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2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91 字 2021-01-19

吳知霏心無城府地誇贊道:「這地方真大,樹也真好。」如今一家子姊妹里就數她最小,李氏也疼愛,不忍拘著,到如今快十四了,還是一派孩子氣,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吳知雪笑道:「是啊,國公府之大,據說是比郡王府還要大那么一點呢,將來喬表姐嫁了過來,表妹就可以時常過來玩了。」同樣是嫁次子,日後等她嫁過去,東陽侯府可就遠不如英國公府了。

喬連波漲紅了臉不能出聲,下意識地看了綺年一眼,卻見綺年隨手攏了攏吳知霏的鬢發,好似根本沒有聽見吳知雪的話。

吳知霏略微撅了撅嘴,沒有說話。吳若釗在松鶴堂上處置了吳嬤嬤,她年紀小,這里頭的事只弄了個懵懵懂懂,但也知道事情皆由喬連章偷拿了香薰球而起,且這香薰球是阮麒叫拿的,所以既討厭喬連章,又討厭阮麒,這時候想起阮麒就是英國公府日後的當家人,暗自心想就算喬連波嫁到了國公府來,她也決不來玩。

吳知雪打剛回京城,就看不上喬連波嬌嬌弱弱的模樣兒,且隱約知道,母親給自己哥哥房里放人與喬連波也脫不了關系,免不了更加輕視,逮著機會就要刺她一刺。此時見喬連波臉漲得透紅卻說不出話來,心里才痛快了一些,嗤笑一聲,將頭輕輕一昂,跟著眾人進了房中。

阮盼此時尚未上妝梳頭,但身上已換了大紅綢子的龍鳳嫁衣,見表妹們來了,急忙起身迎接。雖是大喜的日子,她卻並無什么嬌羞之色,只臉上微微有幾分緊張的紅暈,言談舉止一如平常。倒是兩個陪嫁的大丫鬟卧雨和飛虹忙個不停,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了。

阮盼吩咐丫鬟上了茶,含笑道:「亂成這樣兒,表妹們過來又沒什么好招待,真是慚愧。」

吳知霏天真地笑道:「今兒是表姐的好日子,我們不要招待,只要看看未來表姐夫就行了。」

這話引得眾人都笑起來,阮盼臉上微微紅了紅:「你這壞丫頭——」

吳知霏瞧著她身上金線刺綉的華美嫁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我聽姨娘說,新娘子都很害怕的,表姐你怕不怕?」

這次連綺年都忍不住笑著在她腦門上戳了一指頭:「凈胡說。表姐是出門子嫁人,有什么好怕的。」

阮盼也跟著笑,心里卻有幾分茫然。自十二歲起,阮夫人便時常在她面前透出話風,將來她是要進宮參選的。這般說了幾年,直到阮老太君帶她去廟里求了一簽之後,進宮之事就算是定下來了。不要說英國公府上下,就連她自己也覺得,憑自己的家世和才貌,必然能做皇子正妃。

誰也沒料到,剛剛做了記名嫡女的阮語,會硬生生地將她這個皇子正妃的位置給擠掉了。雖然阮語並沒資格做正妃,可是一家之內,卻不能有兩個女兒同時做皇子妃。阮盼並不是覺得落選就是天塌一般的禍事,只是一直以來似乎成了定局的事突然變了,她也有些茫然無措。為了進宮之事,家里並未替她物色合適的親事,以至於一旦落選,以她當初將近十六歲的年紀再來議親,已經是有些晚了。

這一年以來,阮盼自己都覺得前路迷茫,只是多年的好教養支持著她仍舊行為得體不焦不躁,也許是這迷茫消磨了她的熱情,最後議定了與孟燁的親事之後,明明是如今能抓到的最好的親事了,她卻並不激動,更不期盼。

阮盼這一沉默,屋里就靜了下來。綺年輕輕又戳了吳知霏一下:「看,表姐本來不怕的,都被你說怕了。難道永安侯府有老虎嗎?」

眾人正要笑呢,忽然聽見外頭一陣哭喊聲,頃刻就到了門口,卧雨和飛虹連忙去看,剛打起簾子,就有人披頭散發地一頭沖進來,不偏不倚撞在飛虹懷里,險些將她撞倒。阮盼打眼一看,立時沉了臉:「蘇姨娘,你這是做什么!」

