主動問這事,一時還說不出口。為了了解母親的日常行蹤,小胖子在上班時經常打電話回家,卻沒人接。電話換了新的,不存在質量故障。他由此斷定母親外出了。以前母親不是這樣的。除了到菜市場買菜和偶爾到小區鍛煉身體外,她基本上是不出去的。即使病情發作時也會在家里。現在一反常態,又突然出現了李叔叔,作為公安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小胖子是能夠判斷出來的。這也就是說,母親的外出與李叔叔的出現具有某種因果關系。

道出這一因果關系的還是母親自己。她在幾天後對小胖子說出了實情。她和李叔叔是在小區跳舞的時候認識的。李叔叔是退休干部,老伴八年前去世,兩個孩子都已成家。眼下他跟小兒子在一起生活。年輕人成了家,老人就孤獨了。在小區學跳舞,成天跟那些中年男女們在一起說笑,其中有不少單身的女人,李叔叔就起了野心。在學跳舞的那些單身女人中,母親是最漂亮的一個,她的身段,她的皮膚,以及她的笑,都數得上第一。更特別的是,母親具有一種憂郁和感傷的氣質,身上流動著一種哀傷之美。這種哀傷之美總是在跳舞的時候彌漫開來,不斷向四周擴散。這是兒子張小明造就的,他的死改變了母親原本開朗明亮的個性,變得沉默了,自閉了,憂郁寡歡了。由此構成了母親卓爾不群的特殊氣質。李叔叔的那雙眼睛就盯住了母親,主動上來跟她說話,糾正她的舞蹈姿勢。母親也怪,從來不跳舞,自以為是最笨的一個,卻總是在李叔叔那里獲得啟發和靈感。用李叔叔的話說,母親悟性很好,一點就通。於是,舞蹈對他們來說不再是一種藝術,功能增加了,變成了傳媒,傳達著兩人之間的黃昏情感。

「你們准備結婚?」小胖子終於開門見山地問了。

母親說:「正想問你呢。我們有這個想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只要你高興,怎么都行!」小胖子說。

「那么,周雪梅呢?她會同意嗎?」母親說。看來她考慮得很周到。

小胖子說:「她也會支持的。」

母親興奮地拉住了小胖子的手,象拉她的兒子張小明一樣。小胖子記得,母親在拉張小明時就是這個樣子。拉住了,撫摸著,感受著兒子的肌膚之暖。那里面有一種天倫之樂,有幾分激動之喜,也有幾分溫馨之情。

此後的幾天時間里,母親經常把李叔叔叫到家里吃飯,給他做好吃的。小胖子了解到,李叔叔的小兒子和兒媳婦都在單位上班,中午不回家。李叔叔覺得一個人吃飯沒勁,常常是用開水泡米飯打發午餐,草率行事。正好母親中午也是一個人,也覺得沒啥胃口,兩人便在一起吃飯了。胃口也好了,不再孤獨了。母親沒有隱瞞這些情況,每天小胖子回家,母親就會向他如實匯報:「你李叔叔今天又在我家吃飯了。這幾天的菜都是他買的。你不會生氣吧。」

小胖子說:「只要你覺得合適,就好。」

母親說:「我知道你不會生氣的,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在說這些話時,母親臉上充盈著紅潤和甜蜜,那里面暗藏著一些值得回味的東西。小胖子從母親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沒有說的內容,比如吃飯後干些什么,難道僅僅只是吃飯嗎?對於這些可能出現的私情,小胖子不願去多想。聽說黃昏之戀是熱烈的,那是人生的最後一班船,趕上了一點不比青春烈火差多少。至於兩人如何恩愛,就只好由他們去了。小胖子願意把他們想像成一種美好。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母子倆差不多同時談戀愛,母親後來居上了,膽子更大一點,步子更快一點。小胖子無可奈何地成了落後者。

我們幾個玩伴好久沒有聚集在一起了。星期五那天,劉真讓我分別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來吃東北菜。她要親自主廚。電話一打,趙德發,歐陽一虹,周雪梅,小胖子,他們都來了。吃飯時,小胖子鄭重其事地向我們宣布:「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媽戀愛了!」

我們都說好。然後,小胖子繪聲繪色地談了談他媽戀愛的基本情況。還說准備結婚。

周雪梅突然說:「你可別高興早了。聽說精神病人是不能結婚的。」

小胖子說:「婚姻面前人人平等。為什么要剝奪她們結婚的權利呢?」

周雪梅說:「我只是聽說。不一定對。如果他們要結婚,你就要把這些問題搞清楚。」

趙德發一本正經地對小胖子說:「你媽結婚用不著搞婚前檢查吧?」

歐陽一虹差點笑得噴飯。眼淚都笑出來了。

小胖子打了一下趙德發,說:「你他媽能不能說句人話!」

趙德發說:「我說的是老實話。現在規定的條條框框很多,咱們得遵紀守法。」

周雪梅說:「不用不用。結一次婚檢查一次,那要是經常結婚的人多麻煩呀。」

趙德發對我說:「要是再婚也要檢查,你們兩人也得去才行。否則,不給你們頒發執照。」

我說:「這你就不用c心了。」

75、我媽一戀愛病就好了

精神病人可以戀愛結婚嗎?小胖子說:「那我告訴你吧。我媽一戀愛病就好了!」

整整一頓飯都是在笑聲中度過的。我注意到了,劉真和歐陽一虹都很羨慕我們這群朋友。大家不設防,無顧忌,說話出格一點也不要緊。盡管胡說八道,但很開心,胃口也開了,飯量大多了。飯後,趙德發牌癮上來,要打麻將,劉真說:「你們打吧,我走。我得回去早點睡覺,明天公司有事。」

