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1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91 字 2021-01-19

功能 和功能!趙燕恆微微皺了皺眉,斂起了笑容:「如今金姑娘已是皇子妃,有些事萬不可再提了。」

清明低頭道:「是。奴婢也只是與少爺說一說,萬不會對外人提的。」

「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有時隔牆有耳。」趙燕恆微微闔上眼睛,「話說得再謹慎,亦不如不說更穩妥些。」

清明低頭應了,看他似乎有些累,便自馬車暗格里抽出一條薄毯,輕輕搭到他身上。忽聽趙燕恆道:「府里各處管事的,有多少是王妃的人,有多少還是府里的人?」

清明微微一怔:「少爺這是要——」這些都是趙燕恆身邊另一個丫鬟白露在管,趙燕恆倒是極少過問的。

「哦,這是白露的差事。」趙燕恆也想了起來,「回去告訴白露,仔細列個名單出來,等世子妃進了府,暗中教她都認得,不管王妃想怎樣,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清明遲疑片刻道:「奴婢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幾時也學了這一套了?」趙燕恆半閉著眼睛帶笑輕斥了一句,「有什么話說就是,還要藏著掖著么?」

「奴婢是覺得,少爺這次——似乎太急了些。畢竟如今並無實證能教王爺知道此事是王妃蓄意所為。如今只拿下一個追風,怕王妃又會說是誤聽人言了。」

趙燕恆嘆了口氣:「我本也沒想這般就能拿住了她。」

「那——少爺其實不該讓肖側妃去說周姑娘的好話。越是周姑娘不好,王爺才越會對王妃生怨生疑,若是好了,怕王爺又會覺得王妃畢竟還是替少爺著想,挑了個能干的。」

趙燕恆微微搖頭:「王妃自然是不喜歡她的,燕妤更不必說。若父親也不喜歡她,她在這王府里便是舉步維艱。我娶了她來,難道是為著讓她來受苦的?這些不必說了,待她嫁了進來,你們也要悉心伺候輔佐才是。」

清明低頭答應,心里卻不由得嘆氣——別人成親都是是歡天喜地,自家少爺成親卻要費這般的精神,那未來的世子妃曾在上元節為自家少爺傳遞消息,想來膽子是大的,但管家理事卻不是膽大就行,只求老天保佑千萬莫要是個爛泥扶不上壁的才好。

馬車走了幾條街,忽然慢了下來,立秋稍稍打起車簾探頭進來:「少爺,前頭是茂源金鋪,小的看見胭脂姑娘的丫鬟飛紅站在門外頭呢。」

清明立時皺起了眉嗔道:「少爺方歇下,你好不曉事!」一個青樓里的倌人罷了,也值得巴巴的拿進來說。

立秋被罵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回話。他是跟著趙燕恆出入過這種地方的,知道那凌波樓的胭脂姑娘對自家世子頗多傾慕,且接客時聽到什么言語,也會給世子遞個消息,這茂源金鋪便是傳遞消息的地方,別看金鋪小,背後卻是有靠山的。是以他遠遠看見那飛紅,不敢不向世子稟報。

「我也進去看看。」趙燕恆掀了薄毯坐起來,「清明留在車上。」清明最看不上胭脂這種煙花女子,還是不見面的好。

茂源金鋪雖小,匠人的手藝卻好,只是打首飾耗的時間長些,若是不急等著用的,倒是這里好。趙燕恆進去時里頭也沒幾個人,掌櫃的見了他頓時眉開眼笑,顛顛的過來奉承:「世子爺您來了,請里邊雅間坐,上回子您讓打的兩對鏤金鐲都已好了,正想著給您送過去呢。」一邊說,一邊向里頭使了個眼色。

趙燕恆會意地微微點頭,進了後頭的雅間。里面哪有什么鏤金鐲,卻是身著淡粉衣裙的胭脂聽見聲音,已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見他進來頓時眼圈微紅:「少爺——」

「低聲。」趙燕恆看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真不知是什么心情,「今日怎么過來了?」

胭脂向前走了半步,一雙如同水洗過的眸子定定注視著他,低聲道:「奴是過來看看,想不到少爺接著就來了……」櫻桃般的唇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趙燕恆輕咳了一聲:「方才經過,看見你的丫鬟站在外頭,怕是你有什么事所以進來瞧瞧,若是無事——」