蘇姨娘一臉的眼淚,頭發散得不成樣子,推開飛虹就往地上跪:「大姑娘,大姑娘求你高抬貴手。今兒你好日子,別沖了你的喜氣,就抬抬手叫夫人放了我娘家嫂子罷。」

阮盼頓時黑了臉,冷冷道:「蘇姨娘,難得你還記得今兒是我的好日子,你就這般披頭散發的沖到我屋里來,這時倒不怕沖了喜氣了?來人!跟著蘇姨娘的那兩個丫頭呢?」

蘇姨娘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頭名喚青袖,方才在外頭不敢進來,這時候聽阮盼叫了,才敢掀簾子逡巡著進來:「大姑娘——」

阮盼看都不看她們:「飛虹,把管事的叫來,這等連伺候主子都不會的丫頭留著何用?捆起來,明日全部發賣了!」

這下青袖嚇得魂飛天外,撲通一聲全部跪倒:「大姑娘饒命,大姑娘饒命啊!實在是太太方才叫人捆了姨娘的娘家嫂子,姨娘才來求大姑娘的。」

阮盼出嫁當天還要理這些破事,一面埋怨母親處理不當,先是不該隨便捆人,若真捆了,便該看住了蘇姨娘,怎能容她沖到自己面前來嚎哭;二是暗恨蘇姨娘仗著有兒子,竟敢今日來打自己的臉。此時已經怒極,面上卻絲毫不露出來,只淡淡笑道:「原來在你們眼中看來,姨娘的娘家嫂子竟比今日這等大事還要要緊,好得緊,真是忠心護主的好丫頭。」

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聽得青袖心里涼到了底,連忙磕著頭道:「奴婢萬萬不敢,奴婢萬萬不敢!」青袖腦子比較活泛,連忙去拉扯蘇姨娘:「姨娘,萬事都等明日再說,今兒是大姑娘大喜日子,姨娘快回去罷。」

蘇姨娘哪里肯走,任兩個丫鬟上來拖,只管墜著身子哭求。阮盼看得明白,這哪里是來求情,分明是來鬧場,便微微一笑道:「飛虹,我院子里的人都是做什么的?還不堵了嘴給我關到下房去?卧雨去前頭問問父親,蘇姨娘一家今兒是不是打算鬧得永安侯府都知道?」

這句話份量不輕。在自己家里鬧鬧也罷了,若鬧得親家都知道了,阮盼進門固然要被輕視,國公府一樣名聲也不好聽。飛虹卧雨都是要跟著嫁到永安侯府去的,當即答應一聲,一個出門去前頭稟報阮海嶠,一個帶著幾個婆子,上來就將蘇姨娘扯了起來,隨手拿塊帕子就堵上了嘴。

正往門外拖呢,就聽外頭有人喊道:「誰敢動我姨娘!」卻是個少年的聲音,接著婆子們也亂喊起來:「二少爺,二少爺你做什么?」

阮盼雙拳緊握,嫁衣的下擺都在微微抖動。蘇姨娘仗著生了兩個兒子,連自己出嫁都敢來鬧事,若是將來自己嫁了,母親在家中孤立無援,豈不是要被她踩到頭上去了?若不借著今日之事將她處置了,自己也不能放心出嫁。

此時屋中吳家眾女真是面面相覷,萬想不到竟然來看了這么一場好戲。外頭那個吵鬧的少年分明是阮麟,因此吳知雪的目光已經投到喬連波臉上去了,直看得喬連波耳根都是一片通紅,尷尬得幾乎要哭了出來。

綺年看看清蔭桐軒的院子大房間多,干咳了一聲向阮盼道:「表姐,我忽然有些不方便——」吳知雯也點頭道:「我今兒一早喝茶也多了些。「

阮盼知道眾人這是要躲開,給自己留出處置的空間來,便點頭道:「讓丫鬟帶表妹們去後面罷,讓表妹們見笑了。」

阮盼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自然不少,只因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有些要安排去送嫁妝,有些去迎客,加之阮盼自己也嫌吵鬧,都打發去下房里,不要在眼前轉悠,所以一時不察竟被蘇姨娘沖了進來。這時都從下房里出來,蘇姨娘哪里是對手,立刻就被捆了起來。阮麟雖然拳打腳踢,但幾個婆子上來擋著他,咬牙挨著他的拳腳,只不讓他上前。

