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部分(2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202 字 2021-01-19

金國秀的丹鳳眼里閃過一絲冷意:「究竟是怎么回事,連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此事與清良媛絕對有脫不了的關系——她可是懂葯理的。」

綺年閉了閉眼睛:「太子妃打算怎么處置她?」

金國秀淡淡一笑:「世子妃希望我怎么處置她?」

綺年離了座,端端正正跪了下去:「她在世子身邊伺候多年,於情於理,臣婦不能不為她求一次情。但她既進了宮就與郡王府再無干系,所以臣婦也只能為她求這一次。洛紅本是臣婦的麻煩,如今竟給太子妃惹了麻煩,還請太子妃恕罪,若有什么臣婦能做的,請太子妃吩咐。」

金國秀讓她在地上跪了片刻,這才對隨月點了點頭。隨月忙上前扶起綺年,金國秀淡淡道:「世子妃去看看她罷。」

綺年心里明白,金國秀是要借她的嘴去警告清明,如果再有下一次,金國秀就不能容她了。她也確實想見見清明,問問她到底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清明雖是個良媛,對外的出身又是宮女,但因救駕有功,住的地方跟吳知霞也不相上下。隨月把綺年帶到就退出去了,並帶走了所有的人,看來對綺年還有幾分信任。

清明穿著玉色宮裝,頭上隨隨便便戴了幾朵珠花,別一枝白玉簪子,看起來還是那么冷冷淡淡的,見了綺年過來,只抬了抬眼皮:「世子妃怎么不年不節的舍得過來?上回我說的事你怕也沒上過心吧?怎么今日又想起進宮來了?」

「洛紅的事是你安排的吧?」綺年單刀直入地問,沒任何心情去聽她說些淡話。

清明眉梢動了動,淡淡道:「世子妃不去關心世子,倒有心思關心宮里的事?」

「你昏憒!」綺年再也壓不住火氣,「你一個良媛,有什么資格給太子安排人侍寢?你置太子妃於何地?你自己找死,是不是要把世子和郡王府也連累了?」

清明也沉下了臉:「你懂什么!馬上就要選秀,到時東宮里就會多不少人,她們出身都不差,將來若生下了孩子,太子妃如何拿捏得住?倒不如讓洛紅來,到時候就是留子去母也只是太子妃一句話的事。」

綺年瞪著她,簡直不知道清明這腦子是怎么長的了:「留子去母?這是你有資格說的話嗎?太子妃吩咐過你c辦這種事嗎?清良媛,你能不能別這么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誰?」

清明被她最後一句話刺得臉色大變:「你又是什么人?不過是個京外來的孤女!若不是王妃不安好心,不肯給世子娶個高門貴女,世子又怎么會如此委屈?」

「行了!」綺年打斷她的話,「世子讓我給清良媛帶句話——」將趙燕恆那句話冷冷說了,又道,「方才我已經按照世子的囑咐,在太子妃面前替良媛求過一次情了,只此一次,再無下次。另外,世子也懇請清良媛,一心侍奉太子,千萬莫再如正月里那樣給他添麻煩了。」

清明的臉色隨著綺年的話漸漸發白,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站了起來:「你胡說!世子怎會說這話,我是替世子——」

「住口!」綺年恨不得給她一耳光,「清良媛別忘了身份!郡王府與你無冤無仇,莫要害我們。」

清明的臉色霎時完全沒了血色,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綺年冷冷地道:「不必看了,萬幸太子妃還念著世子的忠心,將人都撤了。清良媛好自為之吧,世子不求清良媛念什么恩,只求良媛別再自作主張地害他了。若被太子知道,別說世子這些年的功勞和情分都化為烏有,只怕日後連性命都保不住!」

清明嘴唇蠕動還想說什么,綺年卻實在不願意聽了,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到底還是停下來,冷冷道:「我奉勸良媛一句,良媛從來都不知道『本分』二字是什么意思。本分,就是做與自己身份相符的事。良媛在東宮里的本分就是侍奉太子、敬重太子妃,在其位謀其政,太子妃並不需要良媛越俎代庖。良媛不妨想想,若是魏側妃替郡王爺安排通房,王妃會怎么做。」話說到這份上也該夠了吧?金國秀絕對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清明好自為之吧。

