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部分(1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85 字 2021-01-19

功能 和功能!吳若釗雖比不上閣老尚書之類,但父親是太子太傅,自己又素有文名,因此每逢秋闈春闈,少不得有人以種種借口或門路上門拜訪。有時連李氏也覺不堪其擾,但吳若釗本人是個愛才的,倒是從無拒絕。

綺年過去時,只見堂上許祭酒、吳若釗、韓兆及那日在許家撞見的少年正熱烈地討論著什么,倒把許茂雲冷落在了一邊。李氏看了不由得好笑:「老爺這是做什么,敢情是開文會么?」拉了許茂雲的手笑道,「許姑娘只怕坐得無聊了,一會兒跟你周家姐姐去頑。」

韓兆也有些不好意思,見綺年進來,當即起身:「周妹妹——冷妹妹也在此處?」

「冷姐姐來瞧我,方與我說韓大哥進京了,可巧就來了。」

韓兆帶了不少東西,甚至還有韓嫣特地塞了一罐韓太太腌的泡菜,是綺年從前最喜歡吃的。倒弄得綺年心里酸酸軟軟的:「這么老遠的路,讓韓大哥帶過來,真是麻煩了。」

吳若釗笑道:「綺兒請許姑娘去蜀素閣坐坐。」看一眼妻子,「我要留許兄與兩位世兄小酌。」

李氏無奈地搖了搖頭:「是,妾身去准備酒菜。」吳若釗這又是看到少年才俊興奮了。

綺年一手拉了許茂雲,一手去拉冷玉如,卻見冷玉如望著韓兆出神,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輕輕拽了她一下:「走,我們去蜀素閣吧。」

45可憐天下父母心

許祭酒一行直到天黑時分才離去;李氏見吳若釗腳步微晃的進來,不由好笑;轉身叫丫頭端早已備下的醒酒湯來,自己親自取了熱毛巾給丈夫拭面:「少喝幾杯不成么?」

吳若釗並不甚醉。/許祭酒本人酒量不行;因此也無非是小酌了幾杯而已:「心里高興,果然後生可畏;今日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好的。蘇世兄年輕些,才華卻是極好;韓世兄到底年長幾歲,更為穩妥。聽說蘇世兄明年春闈是不下場的,若這三年磨煉得好,怕是有狀元之才!韓世兄雖不比他才氣人,但明年春闈也必中的。」

李氏抿嘴笑道:「老爺還是這脾氣;見了青年才俊;就好似自己兒子一般。」

吳若釗也笑道:「我們霄兒比不上蘇世兄,然而人也是踏實的。若論將來,腳踏實地,未必就不如人。」

李氏聽了也歡喜:「霄哥兒脾性上隨老爺呢。」

吳若釗呵呵笑道:「夫人又來逗我開心了。」兩人年輕時也只是奉父母之命成婚,雖然相敬如賓,卻也難免不足。反倒是如今年紀長了,攜手半生之後,倒更為融洽。

吳若釗手撐了頭,歪在炕上沉吟片刻,道:「夫人與綺兒多說說話,問問韓世兄為人如何?」

李氏一怔:「老爺的意思是——」

吳若釗半閉了眼睛,緩緩道:「許祭酒亦是愛才之人。這韓世兄父親是成都府同知,素日有個好友,如今在京中做個編修。韓世兄為著明年春闈之事入京,就住在他處。他又將人薦到許祭酒處……說來,這也是常事。我今日一敘,覺其絕非鑽營之人,乃是有真才的。」

李氏試探著道:「老爺莫非是想將這位韓公子說給雯兒?」

「正是。韓世兄尚未娶妻,雖則年紀是略長雯兒幾歲,也並不算什么。綺兒在成都時,兩家為通家之好,想來知道其人品行。若當真是好的,我便托了許祭酒去說。」

李氏倒有幾分為難:「妾身倒是聽綺兒說起過韓家小姐,說是性子直爽寬厚的。且看今日韓公子千里迢迢的帶了腌菜來,必是長情之人。有妹如此,兄長怕也不差。只是韓同知不過是五品……何不待韓公子明年高中,老爺再提此事呢?」關鍵是,一個舉人,只怕吳知雯不願意呢。