正鬧得不像樣子,猛聽有人厲聲喝道:「這是要反了不成?把二少爺也給我捆起來!」卻是阮夫人帶著人過來了。

阮夫人此時也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今日阮盼出嫁,蘇姨娘的娘家人也來送禮,她早吩咐下了,姨娘的親戚來了俱從角門走。本來這也是慣例,蘇姨娘的家人從角門也走了十幾年了。誰知阮麒這請封的世子位一下來,蘇家就要生事,抵死不肯從角門走了。下人們眼看這堵住了側門,連忙去報阮夫人。

正值阮盼的大喜日子,阮夫人哪里會容人生事,立刻叫人去將蘇家人全部綁了摜在下房里,說待阮盼出了門,全部送到衙門去。當然後頭這句話就是嚇唬人的了,但就是這句嚇唬人的話,卻被蘇姨娘抓住了。

自打阮麒請封世子成功,跟縣主的親事又過了明路,蘇姨娘隱忍了十幾年,也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一聽自己的嫂子被捆了,哪里還能忍?料著若去阮夫人面前哭鬧,沒准就被這悍婦也一條繩子捆了,轉念便想到阮盼。料想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今日又是大喜日子,便是為著平平安安出嫁也是不敢鬧起來的,因此便披頭散發地哭了過來。

83國公府亂七八糟

阮盼看著吳家眾女去了後頭;這才平了平氣;起身走了出去。此時阮夫人正厲聲叫捆起蘇姨娘和阮麟來,婆子們得了主母的吩咐,自然手下不留情。蘇姨娘嘴里的帕子方才被阮麟趁亂扯了出來;此時也顧不上哭了;掙扎叫道:「夫人這是要治死我么?便是不給我臉,也要給世子留臉面!」

不提還好;提起世子阮夫人更是大怒,剛要大罵;阮盼已上前拉她一下;搶在前頭淡淡道:「姨娘這話說得有趣;究竟是誰不給世子留臉面?姨娘以為阻了我出嫁只是打了我與母親的臉?可知道永安侯府的臉面也在這里?更可知道這里還有父親和兄弟們的臉面?」

此時阮海嶠方在卧雨報信之下匆匆趕了過來;一進來便聽見阮盼的話;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悅,上前道:「這是鬧什么?今日大姑娘的好日子,是哪個不要命了敢生事?」

蘇姨娘一見阮海嶠過來便哭了起來:「老爺,婢妾並不敢生事,實在是夫人將婢妾的娘家人全給捆了,還要送到衙門里去!老爺,婢妾的嫂子也是良家婦人,若是送到衙門里去——夫人是要死她么?」

阮海嶠聽得眉頭皺得死緊,阮夫人已怒道:「你還有臉說!在側門處堵著門礙了客人的車馬進來,還叫囂什么國公府都是你蘇氏的兒子囊中之物,我不捆進來,難道等著你敗壞國公府的名聲嗎?」

阮盼示意阮夫人不要再說,提起裙擺跪了下去,從容道:「父親,庶子不能承爵,這是慣例。母親正因著不願讓爵位成了別人家的,才將弟弟記到母親名下。如今蘇氏家人四處傳揚,是唯恐麒弟的世子位坐得太穩嗎?這等人母親不捆起來,是要讓京城人人都記著,麒弟只是個姨娘生的,繼承國公府名不正言不順嗎?」

阮海嶠本覺阮夫人太過份了,再怎么也不能這般的踩蘇氏的臉,但聽了阮盼的話,又不禁覺得有理,連忙道:「盼兒快起來,今日你大喜的日子,不要被這些事沖了喜氣。」

阮盼並不起身,只道:「父親雖這般說,女兒只怕這喜氣已然是沖盡了。從未聽說姑娘出嫁,姨娘和兄弟可以嚎哭到眼前來的,吳家的表妹們都在屋里,方才都被嚇得往後頭去了。女兒這臉面都不知在哪里,還談什么喜氣呢?」

阮海嶠聽得啞口無言,只道:「是為父的不是,不曾好生教導你弟弟。」丟臉都丟到親戚們面前去了,這事實在不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