胭脂連忙道:「奴自是有事才來的——昨兒,昨兒恆山伯府的鄭大少爺領了一位貴人來樓里,聽鄭大少爺稱他是永順伯。」

「哦——」趙燕恆目光微微一閃,淡淡一笑,「鄭琨是太後的堂侄孫,永順伯是太後的親孫子,親近也是理所當然。」

胭脂見他似乎並不重視這個消息,不由得心下微微有些著急:「可是奴聽見他們在談論未來的世子妃,說,說世子妃與少爺的兄弟有些,有些——」

「兄弟?爺的哪個兄弟?」趙燕恆臉色倏地沉了下來,「世子妃也輪得到他們來嚼說!」

胭脂見他動怒,不敢再吞吞吐吐吊他胃口,忙道:「聽鄭大少爺說,當日在大明寺里,有兩個盜匪欲劫周姑娘,是張家的少將軍出手相救。當時二少爺奉著兩位側妃去寺中燒香,有人親眼看見,周姑娘拉著二少爺去一邊兒說話,兩人,兩人耳鬢廝磨,十分親近……」

「耳鬢廝磨,十分親近?」趙燕恆嘴角泛起一絲不似笑的笑意,「大庭廣眾之下,未出閨閣的姑娘會如此行事?豈不是要傳得滿天飛了?」

胭脂原是略微誇張了幾分,這時見趙燕恆一句話就點破了,心里忐忑,低聲道:「鄭大少爺是這般說的。不過奴想,他素與少爺不睦,言語之中必然也有誇大,只是周姑娘與二少爺私語怕是——」

趙燕恆淡淡看了她一眼,扯過一張椅子坐了,示意胭脂也坐下:「胭脂,你今年年紀幾何了?」

「回少爺,二十歲整了……」胭脂心里也有幾分凄然。做倌人的,十四五歲梳弄,十六七歲是好時候,到十□歲就老了。她縱然再是天生麗質,如今二十歲整,也是青春不再。如今不過是依仗著從前的名氣,再過一兩年,怕是就要門前冷落車馬稀了。

「那你還不願讓我替你贖身,回家鄉去過活嗎?」趙燕恆看著她那張仍舊美麗,但眼神卻已經深沉復雜,不復少女純真的臉,有幾分想嘆息,「這樣的日子,你還打算過多久?若是要衣食無憂,我亦可以給你。」

胭脂痴迷地盯著他俊秀的臉,心里卻隨著他的話一點點的涼下來。她等了這些年,也有不少要給她贖身的人,她卻一一拒了,時刻留心著那些客人的言語,一點一滴地收集起來傳給趙燕恆,不就是盼著有朝一日這個人能替她贖身,帶她進王府嗎?即使不是王府,做外室她也歡喜。

「少爺是覺得奴無用了?可是昨日奴還聽到永順伯說什么綉娘的事,還說果真消息靈通的話,也不知——」

趙燕恆搖搖頭打斷了她:「我早說過,並不願你再過這樣的日子。」

「可是奴總能替少爺打聽些消息……」

趙燕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胭脂的消息不能說是無用的,有時酒後的只字片語亦是信息,但他實不願一個女子這般的犧牲色相替他收集消息,然而數次含蓄地提過,胭脂只是不接話。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若是願意離了凌波樓,我大婚之前還可替你贖身。」

胭脂怔怔看著他:「少爺的意思——難道大婚之後便不能替奴贖身了?」

「若是大婚,我自然不能再往那些地方走動。」趙燕恆起身欲走,卻見掌櫃的捧了兩副鐲子進來,隨口便道,「這兩副鐲子你拿著吧,想好了就來金鋪里說一聲。」

82大喜日姨娘生事

綺年不知道世子大人是怎么安排的;反正她跟舅舅說了想請個教養嬤嬤之後,沒幾天就真是那位趙嬤嬤來了。於是綺年的日子突然忙碌起來:上午學規矩;下午綉嫁妝,晚上就用趙嬤嬤配制的各種保養品,務求不會因著忙碌影響氣色,到七月中能拿出一個精神飽滿美貌動人的新娘子來。

「王府的規矩;世子妃每日要去王妃處請安;侍奉了早膳再回自己屋子。當初呂王妃在時聽聞是只侍奉早膳的,後頭秦王妃入府,卻是每日侍奉三餐。老身離開王府已有幾年了;卻不知如今府里是什么規矩。」趙嬤嬤果然是一句話不多說的;只管敘述了自己知道的情況;下余就不多言了,「侍奉之時,要用這樣的銀筷……」