金國秀在偏殿里逗著幾個孩子玩兒。大女兒寶兒已經快三歲了,看著並排躺在炕上的兩個小孩兒好玩,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不肯放手。珠兒被姐姐摸得不高興了,放聲大哭起來,品姐兒卻一臉淡定地只管吃自己的手指。金國秀看著這幾個孩子,嘴角不由得彎了起來。隨雲放輕腳步進來,俯身她耳邊低聲道:「世子妃跟清良媛吵起來了,奴婢們離得遠沒有聽清,但聽世子妃的意思,似乎是郡王府要跟清良媛劃清界限再無關系呢。」

金國秀微微冷笑了一下:「自然是要劃清界限,否則讓她胡鬧下去,連郡王府都要遭殃!」她輕輕按了按眉心,「我也沒想到,她竟然這樣的膽大妄為!」

隨雲恨聲道:「還不是仗著有救駕的功勞——」

金國秀嘴角沒有溫度地彎了彎:「她不能生養,我倒也不願與她計較,只是那洛紅留不得——」她聲音里帶了幾分悵然,「我不願手上沾血,想不到如今倒是她來我……」

綺年沒有聽到金國秀的這幾句話,但即使沒有聽到,她也能隱約猜想到洛紅的下場。抱了品姐兒回到郡王府,她在屋里呆坐了半晌。白露端了茶進來,見她怔怔坐著,沒敢打擾,悄悄把茶放下就要出去,綺年卻叫住了她:「白露。」

「世子妃有什么吩咐?」

綺年怔怔地看著白露秀美的臉,抬了抬手:「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白露並不敢真坐,拉了個綉墩斜簽著身子坐下。綺年看著她嘆了口氣:「白露,你是願意出去嫁人,還是願意一輩子在世子身邊伺候?」

白露怔了怔,連忙要站起來:「世子妃怎么這樣問——奴婢,奴婢都說了,聽世子和世子妃的安排。」

「聽我們的——」綺年苦笑,「我現在都不知道這安排是好是壞了。我曉得你對世子這些年是有情的,但世子是不會納你的,這樣,你難道還願意留下來伺候世子嗎?還是願意去外頭尋個人嫁了呢?」

白露惶惑起來,不安地看著綺年:「世子妃不是已經跟奴婢說過一次……」

綺年有幾分疲憊地搓了搓臉:「我知道,但我——唉!」

白露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低聲問:「世子妃,宮里那位清良媛,是不是——就是清明?」

自從清明入宮之後,只有如鴛因為跟著綺年進過宮,所以見過她。對外,都說是清明被刺客所殺,白露等人還哭過一場。這會兒白露突然提起這話,綺年也微微驚了一下:「嗯?」

白露有幾分不安地低下頭:「奴婢並不是想打探什么,只是,只是心里有幾分疑惑……」

綺年沉默半晌,點了點頭。白露稍稍抬起眼睛又看了看她,聲音更低:「世子妃是因為,因為清明才又問奴婢這話的吧?」

綺年又沉默了一會才道:「是。我和世子都以為那是為她打算,可是——我也以為讓你找個厚道人家一夫一妻過日子是最好的,但或者你覺得守得世子身邊才是最好的,哪怕世子對你無意?」

「那——若是奴婢說想守著世子,難道世子妃就不讓奴婢出去嗎?」

綺年自己也無法回答,半晌苦笑一下:「你若實在不願出去,就留下來也罷,只是若有什么想頭,那卻是不行的。」

白露倒笑了:「世子妃今兒這是怎么了?」

綺年悵然:「我也不知道,大約只是不想你日後怨恨罷。」不希望你也變成清明那樣的不可理喻。

白露笑笑:「奴婢知道了,容奴婢再想想。」起身退出去了。

綺年對著她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兩人都鍾情於趙燕恆,就已經決定了利益的沖突,她又想著不能讓別人分享趙燕恆,又想讓白露不怨恨,是不是有點想得太美了?