蘇姨娘此時已嚇得不敢哭了,只哼哼著道:「都是婢妾糊塗了,求大姑娘恕罪。」

阮盼心中冷笑,理都不理,向阮海嶠道:「本來女兒馬上就要出嫁,論理,家里事是管不得的。但為了兄弟們日後的前程,不得不問父親一句。這般的家無寧日,將來麒弟娶了縣主,豈不被郡王府所笑?若蘇氏再這般想哭便哭,想鬧便鬧,動輒還要擺出麒弟生母的譜來,將來縣主進門,究竟是要伺候幾位婆婆呢?縣主會歡喜嗎?郡王府會如何想?」

這幾句話聽得阮海嶠有些悚然。以縣主之尊,難道會把個婢妾當婆婆?不由得道:「這,這如何是好?」

阮盼淡然道:「依女兒淺見,為著兄弟們日後的前程,蘇氏斷不能留在家中。」

蘇姨娘聽得大為驚駭,嘶聲叫道:「大姑娘,你怎能這般心狠!」阮麟也叫起來:「姐姐你這是做什么?姨娘做了什么就不能留在家中?」

畢竟是寵愛了十數年的愛妾,又生了兩個兒子,阮海嶠也不由皺眉道:「她總是你兩個弟弟的生母。」

阮盼垂著眼睛淡淡道:「難怪蘇氏敢連永安侯府的臉面都踩,原來就因著是世子生母的緣故。女兒不知若永安侯府知道此事會做何反應。父親若是有意與永安侯府結仇,還請不要將女兒嫁過去,與其日後在婆家受苦,倒不如女兒今日與母親去廟里修行,也好落個清靜。」

阮海嶠不由氣結:「你,你這是威脅為父的?」

阮盼昂起頭來道:「女兒豈敢威脅父親,分明是求父親給女兒一條活路。娘家若是家反宅亂,女兒在婆家又如何立足?若是將來女兒也如母親一般,被妾室這般欺辱,倒不如今日不要嫁了,去庵中持齋誦經了此一生,倒也干凈。」她垂下頭,淡淡又補了一句,「料想縣主溫柔敦厚,日後自是肯好生侍奉蘇姨娘,郡王妃亦是寬厚的人,也定願與蘇姨娘論正經親家的,日後有蘇姨娘料理內帷,母親也可安心清修了。」

這句話算是打蛇打到了七寸上。姨娘料理內帷,那叫做寵妾滅妻,是要被御史參一本的。君不見恆山伯府收了義女的那位冷家姑娘,母親長年在廟中修行,家里就是個姨娘在料理。可縱然這個姨娘是恆山伯府的親戚,京城里又有哪位有身份的婦人願意與之交往的?

冷家還不過是六七品的小官,縱被人笑也無甚大損失,但英國公府就不同了,就因阮夫人沒生兒子,這爵位不知有多少旁支盯著呢。好容易請封下世子來,還是郡王府從中斡旋出力,若是將來縣主進門,看見頭上還有這么位婢妾出身的婆婆,她豈會願意?若得罪了郡王府,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阮海嶠越想越是不安,嘆了口氣道:「你說的也是。」

蘇姨娘一聽,頓時哭號起來。阮盼淡淡道:「姨娘還是低聲些好,若是傳到永安侯府耳朵里去,怕是喜事也要不喜了。」姑娘出嫁,自然是娘家靠得住,在婆家腰桿才會硬。可反過來說,婆家厲害,姑娘在娘家說話也可高聲些。如今她就是拿永安侯府來倒父親又如何?橫豎到了今日,這親事也是不可能不做的。

「夫人——」碧璽喘著氣跑進來,「全福夫人來了,該給姑娘上頭開臉了!」

阮盼跪著不動,臉上波瀾不驚。阮海嶠思來想去,只得嘆了一聲:「也罷,明日就將蘇氏送到家廟里去。」

蘇姨娘聽得兩眼一翻就要暈死過去,忽聽外頭有人道:「請父親寬恕姨娘一次罷。」卻是阮麒走了進來,一進院子便往阮盼眼前一跪:「姨娘今日舉動大大不妥,只是她素來糊塗,姐姐看在我份上,莫與她計較太多,就讓她在秋思院里建個佛堂誦經可好?」又轉身向阮夫人磕頭道,「母親,今日是姐姐大喜日子,切莫耽擱了姐姐的吉時,請母親饒過姨娘這一遭罷。」