吳若釗呵呵笑道:「夫人這就差了。若待明年新進士高中,恐怕提親的便多了。且若高中之後再去提親,未免顯得我們太過勢利。」若在春闈前提親就完全是兩回事了,外人只會覺得吳侍郎愛才,故將愛女許親。待日後韓兆高中,便是他有識人之明,就連韓兆也只會感激岳父的賞識,「日後雯兒去了他家,日子也好過。」伯樂之女,與普通媳婦,待遇必是天差地別的。

李氏聽得有理,連連點頭:「既如此,妾身這幾日就悄悄地問問綺兒。」

李氏既答應了丈夫,也並不拖延,到第二日得了閑,就去了蜀素閣。綺年正在算上月的賬目,見李氏進來,連忙起身接了坐下。李氏看了眼那賬,不由得好笑:「我這里教雯兒看魚鱗賬十分吃力,你倒早能自己看賬了,將來倒也省心。」

綺年也不由得笑了。吳知雯並不是笨的,只是一心放在詩書上,讓她看賬真是折磨。

「表姐只是尚不知日後管家理事的要緊處罷了。」

這一句話真是說到了李氏心里去:「我的兒,也就是你,年紀小小卻吃了那些苦,格外的懂事。你那表姐——唉,將來去了別人家里做媳婦,哪里能天天的風花雪月呢。當初我在家中時一樣也只愛琴棋書畫,可是自嫁了你舅舅,便只剩下柴米油鹽了。」吳家還是富貴之家,若是窮家小戶,那琴棋書畫就更沒了用處。

綺年不好接口親事的事,只笑了笑低下頭去。李氏說了幾句閑話,便問到韓兆:「聽說尚未娶妻?」

「是。韓伯父家教甚嚴,似是要待韓大哥金榜題名之後再說親事呢。」

「不知韓同知家中都有幾子幾女?都是何人所出?」

「只有韓大哥兄妹二人,皆是伯母所出。韓伯父並未……」

李氏聽得心中一喜。有時人的脾性便自家風上來,韓同知自己不納妾,將來兒子也多半如此。

綺年聽李氏問了這一會,已經明白了大半:「舅母是想將韓大哥——」

李氏拉著她的手:「我的兒,舅母也不瞞你。韓公子雖年紀比雯兒長了些,只你舅舅看中了他人才,想著托許祭酒去說呢。你也知道,雯兒不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若是有什么不妥,我難免落個苛待庶女的名聲,因此才想問問,韓公子人品如何?」

綺年想起冷玉如,不由得嘆了口氣。從前在成都時,韓同知看不上冷家,嫌冷家妻妾不能各安其分,家教不佳;如今冷家攀上了恆山伯府,怕該是冷家看不上韓家了罷?可見冷玉如與韓兆始終是無緣的。

「韓大哥人品如何,畢竟內外有別,外甥女也不好多說。只是韓伯父家教甚嚴,從未聽說韓大哥有什么劣跡的。」

李氏欣然:「早前聽你說起韓家小姐,便覺是個敦厚人。所謂人以群分,你是個厚道的,冷家小姐也是個知禮的,想韓家小姐既與你們交好,自然也是脾性相近之人。既有這樣的妹妹,那兄長自然也是好的。」再有吳若釗的賞識提攜,吳知雯嫁了這樣人家,至少是不會受委屈了。

綺年心里卻覺得有些沉重,想起冷玉如便覺得怏怏的,但看李氏歡喜,也只好打起精神來說話。正說著,碧雲歡喜進來道:「太太,宮里皇子側妃賞重陽節的節禮來了。」

李氏卻不由得一怔:「是誰送來的?」中秋節的時候吳知雯都沒送什么來,怎么重陽節倒送節禮來了呢?

「是陪姑娘進宮的丫鬟墨畫。」吳知霞進宮帶了兩個貼身的陪嫁丫鬟,一個叫青書一個叫墨畫,其中倒是墨畫更伶俐得用些。

「走,去前頭看看。」

墨畫只帶了兩個小太監出來。顏氏是一匹淺金織花絨,李氏和鄭氏是兩端宮錦,幾個女孩兒是每人兩支新樣宮花,男孩們則是兩支上進的湖筆。雖是人人都有,卻說不上什么重禮。

顏氏急著問墨畫:「霞兒在宮中可好?」

墨畫低頭道:「姑娘還好,只是很掛念老太太和太太,還有少爺和姑娘們。中秋節時姑娘進宮還不久,因此不曾送東西來。這些都是平日里皇上賞的,送來給老太太,也沾沾皇家的福氣。」