「世子妃怎么了?」如菱從外頭進來,看綺年疲憊的臉色,嚇了一跳。

「無事。」綺年強打起精神,「舅舅舅母怎樣?」今日庄子上送來新制好的玫瑰餅,她讓如菱送了些去吳家。

如菱覷著她的臉色有些不敢說,經不住綺年問,還是說了:「老太太發了脾氣,說舅老爺和舅太太苛待章少爺,不好生與他尋親事。」

綺年頓時無語了:「章哥兒要說親了?」

「可不是。聽碧雲姐姐說,其實那家還是翰林院經歷,六品官呢,舅太太也親自去看過那家小姐的,說是十分文靜。偏偏老太太還嫌人家家里清苦,兄弟里沒有做官的,沒有嫁妝……總之是把舅太太又罵了一頓。」

「既是不滿意舅舅舅母找的人,就讓老太太自己去尋親事就是了。」

如菱很是不平:「章少爺自己沒有爹娘,如今也不過才是個秀才,又好到哪里去了。碧雲姐姐說,若不是那家不想女兒入宮選秀,還未必看得上章少爺呢——還不是看在舅老爺份上……」

這是大實話。喬連章自己不過是個罪官之子,若不因他是吳若釗吳若錚的外甥,劉經歷當真是看不上他的。無奈顏氏並不做此想法,只是嫌劉經歷官職低。

「舅母也真是辛苦。」

「可不是。」如菱心有戚戚焉,「替雱少爺張羅親事,孫姨娘還嫌舅太太不盡心,說雱少爺娶的是侯府女兒,嫌聘禮太少,又嫌請的客人不多。不過她不敢當著舅太太的面說,只是私下里抱怨。碧雲姐姐說,她口口聲聲的跟霄少爺當初成親的場面比呢,說少乃乃只是四品官的女兒,雱少爺卻娶的是侯府之女。」

綺年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韓伯父雖是不如永安侯,表嫂卻是韓家獨女。雱表弟自己是庶出,娶的也是侯府的庶出女兒,時時處處都要與表哥比,豈不可笑!」她倒並不是歧視庶出,但規矩就是這樣,庶子如何能與嫡子攀比?

「給雱表弟的賀禮也該准備起來了,比照著表哥的七成准備罷。」孫姨娘若再這樣糊塗,恐怕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160、成親宴唇槍舌劍

今年的選秀是九月初;宮里把待選秀女的年齡提到了十五歲到十八歲,因此劉經歷家的女兒因未滿十五歲不必去參選了,當然;跟喬連章的親事也就無人再提起。

吳知雱成親是八月二十八,雖然是庶子娶庶女,但因吳孟兩家如今都是煊赫之時;所以客人還是不少。吳知雱牽著紅綢那端的新娘進門,向吳若釗和李氏下拜行禮;抬起頭時目光不由得向旁邊看去;卻沒見到想見的人,不由得一陣黯然。

孫姨娘又被送到庄子上去了。她在背後抱怨李氏;李氏懶得與她計較;卻早有想討好李氏的下人說給了吳若釗聽,於是還沒等她看著兒子迎新婦進門,就被再次打發到庄子上去了。吳若釗也對吳知雱說過,將來等他中了舉人能謀個一官半職,家里就分家,他就可以接了生母去自己單門獨戶的過。

綺年做為從這家里出嫁的表姑乃乃,今日也算半個主人。韓嫣不在,她就幫著張沁一起招待客人。張沁眼下略有一層青色,雖然用了些脂粉,仍舊有幾分憔悴,綺年不禁笑道:「二表嫂不在家中,大表嫂累著了吧?」

張沁笑了笑,低聲道:「也沒有什么的。」吳知雱的親事主要是李氏c持的,她不算怎么累,累的是心。韓嫣比她嫁進來得晚都有了身孕,她卻還半點沒有動靜,鄭氏只有這么一個親兒子,少不得要心急,加上前幾日韓嫣那里又來了一封信,說身孕已經有七個月,一切都好雲雲,鄭氏越發的想起自己兒子還沒子嗣,她又是個脾氣大的,難免嘴上就帶出來了。

雖則只是抱怨了幾句話,張沁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她自己也急著想有孕的,可是這種事得看老天爺的意思,每月都看著月信按時,難道她心中不急么?只是張沁性子柔和慣了,聽了鄭氏的話也只有垂頭而已,可回到自己房中卻是輾轉難眠。幸而鄭氏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別的舉動,原先放在房里的通房紅綢一直喝著避子湯,夫君對她也一如既往,張沁心里才略松些,不然真是睡不著覺了。

綺年當然看得出張沁是另有心事,不過張沁既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畢竟她只是跟冷玉如交好,跟張沁么——還是不要交淺言深了。因此只是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轉身去招呼別人了。