綺年看著那一尺長的銀筷頭大如斗,一邊學著趙嬤嬤的動作挽起衣袖拿那大筷子去夾一根小小的醬蘿卜條兒,一邊嘆道:「嬤嬤,若是桌上有鴿子蛋之類菜餚,如何是好?」

趙嬤嬤雖覺得這樣問話有失大家閨秀的身份,卻也忍不住想笑:「這類菜餚主子們自己也不好挾,一般是不用的。」

綺年松了口氣。話說她用筷子的技術還是不錯的,也不是那等連碗都端不起來的病美人,只要別老遠的去夾那滑溜溜的東西,別的都不成問題。

「嬤嬤在郡王府里呆了幾年?」

「三年。直到大小姐定親,老身才離了王府。」

「平日嬤嬤就在大小姐的院子里,不去別處?」

趙嬤嬤敏銳地看了綺年一眼:「老身只管教導大小姐,自然不管別的院子的閑事。除非闔府里都知道的事情,老身或許也能知曉一二。」

夠謹慎的。綺年想了想:「王府里規矩禮儀是一回事,有些喜好和禁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嬤嬤能與我講講這些嗎?」

趙嬤嬤深深瞧了她一眼,沉吟片刻,緩緩道:「老身也並不能完全知曉,只是有時聽大小姐或是下頭丫鬟們說幾句而已。姑娘若不嫌啰嗦,老身就說幾句……」

綺年笑眯眯地點頭:「要勞煩嬤嬤了。如燕,你們都來聽著嬤嬤指點。」她已經決定陪嫁過去四個丫鬟:如燕如鸝,菱花和珊瑚。郡王府下人本來已經夠多,據說世子自己就有四個貼身丫鬟,帶得多了恐怕還會被人說失禮。倒是李氏拿她的陪嫁銀子在外頭購了兩間鋪子兩個庄子,這些需要從吳府帶幾家人家過去管著。

蜀素閣這里學習氣氛良好,松鶴堂那邊也開始模仿。顏氏坐在炕上,跟阮夫人說話:「我在外頭還有兩間鋪子,都給連波帶了去。如今我也不好使喚老大,這些銀子,你替連波好生置辦一房家俱,到時候總要有一百零八抬才好!」

阮夫人有些懶懶的:「娘,總要等阮麒娶了縣主,連波才能嫁進去。還是先看看縣主的嫁妝有多少罷。前些年郡王府嫁長女就是一百零八抬,這幾乎已然是頂著天了,想來縣主也就是這個數,連波若跟縣主一樣,怕是不好罷。」

「正因縣主的嫁妝多,連波若是少了,日後在妯娌和公婆面前怎生抬頭?何況她是你外甥女兒,嫁妝少了,你也不好看相。都是記名兒的嫡子,怎好差得太多?」

阮夫人倒有些不在意:「我又不爭她這些妝奩。倒是娘你,也別把東西都貼了她,手里總要留些。」

「我都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還能活幾年?這些東西留著也是被人分了去,還不如貼了我的親外孫女兒。」顏氏說著便抹起眼淚來,「盼兒的東西多,也不差這些,連波她爹娘都沒了……我的東西一分兩半,將來章兒大了,這一半就給他娶媳婦兒。只可恨周家那丫頭,二房送來的添妝銀子硬是退回去一半,說什么禮太厚了不敢受。豈不知二房是最不差銀子的,倒害得我連波兒也少得了許多。」

這么一說,阮夫人倒想起一件事來:「大哥和二哥給她添了多少東西?可跟給連波的一樣?」

「不知!」顏氏氣沖沖地道,「這我怎好去問,想必是不同的。老大還給她請了個教養嬤嬤來,說是教導王府禮儀——對了,國公府可有相熟的教養嬤嬤?你也給連波請一個。」

阮夫人覺得好生麻煩,她如今忙著阮盼的嫁妝和阮麒的下定禮就已經忙得腳打後腦勺,今日還是顏氏派人去叫了,這才捉個空兒出來:「盼兒那個教養嬤嬤早就回鄉了,如今一時哪里去找?何況連波又不是長媳,也不必那許多講究罷。」