鄭氏卻只管盯著墨畫看,一邊叫人將小太監請下去好生招待。顏氏問了幾句便罷了,鄭氏急忙帶著墨畫回了怡園,叫人將門關了,開口便問:「姑娘當真在宮中還好?」

墨畫跪在地上,眼圈倏地就紅了:「太太,姑娘,姑娘還好。」

鄭氏越發的疑心:「胡說!若當真好,中秋節為什么不叫你回來?」

墨畫低頭道:「中秋節時,姑娘,姑娘被皇子妃禁了足。」

鄭氏吃了一驚:「什么?姑娘可是犯了什么錯?怎會被皇子妃禁足呢?」

墨畫低聲道:「姑娘,姑娘沖撞了皇子妃,所以被禁足了。」

「沖撞皇子妃?」鄭氏更是吃驚,「你快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畫拭著淚道:「姑娘自進了宮,長皇子也沒去姑娘房里幾次。姑娘心情不好,有一日去園子里賞桂花,因著小宮女失手打了姑娘的茶杯,姑娘就罰了她。誰知,誰知皇子妃就在旁邊的亭子里,便說姑娘苛待宮人,且在宮中大聲喧嘩,沖撞皇子妃,就禁足了。」

鄭氏猛地站了起來,站了片刻,卻又坐下了,冷冷道:「墨畫,你敢是覺得進了宮,我就不能罰你了么?」

墨畫吃了一驚,抬頭道:「太太——」

「你竟敢說謊!」鄭氏聲音冰冷,「姑娘究竟是叫你回來做什么的?」

墨畫連連磕頭:「奴婢不敢欺瞞太太,當時,當時姑娘知道皇子妃在旁邊亭中,還——」

「她打罵宮女,是打罵給皇子妃看的,是么?」鄭氏一拍桌子,「胡鬧!」她自是知道女兒身居側妃之位並不甘心,但既然是皇上下旨定了尊卑那也只能遵守。金國秀是顯國公的孫女,身份上本也勝過吳知霞,如今這女兒竟然不知死活地在金國秀面前打罵宮人,被禁足怕都是輕的。

墨畫哭著連連磕頭:「太太,姑娘讓我回來求太太和老爺想辦法幫幫姑娘啊!長皇子如今總在皇子妃房中歇著,姑娘不得寵,這可如何是好呢!」

鄭氏只覺兩邊太陽x一跳一跳地疼,自己按住了道:「不是還有一位側妃么?」皇長子與皇次子都指了一位正妃兩位側妃,皇長子的另一位側妃是翰林院某翰林之女,年紀比吳知霞略大一歲,也是在閨中就有賢名的。

墨畫想了想:「柳側妃房中,長皇子也不常去的……」

「柳側妃可有封號?」

「沒有。」

「她可有沖撞皇子妃或者沖撞霞兒之舉?」

「沒,沒有……」墨畫聲音低了下去,「柳側妃平日總呆在自己房中,有時畫幾筆,送去請皇子妃指點。見了姑娘,也是恭恭敬敬的。」因吳知霞有個「惠」字做封號,就比同是側妃的柳氏要尊貴幾分。

鄭氏恨鐵不成鋼地一拍桌子:「柳側妃既都能如此安分,霞兒為何不能?你馬上回去,給我告訴霞兒,柳氏比她年長都不著急,她急什么?老爺自然會好生為朝廷效力,好做她的靠山。可是任誰的手也不能伸到宮里去,叫她瞧著柳側妃平日的行事,好生學著些!對皇子妃要恭敬,多去請安!」既然皇長子總在金國秀房里,多去給金國秀請安,不就能多見見皇長子么?

墨畫被罵得不敢抬頭,只能喏喏地聽著。鄭氏罵完了,想了想,叫廚下去做幾樣素日里吳知霞最愛吃的點心,在那食盒最下層里放了幾張零散銀票和滿滿的金銀錁子,嘆道:「跟姑娘說,該使銀子的時候不要吝惜了。伺候的人要恩威並施,才能攏住人心。皇長子那里,時日方長。當今聖上不愛女色,自也不會給皇子們大肆選妃,只要慢慢下水磨功夫,哪里怕不成事呢?你是姑娘身邊得用的,要多勸著,若再被我聽說姑娘沖撞皇子妃,休怪我不認這個女兒!」

墨畫低了頭一概應著。鄭氏訓斥完了,才放緩了聲音道:「姑娘是家里嬌寵慣了,可是去人家家里做媳婦,哪里能如在家做姑娘時呢?我且不說別的,就是你,在家里一樣有爹娘疼著,心肝兒r一樣,如今出來伺候人,可還能如在家里時一樣么?你若懂這道理,就該多勸著姑娘些。主子好了,自然你也有前程。」

墨畫喃喃道:「姑娘可是去做皇子妃的……」怎能跟她們這些奴婢相比呢?