新人拜過天地送入d房,外頭喜宴也就擺開了。綺年忙活了半天,終於可以入席,一坐下就對身邊的人笑道:「表姐幾時回的京城?我竟不知道,也沒給表姐接風。」

她身邊坐的就是嚴同芳。前年嚴長風回了廣東當差歷練,倒是在那邊給妹妹說了一門親事,去年嫁了過去。吳若蓉帶著嚴幼芳去送嫁,又舍不得兒子,干脆就在廣東住了一年,到今年才回了京城。此時嚴同芳也已經是婦人打扮,她從前就溫和柔婉,出嫁後略豐滿了些,更見珠圓玉潤了。此時聽了綺年的話就含笑道:「也是剛剛才回京城,原該早些去看望表妹的,因收拾院子耽擱了,表妹莫怪。」

綺年笑道:「表姐總是這么客氣。只是不知道表姐夫可來京城了沒有?怎么放心讓表姐自己出門呢?」說著,捉狹地眨眨眼。她對嚴同芳印象不錯,嚴同芳跟阮盼基本上是一類人,雖然沒有阮盼能干,卻也是個溫和識大體的,跟她說話可以輕松一點。

嚴同芳臉上頓時浮起一片淺淺的紅暈,輕輕嗔了一聲,還是答道:「過幾日兩廣總兵的家眷要入京,他護送著就來了,還有大哥也會一起回來。」

廣東總兵柳進,聽著名字文質彬彬的,其實是精通水戰悍不畏死的一員大將。當初也是從小兵做起,一層層升上來,如今年紀五十出頭,就已經掌握兩省兵馬了,實在是少見的成功人物。

不過手里握的兵馬太多,皇帝就難免要提防著點了,因此柳進做了一兩年的兩廣總兵,現在終於也要把家眷送進京里來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了。

「柳總兵的小女兒今年十七,也要參選的。」柳家勢力強了,皇帝少不得也要搞個聯姻,把柳家女兒弄一個放到宮里,表示一下榮寵。自然了,到底這榮寵柳家是不是真想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柳進這個小女兒柳雪是老來女,跟他的大孫女柳逢碧年紀都差不多了,既然是老來女,估摸著也是十分寵愛的,因此這個秀女被指給了哪位皇子,柳家多半也就跟哪位皇子綁在一塊兒了,這支持可是前所未有地強大。此刻皇宮之中,恐怕是把這位柳姑娘當成一塊大肥r在看了。

嚴幼芳坐在一邊,輕輕哼了一聲。她也十六了,此次回京也是為了參選。在廣東時她與柳雪也是相識的,自覺論容貌論才學自己都勝過柳雪,柳雪不過是有個好父親而已。不過如今年紀長了,自不會像小時一般口沒遮攔,因此只是輕輕哼一聲,把心里的話都埋在了舌頭底下。

說起選秀,那真是現在最熱門的話題。今年的適齡女子不少,當然最好是能選到太子的東宮里去,不過太子至今沒有兒子,二皇子的正妃丁氏卻在數日前剛產下一個男孩,這里頭就有點微妙了。而三皇子那邊,早已選好的正妃陳氏早先一直病著,如今也大好了,皇上准備等選秀之後就給三皇子大婚——陳氏可是皇後娘家承文伯府的姑娘,雖然是個庶出,卻是承文伯唯一的女兒,已經開祠堂認在嫡母名下,又極得皇後喜愛,自不比普通庶女了。總而言之,雖然太子已入主東宮,但事情未必就那么十拿九穩,不說別的,皇上當年就不是太子,而當初的太子呢——如今永順伯據說已經死在山中了!

席間一片議論之聲,趙燕妤很是無聊地撇了撇嘴。她本不想來吃這喜酒的,但阮夫人是吳家的姑乃乃,外甥娶親自然要到,且喬連波也要跟著去。趙燕妤自不願意外人說阮夫人帶二少乃乃出去卻不帶她這長媳,因此少不得也要出來。在她看來,什么入宮,都是因為家里地位不夠才要往上爬,似她這樣,父親是郡王母親是公主之女,自己又有縣主封號的,根本用不著關心這些。

「聽說柳家那位逢碧姑娘今年十四,論才貌比她姑姑還要好些,只是年紀不到,否則必定也要選的。」

嚴同芳含笑道:「柳小姐性子活潑,又是這一輩頭一個孩子,是極得柳總兵疼愛的。」嚴幼芳在一邊翻了翻眼,沒說話。柳雪才貌平平,柳逢碧便是比這姑姑強,能強到哪里去?

嚴同芳這么一說話,周圍有些夫人們卻都打起了主意。柳逢碧是柳總兵長子的女兒,柳總兵這位長子不是什么?