阮盼心中嘆了口氣。畢竟日後這國公府都是阮麒的了,也不好與他過份翻臉,只得道:「我的吉時算什么,整個英國公府日後都在麒弟肩上,掃了我的臉面事小,毀了國公府,日後難見列祖列宗才是大事。」

阮麒磕頭道:「姐姐說的是。日後姨娘在自己院子里誦經,不會再出院子一步,請姐姐放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阮盼也不能將他得太狠,只得站了起來。丫鬟婆子們七手八腳將蘇姨娘拖了出去,好迎接後頭的全福夫人。阮麒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明知道該出去,卻又忍不住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這一眼正好落在阮盼眼中,不由得心中冷笑,淡淡道:「麒弟還是快出去罷,你也是快要娶親的人了,日後做事少不得穩著些,須知整個國公府將來都瞧著你呢。」

這里前頭亂著,後頭綺年她們雖然沒有聽清楚,但吵鬧聲總不是幾間屋子能隔住的,何況即使不聽不看,難道就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么?吳知雪撇著嘴,本想說幾句話的,終究是看著堂姐和表姐都沒言語,也就把話咽了回去,只是嘴角掛著譏諷的笑看了喬連波一眼——再怎么出身國公府,再怎么記成嫡子,終究是姨娘生的,有那么一個上不得台面的親娘。

喬連波連頭都不敢抬,只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輕蔑地瞧著自己,當真是如坐針氈。幸好片刻之後外頭終於安靜了些,卧雨也來請她們出去,說是全福夫人已經開始給阮盼開臉梳頭了。

眾人都走到前頭去,看著全福夫人用一根紅絲線絞去阮盼臉上的薄薄絨毛,施粉塗朱,又梳了頭,戴起鳳冠,綺年便笑道:「表姐今日真是美貌。」其實粉塗得有點厚了,但阮盼勝在生得端庄,即使塗成這樣兒也是好看的。

阮盼雖然並無多少羞澀之意,但被綺年這樣一誇,也不由得微微低下了頭。飛虹拿了一條濕帕子擦拭去她嫁衣裙擺方才在地上沾的一點塵土,一面打趣笑道:「過不了一個月,就輪到表姑娘這般打扮了。」

綺年不禁好笑:「表姐看看你的丫鬟,真真是忠心,連嘴上便宜都不許別人占一點的。」

全福夫人在旁邊聽得也笑,仔細打量著綺年道:「這位姑娘是——」

飛虹嘴快道:「這位是我們姑娘的表妹,未來的郡王世子妃呢。」

全福夫人哦了一聲,看著綺年的眼神立刻變了,雖未做出特別親近的意思,但說話之間已然是變了態度。在座的除了知霏還懵懵懂懂之外,皆都覺得了,各自心里不免都有了些想法。

過了一時便聽門外喧嚷起來,全福夫人笑道:「這怕是吉時將至,新郎官兒上門來迎親了,既是探花,怕今日要被著做許多詩了。」

知霏聽得心癢癢的,問道:「為何要著做詩呢?若不是讀書的又怎辦?」

全福夫人笑道:「姑娘哪里是這般好娶的?必是要女婿費些功夫,將來娶回去才知道得來不易呢。若不是讀書的,自然有不讀書的辦法,有些地方,新女婿要進門還要挨打呢。老身從前在京外時看過一次,新娘家里姐妹嫂嫂一起上陣,手持竹條木g,劈頭就打,打得新郎好不可憐。要沖過了這g棒陣,才能進正屋接新娘呢。不過那都是商戶人家這般行徑,高門大戶是不會如此的。」

知霏聽得心里更癢了,拉了綺年的手求著要去前面看熱鬧。全福夫人笑道:「去看看也是無妨,只是未出閣的姑娘須尋個隱蔽之處,莫要叫外男看見了就好。」

吳知雪也想看,於是與知霏兩人一邊一個,硬把綺年拉了出去,只留下喬連波與吳知雯在屋里陪著阮盼。吳知雯自定親之後就沉默寡言,阮盼也是不妄言妄動的人,何況今日她是做新娘子,更不可多話,於是屋中十分安靜,倒正好叫喬連波得了空兒想起心事來。

與英國公府的親事,顏氏也是覺得有了五六分把握才與喬連波說的,那已然是在落水事件之後了。彼時喬連波心亂如麻,何況婚姻之事自己亦不能作主,自然顏氏說什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