鄭氏恨不能親自飛到宮里去將女兒教訓一頓,只是後妃的家眷只能每年初一到十五之間遞牌子進宮一次,如今還差著好幾個月呢。只得壓下了氣道:「糊塗東西!難道姑娘不是去伺候皇長子的?」

墨畫似乎明白了些。鄭氏嘆道:「總之一句話,叫姑娘安分守己,對人恭敬。若連我的話都不聽,我也不認這個女兒!」

墨畫的來意沒有達成,反而被訓了個滿頭包,眼圈通紅地回去了。鄭氏這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摔了一個茶杯才勉強壓住胸口那團火,好容易等到吳若錚下了衙門回來,連忙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

吳若錚聽得也直皺眉頭:「顯國公府人丁雖然不蕃,但顯國公地位尊崇,論起來,霞兒是萬不能與皇子妃相比的。這事你做得對,還是讓霞兒安分守己,日子還長著呢。皇上也還是看重於我吳家,才給了惠的封號。說起來,皇子妃能得封號極少,霞兒若不授人以柄,輕易也不會有人敢冒犯於她。」

鄭氏當著墨畫雖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到了丈夫面前卻又心疼女兒得緊,垂淚道:「早知如此,真不該送她進宮,若擱在外頭,什么樣的好親事沒有?皇子妃從前是有賢名,可是那畢竟是閨中,出了嫁自然不同。萬一皇子妃妒——」

「皇子妃即便不妒,嫡庶有別,也得先生下嫡長子。」吳若錚知道妻子心里難受。他的婚事雖然也是顏氏挑選的,但夫妻二人均為庶出,自成親伊始便同病相憐,感情比別人又自不同。真論起來,吳若釗與李氏都是望塵莫及。以至於幾個成年子女皆是鄭氏所生,如今雖納了妾,也生了個小兒子,但與鄭氏仍舊伉儷情深。順手拿了絲帕給鄭氏拭淚,嘆道,「莫說皇室了,就是普通人家里,嫡庶也是有別的,你我莫非還不知道么?皇長子是明理之人,長子非嫡,他也是深受其苦呢。」

鄭氏更是傷心。倘若如今皇子正妃是吳知霞,那皇長子這決意先生嫡子的念頭自然是好上加好,可惜自己女兒竟是側妃,將來的外孫也就都是庶出。自己和丈夫都是庶出,如今外孫也是庶出,難道一家子都掉在庶出窩里爬不出來了嗎?

吳若錚知道妻子是個明白人,更知道做母親的如何心疼女兒,縱然知道怎樣才是最明智的,仍舊要忍不住心疼,嘆息道:「也是我誤了霞兒。只是如今事已成定局,再去反悔亦無用處。皇長子不是薄情寡意之人,霞兒只要守著本份,將來皇子妃生了嫡子,自然就有她出頭的日子了。此事如今急也無益,夫人還是放下吧,我且與你說一件喜事。」

鄭氏拭淚道:「什么喜事?」

吳若錚今日回來本是滿心喜氣的,因著吳知霞之事掃了興致,此時再想起來,不由得又笑了一聲:「是雪兒的喜事呢。」

鄭氏如今最關心的無過是兒女親事,一聽吳知雪有喜事,連忙擦了眼淚道:「是什么喜事?」

吳若錚笑道:「今日我在衙門里遇見了東陽侯,說起那日大長公主壽辰,見了我們雪兒十分喜歡,覺得是個知禮的。又說他的幼子秦岩還未娶親,今年正好十八歲了,秋闈剛剛中了第一百一十二名,雖說是只掛了榜尾,但這種勛貴人家的子弟能中出來已經是難得了。」

鄭氏先是一喜,隨即又有些犯愁:「東陽侯府的爵位到而今已是第五代了,下頭怕也就與平民無異,且東陽侯的長子如今不過是個從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