趙德發說:「劉總,這就是你的家,你到哪兒去啊?」

劉真說:「我回那邊的房子去。」劉真指的是別墅。

趙德發說:「是不是影響你們了?所以你要走?」

劉真說:「不不不。我本來就是要過去住的。保姆一人在家,不放心。」

趙德發是個快嘴快舌的人,臉也最厚。他一邊在我屋子找麻將,一邊驅逐劉真:「你要走就趕快走,省得礙事。戰爭讓女人走開!」

劉真就走了,歐陽一虹也走了。就剩下周雪梅,小胖子,趙德發我們四個人。桌子展開後,周雪梅摸摸索口袋,雙手一攤,說:「姐夫,我不知道要打麻將,沒帶錢怎么辦?我就不打了吧。」

趙德發在小姨子面前還算大方,如果三缺一就打不成,必須遷就她。趙德發說:「給你一點。輸了就算了,贏了就還我。」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千塊錢交給周雪梅,作為打麻將的專項資金。

麻將打到凌晨三點才收場。趙德發開車回家了,小胖子在周雪梅那里住下了。小胖子贏了一千多塊錢,全給了周雪梅,讓她買件衣服。兩人躺在床上,說起了母親的婚事,兩人一致認為,母親畢竟是個病人,而且是特殊的病人。能否結婚,要搞清楚才行。為此,他們決定第二天專門到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去找專家咨詢,問輕度間隙性精神病人能不能結婚。要是不能結婚,母親的婚事就只好不了了之。

第二天,周雪梅和小胖子就專程趕到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咨詢者是一位老專家。老專家端詳了眼前這兩位生龍活虎的年輕人,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嚴肅地對小胖子說:「你是警察,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國家鼓勵優生優育,嚴格地講,精神病人是不宜結婚的。萬一要結婚,也不能生孩子。這是為了提高人口質量。」

小胖子和周雪梅哭笑不得。小胖子說:「她都已經快到六十歲了。還生孩子呢。」

老專家說:「六十?那當然行。如果是因刺激引起的精神病,婚後還會對健康有好處。當然,要避免再受新的刺激。要多一些關心和愛護。」

小胖子說:「知道了。」

小胖子帶著周雪梅樂呵呵回到家里,向母親報告了這一消息。母親知道兒子是用心的,感激地說:「我曉得你的一片孝心。等你們結婚之後,再考慮我的事吧。我不能結在你們前面。」

小胖子問為什么。

母親說:「我耽誤了你許多時間,你連找對象都推遲了。我不能再耽誤你了。」

母親謙讓了。母親的母愛本質完全徹底地表現出來了。她知道自己耽誤了兒子,很內疚。她似乎想通過這一次給兒子以補償。但小胖子也很清楚,他們各自的婚姻是可以互不干擾的。不存在矛盾或時間上的沖突。誰先誰後沒有關系。只是母親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罷了。這讓小胖子和周雪梅都很感動。

母親的戀愛推動了小胖子的戀愛進程。我的玩伴小胖子要快馬加鞭,不能落後於母親。他每天都要打電話詢問新房的裝修情況。總是催促裝修人員加快進度。有一天,三個來自浙江的裝修人員說:「你們上海有過規定,晚上六點以後裝修就要停止,不得影響鄰居休息。所以,晚上我們只有睡覺。」小胖子說:「只能說你們是傻瓜。那是針對已經有居民入住的地方而言。我們這里就沒人住進來,房子全是空的,會影響誰?」裝修人員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上下左右全是空房,不存在影響誰的問題。這樣,他們晚上也干了起來。

母親的戀愛也促進了她自身健康狀況的好轉,她沒有再犯過病,自然也沒再打過小胖子的耳光。我的玩伴小胖子臉皮安全了,不再擔心受到外來侵犯。母親的生活也變得十分有規律了。她每天早晨六點鍾起床,跟其他正常老人一道到小區的健身點去作健身c,李叔叔也會准時出現在那里。於是開始了他們每天的第一次會面。在從眾目睽睽之下,李叔叔依然要給母親糾正姿勢。她的姿勢永遠不會正確,永遠需要李叔叔來糾正,李叔叔永遠是母親的老師。比如舉手的高度,比如腿部彎曲的角度,比如擴胸的幅度等等,李叔叔都要手把手教她。完成最後一道晨練,大叔大媽們都散去了,母親和李叔叔便雙雙來到菜場,去購買全天的菜。如果母親菜買多了,李叔叔還會幫她拎著。一直拎到小區的大門內。分手時,李叔叔才會把菜交給她。中午,李叔叔也會來家里看看,有時還要在這里吃午飯。之後兩人關在屋子里聊天,大談養兒育女的艱辛和人生的酸甜苦辣。兩人直到下午三點,他們都該給各自的兒子做晚飯了,李叔叔才離開。

小胖子每天下班後,屋子都收拾得非常整潔。有時還灑了香水。母親總會把李叔叔來過的情況跟他說說。以前說「你李叔叔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