「那如何能行?」顏氏很是固執,「國公府也是講規矩的地方,若是將來有什么失禮之處,豈不被縣主笑話?」

「哎呀,娘——」阮夫人拖長了聲音,「女兒最近實在忙得很,此事好歹也等盼兒出了門再說。且我是她的姨母,將來便是有什么,難道我會為難她不成?」

顏氏聽她這樣說方放下了心:「也並不急,你只記著這事便是。雖說你是姨母,但若是失了禮數,也是丟了你這姨母的臉。」

阮夫人頗不以為然,暗想阮麟不過是姨娘生姨娘教的罷了,就是將來記成了嫡子也照樣上不得台面,要個那般懂禮儀的妻子有什么用處?不過既是母親說了,也就胡亂點頭,又道:「盼兒下個月出嫁,跟我說要請姊妹們都去送嫁呢。」本來出了阮麒那檔子事是應該避嫌的,何況喬連波將來又要嫁給阮麟,但阮家無有女兒在家中,也就沒有姊妹陪著,說起來也不大合規矩,阮盼就提出請表姊妹們來,千萬別因著此事再與吳府生分了。

顏氏自然答應:「她們去送表姐出嫁也是應當的。」

「就怕綺兒那丫頭不肯去。」阮夫人隱約猜著女兒的想法,周綺年將來是郡王世子妃,生分了可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去給表姐送嫁有甚的不肯去!」顏氏不悅道,「你只管放心就是。」

綺年確實沒有說不去。阮家別的人雖然討厭,但阮盼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家閨秀,心地寬和,舉止得體。綺年想想阮夫人那樣兒,就覺得這多半是阮家老太君教導的功勞。這樣的姑娘人都願意結交的,再者說姊妹們一起過去,諒來也不會出什么事。

英國公嫡長女出嫁,嫁的又是侯府的小探花,自然是京城中一件大事,若無一月後郡王世子娶妻,怕是這件親事就是本年第一轟動的親事了。

一大清早的,英國公府里就擠滿了阮家的親眷,還有些是英國公府的沒落旁支,想著來多少打點秋風的,真是熱鬧到令人頭大。

吳家的馬車自側門而入,結果被擋在了那里,只聽得前面有人在大聲吵鬧。吳知霏手快,已經忍不住把車簾打了起來,頓時那聲音就傳進了車內:「你們這些奴才,我妹子是阮家世子的生母,你們也敢叫我走角門?瞎了你們的狗眼了!」

吳知霏驚訝道:「今兒是盼表姐大喜的日子,怎么在這里嚷起來了?」

因為曉得今日阮家人必多,吳家就用了一輛最大的馬車,於是五個姑娘都在一輛車上。吳知雯淡淡向窗外瞥了一眼,將簾子拉了下來道:「這是別人的家事,我們只管來給表姐送嫁,別的都不必問。」

綺年看了她一眼。自與周立年的婚事定下來之後,吳知雯明顯地沉默且清瘦了,但舉止之間也相應地沉穩了許多。後宅里的事是瞞不大住自家人的,綺年也聽如鸝說過,孫姨娘在中秋院里打著滾的哭,埋怨李氏這個嫡母不慈,不肯給庶女挑門好親事,結果被吳若釗命令立刻送到庄子上去了。臨走那日吳知雯去送了她,只淡淡地說姨娘好生保重,我自然會好生過日子,將來姨娘見了我們姐弟都好,自然就放心了。

孫姨娘聽了這話,據說是嚎哭的聲音當時就低了,雖然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但總是肯老老實實被送走了。倒是吳知雱那日在書院,回來才知道生母被送走了,少不得在自己院子里傷感了半日。只是他如今也十四了,再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帶到臉上來,因此此事倒是平平淡淡就過去了。

老實說,綺年對周立年這門親事不無擔憂,吳知雯雖說了要好生過日子,但最後會過成個什么樣可不好說。不過這事她也管不著,周立年自己的選擇,誰也不能替他們過日子不是。

前頭的吵嚷聲突然高起來,又突然低了下去,不過片刻,吳家的馬車就行駛起來,直進了側門。到了二門換轎子,一直抬進了阮盼所住的清蔭桐軒。

單以這一路過來的時間計,國公府就占地面積龐大,下了轎子再看,單是清蔭桐軒地方就要頂得上半個康園了,院子里兩株並生的百年梧桐樹,枝葉伸開籠了大半個院子,六月的陽光照s下來,硬是被層層疊疊的葉片過濾得柔和清亮,不復炎熱灼人。想來若三四月間桐花盛開之時,必然是紫雲氤氳,甜香浮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